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招降納叛2
2024-06-12 04:57:15
作者: 潮吧
「老四,你是個好兄弟,千萬別報案。」
「要報案我早報了,還讓你來幹什麼?呵呵,喝酒。」
「我手頭有三萬來塊錢,明天我就給你送來……等我有錢了,後面的再說,不過你得給我個準確數。」
「你還有三萬?」胡四不屑地一笑,「好啊,混得不錯,我剛出來的時候,連三十都沒有。」
「我過日子,一直攢錢,我老母讓我趕緊結婚……」
「對了,」胡四不理老辛了,對我說,「我還欠你三萬,是老錢交到法院裡的。我一直給你存著,這次投資夜總會,連你的錢都墊上了。」轉向老辛道,「這樣好不好辛哥,你把你那三萬給蝴蝶,就算是我給他的,最近挺緊張,後面的錢就算了,正好蝴蝶要開個飯店,需要錢,你覺得怎麼樣?」老辛稍一遲疑:「也好,不過三哥這面……這事兒也不全怪我,三哥也應該適當那什麼一下啊。」胡四說:「三哥已經支援蝴蝶了,把順發成肥牛承包給蝴蝶了,分文沒要。」老辛瞥了鳳三一眼,鳳三尷尬地笑:「是啊是啊,明天蝴蝶就過去了。」老辛的心裡似乎平衡了一些,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朋友們就應該這樣。蝴蝶,明天我把錢給你送到順發成去吧,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你幾點過去?」我想了想:「八點吧,如果我不在,你給金高也可以。」老辛瞅了瞅金高,端起了酒杯:「這位兄弟就是大金?久聞大名啊,來,兄弟,我敬你一杯。」金高舉了舉杯子,一口乾了,董啟祥搖了搖頭:「辛哥這話可真趕點子,大金,我還沒敬你呢。」我這才想起來,忘記給他們介紹一下了,連忙說:「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金高。」董啟祥搖搖手說:「拉倒吧,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就互相介紹過了,我們還商量好了要去辦個事兒呢,哈哈哈。」
「辦什麼事兒?不會是讓你去搶我的老婆吧,金高已經搶我一個老婆了。」「你想到哪兒去了?回去讓金高跟你說吧,在這裡說不方便。」
「老四,還生我的氣嗎?」老辛問胡四。
「生什麼氣?要氣,十年前在勞改隊就讓你氣死了,算了,別提這事兒了,沒「沒想到老四這麼大度老辛的話說得很誠懇,「這事兒要是攤在別人身上,我又離監獄不遠了。」
「別這麼說,我胡四是個重感情的人,不管以前咱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畢竟曾經一起度過一段時光。」
「別提以前了,」老辛感慨地說,「以前你是個什麼樣,現在你是個什麼樣?不一樣啦。」
後面越來越沒意思了,我沖胡四使了個眼色:「四哥,事兒都談開了,今天先這樣?」胡四站起來,挨個杯子倒滿了酒,雙手舉杯,朗聲說:「今天不管發生過什麼,喝了這杯酒大家還是好兄弟,有什麼困難找我胡四,幹了!」
大家舉杯一飲而盡。鳳三像一個腳夫突然卸了擔子那樣,吼的一聲坐下了:「好,今天這酒喝得爽快!」這個老傢伙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剛一坐下就像屁股上挨了一針似的彈了起來,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找手機。胡四眯著眼看他,嘴角掛著冷冷的笑意,他總是這樣讓人琢磨不透,也正是因為他總是這樣,所以我總是跟他隔了一段距離,好象永遠也成不了我與金高和小傑那樣的兄弟。董啟祥攙了老辛一把,摸著他的肩膀,滿懷歉意地說:「辛哥,今天真不好意思。」老辛已經徹底沒了脾氣,順勢抱抱董啟祥,一臉誠懇地說:「你沒做錯,我該打,別往心裡去。」
進門之前我也打過老辛,儘管滿腦子瞧不起,我還是走過去抱了抱他:「辛哥,對不起。」
老辛似乎忘了我還打過他,疑惑地瞄了我一眼:「你有什麼對不起的?」
我乾脆裝糊塗:「沒什麼,隨便說說……明天我等著你啊,中午咱哥兒倆好好敘敘舊。」
送老辛和鳳三到門口的時候,老辛又瞥了王慧一眼,吱吱地吸牙縫:「美女,美女啊,真美女。」
鳳三的大奔還停在門口的黑影里,我把車鑰匙給了鳳三:「三哥,我就不送你們了,你開車送送辛哥吧。」鳳三轉頭來找老辛,老辛已經站在馬路那頭招手打車了,鳳三喊了一聲:「明春,上我的車。」老辛看都不看他,低頭鑽進了一輛計程車。鳳三沒趣地搖了搖頭:「好嘛,把他又得罪了……好,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去順發成,你也早點兒過去,我跟你交代一下。」我跟他握了握手,心頭突然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從胸口到嗓子,顫悠悠的。
鳳三的車一走,停在旁邊的麵包車就拉開了,呼啦一下湧出了胡四的那幫兄弟,遠哥,你不是答應我們要請我們喝酒嗎?我拿出錢包,點了一千塊錢遞給吳振明:「去別處喝,這裡太亂了不好。」吳振明說,本來也不應該在這裡喝,四哥很注意的,自己的人在這裡喝酒,他說罵人就罵人。我笑道:「他可真講究,去吧,少喝點兒,明天跟我聯繫,就打胡四的手機,他把手機給我了。」吳振明似乎等不及了,說聲「好」,沖大家一揮手:「同志們,走嘍!」
回到房間,胡四正捂著嘴笑彎了腰,董啟祥舉著杯子跟金高幹杯。我走過去把胡四推到了椅子上:「笑什麼笑?達到目的了?」胡四用一隻手從上到下摸了自己的臉一把,立刻不笑了:「早著呢,這還能叫達到目的?不把他徹底玩兒『膘』了我能跟他拉倒?知道剛才我笑什麼嗎?還他媽三百萬呢,嚇死他。不過他要是真給我砸壞了,還真得讓他賠三百萬呢。你知道怎麼了,沒事兒,換個面就是了,老包有辦法,算在運輸上了,好在他們沒正經砸,要不還真不好辦了呢……怎麼樣?讓老辛給你三萬,你自己的那三萬我還給你,一碼歸一碼。來,跟我算算你現在有多少銀兩了?」我算了算,十三萬加兩個三萬,十九萬,再加上我以前的大約一萬,應該是二十萬,我說:「我現在的身家大概是二十萬吧。」胡四想了想,提醒我道:「李俊海那邊還應該給你幾萬,抽時間跟他要要試試,不給再說。」
「我不想去找他,如果他有那個心,應該先來找我。」
「對,等等他也好,我估計明後天他就會去找你,他的消息很靈通的。」
「我等著他就是了。」
「這些錢你打算怎麼花?」
「飯店肯定需要錢,先照顧飯店,剩下的維持幾個好兄弟吃飯。」
「廣元去世了,你沒考慮廣元他媽那邊?」
我一怔,他怎麼知道廣元死了的事兒?打個哈哈說:「哦,他以前跟著我幹過,我應該去他家看看。」胡四嘬了一下牙花子:「蝴蝶,其實有些事情你明白我也明白,本來我不想說,話趕到這裡了,我就嘮叨兩句。我為什麼知道廣元的事情?你能猜出來吧?」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胡四見過小傑!關於常青與胡四之間的矛盾突然也爆炸在我的眼前,這裡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內情……我搖搖頭說:「我猜不出來。」胡四說:「那你就別猜了,記住我的話啊,我胡四對待任何人都留了不少心眼,惟獨對你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明白了,你永遠不會害人,你的出身和經歷決定了你的素質,我最欣賞的也就是你這一點,當然,咱們之間也有些利用關係,這個我在十年前就對你說過,我從不避諱這個問題。上次你出來,咱們交往得好吧?可是你有些事情一直瞞著我……操,好象我又說遠了。這次出來你親手打了我,這個沒說遠吧?我怎麼著你了?我胡四心裡不痛快,但是我什麼也沒辦,我不是怕你,我是怕失去你這個兄弟,我失去了誰都可以,兩個人我不能失去,一個是林武,一個是你……這好象又說遠了,操,喝了酒就是不行。」
我急於想知道關於小傑的事情,打斷他道:「是啊,你太能羅嗦了,說點兒實在的。」
胡四用雙手使勁擼了幾把臉,臉立馬紅成了警燈:「剛才說到哪兒了?」
這個他不是裝的,我知道他上了酒勁容易忘事兒,提醒他道:「說到廣元那兒了。」
胡四哦了一聲:「對,廣元,廣元不是死了嗎?他是怎麼死的我知道,他被孫朝陽的人給殺了。」
看來這件事情胡四全知道了,我不禁有些埋怨小傑,你把這些情況告訴胡四幹什麼?儘管孫朝陽已經死了,可案子還沒消,這麼大意,保不准得出事兒。轉念一想,小傑的牙口也是很結實的,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隨便提這事兒的,這裡一定有什麼隱情。我笑道:「四哥消息真靈通,你先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胡四把我往他那邊拉了拉,小聲說:「我見過小傑了。」我裝做吃驚的樣子說:「真的?這小子可真不仗義,跟你聯繫了,怎麼一直不跟我聯繫。」
「是我找的他,」胡四的話匣子又打開了,「這是去年春天的事兒。那時候我趿常青的關係已經不好了,原因是這小子不聽嚷嚷,讓他幹的事兒他不干,不讓他幹的他背後干,我不想要他了,可是有沒有合適的理由攆他走,這事兒以後我再告訴你……那時候鳳三很狂,剛開始的時候,常青幫我去折騰過鳳三幾次,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跟鳳三好上了,我聽說鳳三經常請他喝個酒什麼的。有一次他喝多了,來我這裡耍酒瘋,說他去監獄看過你,你才是他的大哥,其他的都算雞巴。當時我不知道他跟小傑曾經一起流浪過,隨口說了一句,我說,你這麼說可沒什麼意思了,你拿蝴蝶當大哥,人家蝴蝶不一定拿你當兄弟。常青說,蝴蝶一直拿我當兄弟,他的幾個兄弟都有數,一個金高,一個小傑,再一個就是我,我跟著小傑走南闖北,殺過人,搶過金鋪……後來他不說了,好象覺得自己說多了。我就套他的話,灌了他不少酒,問他,小傑在哪裡?他拿過我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對方沒接。最後徹底喝『膘』了,讓我有點數,別惹他,惹急了他,他什麼都能幹得出來,我就讓人送他走了,把那個號碼記下了。再後來鳳三越發扎狂……這些事兒你也明白。那天我煩躁了,想起了小傑,借著點兒酒勁我就撥了那個號碼,我是這麼想的,萬一我跟小傑聯繫上,跟他說說我的情況,也許他能幫我壓一下鳳三。誰知道那個電話通了,是個南方口音,但是我還是聽出了小傑的聲音,我說我是胡四,我有一樁好買賣想透露給你,如果方便的話你就來我這裡一趟。小傑說他沒有時間,以後再說,把電話掛了。過了沒有兩天,小傑來了,一個人要了個單間,在裡面喝酒。誰也沒認出他來。喝了一陣,他讓服務員把我喊了進去,當時我都楞了,他又黑又瘦,一條胳膊還勾勾著,好象殘了,但是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
我的心都提起來了,插話說:「腿呢?我怎麼聽說他的腿也讓人打傷了?」
胡四說,腿看不出什麼來,走路還像原來那樣,跟個野貓似的。
我放心了,那就好,別也成了金高,男人的腿要是瘸了,很難看的。
胡四喝口酒,接著說:「因為當時你在外面的時候,經常跟他一起來我這裡喝酒,我們倆也算是熟人了,小傑這個人很重感情,我從他看我的目光里就能覺察出來。他也很爽快,沒多羅嗦,直接問我,那天說那樁買賣是什麼買賣?當時你和祥哥都沒出來,我和林武還有很多撓頭的事兒要辦,沒有心思跟鳳三斗,就想通過小傑,馬上把鳳三弄成膘子,就對小傑說了我的苦惱。小傑很為難,說鳳三對他還可以,前幾年還給過他幾萬塊錢。我就打了你的旗號,我說我去監獄見過蝴蝶了,跟蝴蝶說了這個意思,蝴蝶跟你聯繫不上……小傑可真是個仗義人,立馬答應了。喝酒的時候我對他說,儘量別傷了他,讓他吐吐血就行了。小傑說,他要是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殺了他,答應了,什麼都好說,我也缺錢啊。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你,小傑都要哭了……他說,他沒能親手殺了孫朝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死去的廣元。我就知道這裡面有事兒,可是我不想問,你知道的,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沒什麼好處。小傑可不管那一套,說著說著動了感情,把你們當年『黑』孫朝陽那事兒全告訴了我……我都嚇傻了,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再干出別的事兒來,就把他安頓在我們家住了好長時間。後來小傑弄了鳳三十五萬,要走,我囑咐他,你跟蝴蝶乾的這些事兒千萬別告訴任何人,蝴蝶還在監獄裡,萬一這事兒翻騰起來,蝴蝶就不用出來了。小傑說,這事兒憋在我肚子裡都好就年了,我只告訴過你,因為你是蝴蝶最好的兄弟。走的那天,我把我跟常青的矛盾告訴了他,小傑很惱火,想去找常青問問,我勸住了他。他說,常青是個好夥計,但是心太大了,任何人也控制不住他。我這才明白小傑為什麼不帶他在外面闖的原因了。小傑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個戒指,戒指上刻了一個人的名字,他說,常青要是再這麼胡來,你拿這個給他看,什麼也不要說,他會老實的。小傑走了以後,我分析,這個戒指裡面一定有案子,說不定牽扯人命。
「你曾經把那個戒指給常青看過?」
「給他看過。」
「他是什麼表現?」
「一句話沒說,臉都黃了,再也沒來找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是我打了二子的前後。」
我明白了,常青去勞改隊接見我的時候為什麼會對我說胡四的壞話,這就有了答案。胡四有東西在控制著常青,常青不敢正面跟胡四發生衝突,想要利用胡四把我弟弟打了這個機會,破壞我跟胡四的關係,讓我跟胡四翻臉,最終跟胡四火拼,來達到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他真的跟李俊海、湯勇—個想法,也想當港上老大?不會,常青很有數,他也很聰明,無論從哪一方面講他都不可能有這個想法。最合理的解釋是,他跟胡四還有什麼秘密,這個秘密影響了兩個人的感情,而胡四又有些瞧不起他,常青是個心比天高的人,自然不會受胡四的窩囊氣……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趁著胡四喝得差不多了,我問問他吧,我說:「這樣看來,小傑還是向著咱們這邊,要不然他給你這個戒指幹什麼?這個戒指不是從金鋪里搶的就是……不分析了,不關咱的事兒。反正一個戒指就能讓常青老實了,說明這個戒指有些來頭。四哥,你知道的,我跟常青關係不錯,我真不想失去這個兄弟,我得問問你,你跟常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也別跟我藏著掖著的了,單純為了他跟鳳三私下有聯繫,你們是不會鬧到這個地步的。」
胡四的鼻孔張大了,非常生氣的樣子:「他媽的,這事兒真他媽窩囊,沒法提,你非想知道不可?」
我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胡四猛灌了一口酒:「說,怎麼不說?可是我說了你別笑話我啊,是為了一個女人。」
剛才我的腦子裡曾經閃過這個懷疑,還真讓我給猜對了,我笑了:「哈哈,是這樣啊,這個我得聽聽。」
胡四的眉頭皺得像一頭大蒜,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八度:「這個女人你不認識,不過細說起來你可能有印象,就是大牙他表姐,跟你四嫂是同行,干美容的,是個老闆。前年我『掛』上的……很漂亮,比你四嫂年輕了好幾歲,是個湖北娘們兒。為這事兒我跟你四嫂沒少吵吵,費那個腦子啊,好歹把你四嫂安頓下了,常青來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怎麼著,一口一個姚姐,叫得那個甜啊。當時我沒在意,我老是覺得常青是個小孩,再說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收留了他,他是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的,誰知道有一天……我操,想起來我就生氣。那天我在外面喝了點兒酒,溜達溜達就去了她的美容院。你猜怎麼了?小姐們不讓我進。以前可不是這樣,我去了她們跟迎接外賓似的。我就懷疑裡面有什麼情況,一腳踹開了臥室……媽的,常青撅著屁股在操那個臭逼呢。我上去就打,常青也不還手,抱著那個臭逼任我打,這叫什麼來著?英雄救美,他娘的。我一看既然是這種情況,扯身走了……我胡四什麼樣的女人找不著?十八的大姑娘有的是。
不過那個女人太好了,你沒上過她你不知道 I:、里那麼彆扭啊……第二天,我把常青喊來了,我告訴他,為了個女人不值得,你喜歡我就讓給你好了。以後我再也沒去找那個女人……不過這事兒既然發生了,我的心裡難免不好受,有時候就朝常青發個無明火什麼的。常青也明白,提出來想走。那時候正好鳳三跟我爭出租這塊兒,我需要人手,沒答應,我想讓他幫我出完了力再讓他滾蛋。剛開始他也確實出力,也許是覺得對不起我吧,自己一個人去鳳三的公司把他的人全砍了,幸虧那天鳳三沒在那裡……再後來他就跟鳳三接觸上了,沒打招呼就從我這裡走了。」
這事兒的確夠窩囊的,不過感情上的事兒誰也說不清楚,人家那個女的就看上常青了,你能怎麼著?
我笑了:「這事兒夠他媽窩囊的,說出去人家都笑話,這叫什麼事兒嘛。」胡四皺眉頭皺得把眼睛都矜成了三角眼:「誰說的不是?連林武都不『稀的』聽我說這事兒。」
我問:「常青現在還跟那個女人來往嗎?」
胡四說:「都搬到一起去住了,一開始租房子住,前一陣聽說買了房子,都準備結婚了。」
「這就叫愛情啊,」我笑道,「這事兒我得向著常青說話,你那叫玩弄婦女,人家常青才是真正愛她。」
「拉雞巴倒吧,還愛情呢,一個賣逼的出身,你跟她講的什麼愛情?玩兒夠了拉倒。」
「這話我不同意,只要是兩相情願,你管人家以前是幹什麼的,自己喜歡就行。」
「操,戴一輩子綠帽子誰喜歡?走到哪兒人家點著後背說,快來看啊,武大郎他爺爺來啦。」
我不想跟他爭辯這些沒用的了,自言自語道:「我真不理解你們這些人,什麼事情沒經歷過?為這麼點小事兒就鬧成這樣,真不值得……常青年輕,還可以理解,你胡四三十好幾的人了……」胡四不高興了:「這才是大事兒呢,如果是常青偷了我的錢,我頂多趕他滾蛋,可這樣的事情多傷心?這是做男人的大忌。就算她不是我老婆,可那時候總歸是我在占著吧?不說了,別看你也小三十了,可是在這方面你差遠了,這比捅你一刀還侮辱你,知道嗎?」
我不管他了,倒了一杯酒跟董啟祥和金高碰了碰:「二位聊什麼聊得這麼起勁?」
董啟祥嘿嘿地笑:「聊你的把兄弟呢,我準備給金高報仇,把他的另一條腿也敲斷。」
金高喝得眼珠子通紅:「我們倆商量好了,祥哥只要把李俊海給我抓來,我親自砍掉他的腿。」
我把眉頭一皺:「你們都喝多了,這事兒我不是說了嗎?別急,還不到時候。」
金高忽地站了起來,拍得桌子上的杯盤喀拉喀拉響:「我不管什麼時候,我就想砍下他的腿來!」
我了解金高的脾氣,這個時候你跟他講道理,他一句也聽不進去,等他醒了酒,你只要不理他那麼一陣,他會主動跟你道歉的。道完了歉,會問你:「我昨天怎麼了?」我經常笑話他是個「酒膘子」,喝上酒就不是他了,跟街上跑的那些神經病一個形象。我訕笑著搖了搖頭,端著酒杯對胡四和董啟祥說:「你們在這裡替我把大金喝成爛泥,我去看看小廣他們。」胡四說:「快去吧,那倆膘子賽了一下午詩了,弄不好現在還賽著呢,去了讓他們當場朗誦。」
推開他們房間門的時候,裡面的景象嚇了我一跳。小廣的頭上扎著一根餐巾,在桌子前面咿咿呀呀的唱,林武光著膀子在後面做著拉網的動作,芳子摟著我弟弟的肩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廣見我進來了,擺擺手不讓我說話,繼續唱:「嗨嗨!嗨!我們都是那身高五尺的男子漢,乘風破浪勇向前……」林武不拉網了,一把將小廣推坐下,拉我站到小廣的身邊說:「裁判來了,有本事你再把剛才那首詩朗誦一遍,讓裁判評評理,到底咱倆誰的詩有水平?」
「你先來,我比你大,是小就得讓大。」小廣叼著的煙在他的嘴唇上一撅一撅,菸灰掉了一胸脯。
「好,聽著啊,」林武胸有成竹,張口就來,「啊,人生!」
「這個不算,十年前的老詩了,勞改隊裡誰不會?另來,來剛才那首。」
林武摸了摸頭皮:「剛才那首?誰那麼好的記性?我都忘了……」小廣提示他道:「蝴蝶蝴蝶真逍遙……接下面的吧。」林武猛地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這是我專門為蝴蝶寫的,」清清嗓子,把脖子梗得像根棍子,「蝴蝶蝴蝶真逍遙,藍藍的天上白雲飄,忽然來了一陣風,颳得蝴蝶滿街跑。怎麼樣?好詩啊好詩。」我不會欣賞,覺得還像那麼回事兒,沖小廣笑笑說:「我覺得不錯,該你了。」小廣不屑地一撇嘴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看我的。夜,深了,孤獨的人們啊,醉了。心,走了。它將在哪裡停歇?沒有人回答。風,捲起落葉,摔打在我的心上……」
「慢著慢著,心不是走了嗎?還摔打個屁?」林武連連搖手,「不符合邏輯,這叫什麼詩?」
「什麼叫做形象思維?你懂不懂?」小廣哼了一聲上學少了就是不行啊,完了,你這一打岔我又沒感覺了。」
「你不是還有一首嗎?」芳子插話說,「剛才你還朗誦來著,叫什麼……叫黑暗中的崛起。」
「對,黑暗中的崛起,」小廣的眼睛亮了,「這首詩獻給蝴蝶,同時也獻給我自己,咱們共勉吧。猛士的長劍封存在黑暗中,陽光照不到它,明月啊,找尋不到它。千百年來,它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他的主人歸來。我駕著長風來了,我就是那個一萬年不死的猛士,一個孤獨的劍客。黑暗中我等待,等待那個讓我重新崛起的機會,等待那個讓我煥發鬥志的對手。他來了,他終於出現了,我將亮出我的寶劍,在黑暗中大吼一聲,來吧,讓我的寶劍舔拭你的鮮血吧!風雨無聲,天地搖動,大海也乾枯了,太陽也因為我的出現而消失了……」小廣的眼淚流出來了,號啕大哭。
這就沒什麼意思了。我沒有管他,讓他在一旁作秀,走到我弟弟身旁問他:「吃飽了沒有?」
我弟弟不回答我,問芳子:「我哥哥呢?你不是說一會兒我哥哥要來嗎?」
芳子說:「這就是你哥哥呀,他叫大遠。」
我弟弟把嘴巴抿成了一條縫:「才不是呢,我哥哥比他可高多了,腿還不大好。」
我知道他說的是金高,心裡酸酸的,這才幾年沒見,他就不認識我了……我不說話,默默地坐下了。
芳子瞅了我一陣,開口說:「剛才四嫂來過,說讓你告訴四哥,別喝了,早點兒休息。」
我明白她的意思,拉起弟弟和芳子,對正在勸小廣別傷心的林武說:「我們先走了,以後再聊。」
金高揮了揮手走吧,小廣喝大了,我再陪他一會兒。」
順發成肥牛的規模的確很大,鳳三沒有吹牛,真的比胡四飯店要大三倍。我請小廣把飯店的名字改了,現在叫高遠大酒店。小廣說,這個名字有講究,從字面上講,很大氣,心存高遠嘛,從內涵上講,你的名字裡面有個遠,金高的名字裡面有個高,你們兄弟倆是最好的朋友,這樣叫起來很實惠。我開玩笑說,我是老闆,應該叫遠高才對啊。小廣說,遠高沒有講頭,你又不計較名分什麼的,還是叫高遠好。名字變了,內容沒變,還是鳳三以前的那一套。
開業那天,我幾乎沒叫別人。有些知道的,就自己來了,或者拿點兒禮金,或者點一大桌子菜,算是恭喜了。我們那桌沒有幾個人,胡四、林武、小廣是一起來的,鳳三和老辛是一起來的,再沒有別人,我和金高几乎沒有蕗頭,一直在那個房間坐著。我正式把吳振明調過來了,他不上桌,幫我招呼著客人。胡東從得知我包了鳳三的飯店那天起就一直呆在這裡,我也沒說什麼,願意來就暫時在這裡吧。有一次金高說,這種人還是攆他走吧,早晚得給你惹事兒。我說,現在攆他不好,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那天小廣又喝大了,又唱又跳,最後舉著一把錢走了,說要去嫖娼。
胡四把我拉到一個角落裡告訴我,小廣可真不容易,生意不好,對象好象也有外遇。最難受的是,沒有人瞧得起他。他又愛面子,整天無精打采的。去年常青打過他一次,後來不了了之了。前一陣又被黃三砍了,砍得挺厲害,在家裡躺了一個多月。」他去找過我,讓我幫忙收拾一下黃三,」胡四嘆著氣說,「你說這樣的事兒我怎麼幫他?打輕了,黃三那種人感覺不到什麼,打重了,為這事兒出點麻煩又不值得,我正為難呢……他說要找祥哥,我沒讓他們見面,祥哥現在剛出來,有些事情還轉不過彎兒來,萬一發了毛去找黃三可就麻煩了,到現在小廣也沒見著祥哥呢。」
「小廣太窩囊了,」我說,「他以前的那些夥計呢?跟夥計們打個招呼不就完事兒了?」
「他能那麼想還好了呢……以前的夥計應該能幫他,可是他不想用人家,自己又裝『純純』,操。」
「他怎麼不告訴我呢?」
「告訴你?」胡四苦笑道,「他那麼愛面子的一個人會把難處告訴你?不怕你笑話他?」
「要不我派人幫幫他?黃三本來就欠揍,當初跟他哥哥綁我弟弟……」
「打住打住,」胡四瞪起了眼,「你千萬別出面,一出面就『炸』了,現在警察很注意你。」
「我自己又不去,警察注意也沒用。」
「別『膘』了,只要是你安排的,不出事兒便罷,一出事兒你就得進去,小心為妙。」
「那我就不管了,」我搖了搖頭,「怎麼混的嘛……你也不想幫他?」
胡四說:「我很為難……不過我跟你交個底吧,其實我跟小廣沒有什麼深交情,無非就是一起打過勞改。他喜歡來找我玩兒,我也喜歡他文縐縐的那個勁,就在一起攙和著玩兒就是了,跟咱們的交情是兩道勁。幫他也可以,不幫他也說不出什麼來……這麼說吧,幫了是交情,不幫是公道,明白我的意思嗎?」說到這裡,吳振明忙忙碌碌地從身邊走過,胡四突然笑了,「操,那天小廣去我家找我的時候,大明也在那裡……我還是跟你說實話吧,要不咱弟兄倆又要誤會了。是這麼回事兒,我收了小廣的錢……先別笑話我,我這個人很講規矩的,這年頭沒有給人白幹活的。這事兒要是你和林武,我把頭給你們都可以,可是他是小廣,我必須收點兒辛苦費。三萬,不多,他要黃三的一條胳膊,我已經安排人了,正跟蹤黃三呢。我跟你說這些的意思就是,聽聽你是什麼意思,別等到你知道這事兒了,說我多管閒事……你也別怪我吞吞吐吐的,這事兒挺小氣,不大好說出口。嘿嘿,我也順便給李俊海下了個別子,你知道我找的是誰嗎?我找的是李俊海的人,通過別人找的,出了事兒,誰也追不到我胡四的頭上,只能羅嗦一陣李俊海。」
「李俊海手下有不少這樣的人我知道,他們只要給錢就辦事兒。是東北的吧?」
「這個我不知道,反正我給了中間人一萬塊錢,別的我不打聽。」
「你這個老狐狸啊,」我拍了他一巴掌,「克格勃不找你去干間諜真是委屈你了,娘的。」
「這事兒我連林武都沒告訴,千萬別聲張啊,你就等著看黃三怎麼變成殘廢吧。」
「我巴不得他死,殘廢太輕了。」
又開了一陣玩笑,胡四問我:「常青沒找你嗎?」我說,找了,他又出事兒了,把一個去他歌廳耍酒瘋的鄉下幹部砍了,正在外面躲事兒。胡四不屑地說:「常青這種人永遠也混不起來,一衝動就壞事兒,手下那麼多弟兄閒著幹什麼?還非得自己動手,傻逼。」當時的情況誰知道?說不定趕上了,不動手還不行呢,我笑道:「你就別操心別人了,他不來正好,來了你們倆碰面多尷尬?」胡四說:「尷尬什麼?我很有『抻頭』的,照樣弟弟長弟弟短的喊他。」
我說:「老七那天在你的飯店裡吃飯,我想見見他又沒抽出時間來,他經常去你飯店?」
胡四說:「經常去,這小子也發了,倒騰日本空調,舊貨,一台掙好幾千,現在也養了幾個兄弟。」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得重新起用他了:「哈,好,下次他再去的話,你讓他來找我一下。」
胡四說:「他知道你回來了,那天還跟我說要去找你呢,可能是最近忙,他經常去廣州。李俊海沒找你?」
「沒有,」我也很納悶,李俊海應該知道我回來了,他為什麼不去見我呢?我說,「有一次我在街上碰見他了,從一輛別克車上下來,他沒看見我,我也沒跟他打招呼。這個混蛋真他媽有派頭,風衣不穿,披著,裝周潤發呢。」
「這真是個愁啊,」胡四又皺起了眉頭,「這個雜碎活在世上簡直就是污染,得儘快處理他。」
「不急,我想等他來見我……」
「要不你去見他?這樣反倒好,證明你心裡沒有什麼,更能麻痹他。」
「錯,麻痹是麻痹他了,可是他的心裡就沒有我了,活得就更自在了,我得『抻,他。」
「各人的想法不同,我不勸你了,要是我,我會主動去見他的,但是我心裡想什麼另當別論。」
「不說他了,一說他我就犯堵,回去喝酒吧。」
胡四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下了:「聽說你前幾天去了趟濟南?」我點了點頭:「去了,見了見以前的幾個兄弟。」胡四問,你沒讓大家都回來?我笑了笑:「沒意思了,春明和花子不想玩社會了,孔龍不好意思跟濤哥提,他倒是想回來。天順過幾天就回來。」胡四說:「我聽說孔龍這個兄弟了,猛人一個啊,應該讓他回來,你直接跟老濤提啊。」
誰好意思提?那天我去了濟南,是濤哥去火車站接的我,孔龍就站在他的旁邊。幾年不見,我都快要不認識他了。個頭儘管沒變,身架徹底變了,變成了—個結實的小伙子。臉上的稜角跟刀劈的一般,眉毛旁邊有一條蜈蚣似的刀疤,越發顯示出他的冷峻。跟濤哥擁抱了一下,孔龍走過來一把抱住了我:「遠哥,我很想你,你老了。」我這才把他認出來,心裡感慨萬千,一句話說不出來,就那麼抱著他亂晃。回到濤哥的酒樓,我問濤哥,五子怎麼沒來?濤哥說,這個混蛋一聽你要來,高興得尿褲子了都,連車顧不上開,跑著去找你的那幾個兄弟去了。說了一會兒話,五子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嚷嚷上了:「仇人,你還活著?我操,讓我好好看看。」我讓他看得很不自在,正想踹他一腳,天順和春明來了,兩個人眼淚汪汪的,站在門口愣了很長時間才進來跟我握了握手。吃飯的時候,我找個空擋問孔龍:「願不願意跟我回去?我很需要你。」孔龍猶豫了一陣,說:「我真不好意思跟濤哥提,濤哥對我太好了,去年給了我一個服裝店,我沒經營好,倒閉了,現在幫濤哥在外面收帳……」我不讓他說了:「那我就不勉強你了。」
喝酒的時候,孔龍不時看我一眼,很歉疚的樣子。濤哥可能也看出來了,直打哈哈。
我打定了主意,等我徹底安頓下來,豁出老臉也得跟濤哥提這事兒。
我問天順:「花子怎麼沒來?」
天順嘿嘿一笑:「那可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在店裡忙呢,說忙完了客人,準備晚上咱們的。」
我笑道:「你去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別忙活了,晚上我不一定過去,有時間讓他去五子那裡。」
天順回來告訴我:「花子上火了,生意也不做了,要來,來就來吧,我沒攔他。」
濤哥插話說:「花子?就是那個小白臉?讓他來,蝴蝶的朋友我都喜歡。」
天順說,他一會兒就過來了,別看他長得跟個女人似的,脾氣急著呢。
我問春明想不想回去,春明說,我在這裡挺好的,不想回去了,等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回去幫忙就是了。
問天順,天順沒加考慮:「我回去,這幾天我幫濤哥和五子處理完了事兒就回去。」
花子來的時候,我正跟濤哥高談闊論,大講我酒後越獄的壯舉,把濤哥佩服得五體投地,猛啊,我就不敢,你是怎麼練出來的魄力?我以為他是真的在讚揚我,正想跟他好好吹吹,孔龍嘿嘿笑了起來:「遠哥,不了解濤哥了吧?他在戲弄你呢。」濤哥忍不住了,笑得眼淚都掉到盤子裡了。我很尷尬,趁機跟花子聊了起來。花子說,什麼時候幫我收拾那五這個混蛋?我敷衍他,就這幾天了,我準備讓你親自揍他。花子說,行,抓到他就通知我。我問,你想不想跟我回去?我準備開一家比較上檔次的酒店。花子想了想,我再幹上一陣看看吧,生意不好我就回去跟著你干。
「活不下去了才找我?」我開玩笑說,「你有這種想法,我還不一定要你呢。」
「不要拉倒,只要我收拾了劉三和那五,我還回去當『漁霸』。」
「有想法,有志氣,這才是新一代的好青年,」我笑道慢慢來吧,目的會達到的。」
那天我喝了不少酒,回到五子歌廳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睡不著,就跟五子閒聊。我問五子,孔龍臉上的那道疤是怎麼回事兒?五子說,好幾年了,那年有幾個混子在濤哥的夜總會裡鬧事兒,濤哥不在,孔龍去了,拿槍把他們鎮住了,正想挨個收拾他們,一個小子抽出砍刀就給孔龍來了那麼一下子。孔龍開槍了,把子彈全打光了,人躺了一地。幸虧濤哥有錢,路子也廣,要不孔龍得判個三年五年的,這樣才判了兩年,前年出來的。五子這麼一說,我更堅定了要把孔龍要回來的決心。五子說,孔龍很孝順,經常把他爸爸接來濟南住幾天,還給他爸爸買了一輛昌河小麵包開著上下班。我認識他爸爸,我爹活著的時候,他經常去找我爹下棋,很年輕,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我問天順,你在濟南這幾年都在幹什麼?天順說,我是個「僱農」,濤哥忙了找我,五子忙了找我,花子忙了也找我,沒閒著。
「在濟南沒見過建雲嗎?」我問天順。
「經常見面,」花子插話說,「開了個服裝店,生意『白瞎』,整天打麻將。」
「建雲?操,他快要『作』到頭了,」五子說,「你以為他真是個開服裝店的?他是賣粉的。」
「這種事情不能隨便亂說,」我說,「說不好是要殺頭的。」
「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他真的販毒,不過沒人舉報他就是了,一舉報他就是個死。」
「你見過了?」我很感興趣。
五子哼哼唧唧地說:「見我倒是沒親眼見過,聽說過這不算嗎?他跟你那個叫什麼俊海的夥計一起弄這事兒。對了,他們倆好象翻臉了,那個什麼俊海可能得有三年沒來了……對了,這事兒還牽扯你,我聽一個朋友說,有一次建雲說,後悔跟那個雜碎一起辦事兒,現在他弄的里外不是人,幸虧楊遠吃官司了,不一定幾年回來,要是楊遠回來了,還不知道怎麼收拾他呢。遠哥,是不是建雲和那個什麼俊海給過你虧吃?要是真那樣,咱們可不能饒了他。」
當年我被人「黑」那三十萬塊錢,百分之百就是李俊海乾的,他用這個錢跟建雲一起做毒品買賣,我已經心裡有數了。建雲肯定提前知道李俊海想要「黑」我的錢,弄不好是他們倆商量過的。我早就想抓建雲了。我問五子,最近你見過建雲嗎?五子想了想:「上個禮拜我還見過他,在天水茶樓打麻將。怎麼,明天就去抓他?這事兒你別管了,只要你同意,我來替你辦。」我相信五子的能力,不過要想抓建雲也得小心一點兒,因為凡是搞毒品生意的,都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稍有不慎就容易兩敗俱傷,我說:「先別著急抓他,明天你先幫我打聽打聽他住在哪裡,晚上咱們一起去『摸』他回來。」五子說,那個瞎逼還用「摸」?直接干挺了,「拿」來就是。我說,這事兒明天再說吧。
談完了建雲,我問天順:「廣元的事兒你處理了嗎?」
天順說:「處理了,前年處理的,你別埋怨我辦事兒拖拉,不敢急了啊……燒了,骨灰拿回來了。」
我問:「骨灰放在哪裡?」
天順說:「放在家裡一陣,後來我不常回家,就帶在身邊,現在放在花子的飯店裡,在我的床頭上。」
我的心裡一陣感動,握了他的手一下:「你自己去燒的?」
「不是,我一個人幹不了這活兒,我讓常青跟我一起去的。」
「燒的時候沒人發現?」
「沒人,半夜我倆去山上……拿回來以後,常青跟傑哥匯報了,傑哥很高興,給我倆匯了四萬塊錢。」
「好,你們這事兒辦得好,廣元他媽怎麼樣了?」
「街道上把她送去了敬老院,我去辦的手續,錢不缺,老太太有十幾萬呢,全是你和傑哥給的。」
「那就夠了,老人花不動錢的,抽空咱們去看看老太太。」
說著話我就睡了過去。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匆匆洗了一把臉,我下去問一個小姐,五子呢?小姐說,他吩咐了,說你醒了讓我們給他打電話。小姐很快就跟五子聯繫上了,我問五子:「你在哪裡?」
五子說,在給你辦事兒啊。我忘記了辦什麼事兒,問他,他說,建雲啊。我笑了:「你可真迅速,找著他了嗎?」
五子說,找個屁,房東說,他走了三天了,這小子可真是個財迷,收拾得一乾二淨,連雙襪子都沒留下。
我問:「那麼他的服裝店呢?」五子說,他早盤出去了。
我明白了,這個混蛋一定是知道我回來了,腳底抹油,溜了。以後再說吧,勞改隊裡不是有句話嘛,跑不了穿棉褲頭的。我問:「你不回來了嗎?」五子說,本來濤哥要在他酒樓里再請你,我沒讓,你過來吧,我請客,在花子的飯店,幫他招攬招攬生意。我問旁邊的一個服務生:「你知道花子的飯店嗎?」服務生說:「五哥吩咐了,你一起床就讓我拉你去花子那裡。」我整整衣服,跟著他上了車。那天我徹底喝醉了,第二天上火車的時候還在暈著。
李俊海終於出現了。那天在酒店,我剛送走了胡四和他的幾個朋友,吳振明對我說,我看見李俊海的車了,剛在門口停下,怎麼辦,過去接接他?我問吳振明,他們來了幾個人?吳振明說,沒看清楚,有兩個夥計在開車門,李俊海還沒下來。我說,你讓你金哥先別出來,李俊海來了就讓他去我辦公室找我。剛回辦公室坐下,門就響了兩下。莫名地我就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猛吸了兩口煙,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一些,走過去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柱著銀拐杖的李俊海,他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沖他伸出了手:「俊海,你來了?」
李俊海長吁了一口氣,他似乎感覺很舒坦,大嘴一下子咧開了:「哈哈,好,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我邊往裡讓他邊說:「哪能呢,最近太忙了,要不我就去市場拜訪你了。」
「親兄弟客氣什麼?」李俊海的腿好象很正常,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瘸,手杖似乎是他的裝飾品了。
「你大我小,我應該先去看你的,」我把他讓到沙發上,淡然一笑,「今天怎麼有空來?」
「路過這裡,」李俊海揮了一下手,「也不算是專程,聽說這個酒店是你的,順便過來坐坐。」
「呵呵,那就謝謝你了,」我忍住噁心,笑道,「怎麼今天沒帶保鏢來?」
「什麼保鏢,保姆還差不多李俊海丟給我一根煙,把那條瘸腿架到了另一條腿上,「金高不在?」
「想金高了?」我把他的煙放到菸灰缸里,拿出了自己的煙,「想他的話我就去喊他過來。」
李俊海卡了一下殼,訕訕地搖了搖頭:「蝴蝶,我發現跟我越來越生分了,這些話讓我聽了很不好受,我想他幹什麼?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知道嗎?算了,怨我多問了一句……你出來得有兩個多月了吧?」我說,快要三個月了,我在外地住了一個來月。李俊海哦了一聲:「在威海吧?這我知道,我派人去找過你,可惜你已經回來了。」我問,你去找我幹什麼,有事兒嗎?李俊海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你了……再就是想跟你把以前的帳結一下。」我輕描淡寫地說:「難得你還記著這事兒,無所謂啦,反正也沒有幾個錢。」李俊海正色道:「話可不能那麼說,一碼歸一碼,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把帳算清楚了,我這心裡老是不得勁。我就不羅嗦了,我還應該給你一萬塊錢,錢我已經帶來了。」一萬?十萬也不只啊……我笑了笑:「就這麼幾個錢,算了吧。」李俊海把嘴一撇:「哪能算了?嫌少是不是?我來幫你算算啊……」我打斷他道:「算什麼?我都知道了。這樣吧,當初我還欠那五幾個月的工錢,你把這錢給那五吧,算我給他的工錢。」李俊海把拿出來的錢又裝了回去,訕笑道:「這樣也好,呵呵,我兄弟為人真是沒說的,五年前的事兒還想著。」我心想,我想個屁,我是想利用這個先給你們製造點矛盾再說呢。
我了解李俊海,他是個非常小氣的人,這一萬塊錢他是不可能給那五的,只要他不給,我對那五就有話可說了,那五也是個小心眼,到時候那五一生氣,立馬就當了「漢奸」。我笑道:「要不這樣,你給我寫個條,那五拿了錢,我就把條子給他。」李俊海把錢又拿了出來:「還是這樣吧,這錢是你的,你想給誰就給誰……」我說:「市場那邊我不想過去了,沒有機會見那五,還是你給他吧,這樣多方便?」李俊海到底是個小人,想都沒想,揣起錢,正色道:「那好,我給他,回去就給說著,拿了紙和筆,在上面寫道「楊遠欠那五一萬元工錢,由李俊海轉交那五」,後面鄭重其事地簽了他的名,「楊遠,我發現還是你辦事兒穩妥,這樣多好,弟兄們更加念你以前的好處了。」說完這話,臉上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我估計他是明白了我這麼辦的意思,心裡好象在說,跟我斗?你已經是手下敗將了。看來他根本瞧不起我的這個舉措,那就來吧,你肯定不會把這錢給那五,那我就有辦法讓那五背叛你,最後這錢還是我的……悶了一陣,李俊海問我:「回來以後有什麼打算?」我輕描淡寫地說:「還能有什麼打算?湊合著干吧。這不,我先租了鳳三的飯店,以後就幹這一行了。」李俊海說:「乾飯店也不錯,干好了一點兒也不少掙錢,就是麻煩事多點兒,如果有什麼麻煩就跟我說一聲,我幫你解決。」我說:「行啊,你現在發展得這麼好,以後少不了麻煩你。」李俊海愜意地仰了仰身子:「親兄弟不用那麼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話鋒一轉,「湯勇沒來找你?」
湯勇還的真來找過我。那天上午,我剛進飯店,就接了一個電話,對方說普通話,很標準,口氣顯得很謙卑:「是蝴蝶兄弟嗎?」我馬上反應到這個人是湯勇,這應該是直覺,我回答:「是我,你是哪位?」對方哈哈地笑:「咱們神交已久啦,我是湯勇。」我故作驚訝地咦了一聲:「是勇哥啊,你怎麼能給我打電話?」湯勇笑道:「你這樣的知名人士回來了,誰不想跟你套套近乎?呵呵,以前我經常去順發成吃飯,都成習慣了,幾天沒去,發現換了老闆,原來是你……中午我有幾個客人要來,先跟你打個招呼,給我留個房間,我一會兒就過去。」
我知道他這是假話,胡亂應付道:「來吧,正好我今天不忙,跟勇哥好好聊聊。」
放下電話不長時間,湯勇來了,就自己一個人。
我去門口接他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已經發胖了,但依稀能夠看得出來,他以前是一個很健壯的人。
我迎上去,老遠就伸出了手:「是勇哥吧?」
湯勇把鼻樑到腮幫的那條刀疤笑成了一條彎曲的蚯蚓:「哈哈哈,一看你就是蝴蝶,好精神的一個小伙子。」
「還小伙子呢,快要三十了,勇哥請進。」
「快要三十就不是小伙子了?」湯勇邊隨我往裡走邊打哈哈,「我都四十多了,還以青少年自居呢。」
「勇哥長相不老啊,打眼一看跟我差不多。」
「這話說得對,我對別人老是說我三十六歲呢……其實四十三啦。」
金高在指揮服務員往外面搬東西,我喊了他一聲,金高過來,我對湯勇說,這位是金高。沒等介紹湯勇,湯勇直接自我介紹道:「我是湯勇。」金高跟他握了握手:「早就聽說過勇哥了,我先忙一陣,一會兒過去陪勇哥說話。」湯勇擺了擺手:「不必客氣,我跟蝴蝶聊兩句就走,中午還有安排。」我趁機將了他一軍:「勇哥不是說中午要在我這裡請客嗎?」湯勇略一尷尬,一晃腦袋:「我的那幾個朋友臨時不來了,我又答應你要來聊天,只好自己過來了。」
「來了就別走了,中午我做東,咱哥兒幾個好好聚聚。」
「不用了,不用了,事兒太多,我隨便一坐就走。」
「急著走幹什麼?」我「化驗」他道,「胡四他們中午也要過來、一起坐坐多好?」
湯勇的臉上顯出一絲不快:「胡四?呵,他可真勤快……看看再說吧,沒事兒的話就多坐一會兒。」
進了我的辦公室,我把他讓到沙發上,拿出煙,剛要遞給他,他摸出了一個菸斗:「我抽這個。」
我知道有些喜歡拿派頭的人都抽菸絲,隨口問道:「勇哥抽什麼牌子的菸絲?」
湯勇矜持地摸出一個銀色的鐵盒,沖我一晃:「拉森手調,西煙,很夠勁,我建議以後你也來這個。」
我笑道:「我來不了這個,不方便,還是抽菸卷適合我們這些懶漢。」
湯勇一抽菸,屋裡登時瀰漫了一股濃郁的香氣,有一種大麻的味道,我懷疑他在菸絲里攙了大麻。我打開一扇窗,坐回來,點了一根煙,問道:「勇哥現在接手了朝陽公司?」湯勇點了點頭:「孫朝陽死了,我不干誰干?給我留了一個爛攤子,不值幾個錢……苦苦支撐啊,好在他死前就把一部分產業劃給了我,要不我什麼也沒有,白給他忙活了。算了,不說他了,提一個死人不吉利……明說吧,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個痛快人,跟你繞彎子沒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在當年你弟弟這個事情上懷疑過我?懷疑我參與了黃鬍子綁架你弟弟的事兒?」我一怔,他也太痛快了,我當然懷疑,因為當初你從濟南走了,哪裡也沒去,你是去的劉各莊,而黃鬍子正是把我弟弟綁架在劉各莊,我反問道:「勇哥怎麼會這麼想呢?」湯勇又點了一鍋煙:「因為你知道那天我去過劉各莊。」我繼續反問:「你去過劉各莊就值得我懷疑嗎?」湯勇猛閉了一下眼:「蝴蝶,本來我以為你是個痛快人呢,怎麼我說出來了,你還繞彎子?」
「不是我繞彎子,這也太牽強了,你去過劉各莊就證明我會懷疑你?」
「沒勁……」湯勇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道你看見我去了劉各莊,那時候我跟孫朝陽在一起……」
「哦,我明白了,」我淡然一笑,「對啊,我懷疑,怎麼了,我懷疑錯了?」
「你懷疑對了,我去見了黃鬍子,」湯勇把抽完了的菸斗放到桌子上,咂巴了兩下嘴巴而且就是因為他綁架你弟弟的事兒……這麼說吧,一開始我是想讓他放了你弟弟,因為我想通過這件事情跟你交個朋友。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說你已經知道了黃鬍子藏在哪裡,要去救你弟弟,我當時就把主意改變了。我趕在你之前去見了黃鬍子,我沒告訴他你馬上就要去找他……當時我為什麼這樣做,你應該明白,我想讓你出點兒麻煩,因為我在幫孫朝陽做事兒,我希望你通過這件事情在港上消失。當時我給黃鬍子吃了一個定心丸,我說,沒事兒,我湯勇在背後支持你,你儘管敲詐蝴蝶就是了……哈哈,這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你知道真相以後就不跟我交朋友了?蝴蝶,咱們都是明白人,本來咱們也成不了好朋友,原因我就不說了,咱們能夠成為的只是一種利用式的關係,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咱們攜手幹上那麼一陣,至於以後就很難說了,而且現階段分析這個也沒什麼意思……後來我就走了,聽說我前腳走,你後腳就去了,當場出了人命。孫朝陽也被李俊海傷了,這也應該是前腳後腳的事兒……孫朝陽出院以後,對我說,他要破釜沉舟,不讓你從監獄出來了。把情況對我一說,我勸住了他,那樣不好,不是好漢應該做的……」
「勇哥,這話我聽著彆扭,」我打斷他道,「我首先申明一點,孫朝陽那是在吹牛,我根本沒幹什麼。」
「事兒都過去了,爭論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
「這不是爭論,我必須把事情跟你說明白了,『黑』他那一把根本不關我楊遠的事兒。」
「關不關你的事兒已經不重要了,我跟你說的只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我湯勇沒有一直想害你,我也曾經幫過你。」
「好,」我笑了,幫你媽的雞巴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後來呢?」
「沒有什麼後來了,你進去了,我在外面干我的生意,就這樣。」
「那就說前面的……」我頓了頓你以前就認識黃鬍子?」
「不認識,是他去找的我,我剛出來的時候他去過我家,給我買禮物,我不喜歡搭理他……不過,人都是感情動物,他去的次數多了,我難免就跟他聊上幾句。他說起跟你的矛盾來,我聯想到你跟孫朝陽的事兒,就鼓勵過他幾句,不過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去綁架你弟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上了李俊海的當……這個混蛋一點兒腦子沒有。」
「孫朝陽知道不知道當初黃鬍子綁架我弟弟的事兒?」
「他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我沒告訴他,原因你也應該清楚……」
「哈哈,勇哥夠實在的,你們那個年代的人都這樣,我喜歡。」
「是啊,媽的,現在的流氓都不是流氓了,全他媽雜碎。不過我要是雜碎起來……哼哼。」
我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發現他有些狂妄,你這麼明目張胆地對我說這些事情,不怕我報復你嗎?看來他很了解我,現階段我不會成為他的對手,他是發自內心地想跟我聯合一把,起碼想達到一個讓我做旁觀者的想法。本來我就想做一個旁觀者,我想看著他與李俊海是怎麼戰鬥的,如果他不動胡四,我永遠也不會出手,我要等著他跟李俊海兩敗俱傷的時候,給李俊海來個落井下石……湯勇見我看著他不說話,無聊地翻了個眼皮:「你行啊,連那天是誰給我打的電話都不想知道?」我笑了:「我知道,是李俊海。」湯勇也笑了:「是啊,我就納了悶了,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動向的呢?這小子是個神仙?」這有什麼奇怪的,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李俊海琢磨人有一套,他一直在惦記著這些人呢。我換個話題說:「勇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不同意咱們成不了真正的朋友這個說法,沒準兒咱倆還真能成為朋友呢。」湯勇搖了搖頭:「我不敢那麼想,因為咱們的腦子是一流的,換了別人也許會……」
「這個問題先一放吧,」我不想跟他糾纏了,我想明白他來的目的,「你對我有什麼要求?」
「很簡單湯勇又摸起了他的菸斗,「聯合起來,砸李俊海。」
「怎麼聯合?」我的心逐漸收緊,老傢伙,我就等你這句話呢。
「也很簡單,你的想法我很清楚,你一直想砸李俊海,那就砸你的,咱們互不干涉,各人搞各人的,前提是不要互相使絆子,砸挺了他才是目的……」湯勇的臉色開始嚴肅,「為什麼近期我不想跟胡四接觸?他太油了,跟他根本沒法交流,當然,也許他也是這樣想我的。不管怎麼說,我不想跟他多說什麼,他也知道我想幹什麼,我給他撂過話,跟剛才我對你說的一個意思。李俊海這種雜碎不砸沉了他,咱們都沒有好日子過,這點兒你比誰都清楚。」
我打個哈哈道:「看樣子李俊海把勇哥得罪得不輕啊,上底火了都。」
湯勇瞥了我一眼:「這話說的……操,拉倒吧,他得罪沒得罪我已經不重要了,我討厭他才是真的。」
什麼叫討厭?你想搬開這塊絆腳石才是真的,你跟我的出發點不同就在這裡。
我打了個響指:「就這樣吧,有什麼情況咱們常聯繫。」
湯勇臨走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好多頭銜,最大的頭銜是南山區人大代表。從那以後湯勇再也沒跟我接觸,有一次我跟胡四說起這事兒,胡四哈哈大笑:「還說我是個老狐狸呢,這才是個老狐狸呢,他這是想探明你的想法,因為他摸不准你想在李俊海身上幹什麼,害怕他一動李俊海,你為了面子也裝一下,那
樣將來不好說話,他在等著你下一步的動作呢。一旦看到你跟李俊海開始了,他馬上出手,這才是湯勇啊。」
李俊海問起湯勇,我靈機一動:「他來找過我,淨他媽胡說八道,套我話,想知道孫朝陽是怎麼死的,我哪知道?」
李俊海不屑一顧:「這話他都好意思套?他把你想得也太簡單了,你不可能出賣朋友嘛。」
我操他娘,這個混蛋更黑,他這是在影射小傑呢,這事兒根本不是小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