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談判2
2024-06-12 04:57:33
作者: 潮吧
「合理,合理,我贊成!」林武朝一堆鈔票猛撲過去,「先拿我的啦,我等不及啦!」
錢分好了,我把屬於公司的一千萬鎖進了保險柜,把我的一塑膠袋錢丟給金高:「咱們倆的錢合在一起,抽時間你去威海,存在那邊。」沖董啟祥伸了伸舌頭:「咱們作鳥獸散?」董啟祥把他的錢抱在胸前,橫掃了大家一眼:「哥兒幾個,今天晚上大家做了一場夢,出了這個門咱們的夢就醒了,誰也不許再提這事兒了,常青你來掌握著,我不管他是哪個,只要是誰走漏一點兒風聲,殺,包括我,也包括蝴蝶,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殺的時候不用打招呼,好不好?」常青挺了挺胸脯:「沒問題。」我跟董啟祥握了一下手:「祥哥,暫時再見吧,這幾天咱們不要見面了,有什麼事情電話上說。我的手機號碼不能用了……對,最好把你的也換換,還有你們,常青、春明、林武,凡是今天用過的號碼,明天全換。林武,我知道你想擴大生意,但是你聽我一句,這錢最近幾個月不能花,要花必須等到這事兒消停下去再花。你也回去吧。常青,你開車送送祥哥和林武,完事兒以後回家睡覺。現在唐一鳴不知道今天綁架他的人都有誰,他只是知道我和春明,我估計一般不會出什麼亂子,你們該睡覺睡覺,該上班上班,我和春明這幾天要出去適當躲幾天,有什麼事情我會給金高打電話的,這邊的消息由金高隨時告訴我,就這樣,大家各自回家吧。」
他們三個一走,我一手一個摟緊了金高和春明:「哈哈,過癮不過癮?」
金高推開我:「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我稍加考慮,拉過了春明:「這就走,你帶著我和春明的錢先回酒店,明天哪兒也不要去,好好給我盯著風聲……」
春明從他的錢袋子裡摸出一沓鈔票:「我先拿點兒零花錢,好了,咱們走?」我收拾起裝錢用過的麻袋,遞給金高:「把這個找個地方燒了,過幾天如果沒有什麼動靜,你就去威海存錢。」
「好,你們走吧。」金高把三份錢歸攏到一條麻袋裡,順手關了燈。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還是不放心,重新走回去打開燈掃了房間一眼,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關燈,鎖門。下到樓底,我抱了金高一把:「萬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馬上回來拿這一千萬,然後連同咱們所有的錢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換了電話號碼你聯繫不上我,我會給天順打電話的,你經常聯繫一下天順就可以了。再就是,咱們這些錢是拿命換來的,千萬不能喝酒了,一喝多了容易……」
「戒酒,」金高笑了笑,「我早就想戒酒了,放心,我很珍惜生命的,放心走你的吧。」
「金哥,帶著這麼多錢一定要小心,存錢的時候讓天順他們陪著你。」
「你傻呀,那不就等於告訴天順我發財了嘛,沒事兒,我自己有數,走吧,好好保護著你遠哥。」
「告訴芳子,替我照顧二子幾天,我去見一個遠方的朋友了,再見。」我拉著春明甩頭就走。
春明的麵包車停在樓下的院子裡,進去開車的時候,一個保安從門衛室里探出了腦袋:「侯經理,這麼晚了還在工作?都八點半了。」春明沖他吹了一聲口哨:「忙啊,哈哈,大哥我的生意好極了。」八點半?我一怔,我還以為至少也應該十點了呢,呵,真快,從五點多綁到唐一鳴,到一切安排利落,才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真他媽夠爽的。春明把車倒出院子,歪頭問我:「咱們去哪裡?」我笑了:「廢話,你哪裡最熟悉?」春明嘿嘿一笑:「濟南啊,走嘍,找五子去嘍。」我摸出手機給五子打了一個電話,五子又在喝酒:「誰呀……笑什麼笑?說話啊你。」
「五子,我是楊遠,剛才我跟朋友談起你來,突然就想你了,我要去找你玩兒。」
「我操,又是仇人,哈哈哈,遠哥,快來吧,想死你了……我剛出來沒幾天,你是怎麼知道我回來了的?」
「我還真不知道呢,這不是你原來的那個手機號碼嗎?」
「是啊,給我夥計用了一陣,我剛要回來呢,你什麼時候到?」
「我開車,估計十二點之前就到了,你回歌廳吧,我去那裡找你。」
「還他媽歌廳呢,早沒啦……一切都歸政府啦,你到了以後就給我打個電話,說說位置我去接你。」
「操,出了這麼多事兒,好,等我的電話。」
路上,我對春明說:「濤哥死了以後我就沒跟濟南的朋友聯繫過,也不知道他們都怎麼樣了,我太忙了……你跟孔龍聯繫過吧?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春明嘆了一口氣:「難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濤哥的罪名可多了,殺人,搶劫,敲詐勒索……反正沒怎麼多審就判了死刑,這事兒都轟動了。五子幸虧沒跟在他的身邊,要不這幾年下來,不死也差不多了。五子一開始判了三年,也是跟濤哥以前的那些事情,後來改判了,改成一年零六個月,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濤哥手下的那幫兄弟光死刑就判了四個,全牽扯人命案子,資產全部充公了……孔龍跑了一陣,後來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就投案了,他沒事兒……這你應該知道啊,他不是跟你聯繫過了嗎?」我說:「他的事情我知道,沒有什麼大事兒,濤哥也不可能讓他深人到自己的幕後,他那點打打鬧鬧的小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春明苦笑道:「是啊,這也是一方面,孔龍也很有腦子,要不然他最少也應該判個三年五年的,濤哥死了以後他投的案,要是在沒死之前投案,他就出不來了……有些事情很微妙,這就是中國的法律啊,操。前幾天花子去了一趟濟南,見了孔龍,他跟五子在一起,花子動員他回來跟著你干,他不願意,說,當初遠哥動員我回去,可是我沒聽他的,現在我沒臉去見遠哥了。花子說,那你也不能老是呆在濟南不回去啊。孔龍說,我對象在這裡,我要是就那麼走了,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她家裡的人……反正他好象有什麼難處。遠哥,花子沒跟你說過這些事情?」
「說了,我太忙,沒往心裡去,這次看我的,我讓他回來。」
「那就最好了,孔龍是個不錯的夥計,當年你在監獄裡,我們整天泡在一起,我了解他,那夥計真不錯。」
「我知道。」
「回來以後你讓他跟著我干吧,義祥謙儘管是個門面,但是我還真想把它弄成個正經生意呢。」
「對了,你覺得我把小廣弄過去給你當副經理怎麼樣?」
「他?拉倒吧,我不喜歡他,自己沒有什麼本事,還老是拿大哥派頭……」「那就算了,呵呵,不過他可真是個GG方面的人才。」
「要不我成立個別的部門,比如創意設計,GG策劃什麼的,讓他過去?反正我不喜歡跟他直接接觸。」
「你看著辦吧,我不懂什麼GG文化的……哎,聽你這意思,你很懂這一套嘛。」
春明拍了兩下方向盤,話說得氣宇軒昂:「這有什麼?大小我也是個高中生啊,銀行我都幹過,小小的GG公司還不是小菜一碟?不瞞你.遠哥說,從上個月開始我就研究GG這一行呢,我訂了好幾本雜誌,什麼GG人啦,什麼當代GG啦,整天研究呢。那天金高喝多了,對我說,你忙活個雞巴,把門臉支撐好了就行,誰還想真正依靠你來賺錢?我差點兒惱了,你們既然相信我,給我個經理當,我就應該把公司給你們發展好了……我是這麼設想的,這不是咱們的資金很雄厚嗎?要做就往大裡頭做。先花他幾十萬買一台最大最好的噴繪設備,再買下最好的幾處地腳,咱們設霓虹燈GG……這我不太懂,要不就讓小廣過去,他負責這一塊兒,然後就……」我打斷他道:「別說了,我聽著都糊塗,你看著辦,需要錢就拿,反正咱們有的是票子。」春明無聲地嘿嘿道:「別這麼大手啊哥哥,投資要論證好了才行啊,再說,公司里的那一千萬是不可以跟這個合在一起的,想動那部分錢是不是應該開個董事會什麼的?」
「對呀,」我猛地拍了一下腦門,「兄弟你行,我他媽落後了,得,需要錢你打個報告,我跟大家商量。」
「其實還是你說了算,我都看出來了,連董啟祥都得聽你的。」
「你還知道些什麼?」我皺了一下眉頭,可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給義祥謙的定位等事情。
「哥哥,我話多了,」春明搖了搖頭不該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去打聽。」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有些時候應該裝聾子,呵呵。」
春明很聰明,立馬換了個話題:「遠哥,你決定讓陳廣勝去咱們公司了?」我笑道:「我不是說了嘛,決定權在你的手裡。」春明想了想,開口說:「以前我很敬重他的,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別人告訴我,前面走的那個人就是小廣,那時候我小,跑到前面去喊他廣哥,他可真狂啊,看都不看我一眼。後來我長大了,親眼
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坡路 II、里那個彆扭就不用提了。再後來我跟了
你,那時候我在小傑的身邊,小傑說,小廣這個人其實不錯,可是他太狂了,蝴蝶現在那麼猛,他還想在蝴蝶面前擺架子,不是我覺得這個人不錯,我早就替蝴蝶把他清理出地球了。記得當時我說,在什麼位置幹什麼事情,咱們哥兒倆現在跟著蝴蝶混,就應該向著蝴蝶說話,要不我去把小廣抓來讓蝴蝶收拾他一把?結果,時間不長小傑就出了事情,再以後小廣也進去了……那天我看見你跟小廣稱兄道弟的,心裡還好一陣不痛快,我問金哥,你跟小廣怎麼成了朋友?金哥說,他們倆解除了誤會……遠哥,我是不是又說多了?」
「沒說多,呵呵,就是有點兒羅嗦,你說對了,我跟小廣現在是朋友。」
「好,你不是讓我拿主意嗎?我同意讓他過來,前提是等我把設計室建立起傘」
「哈哈,」我笑了,「還等什麼建立起來?讓他來幫你建。」
「也好,」春明指著一個亮著燈的門面說,「一個手機店,我進去買兩個卡?」「這是什麼地方?」
「高密吧?我也不知道,買了再說。」春明說著就下了車。
我靠著靠背眯了一會兒眼,心又莫名的跳了起來,這是怎麼了?事情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怎麼反倒緊張起來了?媽的,這是個什麼脾氣呀,不行,我得找個人聊聊天,隨手撥通了小廣的電話。小廣的聲音很疲憊,無精打采的:「楊遠?又想我了?」我笑道:「我想孫明了,想操她一把。」小廣哼唧道:「來吧,她正痒痒著呢……操,還操她呢,沒啦,跟人家跑啦,他奶奶的,女人怎麼都這德行?你在哪裡?沒事兒過來吧,我這裡有一盤鹹菜,還有半瓶白酒,我請你喝個莊戶酒。」這小子混得真沒有人樣兒了,我說:「改天我請你吧。這樣,你的公司處理了沒有?」小廣好象在打哈欠:「處理了……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說:「我想請你過來幫我,就是義祥謙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我想成立一個創意設計工作室,你過來當主任怎麼樣?」小廣笑了笑:「這算什麼?可憐我?幫窮人找個工作?」「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懂GG這個行業,請你過來幫忙。」
「恕我直言,工資呢?」
你小子夠扯淡的啊,來不來先談工資?」
「楊遠,我跟你說實話,我快要吃不上飯了,明說,一個月幾個銀子?"
「先一千怎麼樣?然後我承包給你,你給我交管理費。」
「三千,我不承包,就三千,答應我就過去,不答應我繼續『瞅屋頂』玩兒。」這個混蛋真窮瘋了,我笑了:「好,就這樣,三千,可是你必須給我干好了,干不好立馬開除。」小廣又哼唧了幾聲:「就這樣吧,我困了,要睡覺,掛了啊。」沒等我跟他說聲再見,他就掛了電話,我衝車窗外吐了一口痰:「去你媽的,還跟我拿『怕頭』呢,可憐你不知道可憐你。」春明回來了,站在車下問我:「這又是跟誰?」我搖了搖頭:「跟小廣這個混蛋,跟我講條件呢,一個月要三千,少了他還不來。」春明邊上車邊嘟嗦:「他娘的,他以為他是個藝術家呢……你答應了?」我說:「答應了,這也是為咱們公司好,這個人在GG方面有些能耐。」春明拿過我的手機,把卡換了:「原來的那個號應該去消了。」我說:「消不消的不吃勁,以後再說吧,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春明發動了車:「我有預感,一點兒事情不會出。」
我閉上了眼睛:「但願如此。」
春明打開了錄音機,又是崔健狼一般的嗥叫:「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
到了濟南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我讓春明把車停在靠近五子以前那個歌廳的附近,撥通了他的電話,五子像是在睡覺,聲音懶洋洋的:「遠哥,你怎麼才來呀……我以為你不來了呢。」我說:「你在什麼位置,我過去找你。」五子打了一個哈欠:「還是我過去找你吧……剛才我給孔龍打了一個電話,孔龍這小子在江蘇呢,恐怕這一次你見不到他了,他說讓你在濟南多玩兒幾天,他下星期一回來……」我說:「不用跟他聯繫了,以後我會找他的,我在你原來這個歌廳的旁邊,咱們到歌廳門口碰頭吧。」五子喃喃地嘟嚷道:「我都不好意思到歌廳那邊去了,這樣吧,你別下車,就在門口,我到了以後給你打電話,咱們直接走,去我家裡……我離婚了,家裡沒人。」我吃了一驚,他以前的對象我見過,儘管長得不漂亮,但是很樸實的一個女人,怎麼說離婚一下子就離婚了呢……我猛然想起了林武的三字詩,啊,人生……剛想安慰安慰五子,他競掛了電話。我沖春明苦笑了—聲:「還是我這樣好,同居,不結婚。」
春明搖了搖頭:「誰說的不是?大昌也離了……媽的,大昌可真窩費。」
我又是一驚:「大昌什麼時候結的婚?」
春明說:「大昌這個人很怪,他知道你出來了也不去找你,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見他,讓他去見見你……」
我不讓他說了:「怪我呀,打從出來我就忙,一直沒有機會去找他,按說我應該去找他的。」
春明哼了一聲:「哪有這麼個道理?他應該先來找你。」
「呵呵,你不知道,我們倆在裡面的時候……操,怎麼說呢,」想起當初大昌蹲嚴管的那一幕我的心裡就難受,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有一次他把一個叫喇嘛的夥計打了,本來我想幫他把事情壓下,可是誰知道當時的情況很操蛋,我根本來不及幫他隊長就來了……後來我去嚴管隊送他,我們倆走了一路也沒有說一句話。也許他不喜歡跟著我玩兒了……我也沒有辦法,在那裡面沒法幫夥計們,本事再大也拉倒……春明,你跟我說實話,大昌曾經對你說起過這事兒沒有?」春明乾咳兩聲道:「別提了,我一直不好意思對你說這事兒呢……大昌人不錯,可是就喜歡認個死理兒。那時候我在濟南,他去找我,說你又加了刑,是因為越獄。說著說著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說,實指望跟著你能過幾年安穩日子,誰知道沒吃幾天飽飯就又進去了……先是說你好人壞人分不清楚,李雜碎那樣的混帳東西你拿他當寶貝對待,真正的好兄弟你沒有好好珍惜。說實話,那時候我對你也有些看法,在李俊海這個問題上。可是我不允許他這麼說你,就攆他滾蛋,我說,你還記得遠哥在裡面的時候你被胡東欺負成什麼樣子了嗎?還不是遠哥給你出了一口氣?後來遠哥把你從一個『迷漢』拉巴成多少像了人樣子了?他說,遠哥是個不錯的大哥這我知道,可是他好壞不分,接著就說了你剛才說的這事兒,最後說,本來我以為遠哥會當場砸那個叫喇嘛的混蛋,可是遠哥在和稀泥……我不理他了,讓他在我那兒睡了一晚上就攆他走了。時間不長他就結婚了,把請貼給我送來了濟南,我去了……」
「哈哈,他倒是挺著急呢,」我嘆口氣說還是跟那個『二鍋頭』?」
「就是,聽說他一出來就去了二鍋頭家,哭得聲淚俱下,拍著胸脯說要讓人家過上好日子。」
「操,還是沒讓人家過上,這不離了?」
「不是跟這個離的,二鍋頭讓他給踹了,這一個是他後來娶的……」春明給我點了一根煙,嘿嘿地笑大昌這個混蛋可真有意思。跟二鍋頭結了婚還不到半年,就一腳把人家給踹了。你猜怎麼了?他說他受不了戴綠帽子的感覺。是這樣的,我好好跟你講講這個故事,媽的,這事兒全怨那五這個混蛋……大昌結婚才一個多月的時候,有一天跟那五兩個人在那五家喝酒,說起二鍋頭,那五說,昌哥,有些話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是我看著你的腦袋上發綠,心裡難受啊。大昌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就問他,我的腦袋怎麼發綠了?那五說,你家嫂子不但是個二鍋頭,直到現在他還『軋伙』(通姦)著人呢。那五說,大昌的老婆跟她們單位的一個什麼科長有隱情,有一次他親眼看見二鍋頭跟那個科長在一起吃飯,兩個人頭對頭臉對臉地親熱,後來他看見二鍋頭跟著科長去了一家賓館。大昌急了,問那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那五說,就在你們結婚的前幾天啊。大昌酒也不喝了,回家就把他老婆從被窩裡揪了出來,立逼著人家說出來那個科長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住。他老婆不說,大昌就拿菜刀劈門,劈家具,把家劈了個稀里嘩啦,他老婆害怕了,就把這事兒說了……敢情那五沒有撒謊。大昌哭得昏天黑地,哭完了就讓他老婆穿上衣服,兩個人一起回了大昌他丈人家,他丈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罵大昌喝醉了鬧事兒,大昌把二鍋頭往她爹眼前一推,說,你自己養活的好閨女,你自己來教育吧,說完了,扯身就走。回家拿了菜刀就奔了那個科長的家,連人家的門板都給卸下來了,幸虧科長沒在家,要不非鬧出人命來不可……就這樣,大昌也進去蹲了七天。本來以為他們倆就這麼拉倒了,誰知道大昌不知道犯了什麼病,過了沒幾天就去丈人家把二鍋頭接回了家……那一陣,這小子熬煉得小臉蠟黃……」
「他奶奶的,這叫什麼人嘛,」我忍不住笑了,「是不是雞巴熬不住了?」
「不能,這年頭有的是賣逼的,憋不死男人,大昌說,他這是被愛情折磨的,操。」
「哈哈哈,有點兒意思……後來呢?」
「後來愛情又來折磨他了,他又受不了啦,把那個科長好一頓『滾』,最後橫下一條心跟二鍋頭離了婚。我聽那五說,兩個人客氣得不得了,還在一起吃了『分手飯』,抱頭痛哭了一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一陣他經常給我打電話,不著邊際地亂說,我懷疑他是受了刺激……再後來他找了一個比他小七歲的女孩兒,三天不到黑就把人家給收拾了。那個女孩兒鐵了心的要跟他,她媽去找大昌鬧,大昌放賴說,我不管,你閨女願意跟我,沒我什麼事兒,要『找門子』,你找你閨女去。那個女孩的哥哥是個警察,說要把大昌抓進去,大昌說,你用什麼罪名抓我?強姦?女孩兒的哥哥說,我想辦你的話有的是理由。大昌把這事兒對那個女孩兒說了,女孩兒回家劃拉起肚皮,對她哥哥說,我懷了大昌的孩子,有本事你去抓他,就說他強姦了我。那警察沒有咒念了,找到大昌,對大昌說,兄弟,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既然你們之間有感情,就好好過吧,我不管了。大昌這時候倒拿起架子來了,對不起,因為你們的阻攔,我已經找了對象了,你讓你妹妹另攀高枝吧。那一陣,大昌還真不理那個女孩兒了,那女孩兒傻眼了,要死要活的,有一次還差點兒跳了樓,幸虧鄰居發現得早……這不,轉過一年來兩個人結婚了,這次婚禮我也參加了,那小姑娘可真漂亮……大昌這個癩蛤蟆還真吃了天鵝肉。把那五那個嫉妒啊,他媽了個逼的,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我那五比大昌漂亮多了,我怎麼就撈不著操這樣的美女呢?哈哈哈哈,想起那天那五的表情我就想笑,眼是藍的。」
月光如水,這樣的夜色,聽著這樣的故事,格外有情趣,我笑道:「大昌的確夠丑的,那五說對了。」
春明跟著笑了幾聲:「娶漂亮的女人不是什麼好事兒啊,那個女人後來吃了—火車雞巴。」
沒來由地我就想到了芳子,好奇心一下子湧上心頭:「怎麼回事兒?他們倆應該很有感情的呀。」
「感情會隨著時間淡化的,」春明過來人似的沉聲說,「男人跟女人之間的感情尤其脆弱,經不住時間的考驗。剛開始的時候,大昌跟他老婆關係不錯,整天一起遛馬路,還冷不丁來他個法國式擁抱,後來那女人就開始討厭大昌了,嫌大昌沒有錢,養活不起她,這事兒應該是你回來以後的事情了……有一次大昌給我打電話,說他懷疑他老婆外面有人了。我說,既然懷疑就調查,査出來給那夥計割了雞巴去。大昌說,我真的不想惹事兒了,我害怕監獄了。我說,那你瞎雞巴訴什麼苦?能忍你就忍著吧。大昌在電話里哭,說,春明,我給花子打過電話,想讓花子回來開飯店,我給花子打下手,花子說,要不你來濟南吧,在這裡一樣給我打下手。大昌說,我走了,我老婆怎麼辦?她會更加瘋狂的。花子說,遠哥回來了,你繼續跟著遠哥干多好?大昌說,我不想跟著遠哥混社會了,他跟李雜碎早晚免不了一拼,到時候會出更大的事情,我還想留住我這條命呢。花子火了',去你娘的,以後別再找我了。我聽大昌說了這些以後,心裡真不是滋味……我告訴他,你別犯愁,這事兒我來幫你處理,等我回去,我幫你査査這個人是誰,你不敢割他的雞巴我幫你割。大昌說,教訓教訓他就算完了,別割人家的雞巴。後來我回來了,去找過大昌,我問他,你老婆還那樣嗎?大昌直接哭蹲下了,完了完了,我的婚姻沒救了,拉倒吧,我不管了,過一天是一天吧,孩子都三歲了,就這麼維持著家庭吧。我說,你他媽也太窩囊了,不敢打那個男人,起碼也應該休了這個女人吧?大昌哭得更厲害了,我指望什麼休人家?一家三口全指望她的工資養活呢……你說他這還是個男人嘛,操,我真他媽的!」春明猛地吭了一聲,捲起舌頭將一口濃痰射出了窗外,「他媽的這個混蛋寧肯在家裡看孩子也不願意出來找點兒事情做……」
「你知道他的手機號碼不?」我的心裡一陣難受。
「他能養起了手機?我知道他家裡的電話,怎麼,遠哥想救救他?」
「告訴我他家的電話。」
「遠哥,你別管他了,他打從離了婚就不大回家住了,一般在他媽家……別去添這份堵了。」
「你別管,我打打試試。」
春明告訴我一個電話號碼,我打了過去,鈴聲剛響了兩下,大昌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誰?」我的鼻子一酸:「大昌,是我,蝴蝶。」大昌啊了一聲:「遠哥,這麼晚了你還不睡?」我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口氣輕鬆地說:「我跟你一樣,睡不著啊,呵呵……怎麼樣,我聽說你又變成光棍了?」大昌用力地咳嗽起來:「沒,沒……沒光棍,遠哥,你找我有事兒嗎?」我直接說:「大昌,明天你去我店裡找天順,讓他給你先安排個活兒干,就說是我說的,我過幾天回去再找你商量,不喜歡在我那裡,我可以另給你安排個工作。」大昌支吾了兩聲,開口說:「遠哥,我就不麻煩你了,我三舅給我找了個活兒,干協警,就是站馬路指揮交通的……後天就上班了,謝謝遠哥。」我啪地扣了電話,眉頭皺得生疼,這個夥計到底是怎麼了?他的腦子是不是進去尿了?我楊遠還至於那麼讓你恐懼嗎?我很不理解他……可是現在我理解了,大昌是個很能克制自己的人,最終我們都出事兒了,可是他安然無恙地幹著他的協警。
「被他嗆著了吧?」春明搖頭笑了笑,「我就說嘛,這個人神經了,完全不是以前的大昌了。」
「算了,他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操,我他媽真有病,管那麼多幹什麼。」
「五子怎麼還不來呢?」春明把腦袋伸出窗外看了看按說他應該來了呀,今天怎麼這麼拖拉?」
我拿出手機又撥了一遍五子的號碼,直到嘟嘟聲換成了「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我罵了一聲:「這個混蛋剛才是在睡覺吧,說不定又迷糊過去了,咱們再等會兒,半個小時他還不來,咱們就先找個旅館住下。」春明怏怏地把腿搭到方向盤上:「操,也許是他愛面子,混得差了就連見朋友的心情都沒有了……我還是給你講講大昌的故事吧。那是我已經去了咱們飯店上班以後的事情了,那天那五告訴我,大昌被他老婆起訴了,又當了被告人,不過這次是民事的,人家起訴跟他離婚,大昌同意了,但是要孩子,大昌喜歡他的兒子,那女人不同意,說大昌沒有經濟來源,養活不了孩子。為這事兒大昌當了一把男人,動手打了他老婆……這更壞了,本來還有迴旋的餘地,這下子可好,人家他老婆在起訴書上又加了一條理由——家庭暴力。沒用多長時間就判了,孩子歸女方,房子兩個人一人一半。大昌這幾天正打聽著賣房子呢,人家法院有判決書,必須在這個月底把女方應該得的那部分錢給人家,不然就要強制執行……我他媽就納了悶了,你說當年大昌多少也算是條漢子,怎麼現在變得連根鼻涕都不如了呢?」
剛說到這裡,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聲音怪得很,像一個垂死的病人在呻吟,我的頭皮驀然一緊。
這種感覺很奇特,潛意識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猶豫著按開了手機:「是五子嗎?」
五子的聲音很微弱:「遠哥……我不行了,快來救我……」
「你在哪裡?」我的汗毛一下子扎煞起來。
「離你不遠……你把車往東開,我走不動了……血,血止不住了……快,遠哥,快發動車……」
「你他媽的少跟我開玩笑!」
「遠哥……」五子不說話了,呼吸也聽不分明了。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來不及細想,猛推了春明一把:「哪是東面?快,五子出事兒了!」
春明猛地發動了車:「別慌遠哥,咱們不能隨便過去,聽我的。」
我的腦子突然就亂了:「去你媽的,快!找到東面,五子在不遠的地方,我要先去救他!」
春明騰出一隻手,把他的槍遞給了我:「好,我聽你的,打開保險。」
車忽地調了一個頭,根據樓房的朝向,我分析出,前面應該就是朝東的方向。我打開手槍的保險,把槍遞給了春明:「你拿著,我這裡有。」我把自己的手槍從懷裡掏出來,右手握槍,左手打開了保險,槍身後面的紅燈映得我的眼睛一陣眩暈。我猛閉了一下眼睛,狼一般地掃視著街道兩旁,突然,一個黑影映入我的眼帘,五子渾圓的身影斜躺在一個垃圾箱旁邊,他的身下淌著一灘污水一樣的血跡,我大吼一聲:「停車!」沒等車停穩,我就提著槍從車上跳了下來,春明喊了一聲「小心」,砰地一聲也躥了下來。我撲向五子,春明雙手舉著槍來回地瞄。
五子沒有了呼吸,他的臉是溫熱的,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已經冰涼。
我跪在他的頭頂上,大腦一片空白,呼吸幾乎也停止了。
春明來回沖了幾趟,跑過來,一把拉起了我:「哥哥,這個地方不能呆了,趕緊走。」
我糊裡糊塗地竄到了車上,疾馳的車將路燈下面的五子拉成了一個污濁的黑點。
濟南的深夜似乎比我們那邊熱鬧,街道上依舊有不少行人,街道兩旁的店鋪大都還在開門納客。五子躺在那個陰冷的垃圾箱旁邊,一定很孤單,也許來往的行人會以為他只是一個醉漢,或者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們是不會管他的。天亮以後,他的身邊會飄滿落葉,身子下面的血也會結成冰,也許他的身體會與地面連在一起,需要陽光才能將他與地面分離……風迎著車窗灌進來,我感覺眼睛下面仿佛有人拿著砂紙在砬,又疼又麻……我是不是哭了?我在哭什麼呢?我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我並不是在哭五子,心裡亂糟糟的,哭的毫無來由。我沒有力氣關上車窗,把臉扭到裡面,讓風從我的脖頸後面灌到我的脊樑里,讓我感受狼一般的蒼涼,我覺得我的脊樑上長出了毛髮,風吹動這些毛髮,讓我覺得自己是蹲在一個高崗上,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我昂起頭,盯著銀盤一樣的月亮,引頸嗥叫。
「遠哥,別唱歌了,我聽了心裡發憷……」春明嗡聲說,「車快要沒油了,要不找個地方停下?」
「停下吧,我很累,想睡覺了。」
「要不就在車上湊合一宿,明天找個地方好好睡。」
「車裡太冷了,你還是找家旅館停車吧……春明,你害不害怕?」
「我害怕……」春明邊打量著路邊的門頭邊說,「人的命就跟紙_樣薄,說死也就死了。」
隨著車身的搖晃,我竟然迷糊了過去……我看見五子從血泊里站起來,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哦,媽的,我怎么喝了這麼多酒呢……遠哥,剛才我磕倒了,沒人看見吧?真丟人。」我說:「剛才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原來你小子又在跟我開玩笑。」五子說:「我沒死,哪能那麼簡單就死了呢?我才三十來歲,最少還能活他四十年呢,遠哥,走,去我家裡,我要跟你喝個通宵。」我轉身來找春明,春明遠遠地站在一棵樹下,慘澹的月光映著他,讓他看上去像一條站立著的狼,我喊:「春明,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把車開過來,咱們去五子家喝通宵酒去。」春明說:「大叔,天真冷啊,把車停在院子裡不行啊,明天發動不起來車了。」五子說:「沒問題,大家的車都停在這裡呢,明天多轟一陣油就發動起來了,來吧,標準間,一宿六十。」我說:「在你們家住著還跟我們要錢呀,小氣鬼。」春明說:「遠哥看來你真累了,說胡話呢……」五子笑道:「不要錢怎麼辦?我們幹的就是這個買賣。」我猛一激靈,一下子張開了眼睛,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站在車下沖我笑:「這位兄弟喝酒了吧,呵呵,快下來,車裡太冷,容易感冒。」
媽的,我的腦子一定是出了什麼毛病,怎麼能把他看成五子呢?差了一大截呢……我從車上跳下來,一手扶住車門,一手沖他搖了搖:「喝多了喝多了……大叔,現在幾點了?」老頭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差五分一點。」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這就下半夜了……五子還躺在那裡嗎?我的心好象被一根細線勒著,一抽一抽的疼。
春明想要過來攙我,我推開他,猛一甩頭,邁進了這家小旅館。
春明在外面登記,我和衣躺在床上,沒等把被子拉過頭頂就睡了過去。在
夢裡,我一直在奔跑,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變成了一條被獵人追趕著的狼……由人變狼的環節我記得非常清楚。起先我在馬路上走,一個看不清眉眼的人沖我端起了獵槍,我轉身就跑,那個人也不說話,咕咚咕咚地在後面追。每次當他即將抓住我的時候,我就蹲下身子,貼著地面跑,後來那個人不想跟我羅嗦了,接連開了幾槍,我不能被他打著,我必須飛到天上去。我曾經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要我把兩隻手撐在地上,用雙腿一蹬,就可以衝出去很遠,然後我就可以採取狼那樣的姿勢奔跑,跑著跑著就會飛到天上去……結果,我成功了,我飄在天上,俯視著灰濛濛的大地,一切景物都在我的腳下漂浮著,腿上稍一用力,那些景物就變成了一團煙霧,另外的景物便又飄了過來。飛著也很累,我出了一身汗,汗水粘在我的身上,讓我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我想脫掉衣服,可是我沒有力氣,我想喊人來幫我脫,可是我喊不出聲音來。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根本沒有什麼獵人在追趕我……唯一搞不清楚的是,我到底變沒變成狼?
「遠哥,睡不著就別那麼難受,起來坐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的嘴巴上被插了一根煙,我使勁抽了一口,這是真的,我醒過來了,身上忽然就有了力氣。我抬手揉了揉眼睛,春明倚在牆上抽菸:「遠哥,你出了不少汗。」
我坐起來,過濾嘴粘在我的嘴唇上,一拖生疼,一用力,拽下來一塊皮。
春明笑了:「遠哥,看你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肚皮,當年被閻坤剌那一刀留下的傷口依然麻癢。
我笑了笑:「人在世上飄,難免不挨刀。我的命大,沒死,五子命小,這就死了,人死如燈滅啊,誰也免不了一死。你也一樣,你也不敢肯定自己是怎麼個死法……我操,我怎麼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春明哼了一聲:「這不是胡思亂想,這是實話。遠哥,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人的生命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跟燈滅了一個意思,不管你以前是多麼的輝煌,或者是多麼的潦倒,死了都一樣,沒有人會記得你……我經常夢見我死了,死得那個難看啊,躺在馬路上,沒有一個人理我,我就像一堆垃圾一樣被風吹著,被雨淋著,野狗都不願意多看我兩眼。有一天我夢見小傑了,他也跟我一樣,也這樣躺著,不過他是躺在荒野里的……有個成語叫什麼來著?暴屍荒野……不對,還是用客死異鄉這個詞比較準確。我遠遠地看著他的屍體,不敢過去,我怕他站起來咬死我,他就是那麼一種人……醒來以後我就想,他是不會上來咬我的,我是他的表弟,我很聽他的話,可是再一次做夢又是這樣,我真的很怕他。遠哥,你在裡面的時候,孫朝陽死了,聱察去調查過我,問我認識不認識孫朝陽?我說我認識他,可是他不認識我。警察就從我的耳朵上抽了一點兒血帶走了。後來警察又找我了,問我,你表哥是不是叫小傑,我說是啊。警察說,他去了哪裡?我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懷疑我表哥殺了孫朝陽?警察說,在沒結案之前誰都是懷疑對象……遠哥,我怎麼老是懷疑孫朝陽是小傑殺的呢?你可別怪我多嘴,我太了解他了,他說過的話永遠會兌現的,我聽天順說,小傑曾經發過皙,我一定要殺了孫朝陽,替廣元報仇……他說到做到。遠哥,也許我在你的面前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可是我覺得通過這幾次事兒,我真的就是你的親兄弟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孫朝陽到底是被誰殺的?我太好奇了,甚至做夢都在想著這事兒呢。」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感覺,孫朝陽的死與你表哥沒有關係,我敢確定。」
春明嘆一口氣,把腦袋轉向了漆黑的窗外:「也許是我太擔心他了……」
我拿腳蹬了蹬他:「有些不該提起的事情以後你少提,形成習慣就不好了。」
春明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遠哥,五子怎麼辦?明天過去看看他?」我說:「別過去,明天咱們就呆在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消息很快就會傳開的,簡單一打聽就行。」
「遠哥,明天不能呆在這裡,天一亮咱們就走,把車加滿了油,咱們另找地方,」春明坐了起來,「你想想,咱們兩個曾經在第一時間過去看過五子,五子的手機上也一定有你的電話號碼……也許殺他的那個人就躲在某個地方,他看見了咱們兩個,『口子』會很亂……警察調出他的手機號碼,第一個就應該找最後給他打過電話的人,儘管咱們的卡沒用身份證買,但是警察想要找到咱們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是這麼想的,你的這個卡不能用了,扔掉……對了,我的也不能用了,這兩個卡是一起買的,我一用,警察就會找到我……儘管五子的死與咱們倆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現在是個什麼時候?剛剛綁完了唐一鳴……」我哈哈一笑:「羅嗦夠了沒有?是不是我不管你,你會羅嗦到天亮?我告訴你,你想得太多啦,沒事兒,如果咱們因為這個就又躲起來,那才會出大事兒呢,警察會問,人不是你殺的,你躲什麼?一查我的底子,不出事兒才怪呢。聽我的,明天哪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睡咱們的覺,聱察萬一找到咱們,咱們就跟他說實話……操,不能說實話,就說沒見到五子,給他打了電話,他說話含含糊糊的,咱們還以為他喝醉了呢,就來這裡住宿了,就這麼簡單。」春明低著頭想了一陣,開口說:「遠哥,這個謊撒得不一定圓滿,萬一他們抓到了殺人的,殺人的趕巧又看見過咱們倆……要不這樣,我這就打110,告訴他們哪裡出了事情,這樣咱們就一點事兒沒有了,要不然警察會……」我把手機遞給了他:「打吧,照實了說。媽的,又不用睡覺了。」
春明撥打了110,聽對方的意思,警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問春明在哪裡,春明把我們住的地方告訴了他,警察說,你不要到處亂走,一會兒當地派出所的人就去了。掛了電話,春明舒了一口氣:「好了,要不然這覺也睡不安穩……遠哥,警察問咱們來這裡幹什麼,咱們怎麼回答?」我說:「就說咱倆跟五子是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說起他來,就來了,沒什麼目的,就是想朋友了,這很正常。」春明嘟囔道:「正常歸正常,可是見了朋友躺在地下不管,自己跑到旅館裡來,這就不算什麼很正常了。」我笑道:「這也很正常,咱們倆太膽小了,一看他滿身是血,哪敢靠前?嚇尿褲子了都……媽的,槍!快,趕緊把咱們倆的槍藏起來,那幫傢伙來了,備不住搜身呢,快。」我把自己的槍丟給他,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春明跳下床,把兩把槍摞在一起,用一張報紙包了,然後找了個髒兮兮的塑膠袋裝起來,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剛點了一根煙,春明就回來了,沖我嘿嘿一笑:「藏在樓上的煙筒里,這沒問題了吧?」
我沖他伸了伸大拇指:「厲害,不愧是偵察兵出身,好了,等人民的保護神來找你吧,我先睡一會兒。」
春明很興奮,圍著被子直念叨:「真沒想到,上次從這裡好好的走了,這次回來遇到這種事情。」
我眯了一陣眼,毫無睡意,乾脆也坐了起來:「遇到這樣的事情心情非常不爽吧?」
春明搖了搖頭:「怎麼能爽呢?一個好兄弟死了……誰下這樣的手呢?」
「我不是說過了嘛,人在世上飄,哪能不挨刀?五子在社會上晃蕩了這麼多年,得罪的人肯定不會少了。他的老大濤哥又過去了,仇人復仇的機會也就到了,這個人也許就是他身邊的人……誰知道呢?五子自己又不注意保護自己,當初我讓小傑他們來綁架他,根本沒費什麼力氣,他好象很單純,全憑一股子牛勁,什麼事情也不往腦子裡面去。還記得我去煙臺跟他談判,這小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跟我拜把子不可,呵呵,我心裡那個彆扭啊……你還別說,他的腦子也不是很差,提出來要跟我單挑,趁機躥牆跑了,幸虧小傑的身手好,很快就把他給抓回來了。唉,其實他是個很不錯的兄弟……他應該考慮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啊……春明,你覺不覺得他的死與咱們倆也有關係?」
「剛才我也這麼想來著,」春明咽了一口唾沫,「後來一想,咱們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面自責,這叫關門擠了蛋子,趕在這個點子上了。他應該是早就被人惦記上了,即便是今天晚上不出事情,他也逃不過這個年去……別想這個了,這麼胡亂想下去,會變成一個善良老頭兒的,那時候咱們就什麼也幹不了啦。操他媽的,這個混蛋出手也太狠了點兒,剛才我看見了,五子的肚子整個破了,是用刀從小腹往上豁的,下刀很深……不說了,太他媽恐怖了。」
「哈哈,這還算恐怖?你沒見過閻坤捅我吧?這個混蛋拿著軍刺直接捅我的肝,幸虧我往後退了一步。」
「遠哥你行,這事兒要是攤在小傑身上,閻八就是有十條命也完蛋了。」「小傑不知道這事兒,我囑咐過兄弟們,誰要是讓小傑知道這事兒,我就讓他也嘗嘗肝破了的滋味。」
「錯啦遠哥,小傑知道了……哈,你什麼腦子?你不是囑咐過小傑,這事兒過去了,如果小傑再節外生枝……」
「是嗎?我記不清楚了,也許是吧……反正我已經原諒閻八了,他不是故意的。」
「要說這事兒……操,不是故意的也應該讓他付出代價。」
「話又多了吧?」我皺了皺眉頭,「不許說這事兒了,我自己的心裡有數。」我的手機響了,不用看也知道這是濟南的警察先生,我示意春明接電話。果然是警察,他們到了門口,或許是怕擾民,他們先問我們住在哪個房間。春明說了房間號碼,警察直接進來了。
很簡單。我以為至少應該去派出所接受詢問,可是他們問了簡單的幾個問題就走了。這些問題跟我們商量過的一模一樣,我們自然是對答如流,有個警察草草地掀了掀我們的被褥,又出門問了旅館老闆幾句話,要了我們倆的身份證,仔細地對著我們看了兩眼,然後抄下了我們的住址,說聲感謝你們配合公安機關,讓我們不要關機,急匆匆地走了。老闆黃著臉進來問發生了什麼?我笑著告訴他,在來的路上,我們看見一個醉漢躺在路邊,就報了警,讓他受驚了。老闆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這裡出了什麼問題呢。」我笑了笑:「大叔是不是在這裡經營違法買賣了?」老闆尷尬地搖了搖頭:「馬無夜草不肥,小哥們都明白……需要什麼服務就打個招呼。」
春明推著他的後背笑道:「我們倆是太監,什麼也不需要。」
老闆不舍地瞄了我一眼:「這位小哥很精幹,應該……那什麼的。」
我沖他呲了呲牙:「明天吧,明天我讓你好好掙一筆。」
這一覺睡得真沉,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起床簡單洗了一把臉,我躺回床給酒店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是天順接的,我問他有沒有人去找我?天順說,老七一大早來找過你一次,我說你出門辦事兒去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他就走了,讓你回來以後給他打個電話。我讓天順把金高喊來接電話,天順說,金高今天沒來。我的心一緊,這個混蛋為什麼不去上班?莫非出了什麼事情?我囑咐天順,不要隨便離開酒店,要過年了,別出什麼事情,再說各種關係都得打點,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傢伙難免要去找我,想要沾點兒什麼便宜,誰去找過我或者打過電話都要告訴我。天順說,這個我明白,我會應付的,你換號碼了?我說,我的那個號碼連同手機都丟了,沒有辦法就換了一個,你別打聽了,我過幾天就回去。掛了電話,我想都沒想,直接用春明的手機撥通了金高的電話,問他為什麼不去上班?金高嘿嘿地笑:「我就在酒店裡,反鎖著門點錢呢,嘿嘿,怎麼會這麼多錢呢?點得我手疼才點了不到一半。你放心,我天沒亮就去了海園別墅,什麼動靜也沒有,七點多的時候我看見唐一鳴跟他老婆一前一後出了門,各自上班去了,沒有一點兒異常。祥哥剛才給我來過電話,他說胡四已經派了內線,裡面也沒有一點動靜,祥哥的人在盯著唐一鳴和他老婆,一旦發
現異常就下手除掉他們……你別管了,好好在外面呆著,該讓你回來我會打這個電話的。」
我囑咐他別點錢了,趕緊上班,這種時候應該格外謹慎。
金高笑道:「沒事兒,要過年了,誰都想過個安穩年……見到五子了嗎?」我的心又抽了一下:「沒見到,他死了……」
金高驚聲叫了起來:「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把情況簡單告訴了他,金高悶聲說:「這事兒不能算完,過了年我去濟南一趟……」
我打斷他道:「你活夠了是不是?好好上你的班,這事兒不歸你管。」
金高還想羅嗦,我說聲「隨時跟祥哥聯繫」就掛了電話。
春明在旁邊說了一句:「金高什麼意思?想給五子報仇?」我笑了笑:「他以為他是個俠客呢,操,自己還顧不過來呢……」春明說:「是啊,咱們跟五子的關係還沒發展到那種程度。」我隨手撥通了老七的電話,響了好長時間老七才接起了電話:「喂,你是誰?」我罵了一聲:「我是你爺爺。」老七一下子聽出了我的聲音:「呦,遠哥換電話了?你在哪裡?」我說:「在外面嫖娼呢,你去店裡找過我?」老七一驚一乍地說:「你真的在外面嫖娼?不能吧,遠哥你不是那樣的人……」我打斷他說:「你怎麼那麼多毛病?我忙,有什麼話趕緊說。」老七怏怏地笑了兩聲,神秘兮兮地說:「還記得上次我對你說過的那件事情嗎?有眉目了。小三昨天晚上對我說,恭松明天晚上在火車站廣場跟一個新礓人接頭,百分之百是販毒的事情。小三說,這次他們可能交易的是麻古,量一定不能少了……遠哥,咱們要是出馬的話,除了能敲他一筆,也許能抓住李俊海的把柄……」如果這是真的,這倒真是一個砸李俊海的好時機,我說:「小三不是沒法接近恭鬆了嗎?他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老七哼了一聲:「遠哥你太不了解這些磕粉的了,他們一個個跟他媽警犬似的,哪裡有白粉味他們的彝子就伸到了哪裡,消息靈通著呢……一樣,他給我這麼個信息,又『滾』了我二百大元。」我想了想,開口說:「這樣,你再找他落實一下,消息要絕對準確,不行就再給他二百,如果驗證了這個消息,我給你十倍的錢。」老七高聲嚷嚷道:「遠哥你見外了,我是貪錢的人?只要你罩著我老七,多少錢我不在乎……遠哥,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個準確信,我有的是辦法。」我說:「別太大意,這幫毒販子很精明的,讓他們知道你在偵察他們,弄不好就沒命了,辦事兒的時候多長個心眼兒,好了,掛了。」
「別掛,」老七期期艾艾地說,「兄弟我還有件小事兒想麻煩你,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有話你就說,」我煩了,「你他媽不知道我的脾氣?再羅嗦我掛電話啦。」「遠哥,前幾天常青『詐厲』我,因為小廣的事兒……」
這事我多少知道一點兒。常青因為小廣讓關凱住在他的家裡,心理很不舒坦,礙於我的面子沒有直接去找小廣,一直想背後把關凱「釣」出來,可是關凱跟謹慎,常青一直沒有機會得手。有一次小廣對我說起這事兒,我勸他說,關凱那種人你去管他幹什麼?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當初你被常青打那一次還不是他在背後「搗弄」的?這種人你幫他也白幫,幫了他他還以為你是個膘子呢,你還不如找個理由把他轟出去,他跟常青愛怎麼拼就怎麼拼。小廣說,事兒不能那麼辦啊,關凱現在處在這種情況下,身邊沒有一個朋友,他把命都交給我了,我如果不管他,於心何忍?這個混蛋現在真「膘」得有些可笑了,我笑了笑不跟他提這事兒了。小廣見我不表態,悻悻地走了。我抽空給常青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放棄關凱的事情。常青說,遠哥,不是我放不下這事兒,是關凱一直在跟我糾纏,他放出風來說,如果我不把歌廳和車還給他,他就要我的命。我跟他是早晚的事情,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非把他一次性砸挺了不可,這也是為了我以後好。我說,咱們現在的心不能用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萬一在這些小事兒上翻船,那可就虧大發了。常青不以為然:「這是小事情?我不把這事兒處理了,弄不好我會死在他的手裡。」我說,要不你就把歌廳還給他,小傑也不追究那八十萬了,你可以用這部分錢再開一個別的買賣。常青苦笑道:「哥哥,你還不明白那天我對你說的意思?那錢太燙手了,我堅決不能用……你不是說要捐給敬老院嗎?全給你,算是我對公司的一點誠意。」
這事兒談不下去了,常青與關凱的事情早晚得有一個了結,我跟關凱又說不進話去,直接出手砸他,感覺又有些欠妥當,畢竟我的目標是李俊海,我不想把他逼到李俊海那邊去,看來只好隨他發展了,但是有一條我敢肯定,關凱不是常青的個兒,起碼目前是這種狀況。我打定了主意,一旦他們倆到了緊要關頭,我就親自出馬砸關凱,管他結局如何呢,必要的話就直接廢了他。我叮囑常青,辦事兒千萬謹慎,不能出任何差錯,萬一折騰進去就得不償失了。
今天老七又提起這事,我的心裡難免煩躁,催促他道:「別羅羅嗦嗦的,直說,常青是怎麼『詐厲』你的?」
老七顫著嗓子說:「前幾天他來找我,編了個理由說我發財了,沒去看他,就把我……我不好意思說呀。」
我啪地掛了電話,什麼雞巴玩意兒,這還是個男人嘛。
手機又響了,我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快他媽說,再羅嗦我就徹底不管了。」
「遠哥,你可別笑話我,我很害怕他……」老七終於把話說溜道了,「那天他當著很多人的面踢我的蛋子,我都勾勾了,他還踢,踢累了就拖著我,讓我去他歌廳,說要給我上課……我哪敢去呀。我就說,我跟遠哥是兄弟,你這麼對待我,能得起遠哥嗎?他說,我不管你是誰的兄弟,你敢跟我拿『怕頭』我就弄你。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這事兒我知道我想起來了,前幾天的一個下午,常青給我打電話說,他在跟老七開玩笑,老七說他是你的兄弟,我說,楊遠怎麼了?惹急了我,我照樣跟他干。我有些生氣,說,你他媽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常青笑嘻嘻地解釋說,我傻了?哪能說這個?不過我還真沒給老七面子,我想通過他把關凱提溜出來。他不是經常跟小廣聯繫嗎?我想讓他提供哪天關凱跟小廣在一起。我說,你想要辦什麼事情我不管,可是別打老七,我正用著他,把他打傷心了對我不好。常青說,那就不打了,我請他吃飯還不行嘛。我以為這事兒就此過去了,誰知道還有事情發生,「老七,常青那是在氣頭上,那天他給我打電話我勸過他。」老七好象是哭了:「遠哥,哪那麼簡單呢?打,他倒是不打了,開始污辱我了……他把我架到車上,拉去了他的歌廳,給我倒了一杯尿讓我喝,他說,你也就是個吃屎喝尿的主兒,跟著關凱和陳廣勝也就能混成個這樣的人。我不喝,要給你打電話,他不讓,把尿倒在我的頭上,讓我幫他辦事兒……遠哥,那天我死的心都有了。我活到快要三十歲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污辱?可是我真的害怕他,我怕他一不冷靜,一槍崩了我……後來他讓人給我洗了頭,給我安排了任務,讓我接近小廣,他想知道關凱什麼時候去小廣家。」
常青這小子也太不象話了,為了達到你的目的這我理解,可是你不知道老七在幫我辦事兒?媽的,我應該好好給他上一課了。我突然就理解了小傑,也許以前常青跟著他的時候也有這方面的毛病。儘管這不是什麼大毛病,可是這樣的毛病我不給他根除了,將來他會「坐大」的。我沉聲對老七說:「暫時別管他,以後他再找你,你馬上告訴我。」
「這我就放心了,」老七殺豬似的嚎了一聲,「好了,遠哥,我的話說完了。」
「記住,這事兒別對別人講,很難聽的,好了,掛電話吧。」
「對了遠哥老七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關凱不是得罪過你嗎?我發現了他住的地方。」
「他沒得罪過我,你還有話嗎?」
「我聽說當年他帶人幫孫朝陽去濟南綁架過你,讓我想想這是誰說的……對,小三。」
小三?小三怎麼會知道這事兒?我的頭皮一麻:「你說什麼?小三知道這事兒?」老七興致勃勃地說:「對,就是小三說的,昨天我跟他在雲升餐館吃飯,看見關凱從門口走過去,帶了好幾個人,因為常青讓我打聽關凱的下落,我就和小三一起跟上了他,他們幾個人住在一個小區里……後來我跟小三談起關凱,小三說,他以前也是李俊海身邊的人,他親耳聽見李俊海說,關凱早晚得死,因為他曾經帶著幾個濟南人去綁架過楊遠,被楊遠發現了……」
「胡說八道,」我喝住了他老七我告訴你,以後凡是牽扯孫朝陽的事情,你他媽少叨叨。」
「我也沒說別的啊……算了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了……遠哥,對不起。」「好了,這事兒暫時就這樣了,記住,別告訴常青關凱住在哪裡,以後我會處理這事兒的。」
「常青再找我,我就告訴他這是你的意思?」
「隨便你怎麼說,操你娘的,再羅嗦我讓你喝尿!」
掛了電話,春明忿忿地說:「你跟個雞巴老七羅嗦什麼?那整個是一個膘子。」我摸了摸春明的肩膀:「別這麼說,有些時候膘子能辦大事兒呢……比如說他剛才給我提供的這件事情。」春明哧了一下鼻子哪件事情?我都聽見啦,常青讓他打聽關凱的事情?操,不管,哪有心思去管這些糟爛事兒?」我笑道:「這還叫事兒?不是這件事情,你聽我說……」我把老七告訴我的關於恭松明天晚上要跟一個新疆人接頭的事情簡單一說,仰頭大笑,「哥哥我是這麼打算的,如果這事兒是真的,我讓李俊海直接趴下……我他媽玩兒勞改隊裡的那一套——點眼藥!把這事兒『戳』給警察。哈哈哈,警察一得到消息就會盯上恭松,到時候,嘿嘿……你想想,警察是幹什麼的?他們辦事兒比咱們可仔細多了,人家懂法律呀,懂得什麼叫做人贓俱獲!他們一定會很有耐心地跟蹤他們,除非他們不交易,只要一交易就他媽完蛋啦。抓起來一審,什麼事情全出來了,那時候,李俊海的老巢就像被人捅了的馬蜂窩一樣,他娘的。」
「遠哥,真有你的,這招兒比李俊海掂對你的那些招數可狠多了,嘿嘿。」
「狠嗎?我記得林武曾經說過,人要有一百個心眼兒,九十九個是壞心眼兒,只有一個是好的……」
「誰對你好,你就用那個好心眼兒對他春明哈哈大笑,「誰對你壞,你就「你就九十九個壞心眼兒全對他,哈哈!」
「林武可真有意思,這些話他都是跟誰學的呢?真他媽至理名言啊。」
「至理名言不假,可是這個道理誰都懂,哈哈哈哈。」
胡亂笑了一氣,春明幫我披上了大衣:「遠哥,昨天沒怎麼吃飯,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吃好的咱們,花他媽老唐的錢。」我穿好衣服,捏了一點牙資,用指頭在牙齒上胡亂搓了兩下,擰兩把嘴唇,開口說槍呢?」春明說:「不急,晚上回來再拿,哪有白天爬房頂的?」我走到門口又站住了:「不行,你必須去把它拿下來,萬一咱們出門的這段時間有什麼人上去打煙筒怎麼辦?再就是,身上沒有傢伙,我的心裡不塌實……想起五子來,心就發涼。」
春明轉身就走:「你在這裡等會兒,我上去拿。」
我拉了他一把:「對老闆編個理由,別讓他起疑心。」
春明不回頭:「我知道。」
在門後呆立了一會兒,心忽然就空虛起來……要過年了,我會把這個年安穩地過下來嗎?二子說要在元旦結婚,他傻成那樣了,結了婚怎麼辦?他媳婦會好好照顧他嗎?有那麼一刻,我真想就此罷手,什麼違法的事情也不幹了,老老實實過我的日子。我會在郊區買兩套房子,依山傍水的那種,我跟二子住鄰居,滿山野花的時候,我會跟芳子一起帶著二子兩口子爬到山頂上,大聲地唱歌,像我爹從前唱的一樣……春明夾著盛槍的塑膠袋回來的時候,我猛然覺醒,楊遠,別想得那麼美妙啦,你已經無法退卻了,現在的你只要一退卻就……看見你的「前輩」了嗎?你的下場不會比他們強到哪兒去。繼續沿著這條路往下走,越是這樣走下去越是安全,興許走著走著你會找到一條更好的路,但是目前你絕對不可以停下你的腳步……我拽著春明躲到窗簾後面,把槍掖到腰裡,緊緊大衣,邁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