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子是個小流氓1
2024-06-12 04:57:17
作者: 潮吧
估計李俊海也懷疑孫朝陽的死是小傑乾的,這樣也好,讓他明白我楊遠還有一個重磅炸彈不至於跟我玩更黑的,只要你暫時不敢跟我玩下三爛那一套,我就有時間踩死你。我笑道:「是啊,人到了一定年齡,腦子容易老化。」
李俊海似乎感覺有機可乘,得寸進尺:「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一點,為人好,生死兄弟就多。」
我故意不說話,看外面的光景,陽光很好,照得樹葉都在閃光。
李俊海沉不住氣了,清清嗓子說:「小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挺想他的,一個人在外面難啊。」
我笑了笑:「能不難嗎?千好萬好不如家鄉好啊。」
李俊海見實在套不出我什麼話來,換個話題道:「去給咱家老爺子上過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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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感動,難得他還想著我爹。我聽胡四說,我爹火化那天,李俊海也去了,死活要把我爹的骨灰拿到他住的地方,說他跟我是把兄弟,我爹也就是他爹,我在監獄裡,他應該盡孝。我大伯不同意,我大伯說,哪有把骨灰放在家裡的?應該送去祖墳。我們家的老輩人都在萬雲陵,我大伯就把我爹的骨灰送去了。第一年的除夕,李俊海去找我大伯商量,要把骨灰拿到他那裡,說有一年我把他爹的牌位拿回我家,他應該也這麼做。我大伯不同意,讓他在那裡燒了紙,請了個牌位回了我家。胡四和我弟弟在我家住著,除夕的時候給李俊海打了個電話,讓他去磕了個頭。李俊海哭得一塌糊塗……後來胡四去接見我,說,你知道他為什麼哭嗎?他那是良心發現了,借這個機會贖罪呢。
酒店開業的當天下午,我讓金高他們照顧著店,帶我弟弟去了萬雲陵。燒了紙,磕了頭,我的心靜如止水,幾乎沒有什麼悲傷的感覺,甚至覺得我爹終於解脫了,我應該替他高興,他再也不用為我操心了……那天下午的風很大,風颳起紙灰,像一群群飄舞的蝴蝶。我弟弟飽著我爹的骨灰嘿嘿地笑,他說,爸爸可真會享受,把我和大遠撇下,自己一個人去見媽媽去了,他們兩口子都有退休金,想吃什麼就買什麼,還有爺爺他們跟他下棋玩兒……我把我弟弟連同我爹抱在一起,感覺心裡是那麼溫暖。把我爹的骨灰送回清冷的架子,我弟弟終於哭出了聲,怎麼拖他他也不走,他說他要在這裡陪著我爹,我爹一個人太孤單了。我指著旁邊的骨灰盒說,你看,這個是咱爺爺,這個是奶奶,這個的咱媽,他不孤單,你要是在這裡哭的話,他會難過的,你以後就再也夢不見他了,因為他生氣了,就不去你夢裡了。
「哥哥,你真的是大遠嗎?」我弟弟不哭了,跟著我往陵園外面走。
「我真的是大遠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可真有意思,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認識了。」
「也許我真的是個膘子……」我弟弟喃喃地說,「我真的記不起來大遠是什麼模樣了……他的個子很高。」
「因為那時候你小,當然覺得我很高了,現在你長大了,就覺得我矮了。」
「也許是吧……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個膘子?」
「胡說,你怎麼能是個膘子?膘子都在街上亂跑,你又沒亂跑……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了。」
我弟弟乖乖地跟我走:「胡叔叔說我是個膘子……我打他,他也打我,他才是個膘子呢……」我摟了他一把:「以後也不許提胡叔叔打你這事兒了,他那不是打,他那是……」心裡又是一陣不痛快,操你娘的胡四,你憑什麼打我弟弟?我弟弟見我忽然不說話了,追問道:「他那是什麼?反正他打我了,我爸爸和大遠從來沒打過我。」我想了想:「他那不是打,那是替我照顧你呢,你不聽話,他生氣了,就教育教育你。」我弟弟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麼說的,反正我不記恨他,他給我講了好多故事……哎,那個大遠是誰?你們兩個到底誰是我哥哥?」我笑了,使勁摟了他一把:「那個哥哥叫金高,姓金,你哥哥跟你一樣,姓楊,叫楊遠,就是我呀。」我弟弟似信非信地嘟囔道:「反正我挺糊塗的……我沒有爸爸了,不認識哥哥了……」說著,眼淚又出來了,「二子很可憐……哥哥,二子是不是很可憐?」
「可憐什麼?」我強忍著淚水,蹲下身子說,「來,讓哥哥背背你……」
「你背不動我的,」我弟弟繼續走我哥哥能背動我,你沒有我哥哥的個子高。
「回來,」我蹲著不動,命令他,「聽話,讓我背背你。」
「那就背背我弟弟回來了,邊往我的身上趴邊說,「壓倒你我可不管啊,背吧。」
我弟弟很沉,我得撐著腿才能夠站得起來。他胖胖的胸脯貼著我的脊樑,讓我一陣心悸,感覺他融化在了我的身體裡。他的腿很粗,我幾乎勾不住他的腿,我儘量讓自己的身子往前傾,這樣可以使他不再往下滑……記得他小的時候我經常背著他,那時候他可真輕快,我背著他跟背自己的書包差不多。一路走著我還可以一路給他講故事。我說,我能騎著咱們家的掃帚,念一陣咒語飛到天上去。我弟弟問,你都飛到過哪裡去?我說,一般會飛到孫悟空去過的地方,比如水簾洞、火焰山、烏雞國什麼的。我弟弟說,那你不行,要是我能飛的話,我就飛到天宮裡去了,我要大鬧天宮,當個齊天大聖。我說,等你長大了,咱們就去天宮玩玩,把天宮砸他個稀巴爛,讓咱爸爸當玉皇大帝。我弟弟說,你當孫悟空,爸爸當玉皇大帝,我當豬八戒。我說,你可不能當豬八戒,要當就當孫悟空……我背著弟弟一直走出了陵園,要不是堅持不住了,我準備一直這樣背著他走下去,無論走到哪裡。芳子開著車在陵園門口接我們,一看我氣喘吁吁地背著我弟弟出來,跑過來就要打我弟弟,你這個不懂事的孩子,你想把你哥哥累死?我弟弟說,他說他是大遠,大遠就應該背著我,大遠從小就背著我……芳子哭了,你這個傻孩子啊,他就是大遠啊,他是你哥哥。
回到酒店,我弟弟非要喝酒不可。其實我不喜歡他喝酒,可是我弟弟喝了酒會很安靜,幾乎看不出來他的腦子有毛病,就讓他喝。金高對我表功說,怎麼樣?這是我發現的,二子一喝酒就成了乖孩子。我沒有什麼話說,看著他們倆笑,我弟弟又糊塗了,一口一個哥哥的叫金高,把我晾在了一邊。我把我們家的房子租出去了,我和弟弟住在酒店裡。金高也在酒店裡住,有時候還把劉梅接來住上幾天,晚上經常折騰得淫聲連連。我和芳子不大幹那事兒了,倒不是我不喜歡干,我弟弟住在外屋,我怕他看見不好。我弟弟有些色鬼的意思,經常偷看芳子洗澡。有一次被芳子發現了,告訴我說,二子很流氓。我說,流氓什麼?你是他嫂子,他喜歡看你就讓他看,又看不少你一塊肉。那天我在裡間看電視,外間嬉鬧起來,我打開門一看,芳子擰著我弟弟的耳朵,把他的胸脯往自己的奶子上撞,再讓你看,再讓你看,舒服死你。我弟弟好象知道這事兒不好,臉紅成了雞冠子,拔河似的往後躲。晚上睡覺的時候,芳子對我說,要不給二子介紹個對象?他到年齡了,這樣下去可不好。我算了算,我弟弟二十二歲了,儘管腦子不跟趟,可是生理方面沒有問題,有合適的就給他找一個,好的話就讓他們結婚。我對芳子說,二子這種情況可以結婚嗎?芳子操了一聲,有錢什麼辦不到?再說他就是有點兒弱智,法律也沒規定不讓結婚啊。這方面的法律我還真不知道,就說,那麼你就幫他找一個,家庭條件無所謂,只要對二子好就可以了。芳子想了一陣,嘿嘿笑了,有一個,改天我去說。
過了幾天,芳子領回來一個靦腆的女孩。這個女孩長相還可以,就是有些對眼兒,不仔細看也看不大出來。芳子說,她叫蓮花,家是郊區農村的,在芳子的健身房打掃衛生,今年二十二了。我問蓮花,你喜歡我弟弟嗎?蓮花羞羞答答地說,老闆帶二子去過幾次,我們認識過了,挺好的,我就喜歡文靜的人。我說,你可得想好了,我弟弟的腦子有點兒毛病。蓮花的立場很堅定,我不管,我們倆合得來就行了。我很高興,當場把二子喊了進來,一介紹,二子大喜,當場蹦了高,太好了,太好了,有人陪我睡覺了。把蓮花羞得腦袋都扎到褲襠里去了。我自然不能讓他們在一起睡覺,老是控制著他們的舉動,我害怕蓮花家裡的人不同意,時機還不成熟嘛。又過了一陣,蓮花的父母來了,先去了芳子健身房,後來芳子帶他們來了我這裡。兩位老人很開通,我把情況一說,他們就答應了,條件是我必須照顧他們,因為他們以後的生活肯定很麻煩。我說,這一點請你們放心,只要有我吃的,他們就餓不著。晚上留他們在這裡吃了飯,二老很高興,說,把閨女交給楊老闆就放心了,張老闆也是個好人……我給了他們幾千塊錢,權算是見面禮。幾天以後,蓮花就搬到酒店來住了,我給他們重新安排了一個房間,讓吳振明和胡東住在他們隔壁,照應著。
辦完了這些事情,我去對我爹說了。我說,老爺子你就放心吧,我們兄弟倆好好的,安心過你的日子吧。
想到這些事情,我不自覺地笑了一聲,李俊海問:「笑什麼?問你上沒上墳你就笑?」
我說:「上了,謝謝你啊。」
李俊海嘆了一口氣:「老爺子這輩子可真不容易……我一直在抓那個肇事司機,沒抓著。」
我說:「別抓了,我去過他家了,都不容易,他又不是故意的。」
李俊海忽地站了起來:「你找到他了?趕緊說他在哪裡,我他媽去弄死他。」
這個混蛋又裝上了,你去弄死他?文想藉此給我下套吧?我擺了擺手:「沒有必要,這事兒我已經處理了。」
那是我跟鳳三交接完了飯店的事情以後的事兒了。跟鳳三閒聊的時候,鳳三問我,你老父親那事兒處理完了?我說,我去過交通大隊了,賠償的錢也給我了,這事兒就那麼著了,責任不在司機。鳳三說,我打聽過了,責任確實不在司機,不過咱們也不能善饒了他,最少也應該讓他嘗點兒苦頭。這個問題我早在監獄的時候就有了打算,我想讓那個人站在路上,我開車撞他一下,死還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問鳳三,你能幫我找到他嗎?鳳三提醒我,這還不容易?找原來長法的人啊,他們什麼人給你找不出來?送走鳳三,我把蝦米喊到了我家,讓他去幫我找那個司機。蝦米二話不說,領命而去。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蝦米把那個人給我抓來了。我一看那個人,當場就消了氣,這是個五十多歲,花白頭髮的老頭,瘦得像根牙籤。那個人一見我就癱了,站都站不起來,歪躺在地上,哆嗦得像一截壁虎尾巴。我照臉踹了他幾腳,讓他把車開來,我要撞他。那個人號啕大哭,我沒有車,出了這事兒以後,單位把我開除了,領導說,你得罪了蝴蝶,我們不敢留你在這裡了,你回家吧。我讓蝦米他們架著他,去了他們家,家徒四壁……最後我連打他的心情都沒有了,讓他去給我爹上墳。押著他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我不想讓我爹再難受了,就放他走了。回來以後鬱悶了好長時間……在我的印象當中,他應該是個年輕人,沒想到他的年齡跟我爹差不了多少。金高聽說了這事兒以後,罵我心太軟,我火了,我說,我操你媽,他都那個熊樣了,你再折騰他有什麼意思?你也是個雜碎?金高說,最少也應該斷他一隻手啊。我說,斷了他的手你還讓不讓他活了?他是全家的頂樑柱。
有一天我在路上碰見他了,他帖著牆根走,跟一條怕見人的流浪狗似的,我徹底打消了再去找他的念頭。
前幾天林武跟我談起這事兒來,林武搖著頭說:「蝴蝶,記著我這句話,黑道已經不適合你混了。」
這話很刺激我,我大怒:「去你媽的,要論狠,我不比任何人差,但我是人,我他媽不是狼。」
林武說,一旦李俊海也出這個模樣,你會饒了他的。
我拍案而起:「不會的,他不值得我饒了他,除非我死了。」
後來我聽說,那個司機被林武打了一頓,舉家搬走了,不知去向。
「你的意思是這事兒就算完了?」李俊海不相信似的瞪著我問。
「算完了。」我說。
「你的心可真寬,」李俊海不屑地橫了一下脖子操,算我多嘴。」
「不說這些了,」我笑笑,「俊海成家了嗎?」
李俊海的腮幫子還在鼓著:「說這些廢話你倒來勁了……成什麼家?我李俊海缺女人嗎?我還是那句話,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論什麼也不應該把她們算在人類這一面,頂多就是男人的玩具……你就說我的幾個姐姐吧,操她們那些娘的,我李俊海蹲監獄,他們不管我,我李俊海混得像狗屎的時候,她們看我的笑話,把我祖上給我留的房產都賣了,這都是些什麼雜碎?男人就干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現在我混好了,操她們那些媽的,蒼蠅似的貼上來了。我大姐腆著臉來找我,讓我贊助她兒子上大學,我贊助她個雞巴……」說到這裡,李俊海哼了一聲,「本來這些事兒我不想跟別人說的,可是她們也太不是東西了……你也別笑話我不注意形象,我李俊海就是這麼個品種,得罪了我,愛誰誰,我管他是不是姊妹兄弟呢。不說這些了,總之,女人沒他媽一個好東西,有錢只管操她們就是了,把精子往逼幫子上一噴,提褲子走人,你越拿她們當人待,他們越來勁……媽了個逼的,三年前我吃過一次虧,一個死逼跟著我吃香喝辣將近一年,我殺排骨精的時候……」李俊海突然打住了,他似乎覺察到自己的話多了,抿了—下嘴巴,改話說,「她長得真漂亮,現在完蛋啦,一臉疤,讓我給豁了……操,活該,對待叛徒,我從來不手軟,該殺就殺,該……」
「排骨精死了?」我裝做吃驚的樣子,插話說。
「死了,耍酒瘋被人家用棍子打死了,死了能有四年了吧,你不知道?」
「我哪兒知道?我將近五年沒在外面了。」
「不夠碟子不夠碗的小混子,死就死了,沒那個本事混,還在社會上『慌<慌』,死一個少一個。」
「那是,哈哈,」我笑道,「像俊海這樣才是混社會的材料呢。」
李俊海咽了一口唾沫,抬頭看了看表:「蝴蝶,我還有事兒,今天先這樣吧,過幾天我請你吃飯。」
我巴不得他趕緊滾蛋,站起來說:「好,有時間就過來玩兒,誰請誰都可以。」
李俊海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一臉嚴肅地說:「替我跟金高道個歉,後來那事兒我做得有些過分了。」
這才叫假惺惺呢,我敷衍道:「沒事兒,大金是個粗拉鬼子,早忘了。」
天順和春明回來了,暫時沒有合適的地方安頓他們,我讓他們穿著服務員的衣服在店裡幹些雜活,他們很高興,說,還是在家裡好,不用在外面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們跟了我那麼多年,到現在還幹這樣的活,心裡總覺得不塌實。想起多年以前我對他們的承諾,心裡空落落的。抽時間我和天順一起去看了廣元他媽,老太太在敬老院裡生活得很好,她有些老年痴呆,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叫廣元的兒子。從敬老院回來,我捧著廣元的骨灰,好一陣唏噓感嘆,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天順很懂事兒,覺得把廣元的骨灰帶到酒店很不吉利,就拿回了家,怕廣元孤單,央求我讓吳振明和春明去他家裡跟他一起住,我答應了。胡東也想跟他們一起住,我徵求天順的意見,天順不同意,說自己不喜歡他。我趁機對胡東說,吳振明不在店裡住了,如果你覺得孤單,可以回家住。胡東說,我沒有家,你要讓我回家,我只好去蝦米家住了,蝦米已經結婚了,去他家裡很不方便。我確實不喜歡他住在店裡,這小子經常往女服務員住的房間裡出溜,逮誰摸誰,想直接趕他走又覺得暫時不合適,我還沒哼好利用他一把呢,萬一他走了,去投奔了李俊海,我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對手?儘管他的作用不大,可是利用好了,這也是一桿好槍。
正猶豫著讓不讓他住在店裡,宮小雷來了。我知道宮小雷沒有地方住,他剛回來的時候住在家裡,他家住得很窄巴,哥哥嫂子也在家裡住,沒有辦法,他就在外面租房子住。上個禮拜不知道什麼原因,人家不租給他了,他只好暫時住到了胡四的飯店。有了,讓宮小雷住在這裡,正好讓他幫我看著胡東,將來我利用完了胡東,再讓他滾蛋。
宮小雷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脾氣,一進大堂就嚷嚷上了:「楊老闆,趕緊出來接客啦。」
我迎上去,開玩笑說:「接什麼客,你以為楊老闆是個開妓院的?」
宮小雷上來跟我握了握手:「早就聽說你回來了,忙,一直沒空過來騷擾你,今天閒著,來『滾』你一頓。」
中午我約了老七和那五來吃飯,眼看到中午了,那就一塊兒來吧,我把他拉進了辦公室。
我問他最近忙什麼?宮小雷苦笑道:「哪敢提『忙』這個字?閒得尿都撒不出來了……剛出來的時候,胡四讓我幫他去千葉歌廳照應著,我去了幾天,被我爹好一頓臭揍,說如果我泡在那種場合,離進去又不遠了……媽的,快要三十歲了,還挨揍,你不知道我爹那個脾氣,連胡四都挨過他不少罵呢。沒辦法我就找了個私人工廠,在那裡給人家開車床,我這技術連胡四都不如,幹了沒幾天,人家就不要我了……上個月砸了一個『軋伙』(通姦)人的,拘留了十五天,出來以後一直『打溜溜』……四哥讓我去萬水千山幫他看場子,咱孝順啊,寧可閒著也不去那種場合了。」
「哈哈,老爺子怎麼是這麼個脾氣啊我笑了兩聲,正色道,「來我這裡怎麼樣?這裡是個正經買賣。」
「操,我什麼也不會幹,來白吃你的啊。」宮小雷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是個慈善家?」我笑道,「來了就得給我幹活,去廚房摘菜,涮盤子,反正不能閒著。」
「那也行宮小雷是個急性子,拉起我就走,「先帶我去廚房看看,看看我能幹點兒什麼。」
走出門,我說:「你以為我真的想讓你干那些『迷漢』活兒?先這麼湊合幾天,過幾天再說。」
宮小雷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把將軍當小卒使喚,可是我來了也不能白吃飯,管怎麼也得做點兒貢獻。」
廚房很亂,大家都在忙碌,我把鄭老二喊出來,指著宮小雷說:「來了個打雜的,你給他安排個活兒干。」
鄭老二揮著炒勺剛要開口,猛地愣住了:「公雞……宮哥?咳,怎麼是你呀,遠哥真能開玩笑。」
「你是誰來著?」宮小雷摸著頭皮問。
「我是老二啊,鄭三八他弟弟,」鄭老兒紅著臉說,「你忘了我小的時候,你和我哥哥經常帶我們去釣魚……」
「操,是你呀,長成大青年了都,」宮小雷笑了,「你哥哥還好嗎?」
「好什麼好?雞頭,給吳胖子4供貨』呢……不提他了,老婆都離了,把我爹氣得要死。」
「哈哈哈,好,也算有口飯吃,比我強。老二,我跟著你干點兒什麼?」
鄭老二看看我再看看宮小雷,不相信似的嘟囔道:「開玩笑吧?宮哥哪能幹這個?」我說:「怎麼不能幹?在咱們這裡,不管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只要來了就得幹活,讓他暫時跟著你,你安排他。」鄭老二說:「遠哥,你跟大廚說吧,我真不好意思……」見我有些不高興,舔一下嘴唇說,「要不讓宮哥和劉猛一起干點兒搬搬抬抬的活兒?」宮小雷一挽袖口,四下張望:「在哪裡干?我這就動手。」鄭老二已經把劉猛喊過來了,低聲對劉猛說:「遠哥的好朋友宮哥來咱們廚房幫工了,你帶他一起干。」劉猛湊過來對宮小雷說:「宮哥,你跟在我後面就是了,我干,你打下手。」
宮小雷要跟著他走,我拉住他,對劉猛說:「今天先這麼著了,明天正式幹活,你忙去吧。」
我和宮小雷走到門口,鄭老二激動地對劉猛說:「哥們兒,咱們的隊伍太有前途啦,宮哥絕對猛將。」
我對宮小雷笑了笑:「聽見他說什麼了吧?」
宮小雷搖了搖頭:「還他媽猛將呢,已經走到楊志賣刀的地步了。」
回到辦公室,金高在那裡打電話:「我哪有錢?別看撐著這麼個大架子,一天收入不到一萬塊錢,除去費用,到手的也就是幾千塊錢,還養著這麼一大幫子人……我跟你說,不是你金哥不同情你,上次我給你的那五百就算我贊助你了……別嘮叨了,聽我一句,那玩意兒不能沾,能戒趕緊戒了……你怎麼這麼羅嗦?好,蝴蝶回來了,你跟他說吧。」說著把電話遞給了我,「健平,又借錢,你跟他說。」健平玩上白粉了,上次來借錢,說是要投資開一家服裝店,我知道錢給了他等於打了水漂,一分沒給。不是我小氣,我實在是瞧不起吸毒的人,吳振明的—個兄弟吸毒,本來在我這裡幹活,我一發現,立馬趕他走了。如果我借錢給健平,無疑是在害他。那天我對他說,健平,如果你真的在吸那玩意兒,我給你錢,但是你必須拿著這錢去戒毒所,如果你把它吸了,我讓你加倍償還。健平紅著臉走了。後來金高過意不去,偷偷給了他五百塊錢,我知道了還把金高好一頓批評,這才幾天,健平又來了。我接過電話,沉聲說:「健平,你現在有時間嗎?有時問你就過來一趟。」健平在那頭囁嚅道:「我在幫一個兄弟處理事兒,過不去…遠哥,我不借了,我知道你們都困難,我去跟勝哥借好了。」我嘆了一口氣:「你怎麼這麼讓人失望?聽好了,趕緊……」
健平啪地掛了電話,我丟下話筒,忿忿地沖金高嚷:「以後咱們沒有這個兄弟了,再來電話不接。」
金高笑道:「也別那樣啊,健平這夥計還不錯,你忘了那天……」
那天晚上,宋文波領著一個打扮得像爆發戶的人來了。一進門就讓我猜這個人是誰,我瞅了他好幾分鐘也沒認出來這個胖得像馬桶似的人是誰來。那個人忍不住了,撲過來就跟我握手:「大遠,我是魏大郎啊。」我倒退兩步,仔細一看,果然,他真的是我干臨時工的時候打過的那個魏大郎。記得那年秋天的一個晚上,我帶我弟弟上街玩兒,我給弟弟買糖葫蘆去了,回來的時候,我弟弟躺在地上哭,魏大郎站在一旁罵我弟弟是個小膘子。我揍了他一頓,後來才知道他用自行車帶著他娘去醫院,我弟弟在前面擋著他的道,他把我弟弟撞倒了,他
娘也摔下來了,他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痛罵我弟弟。我爹教育了我一通之後,我去了醫院,把給我爹積攢的買眼鏡的錢給了他,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我和宋文波經常去他家裡玩兒。83年嚴打的時候,他跟宋文波一起偷了廢品站的幾個舊電機,宋文波被抓起來了,他跑了。再後來聽說他發了,是販海沙子起的家。我歪頭往外面瞅了瞅,好傢夥,敢情人家是開著大奔來的。宋文波見我往外面看,打趣道:「看什麼看?這輛車還是不怎麼樣的,大郎還有一輛掛武警牌照的寶馬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魏大郎掏出一萬塊錢拍在桌子上:「今天這桌算我的,後面的項目算大遠的。」
見過有錢的,沒見過這麼「慌慌」的,我把錢丟給了他:「我再窮也不能讓你花錢呀,沒有這麼幹的嘛。」
魏大郎把那沓錢丟給了宋文波:「你拿著,喝完了酒,讓大遠安排『擺』(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只是這個稱呼讓我感覺很新奇大郎,是什麼意思。」
魏大郎哈哈大笑:「可以意會不可以言傳啊,哈哈哈哈,文波知道,你問他。」
我不問了,無非就是下三路那點兒營生。
喝著酒,我問魏大郎現在做什麼生意?宋文波插話說,魏大郎現在是他們村的村主任了,專干賣地的買賣,韓國人在他們村買地皮建廠房,他們村的地跟魏大郎自己家的一樣。我想起鳳三有一幫干鋼結構廠房的工程隊來,靈機一動:「大郎,那你可得支援支援我,鋼結構我能幹。」魏大郎想都沒想,撈起電話就打,說了幾句,對我眨巴了兩下眼,遞給我一張名片:「行了,給你留了一個廠子,這幾天你就派人去跟他們聯繫,一提我就行,沒有人敢跟你搶生意。去了以後找這個人,中方代表,我的人,他說了就算,提成什麼的你跟他談,他也不會要多了,我打過招呼了。」
抽空給鳳三打了一個電話,鳳三吃驚不小:「我操,太爽了,我去聯繫過好幾次都沒成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層關係,這真是窮在鬧事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啊。這幫土財主我知道,沒什麼素質,就喜歡操逼,千萬把他伺候好了,只要簽了合同,一次弄他個百八十萬沒有問題。你不需要出面,光等著分紅就是了,我鳳三騙別人行,跟你絕對不會玩兒邪的。這次如果成功了,以後就算跟他掛上鉤了,咱們就等著發財吧……暫時我先贊助你幾個銀子?」
我說:「不用了,我在這裡伺候著他,完事兒以後他們用自己的錢進行後面的。」
鳳三急了:「你怎麼這麼糊塗?哪能這麼辦?一分錢不能讓人家掏,全是咱們的,你先墊著,最後咱倆算帳。」
我笑道:「你懂個雞巴,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無所謂。」
鳳三陡然提高了聲音:「兩碼事兒,操,你是不是疼花錢?做沒做過生意啊你?聽我的。」
掛了電話,我給健平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準備幾個長相漂亮,又出台的小姐,錢無所謂,只要「活兒」好就行。健平說,本地的沒有了,全是外地的。因為魏大郎說過,他今天要吃本地「雞」,我命令他道:「想盡一切辦法給我找幾個本地的,今天伺候的是財神。」健平想了一陣,問我:「要不你找一下吳胖子?他手裡全是本地的。」我不想在吳胖子面前掉這個架,我還準備抽空去收拾他一把呢,我說:「能找吳胖子我還找你幹什麼?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要的是人。」健平嘿嘿了兩聲:「遠哥既然這麼說,我還能怎麼著?辦就是了。半小時以後你們就來,先唱歌,後『噫藥』,有什麼吩咐來了再說。」我問,在你們那裡「幹活」方便嗎?健平說,我帶你們去香江洗浴中心,也是四哥罩著的,那裡方便。我說,我去唱唱歌,陪他們一會兒就走,你帶他們去就可以了,我把錢給你,一切費用你交。
回單間坐下,魏大郎已經喝得差不多了,直念叨「擺」。
我沖宋文波笑了笑:「這就去『擺』?」
宋文波拉了魏大郎一把:「別『擺擺』的啦,走,大遠都給咱們安排好了。」
魏大郎的臉皮可真夠厚的,跟以前完全是兩個人,啪啪地拍了兩下褲襠:「兄弟,該你出馬啦。」
—行人去了千葉歌廳,健平果然都安排好了。唱了一陣歌,我編了個理由告辭了。
第二天,鳳三來拿了魏大郎留給我的名片,帶著一個叫張工的包工頭去了魏大郎的村子。
下午回來,鳳三的眼睛亮成了燈泡,揮舞著一沓合同直嚷嚷:「妥啦,真夠勁,一簽就是兩萬平方米。」
沒過幾天,鳳三就拿了十萬塊錢給我:「這是人家給的定金,你先拿著,大頭在後面。」
又過了幾天,健平給我打來了電話:「遠哥,你那個當村長的朋友可真能『造』,比老七還他媽厲害,前前後後找了八個小姐,你給我的那五千全『造』進去了……嘿嘿,小姐全是吳胖子的,你夥計很滿意。」我問:「你是通過吳胖子找的小姐?」健平嘆了一口氣:「瞞著他找的,胖子跟我翻臉了,說我挖他的牆角,要找我算帳,我已經跟他幹了一仗了……他媽的,他也太放肆了,帶著幾個小猴頭來我這裡鬧事兒,我徵求了四哥的意見,跟夥計們一起,直接把他砸在這裡。這小子還不算完,說這幾天常青就回來了,要讓常青來找我……」我笑道:「沒事兒,他不會去找你了,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放下電話,我對金高說了這事兒,把金高笑得不輕,金高直接撥了吳胖子的電話,沒有幾句話,吳胖子就「逼裂」了,一個勁地賠不是,說以後再也不敢找健平的麻煩了,金高說:「此言差矣,你找的是胡四和楊遠的麻煩,再這麼『慌慌』,你的雞巴就沒有了。」吳胖子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一聲不響掛了電話。
說到這裡,我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千塊錢,丟給金高:「你把這錢給健平送過去,跟他說,沒有下次了。」
金高說:「讓春明去給他送吧,你不是說老七和那五要來嗎?我想看看你是怎麼掂對老七和那五的。」
這有什麼可掂對的?耍猴兒罷了,我笑了笑:「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江湖中友情為重啊。」
話音剛落,老七驢鳴般的嗓音就在外面響了起來:「遠哥,老七來也!」
金高出門,把老七拽進來,自己走了。老七打扮得可真有派頭,一身紫色閃著光的西服,跟穿了一身茄子皮似的,頭髮齊刷刷地背向腦後,還染了幾縷黃色,就跟在鍋底上抹了一把屎一樣,一隻耳朵上還掛著幾個銀光閃閃的耳環,一甩腦袋簌簌顫動。他站在門口氣宇軒昂地仰了一下頭,碎步顛過來,沖我伸出了手:「遠哥,我可見著你了。」
我坐著沒動,用手指了指沙發:「坐下吧,你娘了個逼的。」
老七嘿嘿地笑:「遠哥沒變,拿我不當外人呢,打招呼都跟自家兄弟一樣。」宮小雷掃了他一眼:「你就是一次能操七把的老七呀,果然有風度。」
老七歪著腦袋乜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滿意:「怎麼說話啊夥計,你認識我嗎?」
宮小雷架起二郎腿,輕蔑地一笑:我不認識你,可是你應該認識我。」
「別鬧了,」我揮了揮手,「老七,這是宮小雷,你宮哥。」老七一怔,仔細打量了宮小雷一眼,猛地一拍大腿:「呦,怪我眼拙,剛才還真沒認出來呢……宮哥,我見過你,那年你去我們學校砸『二斜』的時候我在場,那時候我還小,偷著幫你踹了二斜兩腳呢。嘿嘿,剛才真對不起……不過宮哥你也太不注重形象了,不仔細看,我還以為你是個民工呢。」宮小雷笑了笑:「其實我就是個民工。」老七邊給宮小雷敬煙邊說:「哪能這麼說呢?宮哥是我的偶像啊。」
點上煙,我問老七:「你沒去叫著那五一起來嗎?」
老七撇了一下嘴巴:「本來想去,後來一想,我去那裡幹什麼?李雜碎差點兒讓我受了胯下之辱……」
宮小雷驚叫道:「胯下之辱?好嘛,老七有文化,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老七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你連胯下之辱都不知道?哦,可也別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是勝哥告訴我的。他說,當年韓信混得豬狗不如,去找劉備,劉備不尿他,讓他從褲襠下面鑽過去……對了,這個人是劉備還是劉邦?反正都是他們姓劉的那家子人……也不對,不是鑽劉家人的褲襠吧?反正我差點兒鑽了李雜碎這個混蛋的褲襠,媽的,他也太拿我老七不當人待了……遠哥,這事兒你知道吧?」我搖了搖頭,老七猛吸了一口氣,唾沫橫飛這事兒很難聽,反正你們倆都是我的大哥,我就對你們說說,就算是我老七找娘家人訴苦吧。這不,胡四讓我從小公共那裡走了以後,我沒有著落了,就回市場找李雜碎,我跟李雜碎說,我想回來干,反正遠哥才判了兩年,還有一年多就出來了,我在這裡幹上個一年半載的,等遠哥出來再給我安排工作。李雜碎就讓我交保證金,說怕我干不長遠……當時四哥給了我幾千塊錢的工錢,我就交了三千。交上錢,他讓我請大家吃飯,說是為了以後工作方便。我一想,請就請吧,現在找工作那麼難,再說我真的喜歡跟著遠哥干,反正湊合一陣遠哥就出來了……最後,我被他『滾』得連煙都抽不起了。實指望能去上班,可是……你猜他怎麼了?叉開腿讓我鑽過去,說這是考驗我對他忠不忠誠,這不他媽的污辱人嘛,我能那麼干?我不干,他就讓劉三他們打我,把我打得好幾天下不來床……後來我聽那五說,李雜碎曾經說過,只要是楊遠以前的人,我就不會用他,除非他從我的褲襠里鑽上三個來回。那五這個混蛋也真是……我估計他可能鑽過李雜碎的褲襠……我經常跟以前那些跟著你幹活的夥計碰面,大家都搖頭,連說他一句壞話都不敢,媽的……」
「哈哈,還有這事兒我微微一笑,「你經常跟那五見面嗎?」
「不大見面,沒有共同語言了……再說他成了李雜碎的人,我跟他見面沒什麼意思。」
「一會兒他來了,你『刺撓』他兩句,聽聽他怎麼說,沒準兒他還真受過李俊海的胯下之辱呢。」
「那種人還用『刺撓』?」老七哼了一聲,「他來了直接就跟你訴上苦了,不信你看著。」
「他訴苦你就替我揍他,讓他好好哭一場。」
「遠哥又開玩笑了,你不是那樣的人,你要是那樣的人大家還能想著你?不過,我還真想揍他一頓呢。」
「真的,他要是跟我裝逼,你就揍他,看我的眼色。」
老七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開口說:「遠哥對待我真跟親兄弟一樣……好,我聽你的。遠哥,我還想求你件事兒,我能不能再跟著你干……咳,不是這個意思,怎麼說呢?我跟一幫弟兄倒騰舊貨,經常被一些小混子敲詐,我不是害怕他們,關鍵是我不想折騰了,有幾次他們『滾』我,還把跟我合夥的幾個夥計給打了,幸虧我找了勝哥,勝哥幫我說了些好話……我真不想折騰了,連常青打勝哥我都沒去管……當然了,我也不敢管,吹吹牛逼罷了。遠哥,我的意思是,以後我打著你的旗號,就說這個生意是遠哥你的,我看誰還敢欺負我?答應我吧遠哥,賺了錢有你的一份兒。」
你那點兒小破生意我還真看不在眼裡,我笑道:「行啊,你干你的,錢我不要,不過我也有事兒求你。」
老七的臉像打了一束光,熠熠發亮:「太謝謝你了遠哥,你說,你想讓我幫你幹什麼?」
我輕描淡寫地說:「我這是任人唯賢啊,你老七有這個能力我才把這個任務交給你的,別人我還不想用呢。」
老七反應很快,把手在眼前猛地一揮:「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讓我當個探子,探探李俊海的底細?」
「老七厲害,果然是混社會的材料,」我哈哈大笑,「是啊,你說得真對。這樣,我跟李俊海現在是什麼關係你也很明白,我再瞞著你就不是我楊遠的性格了。這話的意思就是,我想讓他把吃我的吐出來,目前最緊要的就是我想了解一下他有哪些漏洞,也好乘虛而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老七頷首道:「明白,我也知道我應該怎麼幹了。我知道李雜碎是個什麼東西,跟著他幹的兄弟,除了劉三他們幾個貼心的,其餘的他全拿他們不當人待。有個叫匪兵甲的是他的跟班,有一次不知道因為什麼,李雜碎把尿撒在啤酒瓶里,當著很多人的面讓他喝下去,他還真喝了……儘管他一直沒有說什麼,可是我分析他的心裡肯定有自己的看法,誰能受得了這種污辱?匪兵甲以前和我一起跟著勝哥玩兒過一陣,我們倆能說進話去,這陣子我就跟他聯絡聯絡感情,他肯定知道李雜碎不少內幕,那樣就好辦多了。」
老七的態度讓我很滿意,我正色道:「老七,記住一點啊,給我楊遠辦事兒要注意你那張嘴……」
老七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遠哥,多少年的老黃曆了你還去提他?我現在很注意這個問題。」
宮小雷插話道:「提醒提醒你這沒錯,你知道蝴蝶的脾氣,一旦咧著個大嘴胡叨叨,你就要注意舌頭了。」
老七急得汗都出來了:「宮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遠哥罩著我,我哪能去害他?」
我擺了擺手:「別說這些沒意思的了,我相信你。一會兒那五來了,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老七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明白,我明白,遠哥不好意思揍他,我來。遠哥出來以後見過那五吧?」
我點了點頭:「見過,他跟你不一樣,跟我玩腦子呢。」
那是上個禮拜的事兒了。那天下午我喝了點兒酒,不由自主地踱到了市場。剛進大門猛然覺醒,我來這裡幹什麼?轉身就走,迎面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個人剛要發作就愣住了:「遠哥?你怎麼來了?」我一看,操,閻坤。我笑道:「想你了,來看看你啊。」閻坤很激動,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去了馬路對面的飯店。那個飯店換了門頭,老闆也換了。閻坤一進門就咋呼上了:「你媽那些逼的,趕緊給我上菜,不知道誰來了嗎?蝴蝶,你蝴蝶爺爺來啦。」老闆是個外地人,好象壓根就沒聽說過蝴蝶這個名字,蔫蔫地說:「閻師傅,你什麼時候把帳給我結結啊,快要一年了。」閻坤怒道:「還能瞎了你的錢?你問問你蝴蝶爺爺,我什麼時候欠過別人的錢?」一聽這話我就知道,閻坤這小子窮得冒泡了,笑道:「今天算我的。」閻坤不樂意了,一把將我推進了一個房間:「這叫什麼話?欺負我閣八爺沒有銀子?」喝著酒,我問閻坤,我進去的這幾年他幹得什麼樣?閻坤開始還振振有辭地吹,後來蔫了:「我混得不是人了……跟青面獸剛來的時候一個樣,賣襪子。想走又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畢竟當年我在這裡也是個人物啊。有一陣我想跟著李俊海乾,李俊海不要我,說我是個雜碎……我能比他還雜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結果人家李俊海不饒我啊,也不知道我怎麼得罪了他,他整天派他的幾個兄弟折騰我,我掙的那幾個錢,全請他們喝酒了……青面獸也擠兌我,巴不得我從這裡滾蛋……現在我混得跟泡狗屎也差不多了。」我給他打氣道:「別喪氣,有咱們挺起來的時候。」
「這話對啊,」閻坤瞪大了眼睛,「我就等著你回來呢,你回來以後,我幫你把李俊海砸跑了……」
「你這麼說可就沒什麼意思了,」我打斷他道,「我憑什麼要砸跑了李俊海?」
「遠哥你開始不實在了,街面上誰不知道你跟李俊海的事兒?你的老窩都讓他給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