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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2 04:50:29 作者: 丁邦文

  車子進了市中心,已經十一點半。黃一平沒有回家,而是拐到市府大院停好車,又悄悄步行出來,攔下一輛出租,朝自家相反的方向駛去。

  到了春晨花苑那幢熟悉的樓下,他才給章婭雯打了電話。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睡。

  「怎麼還沒睡?」黃一平問。

  「等你唄。」 章婭雯語氣里有些少見的俏皮。

  「胡說,今天又沒說好要來。」

  「那也沒說不來呀。但是我知道你會來。」

  進了樓道,黃一平生怕被人看到,故意繞開電梯,從樓梯爬上了五樓,一路隨手關了廊燈,用鑰匙輕輕打開那扇熟悉的門。

  章婭雯穿著睡衣迎出來,馬上粘蟲一般盤到黃一平身上。先以嘴唇、舌頭彼此打了招呼,而後催著黃一平趕緊洗澡。一會兒,待他草草沖洗一番出來,沒等身上揩擦乾淨,兩個脫得精光的身體就緊緊貼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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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一平進入到章婭雯滾燙的身體,一串低吟淺唱,馬上在房間裡迴蕩。高亢處,甚至有些慘無人道的味道,不知情者定以為此處正發生兇案哩。

  從對方的體溫與濕潤程度上,黃一平覺出她確實在等,屆應該在等。只是作為一個懂事的女人,她既不會打電話,也不會發簡訊。好在他有心靈感應,自己主動來了,否則這一夜她定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章婭雯的呻吟,不斷刺激著黃一平的欲望。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與自信。感謝蒼天,在他仕途失意、人生跌落低谷時,讓他遇到了這個女人,賜予他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這才使他度過了一段煉獄般的日子。

  回想半年前受到處分,從市府平級調動到市委黨校那一幕,黃一平至今仍心緒難平。平生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虎落平原,什麼叫龍擱淺灘,何為世態炎涼,何為人情冷暖。

  那時,他被分到行政處,沒有歡迎儀式,沒有領導出面交接,就像一隻紙簍一般,被扔到十個人一間的大辦公室里。在那個環境裡,除了他和另外兩個正式人員,其餘全是駕駛員、臨時工,整天人來人往,不是抽菸吐痰打噴嚏,就是肆無忌憚地說下流話,有時赤裸得讓人不忍入耳。至於工作分工,處里本就僧多粥少,各人擁權自重獨霸一方,沒人肯把手裡的油水讓出一點一滴,就只有綠化維護一項,還是從一位臨時工那裡硬擠出來。

  也許是經歷了太大起伏心已死寂,也許生就不是同一類型的人,黃一平在那種環境裡感覺非常難受。老是坐在辦公室里,他自己不痛快,周圍人也感覺不自在,而且還老是會有人來差遣他,比如校領導從食堂買了米、面、油,處長找人搬張新買的椅子,甚至就連司機換輪胎需要人打下手,全都「順便」叫他幫忙。於是,到那沒幾天,他就討厭了那間大車店式的辦公室,喜歡上校園裡那些紅花綠草。除了做好那幾個花工的日常管理,有時他也親自穿著工作服下到花房、草坪,幫助修剪、澆水、施肥。實在沒事可做了,就與花房裡的老花工聊天,聽他介紹各種花木的習性。可是,那些花花草草終究還是缺少了靈性,委實難以排遣他內心太多的鬱悶與苦惱。

  不久,他終於找到一個理想的去處——資料室。那裡,有很多圖書、雜誌、報紙。本來,黨校作為教學單位,是專業技術人員集中的地方,學術氣氛應該很濃。如果是在大學,圖書館一定是最繁忙、擁擠的地方。記得當年在N大歷史系讀書時,圖書館就常常人滿為患,逢到晚上或周末,同學間會輪流相互代占座位。可是黨校不然,偌大的資料室幾乎整天空空蕩蕩,好多書籍報刊幾乎從來就沒人翻看過。幾本印刷質量不錯、名氣不小的專業刊物,粘連在一起的頁碼,還是黃一平小心翼翼用小刀劃開哩。

  在圖書館,黃一平很快就熟悉了管理員章亞雯。說來也巧,三十出頭的章亞雯,也是畢業於黃一平母校N大學圖書館系,只是比他晚了將近十年。

  章亞雯是個非常安靜、優雅的女人。也許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特別白,皮膚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乍看上去,她的面相不是很惹眼,或者說算不上漂亮,可是特別經得住細看。如果你有時間慢慢打量,那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原本並不精緻的零件,由於布局合理、科學,便顯得非常生動諧調,看了無比舒服。再加上,章亞雯是個善於用衣服、飾品美化自己的女人,一身經常變化、合體大方的衣著,將她不甚豐滿的身材襯托得倒也凹凸有致,曼妙異常。

  兩個人最初的交往,是點頭微笑,後來就有了你好、你早之類的禮節性寒暄,再後來目光在彼此身上停留的時間長了,到最後就有了日益密切的交流。章一雯其實是知道黃一平的,試想,一個常務副市長的秘書,經過處分、下放一番折騰,落難到黨校這樣的市委下屬單位,有些知名度並不奇怪。

  章亞雯和黃一平談得最多的是書,語氣里沒有不屑,目光里沒有憐憫,即使談到各自的經歷,也是非常淡然、坦然、實在。其實,章一雯的經歷也好不到哪裡,尤其是感情經歷。她丈夫原是本市職業大學的老師,後來到上海師大進修,就留在那個學校了,不是緣於業務,而是因為一個漂亮同學。離婚了,沒有孩子,她一個人單獨生活,從黨校到家裡,過得一點也不痛苦、孤獨,讀書讓她得到很多。

  黃一平在章亞雯這裡,能夠避開後勤處里那些庸俗、無聊,又可以暫時忘卻社會上那些冷落、白眼、閒話,還能濾除掉汪若虹的嘮叨、埋怨。在章一雯的輕聲細語中,他可以慢慢平靜自己的心情,修復、安撫受到傷害的靈魂。很顯然,章一雯是個細心且善解人意的女子。兩個人都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只不過一個是被丈夫和愛情,一個是被官場與仕途。

  第一次進到章亞雯的家裡,是在黃一平到黨校大概兩個月之後,那時,市里人代會剛剛開過,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春節。黃一平發現她兩天沒有來上班,就以為她是在家忙年貨,或者有別的什麼事。可是電話打到家裡,卻聽到那頭傳來劇烈的咳嗽,原來她病了。黃一平知道她住在春晨花苑。白天他不好去,晚上就悄悄買了水果和鮮花,到了小區門口才打了電話,告知來看望她。來到她家裡,發現她住的房子很大,裝修不錯,收拾得也有品位,只是明顯感覺缺少人氣。看到她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太好,知道她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他就先削了水果,然後從冰箱裡找了蔬菜,煮了菜粥端給她。對於黃一平的到來,章亞雯很感動,加上吃了東西,臉色馬上活泛起來,蕩漾著少女般的緋紅。

  此後,黃一平經常到章亞雯家裡。好在她是一個人,娘家在縣裡,平時少有客人往來,也不怎麼和外邊的人聯繫。有時,她那裡燈泡、馬桶壞了,或者買了什麼時鮮水果、蔬菜之類,也會把黃一平叫過去。

  大概是黃一平第三次上門吧,兩個人有了肌膚之親。那天,章亞雯從市場上買了新鮮螃蟹,回來拆碎了做成紅燒獅子頭。黃一平是吃過好菜的人,什麼熊掌、天鵝之類皆不稀奇,但吃章亞雯做的菜卻別有滋味。兩個人都喝了些酒,身上出了一層細汗,飯後黃一平提出想洗個澡,本來是說回家洗,可章亞雯卻理解成在她這兒洗,就打開熱水器,拿了一套睡衣。黃一平洗澡的時候,先是隔門與章亞雯聊天,後來就乾脆打開門把她拉進浴室,三下五除二幫她脫了衣服,在浴室一邊淋著熱水一邊有了初次。章亞雯做愛,卻不似表面那樣文雅,吟叫聲既大且浪,把黃一平的身體刺激得無法自制,做了足有四十分鐘,還意猶未盡。這一來,黃一平就漸漸上了癮頭,很快成了章亞雯那兒的常客,有時白天兩個人也悄悄溜回去,做了再來上班。

  黃一平從市府流放到黨校,雖然心情不舒服,可是卻有一樣好處——應酬少了,不熬夜了,不出兩個月體重就增加了十多斤。而且,他還突然發現,自己的性功能忽然增強了很多。過去在市府做秘書,尤其是跟在馮開嶺後邊,養成了夜貓子的習性,越到深更半夜精神越好,每天睡三兩個小時是常事。天長日久,習慣倒是習慣了,有酒精、二手菸的刺激,加上利用車上、廁上、桌上插空補覺的本事,倒也不覺得多麼疲勞,可精氣卻消耗很大,性功能卻衰退得快。四十歲的男人,正是如狼似虎,不說夜夜折騰,三天兩頭來次把當屬常態,渾如做幾個俯撐般輕鬆。可實際上,每天後半夜回家,老婆早就熟睡,自己進了門渾身也似散架一般,哪裡還有力氣和心境做愛。有時,即使勉強霸王硬上弓了,也是劣質火柴般「撲刺」一聲,馬上就麵條一般疲軟。去年有一陣,幫助馮開嶺寫那個論文,及至後來省里民主測評拉選票,黃一平整個月都下部不舉,疑似得了陽萎症。可是,到了黨校才兩三個月,由於生活有了規律,也不再熬夜了,黃一平感覺性功能又恢復了,他甚至感覺自己重又做回了新郎狀態。那種在女人體內持久堅挺,把女人搞得大呼小叫,自己也是無比之快慰。如是征服的快感,似乎比官場上權勢的征服更有成就,也更加享受。

  當然啦,眼下跟隨廖市長做了秘書,雖然時間不長,可復又回到熬夜應酬、加班加點、生活無規律的老路,黃一平又有了陽萎的感覺,時常感覺力不從心,做得相當勉強且缺少質量。

  今天這樣的狀態,已經算是久違了,應該是與章婭雯的主動迎合有很大關係。

  不一會兒,折騰疲勞了的章婭雯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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