第十章 驚弓之鳥2
2024-06-12 04:57:37
作者: 潮吧
「咱們今晚住胡四那裡?」春明好象不太高興。
「對,住他那裡,這裡面有我的想法,以後你會明白的。」
「我真不明白你跟胡四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好吧,聽你的。」
「我跟胡四是一種什麼關係,這無關緊要,關鍵是辦任何事情都不能散,一散就出毛病。」
春明歪著腦袋看了我一陣,突然一拍大腿:「好嘛,我知道了!遠哥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啊……哈哈哈,你是不是覺得胡四在這件事情上有些『裂邊』(退出),你想讓他粘上點兒責任,等於牽住了他,將來一旦出現問題,他就會死心塌地……」我抬手把他的臉推到了一邊:「這可是你說的啊,你哥我沒那麼多腦子。」春明把腦袋擱到方向盤上,嘿嘿地笑:「我記得以前小傑對我說,在勞改隊裡混很費腦子,有時候敵人也算朋友,朋友也算敵人,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哪一步計算不好就容易扣分、蹲小號、砸嚴管,甚至加刑……遠哥,你算是把這套給研究透了。」
「別胡說八道了,我跟胡四的關係還不至於這樣。」
「那你是什麼意思?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到胡四那裡去住?」
「別亂尋思了,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走吧。」
「看來我猜對了。」春明一橫脖子,嗡地發動了車。
胡四飯店的門口停滿了車,看來生意不錯。大紅燈籠個個都亮著,燈光曖昧,讓人聯想到古代的那些妓院。王慧好象知道我要來,婷婷地站在吧檯外面,用眼睛斜著站在門口的我:「鬍子幾天沒颳了?像個逃犯。」我裝做喝多了,踉踉蹌蹌地過去抱了她一把,這小妞可真軟和……王慧吃驚地推開我,圓睜著眼睛說:「遠哥你……」我扶了一下吧檯,回頭一笑:「喝多了,哈哈。」心驀地一抽,媽的,她比芳子可純潔多了……沒來由地就回憶起芳子在吳胖子飯店裡的那些事情來,心裡像裝了一把亂草。直到現在我也搞不清楚我跟芳子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我很愛她,甚至一想起她,下身會不由自主地發熱,可是一旦想起她以前的那些事情,心裡就難受,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滋味,總覺得我跟她走不到一起,我們之間仿佛隔了一層什麼東西。有時候我趴在她的身上,經常會有這個奇怪的聯想,別人是不是也這樣趴在她的身上過?尤其是當她無所顧及地叫床的時候,我常常停止了動作,一點兒情慾都沒有了。我想,你他媽的可真夠騷的,是不是別人跟你幹這事兒的時候你也這樣喊叫?每當這個時候,芳子就哭了,她一哭,我更煩躁。有一次,我一把掀起了她,你他媽的哭什麼哭?沒打發舒服你嗎?芳子不哭了,用一種怨恨的眼光盯著我,楊遠,你這個混蛋,你簡直不是人。我迎著她的目光看她,心裡又憋屈又愛憐,胸口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一刻不停。芳子不看我了,伸出胳膊抱住我,腦袋埋到我的胸口上,聽我的心跳。她的頭髮里沁出淡淡的香味,我的心都要碎了……有時候我喝了點兒酒,腆著臉問她:「大妹子,咱們什麼時候結婚?」芳子會一言不發地看上我老半天。
我發現,每當我想起跟芳子這些事情的時候,腿會發軟。現在我的腿又在發軟,我不敢挪動腳步,我害怕一挪動腳步,自己會癱到地上。王慧走過來攙了我一把:「遠哥,看樣子你真的喝了不少,笑也不像笑,像哭。」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游移不定,從裡面能看出一絲愛憐來。我的心又是一陣麻癢……媽的,我要是有小廣那樣的魄力就好了,我不管將來會怎麼樣,先辦了你再說。突然就想起以前一位老哥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一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我笑了,既然進了村,為什麼不打槍?不打槍你進村幹什麼?王慧,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對你打槍。
春明似乎看出來我跟王慧在進行某種交流,無聲地笑著踱了過來:「剛才我老遠看你們倆,真夠般配的。」
王慧的臉一下子紅了,猛推春明一把:「什麼話。」轉身進了吧檯。
春明拉起了我:「走吧哥哥,別胡思亂想啦,人家喊你叔叔都夠了。」
我邊走邊回了一下頭,想開句玩笑又沒想出合適的詞來,搖著頭訕訕地跟著春明進了走廊。
胡四那間辦公室兼宿舍的門虛掩著,春明敲了敲門:「四哥在嗎?」門猛地拉開了,小廣做了個餓虎撲食的動作,哇地一聲把我拽了進去:「老小子,讓我逮了個正著!」我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眉頭,胡四這個混蛋可真有意思,說不告訴小廣我來了,他還是告訴了小廣。我打量了一眼,屋裡沒有別人,我推開小廣的手,笑道:「廣哥是怎麼知道我要來的?」小廣瞪著眼睛反問道:「我倒要問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我說:「誰知道你在這裡?這不是你把我拉進來的嘛。」小廣噎了一下,無聊地搖了搖頭:「還是我自做多情了……胡四來朋友了,抽不出身來,讓我先過來陪你坐會兒。」以前對胡四的一些看法,此刻一股腦地湧上心頭,這個混蛋這麼做可真有些下作了,你是什麼意思以為我不知道?操,肯定是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後約了朋友,讓小廣過來攙和一下,下一步你就好裝醉了,編個理由不讓我住在這裡……操你媽的,當初董啟祥提議成立義祥謙的時候,我曾經懷疑過能不能跟你鐵起心來干一番事業,後來一想,你有頭腦,有經濟實力,有白道兒的關係,一旦出事兒,你就是一個堅強的後盾,可是你把腦子用在什麼地方了?好吧,你這麼辦,我還真不想讓你辦成了,我就是要拉你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海闊天空地胡亂聊上一陣,讓你這個混蛋脫身都不行。打定主意,我沖小廣笑了笑:「廣哥,乾脆咱哥兒倆在這裡喝吧,還清淨。」
「也行,」小廣好象還在醉著,眼珠子一直往上杵,「走,點菜去,今天我請你。」
「免了吧哥哥,你那幾個銀子留著娶媳婦用吧,我來。」
「瞧不起我?」小廣把臉猛地搭拉下來,「你這麼說我還真不服氣了,今天這客我請定了,誰拉我跟誰急。」
「怎麼,廣哥發財了?」
「沒怎麼大發,玩兒了一把民族氣節,騙了韓國鬼子幾個銀子,哈哈,不多,夠過個年兒半載的。」
我沖春明使了個眼色,摟著小廣的肩膀出了門。小廣搖搖晃晃地走,我回頭對春明小聲說:「一會兒你跟小廣喝,我先去見見胡四。一會兒就去。」小廣以為我在跟他說話,嘟囔道:「誰說我不去?去,我怎麼能不去?你一個月給我三千大元,不去是個膘子……」我拍拍他的肩膀說:「就是就是,應該去,我那裡還真需要廣哥這樣的人才呢。」走到點菜的地方,小廣一把從褲兜里拽出一沓錢,啪啪地往手上摔著:「誰敢笑話我窮?我他媽有的是銀子,蝴蝶,給我點,照好的來!」我突然有些可憐他,這表現也太掉價了,一看就是窮慣了的人突然有了點兒錢的感覺,我說:「廣哥別客氣,我本身就是個開飯店的,好菜全是糊弄人的,來點兒實惠的吧,我喜歡吃青菜。」小廣橫了我一眼:「拿我不當兄弟待?要不你回去等著,看我的。」我說:「少點啊,點多了浪費……還有誰?健平呢?」
「胡四這個王八蛋,剛才把人家健平給攆走了……健平也不爭氣,嗑粉呢。」
「那就是咱四個人了,少點啊,我上趟廁所去。」
「我幫勝哥點春明沖王慧打了個響指,「妹妹,過來,咱們勝哥要仗義一把了。」
王慧遲疑著不敢過來,小廣沖她攤了攤手:「我不摸你了,別害怕,沒見誰來了嗎?當著蝴蝶的面,我管怎麼也得裝成正人君子不是?」王慧撇了一下嘴巴:「就你?哼。」還是不動彈。我笑了笑:「看來廣哥把人都得罪了。」轉身上了樓。拐上樓梯,我問一個站在樓梯口的小姐:「胡老闆在哪個房間?"小姐一指對面的一個房間:「在那兒,請問先生幾位?」我沒有接茬,推門進去了。房間裡很安靜,胡四端坐在一張桌子旁邊跟一個人在說話,桌子上什麼都沒有,見我進來,胡四一愣:「蝴蝶,你怎麼來了?」我笑著坐在了他的對面:「我去你辦公室找你,你不在,就直接上來了。」胡四尷尬地笑了笑,指著旁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說:「這位是城管大隊的付政委……」我點了點頭,伸手握了握付政委的手:「我叫楊遠,多關照。」沖胡四使個眼色道:「四哥你出來一下,跟你商量個事兒。」胡四瞥我一眼,似乎很難堪,打個哈欠站了起來:「付哥你稍微一等,我跟蝴蝶出去—下,唉,事兒太多。」
胡四一出門,我哈哈大笑:「四哥你行啊,弟兄們都要變成驚弓之鳥了,你還有閒心喝酒?」
胡四甩了一下腦袋:「我就那麼閒散?腦子不停地轉著呢……你不是出門了嘛,怎麼又回來了?」
我把他拉到一個空房間,倚在門後說:「我擔心你呀,我怕你被警察抓了。」胡四悻悻地哧了一下鼻子:「別開玩笑啦……出什麼事兒了?」
「沒出什麼事兒,剛才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怕你被警察抓了。」
「你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我做什麼了,瞥察抓我?」
「我也不知道你做什麼了,他們說你強姦了……哈哈,四哥怎麼這麼緊張?」
「蝴蝶,你是不是又犯毛病了?對我有什麼意見你就明說。」
「你看看你,怎麼老是懷疑我對你有意見?你是我的好大哥,我怎麼會對你有意見?」
胡四把沒點上的煙猛地摔在地下:「蝴蝶,我明確告訴你,我胡老四不是膘子,你是什麼想法難道我會不知道?暫且不說你對我說話的這種口氣,就說你看我的這種眼神吧……操,看個仇人也不過如此嘛。好了,我不跟你羅嗦了,我沒有你的臉皮厚,我的腦子玩不過你。你是不是覺得我讓陳廣勝下去陪你我是有什麼目的?告訴你,我還真的有目的,我不想被你玩兒。你回來了,為什麼不到別的地方去,為什麼直接來找我?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害怕我在發生了事情以後溜之乎也,想要利用這個來牽制我……別嘿嘿,我說的對不對?我感覺自己受了污辱,我剛才這麼安排就是想讓你明白,我胡四的腦子不比你差!奶奶的,我怎麼一直就跟你玩不到一塊去呢?我哪裡對不住你了?你好好想想,從咱們認識那天開始,直到現在……操,沒法跟你說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不就是擔心我『裂邊』嗎?你錯啦,我他媽裂什麼邊?我神經了?義祥謙是我發起成立的,第一筆生意這麼順利,我會『裂邊』?也許是咱們倆處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樣,我比較謹慎一些,但這是毛病嗎?還有,也許你以為我會犯小人脾氣,因為你沒有直接分給我錢,我會有意見,我有個屁意見,留在公司里的一千萬沒有我的份嗎?我一點兒力都沒出,得了那麼多錢……」
「四哥,別說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讓他這一頓嘮叨徹底暈了腦子,心裡竟然呸了自己一聲。
「知道錯了就好,我胡四堂堂正正……」胡四餘怒未消,拍著口袋找煙。「好了,我跟小廣在下面等你,你忙完了就下去。」我把自己嘴裡的煙遞給他,轉身就走。
「慢著,」胡四拉了我一把,「跟小廣說話千萬注意,他眼看要出麻煩了。」
回到胡四辦公室的時候,小廣跟春明已經喝上了。見我進來,小廣沖我晃了一下杯子:「來,讓我敬你一杯,這杯酒有講頭,這叫拜師酒。」我不明白:「拜師酒?拜什麼師?」春明笑道:「勝哥剛才說了,他以後就跟著你幹了,這不是拜
師是什麼?」我摸著頭皮笑了:「操,哪那麼多講究?你不是跟著我干,是支援我來了,」抓起酒杯乾了一杯,「哈哈,這也算是我敬廣哥的。」小廣爽朗地笑了:「我兄弟很懂事兒,來,幹了!」
剛才胡四說小廣要出麻煩,我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開口問道:「廣哥最近在忙些什麼?」
小廣抓著塊羊腿哨了兩口,胡亂擺手:「瞎忙瞎忙,跟韓國人玩腦子呢。」
難道韓國人要找他的麻煩?這事兒可不小。我說:「高麗棒子可厲害,你玩得過他們嗎?」
小廣丟了羊腿,哈哈大笑:「厲害個屁,一點兒腦子都沒有,讓我治得一個愣一個愣的。」
小廣說,他通過一個關係跟一家韓國企業掛上了鉤,那家韓國企業以為他的GG公司還在開著呢,就跟他簽了GG合同,是三百平米的路牌。小廣沒有路牌了,就用了別的公司閒置的路牌,把GG做上了,那家公司的人不知道。這幾天那家公司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路牌被人畫上了GG,就把這事兒告到了工商部門,小廣傻眼了,又是送禮又是請客,還捎帶著裝了一把黑社會,這才把事兒壓下。不過韓國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還是知道了這事兒,這幾天就盯著他要錢,小廣不管,他說,錢我已經花了,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惹急了我,我他媽學志願軍,打死你們這些李成晚集團。韓國人不了解小廣是幹什麼的,嚷嚷著要往上告,小廣把這事兒告訴了胡四,胡四直接找了上面的人,韓國人就這麼吃了個啞巴虧,白扔了三萬多塊錢。我笑了,看來還不是跟韓國人的事兒,那麼他遇到什麼麻煩了呢?難道是跟常青直接發生了衝突?不能吧,常青一直沒對我說這事兒啊。我笑了兩聲,拍拍小廣的手說:「廣哥厲害,替咱中國人爭臉了……對了,關凱還住在你那裡嗎?」小廣的臉一下子搭拉下來:「哦……還住在那兒,不走了。」
春明捏了我的胳膊一把:「遠哥,忘了個事兒,老李那邊你還沒打電話呢。」
老李?哪個老李?我瞥了春明一眼:「什麼老李?」
春明做了個開車的動作,我猛然驚醒,抓起手機出了門,小廣在後面哧了一聲:「我操,事兒比我還多。」
走到門口,我找出老李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迅速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好長時間,那邊才接了電話,典型的濟南口音:「找哪個?」我也撇著跟五子他們學來的濟南口音說:「我找一個姓李的,他下午帶著一個受傷的人去的你那裡。」那邊哦了一聲:「走了,剛走的。」我問:「受傷的那個人沒事兒吧?」那邊說:「傷得很厲害,一直迷糊著,危險是沒什麼危險,可是他的腿我治不了,老李把他弄走了。你是哪位?」我說,我是跟老李一起跑出租的,一下午也沒見著他,找他,別人告訴我他在你那裡給一個人治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那邊說:「他拉著
那個姓張的回家了,說是要去他家裡養傷……唉,那個姓張的可真是命大,差點兒淌血淌死,有一條腿基本保不住了……」
這個大夫是個善良人,也沒有什麼城府,我放心了,打斷他道:「那我去他家裡看看,你忙吧。」
掛了電話,我閉了一陣眼,猛地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吐了出來,一甩頭回了屋。
春明探詢地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摸一把小廣的肩膀:「廣哥,剛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小廣的眼珠子一翻一翻的:「說到哪裡兒了……說到哪兒了,忘了……是說關凱吧?」
「對,說到關凱那兒了,」我坐下,突然感覺有點兒餓,沖春明一笑,「去跟王慧要幾個包子,港上名吃,胡四牌包子。」小廣惱怒地看了我一眼:「你什麼意思,嫌菜不好?這些不夠你吃的嗎?」我摸了摸肚子:「廣哥你不知道,我是個苦孩子出身,越是好東西越是吃不下去……」小廣搖了搖頭操,現在咱們倆正反了,你富了我窮了,」沖春明揮了揮手去拿吧……操,恐怕以後我連包子都吃不上了。」我敬了他一杯,笑道:「廣哥真能鬧,就憑你一個大學生,還能連包子吃不上?我不信。」小廣被酒嗆了一下,癆病鬼似的咳嗽起來,腰都咳嗽彎了,肩膀夾住腦袋,整個人像一隻大蝦。看著他,我的心不禁一陣悲哀,感覺世事無常,突然就恍惚起來。小廣咳嗽了一陣,眼淚彝涕流了一臉,用餐巾紙一划拉,殘留在臉上的紙屑被燈光一照,讓他看上去十分掙獰,讓我一下子想起了西遊記里山洞裡面的那些小妖。小廣沒有覺察到他的臉有什麼不正常,直了直腰板,正色道:「別說我的事兒了,咱們還是說說關凱的事兒吧……我很為難,怎麼說呢,唉。我知道你跟常青的關係不錯,我也曾經想通過你去勸勸常青,可是你了解我的脾氣,我是不會向他示弱的……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在路上碰見他,這小子威脅我,怎麼說的我就不跟你重複了,他可真狂啊……我估計這些事情他不會告訴你,我也了解這個混蛋,他的肚子裡有牙,想辦什麼事情,他是不會對別人說的。我乾脆跟你說實話吧,他對老七說,如果我繼續留關凱在我那裡住,他就要不給我面子了,連我一起捎帶著砸……」說到這裡,小廣悲壯地挺了—下脖子,「他拿我陳廣勝當什麼人對待了?一個孩子……操,他越是這樣,我偏要看看他的本事,我陳廣勝從來沒有害怕過誰。蝴蝶,我喝多了點兒,你別笑話我,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打斷他道,「你的意思是,你偏要留關凱在你那兒住,是不是這樣?」
「就是,」小廣猛地頓了一下杯子,「我明白關凱是個什麼玩意兒,本來我還想讓他走……」
「別說了廣哥,這事兒我得勸你兩句,不值得啊,關凱那種雜碎,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保護他,讓他去死。」
「不行,」小廣斬釘截鐵地說,「我做不來那樣的事情!我等著常青,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人家常青根本不是針對你的,你操的哪門子閒心?」
「蝴蝶,你還是不了解我,」小廣敲了敲桌子我不是為了關凱,我是為了我自己。」
這個混蛋真是上學上「愚」了,你怎麼就認這個死理呢?我不想跟他嘮叨了,按住他的手說:「廣哥,別怪我多管閒事,這事兒我來處理。這樣,我把常青喊過來,讓他當面給你賠個不是……」小廣急了,手搖得像煽扇子:「別別,你這不是幫我,你這是害我。你要是這麼辦,一旦讓關凱知道,我成什麼了?我在背後跟人家講和?不行,我不能幹這樣的事兒。」我想了想,抓起了手機:「這樣吧,我不讓他來,我在電話里跟他說,你也不需要跟他通話,看我的,我不想讓你們這麼誤會下去。」小廣按著我的手,眼珠子又開始往上翻:「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猛一閉眼:「行,你告訴他,就說你見過陳廣勝了,陳廣勝讓你轉告他,少他媽來這一套,讓他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
我想笑,這個混蛋又開始裝逼了,他明知道我不會那麼說,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我抽出被他按著的手,嘿嘿笑了兩聲,撥通了常青的手機:「常青,你在哪裡?」
常青沒聽出我的聲音來:「你管我在那裡呢,你他媽是誰?」
我笑了笑:「連我都聽不出來了?跟誰生氣這是?」
「呦,遠哥,」常青撲哧笑了,「你怎麼換了這麼個破號碼?我還以為是打錯電話的呢……在外面挺好吧?」我說:「好什麼好?差點兒被一個『迷漢』給放了血,這事兒以後再告訴你。你那邊沒事兒吧?」常青嘿嘿地笑:「有事兒,點錢把手腕子點抽筋了,哈哈……不是說暫時咱們不要聯繫了嗎?你怎麼還給我打電話?」我說:「既然沒事兒了,可以打電話了,要有事兒今天就應該有。我找你是另外的事兒。我問你,前幾天你碰見陳廣勝了?」常青咦了一聲好嘛,連這樣的小事兒你都管?是不是閒出毛病來了?」我悶聲說:「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回答我的問題。」常青不笑了:「見過他,他跟我耍態度,拿胡四嚇唬我,當時怎麼說的我也忘了,反正我沒跟他客氣,我告訴他,如果他還藏著關凱,我就拿他不當哥哥待了,就這話。」我問:「你找到關凱了沒有?」常青陡然提高了聲音:「不用找,就在陳廣勝家裡!我已經給陳廣勝留足面子了,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他媽早衝進去抓他出來了。」
「常青,聽哥哥一句,這事兒暫時一放……」
「我想放,可是關凱不想放,你知道他在幹什麼?召集了不少人,天天偵察我呢。」
「讓他偵察,過了年再找他算帳。」
「他會讓我過了這個年嗎?遠哥,你不了解他,他簡直就是一個他媽的餓狼!」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常青很激動,一字一頓地說:「這幾天我就辦他,既然陳廣勝不知足,我也就不管了,連他一遭辦了。」
這話被小廣聽得一清二楚,眼睛瞪得幾乎要脹出來了:「楊遠,把電話給我。」
我站起來,走到牆角:「常青,非這麼著急不行?」
常青的嗓子像是被砂紙砬過:「非這麼著急不行,我不著急他著急,誰下手快誰沾光,就這麼個道理。」
我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自己酌量著來,但是我告訴你,別動陳廣勝,道理我就不跟你講了。」
「儘量吧常青說,「我準備去他家裡抓人,如果陳廣勝阻攔……」我厲聲喝道:「阻攔也不許動他!聽明白了沒有?」常青頓了頓,嘟噴道:「這叫什麼事兒嘛……好了遠哥,我有數了,我儘量找個陳廣勝不在家的時候去抓他。還有別的事兒嗎?」我想了想:「沒有了,最後囑咐你一句,錢先別花。」常青的口氣又興奮起來:「明白,明白,大大的明白,哈哈哈,我操他那個娘的啊,直到現在我才回過味來,原來我發大財了!我操,仔細一想真他媽後怕啊,你說當時我怎麼那麼大膽呢……要不古語就說,說什麼來著?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太他媽正確啦……」我冷冷地打斷了他:「別高興大了,沒好處。還有一句話,最好這幾天別出手抓關凱,事情不能都攢到一起。」
常青好象沒聽見我說什麼,依然興奮著:「遠哥你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不大膽不贏杏核是不是?」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走回來坐下:「廣哥,我只能做到這樣了,沒辦法。」小廣搖了搖手:「這叫什麼話?瞧你這意思,好象我讓你幫我講和似的,我沒那個意思啊,你得弄明白了。」
我給他倒上酒,訕笑道:「廣哥是個有趣的人,呵呵,來,喝酒。」
小廣喝了一口酒,問我:「常青剛才是什麼意思?」
我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你應該理解我,反正他不會傷害你,這就夠了。」
「唉,」小廣剛才還挺著的腰板,一下子塌了,「我他媽混得可真不是人了……媽的,還不如進去呆著舒坦呢,在裡面起碼不用為衣食操心,也不用擔心……擔心那什麼的,而且還有人重視你。可是現在呢?你看看我這個慘相,這還是我堂堂小廣大哥嗎?這跟個『迷漢』有什麼兩樣?你就說長法這個混蛋吧,前天我跟關凱去我們樓下燒雞鋪里買燒雞,他跟幾個夥計在那裡吃飯。本來我想跟他拿個派頭,因為十幾年前他在我的眼裡是個膘子,我就昂著頭進去了,你猜他怎麼了,他把一條腿搭在椅子上,嗷地吐了一口痰。他這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跟我叫板,我裝做沒看見,買了燒雞就走了。你猜他在後面幹什麼?他們先是轟地一聲笑了,媽的,震得我耳朵到現在還疼呢,這還不算,他在後面大聲喊,快看啊,剛才出去一個裝逼犯……當時我那個難受啊。怎麼回的家都記不起來了。後來我跟關凱要他的槍,我說我要下去嘣了這個混蛋,關凱不給我,他怕我真的把長法給辦了,快要過年了,出這樣的事情不好,我想想也是,就忍了……你說我混的還是個人嗎?蝴蝶,也許今天我對你說了這麼多,你會瞧不起我,可是我不說出來……難受,真的,操他娘的。長法不是跟過你一陣嗎?哥哥我從來不求人,這次你幫幫我,教訓教訓這個傻逼。」
我想都沒想,直接給金高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告訴長法我的電話號碼,然後給我打電話。金高疑惑道:「你這麼火氣沖沖的找長法幹什麼?他惹你了?」我說,不是,我找他辦個事兒。金高說,有什麼事情我告訴他就是了,你這個級別還至於直接跟他通話?我笑道:「正因為這個,我才讓他給我打電話呢,別羅嗦了,趕緊給他打電話。」
長法很快就回了電話,他跟我說話總是畢恭畢敬的:「遠哥,找我有事兒?」
我悶聲問:「前天你見過陳廣勝了?」
長法納悶道:「見過了,怎麼了?」
我厲聲說:「我告訴你長法,陳廣勝是我的哥們兒,以後你見了他給我放尊重點兒!」
長法不明白:「哥哥哎,小廣不是跟你……」
我冷笑一聲:「你還懂得什麼?告訴你,我的話你要聽,道理還需要我好好跟你解釋嗎?」
長法嘿嘿了兩聲:「我明白了,遠哥,放心,以後我見了小廣還喊他廣哥。」
「蝴蝶,你行,」小廣愜意地把身子仰到了靠背上,「唉,我他媽算是完蛋了……以前,操,還談什麼以前?以前的都過去了……來吧,哥兒倆喝一個,」一仰脖子幹了一杯,抹抹嘴唇尷尬地笑了,「沒想到我陳廣勝連這種小事兒都處理不了,還得麻煩你……我給你作一首詩聽吧,讓我打個腹稿……」我攔住他道:「大哥,饒了我吧,我欣賞不了高雅的東西,你還是給我唱首歌聽吧。」小廣橫了一下脖子:「唱歌那是下里巴人玩兒的,作詩才是陽春白雪,我這不是強姦你的耳朵,這是讓你沾染一點文化氣息,來吧,你就好好給我聽吧……」翻一下眼皮,有模有樣地清了清嗓子,張口就來,「我比一個妓女幸運,只出賣一部分肉體,譬如臉部的肌肉,貌似勤快的腳步,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頭;我比一個乞丐幸運,只向一小部分人乞討,那些不得不恭維的人,不得不忍住憤怒的小丑—口氣吃了四個包子,我一口酒也喝不進去了,直打嗝。小廣在一旁嘟嘟哦嗦地「修改」他剛才朗誦過的詩,我站起來走到門口,撥通了老七的手機:「老七,你找過我嗎?」老七好象也喝了酒,說話嗡嗡的:「是遠哥啊,對,我找過你……我徹底打聽明白了,恭松明天晚上七點在通達賓館跟那個新疆人接頭,現貨交易,不是麻古,是K粉,估計貨不能少了……錢也不能少了。」我問:「消息絕對準確嗎?」老七壓低聲音說:「絕對準確,這樣的事情,不準確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放心吧。」我沉吟了一會兒,開口說:「好了,你休息吧,這事兒堅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老七不掛電話,遲遲疑疑地說:「遠哥,消息我已經透露給你了,你想怎麼辦那是你的事情,出了事兒可千萬別牽扯到我呀。」我說聲「放心」,剛想掛電話,老七大聲哎哎:「遠哥,別掛電話,我還有點事兒想請你幫忙。」這小子跟我做交易呢,我笑了笑:「別客氣,有事兒你儘管說就是了。」老七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悶聲說:「遠哥,常青的事兒你必須幫我處理,我要讓他給逼死了。」我皺了皺眉頭:「他又找過你了?」老七的嗓音像是被踩皰了的皮球:「剛剛又給我打了電話……他今天上午已經給我打過電話,說是給我安排了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讓我想辦法把陳廣勝釣出來,他要去陳廣勝的家裡抓關凱……我答應了他,可是我不敢啊,勝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一旦惹急了他,他會殺人的,再就是那個關凱,也是跟陳廣勝一路的人物,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面攙和事兒,我還用活嘛我……剛才常青又來電話催了,讓我趕緊去找陳廣勝,他今天晚上就要處理關凱……」我打斷他道:「你稍等一會兒。」掛了電話,我走出門來,撥通了常肯的手機,常育似乎知道我為什麼找他,嘿嘿地笑遠哥,又怎麼了,今天老是打電話。」我說:「常青,聽哥哥一句話,這幾天別辦關凱這事兒了,什麼事情全趕到一起辦不好。」
「遠哥,你就別操心這事兒了,道理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這事必須快,不然要出麻煩。」
「能出什麼麻煩?關凱馬上就會去殺你嗎?」
「你以為他不會?他會的,我了解他的脾氣,前一陣他暈乎著,這一陣他爬起來了……」
「那你別親自出面,讓弟兄們……」
「我就是這麼安排的啊常青笑了,「我已經找好了人,是關凱比較信任的一個夥計,現在是我安插在他身邊的『特務』,哈哈。我想讓他約關凱出來,然後直接把他綁架到歌廳,當著大家的面,好好折騰折騰他,最後讓他放棄跟我爭
地盤的想法……遠哥,不是我小氣,這是我跟關凱的矛盾所在,也可以說是我壓制他的一個理由吧。說實話,我抓到他以後,只要他服輸,我甚至都可以給他個面子,把地盤讓給他,但是前提是他必須服輸,而且是一輩子都不敢跟我叫板才行,要不我總是擔心……總之,這事兒我必須辦。遠哥,做事兒過于謹慎也不好,你說呢?」
「我不說,反正你不能出事兒,要是在這個問題上出了事兒,誰也不會幫你。」
「我不需要你們幫我,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遠哥,你放心吧,這點小事兒難不倒我。」
「如果你那個夥計沒把關凱約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去陳廣勝家裡抓他……」
「你為什麼不在別的地方抓呢?你去陳廣勝家,那還不是等於砸了陳廣勝嗎?」
「遠哥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想,在別的地方怎麼可能把這事兒辦漂亮了?」
「我明白了……好,我不說什麼了,注意風聲,別……」
「遠哥,辦這樣的事情我很有經驗,好好休息吧,別擔心。」
握著手機喘了一陣氣,我的心開始亂起來,不知道應該阻止他還是應該鼓勵他,感覺儘管這不是什麼大事兒,可是的確很纏人。常青在那頭大聲嚷嚷:「怎麼不說話了?不說話我可掛了啊。」我把手機貼緊耳朵,長嘆一聲:「常青,我不想再說什麼了,還是那句話,別動陳廣勝。」常青說:「你不是已經囑咐過我了嘛,不用再囑咐了,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煩,我堅決不主動去惹他……好了,哥哥你注意休息,我掛了。」掛了電話,我靠在牆上閉了一陣眼,老是感覺這事兒不好,可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心懸空了老半天。小廣在裡面又開始朗誦:「我比一個妓女幸運,只出賣一部分肉體,譬如臉部的脂肪和下體的肌肉,我出賣貌似勤快的腳步,出賣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頭;我比一個乞丐幸運,只向一小部分人乞討,那些不得不恭維不得不忍受的人,我不得不像卑賤而憤怒的小丑……」
我推門進去,沖小廣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笑道:「廣哥,別抒情了,我全身都被你『藥』麻了。」
小廣乜了我一眼,怏怏地坐下了:「不懂藝術啊……」
春明附和道:「對對,遠哥真不尊重藝術家,平常你到哪裡去欣賞這麼好的詩歌?」
我坐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以後再欣賞,今天腦子有點兒亂……」「對了,」小廣的眼睛亮了一下,「楊遠你會不會上網?」
「上網?上什麼網?」我確實不懂這個。
「就是在網上看看書,發發帖子什麼的,比下象棋打麻將可好玩兒多了。」
「不會,我連電腦都沒有呢。」
「瞎了瞎了,大好的青春就這樣被你浪費了……我整天上網,在網上寫我的詩歌,看的人『海』了去了。」
「給錢嗎?」
「你就知道錢,錢算什麼?我要的是那種萬人追捧的感覺。」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的詩歌一寫上去,就有一萬多人看?哈哈,你厲害。」
「我可沒說詩歌有一萬個人看,我說的是我寫的書……媽的,不止一萬個人看呢,好幾萬人看。」
我笑了:「吹吧你就,上網的人一共有幾個?作家的書也沒那麼多人看呢,現在還有幾個喜歡看書的人?」小廣哼了一聲:「『迷漢』了吧?你以為大家都像你這樣不尊重知識啊?有的是人看,尤其是我陳廣勝寫的,絕對有人看。你猜我寫的是什麼?監獄裡的故事。他們都不知道監獄是怎麼回事兒,圖個新鮮也看……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我問你,咱們這個義祥謙文化公司包括不包括出版圖書什麼的?」我搖了搖頭:「我不明白這一行,剛商量成立公司的時候,胡四說以後也許這也是一個項目。」小廣挺了挺胸脯:「這事兒我來操作吧,我認識一個搞影視的兄弟,他可以幫我出出點子,將來咱們可以往這方面發展,先把我的書出版了再說……你別笑,這個不難,咱們又不是出版社,無非是個文化公司,說白了就是個書商,咱們去出版社買書號,然後就可以出版圖書了,一個字,錢,有了錢什麼都好辦,明白我的意思了?」我點了點頭:「明白了,那意思就是用我的錢出你的書,然後你名揚四海。」小廣摸著下巴笑了:「也可以這樣說,不過不光是我名揚四海,名揚四海的還有咱們義祥謙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要知道,我的書出來以後,絕對暢銷,那時候我可以發一筆,但是大頭在咱們公司里,我要的是名,公司要的是利。」
這個混蛋的腦子可真有些「愚」,你還以為你真的就是一個作家了?他的話我根本就不相信,儘管我也崇拜那些搖筆桿子的作家,可是你小廣也就是會胡謅幾句歪歪詩,離真正的作家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還是先想想怎麼把你的吃飯問題解決了再說吧。我沖他晃了晃酒杯:「廣哥,這事兒以後再說,你先去義祥謙上班,幫春明把設計室搞起來,後面的事情你自己操作就是了,需要錢跟我打聲招呼,我大力支持。」小廣仿佛沉浸在他自己設計的宏偉藍圖裡面,搖頭晃腦地說:「我總覺得我陳廣勝是個有前途的人,我是不會就這樣隨波逐流下去的,我會出人頭地的。」
「勝哥,什麼時候去公司里上班?」春明問。
「明天就去,」小廣幹了一杯,一挺腰板,「春明兄弟,你就看我的吧,義祥謙將來就是港上GG界的老大。」
「我相信,」春明邊給他倒酒邊恭維道,「勝哥無論在哪裡,都是一條龍。」
「哈哈,春明這小子很會說話,比他媽常青強多了……我怎麼一提起常青來,心就不好受呢?娘的。」
「那就別提他了,」的確,一提常青我的心裡也彆扭,「廣哥,關凱現在在什麼地方?」
小廣的眉頭一下子皺成了拳頭:不知道,愛在哪裡在哪裡……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稍加考慮,開口說:「你應該讓他回你家去,常青到處找他,他住在外面不安全。」
小廣隨口說:「那正好,出了事兒跟我沒有關係。」
我繼續我的想法:「這樣多不好?總歸是這幾天你們倆一直在一起啊,出了事兒你也沒有面子。」
小廣咦了一聲,歪著腦袋看我:「你什麼意思?攆我走,讓我回家陪著他?你……操,蝴蝶,跟我玩心眼兒是不是?我明白了,剛才你跟常青說不讓他動我,意思就是不願意讓我在場,你想留我在這裡喝酒,讓關凱自己回我家裡,然後常青他們看見我不在家,直接衝進我家裡抓他還方便,操,那成什麼了?關凱還是在我家裡出的事兒,我還是沒有面子……我怎麼糊塗了?你是不是這麼想的?」我笑道:「廣哥真聰明,什麼事情也別想瞞過你……就是,我就是這麼想的。」小廣兩手托著腮幫子想了好長時間,搖頭說:「我理解你的難處,可是這樣也不好,這樣還不如我直接不理關凱了呢,可是我能那麼做?人家現在到了這種地步了……常青這個混蛋也沒有點兒腦子,你想抓他,在那裡不好抓,非得去我家裡抓?」我說:「人家也沒說非得去你家裡抓。」小廣還是不明白:「那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的手下那麼多兄弟,撒出去找就是了,找到了就抓人,一次性完事兒。」我開導他說:「廣哥,現在的小孩子辦事兒不像咱們以前一樣了,人家玩兒的是一個妥實。你想想,他們倆現在鬧到這種程度了,誰能不防備著點兒?在路上抓,就一個結果,死人,那樣誰也壓不住誰,都死人了還壓個屁?常青去關凱藏身的地方抓他,還是關凱去常青家裡抓他?這都不可能。關凱現在還沒有能力直接去抓常青,而常青有能力在你家抓到關凱。他為什麼這樣做?這樣才能穩妥的把事情辦了……唉,廣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得理解,常青不是針對你才這麼辦的。」
「我不管,他要是敢於在我的家裡抓人,我他媽跟他沒完。」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無話可說了,但是我奉勸你一句,別把事情鬧大了,這樣對誰都不好。」
「威脅我?」小廣豎起了眉毛。
「呵呵,又這樣……好好,我不說了,喝酒。」
「蝴蝶,你別誤解我,我這不是為了什麼關凱,這牽扯到我的面子,他去我家裡把人抓走了,還讓不讓我做人了?」小廣忿忿地橫了一下脖子,「你也別笑話我,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有人去你家裡抓了一個在你家裡做客的朋友,你會無動於衷?不可能吧?依你的脾氣……」我搖搖手說:「別說了,別說了,我理解你……這樣吧,事情還沒出,一旦出了,我幫你去找常青,讓他在街面上把事情給你解釋清楚了,該拿錢拿錢,該賠禮賠禮,這總行了吧?」小廠把嘴巴嘬成了找人親嘴的模樣,啵地咂了一下:「得,別操心這事兒了,還不一定是個什麼情況呢,到時候再說吧。」
我站起來,摸了摸小廣的肩膀:「廣哥,沉住氣,別為這些小事兒煩惱,咱們這個級別的漢子不應該這樣,咱們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沖春明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等我,低頭對小廣說,「廣哥,我跟春明有點小事兒談一下,你在這裡稍微一等,我馬上回來。」小廣揮了揮手:「你忙你的,我在這兒等等四哥,一會兒我也好走了。」
站在門口,我對春明說了剛才跟老七通電話的事情,春明問:「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下:「跟他玩黑的,一個字一戳。」
春明微微一笑:「應該這樣,這就開始戳?」
我點了點頭:「你馬上去找一個公用電話,打市局稽毒科的電話,告訴他們,—個叫恭松的人,明天晚上七點在通達賓館,就是靠近火車站的那家賓館,跟一個新疆來的人交易K粉,說完了直接掛電話。」春明問:「他們要是問我恭松帶著多少人去呢?」我笑了:「管他帶多少呢,警察會處理這事兒,抓到現行,李俊海也就差不多好浮出水面了,去吧。別讓接電話的人知道你是誰。」春明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稽毒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推了他一把:「打114問一下,你這個膘子。」春明摸了一把頭皮,甩頭就走:「我操,忙暈了,連這岔兒都忘了。」
剛想轉身進屋,胡四搖搖晃晃地從樓上下來了:「哈哈,鬼鬼祟祟的,又在策劃什麼犯罪行為?」
我吐了他一口唾沫:「你他媽喝大了是不是?誰策劃犯罪行為了?」
胡四沒想到我發火了,一路無聲地笑過來:「別惱別惱,開玩笑呢,小廣走了?」
我抬腿想要踢他,又忍下了:「四哥,以後別提什麼犯罪犯罪的,聽了頭都要炸了,操。」
胡四聳了一下肩膀:「嘿嘿,看見你我容易想起這個詞來,進來,我好好跟你喝幾杯。」
小廣站在鏡子前,很仔細地在拔角上的一根白頭髮,胡四站在他的後面笑道:「別拔了,再拔就變成老七了。」小廣不理他,把那根頭髮在指頭上繞了幾圈,猛一用力,捻著那根白頭髮嘟囔道:「老了,老了啊……這才幾年,我就變成一個中年人了,人生如夢啊……」轉回頭來沖胡四一笑四哥你行啊,比我年齡大,可是看不出老來,打眼一看還以為你二十剛出頭呢。」胡四搓了兩把臉,湊到鏡子前:「是嗎?哦,還真是呢,長得不賴,跟六小齡童似的……唉,不過也不行了,除了頭髮沒白以外,一臉緊急集合。想當年……媽的,想當年我更丑,瘦得跟個猴子似的,林武給我起了個外號,叫他媽蝦毛……」從鏡子裡瞥了我一眼,「別笑啊,你也不怎麼樣,一看就是個歹徒……對了,剛才我聽一個服務生說,你調戲我家王慧小姐了?交代,有沒有這事兒?」他媽的,這是哪個服務生乾的?我什麼時候還調戲王慧了?我不承認:「去你的,我能跟你和廣哥一樣?」小廣的眼睛一亮:「王慧那姑娘不錯,真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