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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傑殺了孟三1

2024-06-12 04:56:05 作者: 潮吧

  我不說話了,悶著頭往外走,李俊海在樓上大聲喊:「當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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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他媽廢話,我自己的兄弟我當什麼心?金高回頭望了一眼,問我:「你讓李俊海知道了?"

  我說:「沒有,我不傻。」

  金高嘿嘿一笑:「就是,把兄弟也沒用,記著當年吃過虧就好。」

  我不願意提當年的事情,橫他一眼道:「大金,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這事兒,不好聽。」

  我讓金高站在市場門口等著我,一個人走到了馬路邊上,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站下了。沒有多長時間,一輛計程車就停在了我的跟前,常青搖下車窗沖我一點頭:「遠哥,上車。」我打開車門剛想上車,金高就跟了上來,將我推進去,一屁股坐了進來,伸手拍了拍常青的肩膀笑道:「兄弟,好久沒見著你了。」常青回頭喊了一聲金哥,問我:「遠哥,最近還好吧?」我沒直接回答,戳一下司機,讓他調個頭往回開,常青嘿嘿笑了:「老狐狸啊。」

  我從車窗里往外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又戳了司機一把:「去觀海樓。」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司機好象覺得沉悶,沒話找話:「哥兒幾個一看就是道兒上的,透著那麼一股子精神。」

  金高問:「什麼是道兒上的?做大買賣的?」

  司機從鏡子裡瞟了金高一眼:「大哥真能開玩笑,你這體格一看就是當老大的材料,能不知道什麼是道兒?」

  金高繼續逗他:「體格大的就是老大這不假,在我們船上誰能出力誰當船老大,你就不行,沒力氣出。」

  司機不服氣,嘮嘮叨叨地說當年他在農村插隊,怎麼一天推幾小車糞,怎麼一天掙多少工分,社員們都誇他比個正兒八經的農民還能幹,大隊書記的女兒都看好他了,想嫁給他呢。金高說,那多好?先把她給辦了,該回城回城,該結婚結婚,權算農民伯伯幫你解決了一時的生理需要。司機沾沾自喜地說,那還用說?早辦了,我留著她紅燒?兄弟你不知道,那時候的人單純啊,也膽小啊,能撈著個逼操,比上天還難呢,我們一起下鄉的,沒有幾個能趕上我的,我不但操了書記他閨女,還操了不少女知青呢,女知青就更好玩兒了,在麥子地里直哼哼,哼哼哼哼,我還要,哼哼哼哼,我還要,這麼跟你說吧,不用你下雞巴,光聽那聲音你就……我聽得耳朵直發癢,戳戳他說,大哥你厲害,少說兩句,我頭暈。司機撇了一下嘴巴,邊搖頭邊說,受不了了吧?一看你就是個雛子,剛才臉都紅了呢。

  「停車。」常青黑著臉說了一句。

  「還沒到呢,停什麼車?」司機不明就裡。

  「我他媽弄死你!」常青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再說一遍,誰是雛子?」

  司機被掐得說不出話來,一腳踩了剎車。

  我拉拉常青,讓他把手拿開,伸手拍了拍司機的臉:「話多沒什麼好處,開車吧。」

  司機這時候才明白自己今天是真的碰上了「道兒」上的人了,蠟黃著臉將車開得像飛機。

  到了觀海樓,常青在摸自己的錢包,司機連聲說不要了,嗅的竄了出去。我進門要了一個僻靜的單間,坐下對常青說:「金哥不是外人,有什麼話當著他的面說沒問題。」

  常青知道我跟金高的關係,沖金高一笑:「金哥是我的偶像,我避諱他幹什麼。」

  我示意金高出去點菜,直接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常青說:「回來兩天了,我跟傑哥走散了,我把大哥大掉了,他聯繫不上我了

  「他沒有電話嗎?」

  「沒有,他走到哪裡就在哪裡聯繫我,我倆辦完了事兒就各走各的。」

  「走散了多長時間了?」

  「三個來月吧,」常青想了想,「是三個多月了……我到處找他,找不著。」

  「你最後一次跟他在一起是在什麼地方?」

  「在武漢……」常青說著就摸出了一個存摺,「這是傑哥給你的。」

  我打開一看,上面存了十萬塊錢:「這麼多?他給我錢幹什麼?」

  常青笑道:「還能幹什麼?讓你幫他存著,他整天在外面流浪,怕丟了。」我給常青點了一根煙,讚許地摸了摸他的臉:「好小伙兒,實在,要是我就獨吞了,沒人知道。」

  常青沖窗外翻了一個白眼「操,你更干不出那樣的事兒來,那不是雜碎還是什麼?這是玩命錢。」

  「按說我應該給他錢的……」我猛地打住了,「呵呵,他哪來這麼多錢?」「這還多呀?」常青不屑地一撇嘴巴,「遠哥我還不是跟你吹,傑哥現在的錢不比你少。」

  「怎麼弄的?偷?搶?」

  「都不是,一個字,詐,」常青傲慢地抬起了下巴,「我跟著傑哥這一陣可學了不少東西……」

  「先別說這個,」我打斷他道,「你們去武漢幹什麼?」

  常青掃了門口一眼,悄聲說:「殺人,傑哥把孟三殺了,在武漢。」

  孟三早晚得死這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你們是怎麼發現他的?」

  常青說:「傑哥的鼻子像警犬,孟三的味道他記得清楚著呢,撈錢也不閒著,一直在聞著他的味兒。」

  廣元,你可以瞑目了……我長吁了一口氣:「說說你們是怎麼幹的。」常青說,那天他正在濟南閒逛,突然接了小傑的一個電話,小傑說他沒有錢了,讓常青想辦法跟我聯繫,先拿幾萬塊錢用。常青就告訴他,他在濟南見著我了,我給了他三萬。小傑就讓常青馬上坐車去臨沂,他在車站等他。見了小傑以後,小傑去商店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了,又和常青去洗了個澡,回旅社躺著的時候,小傑說,他打聽到了孟三的下落,睡足了覺馬上去武漢,孟三在武漢。常青問,四畜力和另一個開槍打廣元的怎麼樣了?小傑說,都死了,現在就剩下孟三和強子了,等收拾了孟三和強子他就靜下心來好好跟孫朝陽玩玩,直到把孫朝陽玩出腦漿來就拉倒。

  「強子?」我大吃一驚小傑不知道強子已經死了?」

  「什麼?強子死了?」常青疑惑地瞪著我說,「怎麼死的?我們倆都不知道啊。」

  「被人用五四手槍打死的,在醫院……這事兒不是小傑乾的?」

  「我操啊,這是真的?在武漢的時候,傑哥還對我說,下一個目標是強子呢,他竟然死了。」

  「好了……」我的腦子亂得要命,「先別關他,你接著說。」

  常青把雙手抱在頭上用力地搖頭,我操他媽的,這都怎麼了,難道強子還有別的仇人?誰幹的?這他媽不是亂套了嘛。我把他的手拿到桌子上,讓他別想這些,繼續說他的。常青又搖了一陣頭,接著說:「我們倆第二天清早就上了火車,也不知道車開到了什麼地方,我倆正睡覺的時候,有人就喊有賊,我睜開眼一看,外面漆黑漆黑的,好象是半夜了。車廂里亂鬨鬨的,有幾個警察在挨個的搜身,傑哥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把槍掖到座位底下。沒等我動彈呢,一個警察就指著我說,別動,把手拿出來。傑哥一拉我,推上車窗就跳了出去,我回手開了一槍,也不知道傷沒傷著人,也跟著跳了下去。鐵道邊上是一片高粱地,我就鑽了進去。沒多長時間,傑哥就找到了,問我槍哪去了?我這才發現槍沒了,可能是跳車的時候摔出去了。傑哥的槍放在旅行包里,也沒法回去拿了,我倆就鑽出高粱地去了一個村莊。在人家的草垛里睡了一宿,真他媽狼狽啊……好歹到了武漢,我倆都累『膘』了。睡了三天才解過乏。

  「在哪裡找到的孟三?」我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傑哥在武漢有個戰友,也是道兒上混的,沒用幾天就在漢口的一個賓館裡找到了他。」

  「小傑的戰友給你們搞的槍?」

  「沒用槍,他戰友也不知道我們找孟三幹什麼來了,拿了傑哥給他的辛苦費再也不見了。」

  「用石頭把他砸死的?」挺緊張,我換了個輕鬆的口氣問他。

  「用琴弦,」常青接著說,「我倆熟悉了地形,設計好了從哪兒進從哪兒出以後,就住在了那家賓館對面的一個小旅社。觀察了兩天,摸清了孟三的行動規律。孟三好象很神秘,白天在那裡睡覺,晚上出去,一般在半夜兩三點鐘回來。那天我倆等到他回來了,他好象受了傷,走路搖搖晃晃的。傑哥對我說,這是個機會,咱們不能在他房間裡幹了,直接在電梯裡完事兒。我倆就跟在他後面進了賓館,誰知道這小子不走電梯,晃晃悠悠地上了樓梯。傑哥說他認識咱們,得等他上了一層,在第二層干他。那麼晚了,樓梯上根本沒有人,干他絕對沒有問題,我點了點頭。傑哥就把一根吉他弦拿在了手裡。他早就準備好了,琴弦的兩頭用木棒拴得很結實,做了兩根呢。在二樓,我倆動手了。傑哥從他背後走過去直接用琴弦把他勒在了自己的懷裡,我上去用一塊抹布把他的嘴巴捂上了,那小子一聲沒出,蹬了兩下腿就過去了。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他的腦袋都快要掉下來了,歪在肩膀上像不是他的,傑哥把琴弦丟在他的腳下,我倆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就出來了。我們沒有回旅社,直接奔了輪渡,沒用多長時間就離開了漢口……」

  我的眼前幻化出這樣一幅場景:靜謐的賓館樓道里,一個人的身上貼著另一個人,前面那個人從脖子上噴涌而出的鮮血將站在他對面的一個年輕人染成了紅色,這一切都在一種安詳的背景里無聲地進行著。噴涌狀的鮮血變成了流淌狀,後面的那個人輕輕放下了他……這一幕是那麼的清晰,以至於讓我仿佛變成了另一個站在旁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一股徹骨的涼意從我的腳底慢慢升到了頭頂,這種感覺讓我的頭髮一根一根地觫豎起來,眼前一片紅光。

  「離開漢口我倆才想起來,一天我們也沒有吃飯了,我倆累極了……」

  「你們去了哪裡?」我插話說,「既然成功了,你們直接分手,以後再聯繫,怎麼會走散了?」

  「你不知道遠哥,」常青舔了一下嘴唇,難過地說,「傑哥受傷了,他的指頭被勒斷了。」

  「你們去了醫院?」

  「沒去,當時我不知道傑哥受傷了,離開武漢的時候我對他說,咱們應該去樂山拜拜佛,傑哥同意了。」

  對,這個提議好,他們目前的這種狀態,應該去拜拜佛,讓自己的心性平靜一些。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竟然想到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心裡不由得一陣悲哀。說到這裡,金高一步闖了進來:「操他媽,差點兒忘了大事,蝴蝶,把電話給我用一下。」我給他大哥大,金高撥了一個號碼,大聲說:「利子,給我看好了老許這個逼養的,不許他離開!他要是不聽話……」我一把搶過電話,對利子說,「利子,對人家千萬客氣點兒,老許是咱們的老客戶,留他在那裡吃頓飯,就說我和你金哥很快就回去陪他……」利子說知道了,春明在我這裡,要不要跟他說句話?我說,讓他接個電話,春明說:「遠哥你去了哪裡?到處找不著你,海哥說你跟金哥出去了,我還以為是在冷庫呢,沒事兒吧?有事兒我過去。」我說,沒事兒,幫我在那邊陪陪老許,我在外面跟濟南來的朋友談事情,讓他別發急。掛了電話,我讓常青繼續說,常青笑著說:「繼續什麼?說我殺了人?金哥,你可別相信啊,我跟遠哥亂吹牛呢。」

  金高推了他的腦袋一把:「你小子少跟我扯淡,殺沒殺人不是說出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沖常青擠了兩下眼:「是這麼個意思,你就拿他當個聾漢得了,他什麼也聽不見。」

  常青故做驚訝地把手一攤,瞪大眼睛說:「那我成什麼了?金哥聾漢,遠哥啞巴,我瞎漢?」

  我敲敲桌子讓服務員上菜,隨口說:「哪兒說哪兒了,今天咱們說的話誰也沒聽見。」

  金高性子急,邊點頭邊問:「常青,你回來幾天了?看樣子你早回來了,怎麼才來找哥哥們?」

  「我正想說這事兒呢,」常青把腦袋靠近我,小聲問,「遠哥,聽說你把凱子給『招安』了?」

  「那不叫招安,那叫強強聯合,」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醜,笑著說,「一開始是誤會,後來成兄弟了。」

  「遠哥,我覺得你做得對,」常青似乎看出來我在打馬虎眼,「凱子自己都說,他願意這樣,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說遠了吧金高把常青的腦袋扳回來,瓮聲瓮氣地說,「你是不是一回來先去找的關凱?」

  常青順勢握住了金高的手:「金哥呀金哥,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性急呢?我這不是正在說著這事兒嗎?」把腦袋重新轉向我,「遠哥,我沒有家,這你知道,回來以後我奔誰去?在武漢的時候傑哥就叮囑過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不要去找楊遠,他是咱們的底牌,如果連累了他,咱們就沒有退路了……算了,說這些沒意思。意思就是,我回來不敢直接來找你,但是我得落腳啊,找誰?就得找凱子,因為他以前是我的大哥,我就先在他家住下了,就這樣。」

  「常青,這次回來你就不要走了,就在市場跟著我,沒事兒,我有數。」我摸著他的手說。

  「我想過了,我還得走,」常青把手蓋在我的手上,「這裡已經沒有我的落腳之地了,再說我也呆不住。」

  「那麼你這次回來是什麼意思?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們殺了孟三?」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些事情,怕你擔心,昨天想了一夜,我還是得告訴你,要不你更擔心。」

  操,你還不如別告訴我呢,現在不光是擔心了,還有操心。我恍惚看見小傑孤獨地行走在漫天的大雪裡,四周全是光禿禿白茫茫的山和閃電般伸向天空的樹枝,他抄著手孤單地走,大雪時而將他包圍,時而讓出一條口子讓我看清楚他。他就那麼一個人走,走著走著雪就沒有了,變成了雨,從天而降的大雨將他淋濕了,讓他看上去像是一隻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猴子,他依然走,腳步堅定而有力。走了一陣,雨就停了,漫山遍野全是盛開的鮮花,他走在花叢里,風兜起他的衣服,讓他的衣服上粘滿了五彩的花瓣,他轉回頭到處看,他在笑,滿嘴都是牙花子。兄弟,你應該回來啊,整天在路上這麼走不累嗎?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哪怕你回來跟我一起住到監獄裡也行啊……我看見幾年以前的我和小傑,我倆蜷縮在山洞般幽黑的小號里,我把臉仰上去,看著烏蒙蒙的房頂,小傑在唱歌,很歡快的那種。

  我記得那次蹲小號是因為我打了一個「點眼藥」(告黑狀)的,我把他打得不輕,臉像個發霉的茄子。那時候我已經是中隊的大值星了,隊長對我很好,但是我總歸是違反了監規紀律,隊長讓我在車間門口面壁。那天下著很大的雪,硬得像瓦片的雪花砸在臉上像被人抽嘴巴子一樣疼。我站了好幾個小時,幾乎都要凍僵了……小傑上工了,一看就愣住了,也不管隊長在不在跟前,跑過來就把他的棉衣給我披在了身上。他穿著單薄的內衣緊緊地抱著我,你怎麼了?我凍得說不出話來,用力往外推他,因為我看見隊長提著電棍跑過來了。他不走,依然抱著我,隊長用電棍抽他,他躺下了,滿臉是血,雪泥把他的臉糊成了京劇里的關雲長。我撲過去奪隊長的電棍……就這樣去了小號。在小號里,我倆一呆就是三個月,出來的時候頭髮都成了金色的,臉比紙還白。有時候我跟小傑談起這段經歷,問他當時為什麼豁出去了?

  小傑說,我明知道這樣的下場就是蹲小號,可是我願意,我要讓大家看看,什麼叫做真漢子。

  我笑話他說,你這樣的真漢子沒什麼意思,本來我快要面壁完了,你這麼一來,好,全完蛋。

  小傑不認這壺酒錢,他說,完蛋就完蛋,總有一天會不完蛋的,因為我有當真漢子的勇氣。

  「遠哥,」常青打斷了我的沉思,「這幾天我是不會走的,我會經常跟你聯繫,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我問。

  「我在等著傑哥的消息,」常青很沉穩地說我了解他,他一定會找我的,怎麼找?肯定會跟你聯繫。」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他一個人在外面肯定不方便,常青是他最好的伴兒,「我兄弟有腦子。」

  「我已經不在凱子那裡了,」常青說,「我學傑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讚許地點了點頭:「行,你是個人才,哈哈。」

  常青摸著下巴笑了:「還不都是跟傑哥學的?你知道這十萬塊錢是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肯定不是正道兒上來的,我笑道:「在碼頭上扛大包掙的?」常青嘿嘿笑了:「說出來怕你不相信,是鳳三給的。」

  我吃了一驚,怎麼把鳳三給聯繫上了?我問:「鳳三憑什麼給小傑錢?"常青邊笑邊說,這事兒很早了,那天在河北,小傑和常青閒得無聊就給鳳三打了一個電話,小傑剛開始的時候沒想到要跟鳳三要錢,接通了電話以後,小傑說,三哥,我是小傑啊。還沒等說下邊的話呢,鳳三就接上了,小傑兄弟,出門在外千萬要注意身體啊,錢夠花的嗎?小傑隨口說,哪兒有什麼錢呀,正想跟你借點兒呢。鳳三直接說,你哥我也不太寬餘,告訴我個帳號,我給你打過五千去。小傑一下子就想到了要敲詐他一下,想都沒想開口就要十萬。鳳三說,現在沒有那麼多錢,過幾天行不行?小傑說,不行,就三天,三天以後我沒拿到錢,你就讓你家裡的人給你準備壽衣吧。到了第三天,小傑又給鳳三打電話,鳳三說,你來拿吧,我給你準備好了。小傑還以為這老傢伙耍滑頭呢,當天沒跟他聯繫。第二天,鳳三竟然給小傑打來了電話,讓小傑提供帳號,他要匯錢。過了幾天,小傑找了個民工去銀行取錢,果然,整整十萬。小傑再也沒給鳳三打電話,直接換了電話卡。「你說好玩不好玩?」常青最後說。

  「是你跟小傑一起策劃的吧?」金高推了常青一把。

  「嘿嘿,是我提醒的他,鳳三這種過氣的老逼就應該這麼掂對他,何況當年他還想收拾傑哥。」

  「操,於心何忍啊……」我沒有目的地嘆了一口氣。

  金高眯著眼睛端相了常青一陣,一拍桌子笑了起來:「我操,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孩子,現在服了,猛。」

  常青忽然紅了臉,臉上居然出現了幾分天真:「金哥沒喝就醉了……在大哥眼裡,我永遠是個孩子。」

  看著常青,我突然有一種落寞的驚慌,這批人一旦起來,我將被無情地淘汰。菜上來了,常青敬了我和金高一杯就不喝了,他說像現在這種處境他不能養成喝酒的習慣。他說的有道理,我就沒勸他,和金高邊喝邊聊。金高說,前幾天一個叫長法的小混子帶著三十多個人在吳胖子的飯店裡鬧事,白吃白喝還把飯店砸了個稀里嘩啦,用刀架著吳胖子跟他要一千塊錢,吳胖子當場給了。後來長法又去找吳胖子,讓吳胖子每個月都給他一千,說是保護費。吳胖子當面答應了他,過後找到了金高,想每月給金高兩千,讓金高帶人去把長法干挺了。金高把吳胖子踹了好幾腳,你他媽的有毛病?沒看見金爺我現在做正經生意了?滾蛋。我想了想,問金高,那個叫長法的是個什麼來歷?金高說,操,誰不知道長法?整個一個無賴,逮誰敲誰,沒有怕的人,像條瘋狗一樣。

  「他以前是跟誰玩兒的?」我想利用他一下。

  「自己混起來的唄,跟誰也不靠膀,」金高輕蔑地一笑,「他自己以為他是港上第一名了,呵。」

  「我認識他,」常青說,「混子行他也有些資力了,名聲是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我怎麼沒聽說還有這麼個人?」我很好奇,第一次聽說這個長法呢。

  「你整天忙自己的,哪顧得上去打聽別人?」常青笑道。

  「咱們進去的時候,他剛開始混,等咱們出來了,他也就成了個人物。」金高還在輕蔑地笑。

  「就這德行還人物?」我哧了一下鼻子,「每月跟人家要一千,這胃口也太小了嘛。」

  金高把微笑直接變成了大笑:「哈哈哈,蝴蝶,你以為一千是個小數目?—個工人一月才掙多少?」

  我想了想,那倒也是,當年的工資都不高,劉梅才掙八十左右呢,就笑了笑:「呵呵,『小戳戳』啊。」

  常青用手轉著酒杯沉默了一陣,抬起頭來對我說:「遠哥,我來辦這事兒吧,這錢不要白不要。」

  我做了個停止的動作:「你歇著吧,你不能露頭,這事兒我來管。」

  說話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打好了譜,我必須把這個長法籠絡到自己的身邊,因為以後的路上肯定會有不少打打殺殺的情況,我不想動用自己的夥計,—來是因為他們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我應該給他們一條相對平穩的路來走。二來也是為我自己考慮,因為一旦我的人參與了這些活動,就等於把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黑」孫朝陽就是一個例子。到那候,不但道兒上的人要找我,最可怕的是瞀察……我慢慢啜了一口酒,問金高:「你知道長法現在哪裡?」

  金高吃了一驚:「什麼意思?你不會是真的想插手這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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