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六章
2024-06-12 04:47:57
作者: 祁連山
甄二爺看見,那場衝掉人類幾百條性命的洪水並沒有衝垮人們對金錢的貪婪,過了幾年,人們在楚瑪溝開展了更大規模的開掘。這次不像以前,人們不再各自為戰掘井淘金,而是從溝口開始,用大型挖掘機、裝載機和汽車整體推進,似乎要將這溝內所有的砂石以及兩邊的大山都要移走。自然的,溝內叢林乃至一切生物在劫難逃,凡是機器掘到之處水乾草枯,一片荒蕪!
甄二爺撲進了楚瑪溝,躺在挖掘機的機械臂下,喊叫著不讓挖。坐在駕駛室的小伙子只好停止作業。跳下駕駛室問:「老阿爺,這塊地方是不是你家的草場呀?我們已經付了草場補償款,你去鄉政府或村委會領取就是了,不要來這兒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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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不是我家的草場我就不該管呀?你們就是不能在這兒挖金子,這事兒我管定了!」
「呵呵,你是太平洋上的警察呀?」小伙子調侃道,「管天管地呀!」
「你們不能再挖呀,得罪了山神可吃罪不起!前幾個月那場死了幾百人的洪水,就是人們挖金子得罪了納木措神受到的懲罰……」甄二爺痛心疾首地說。
「呵呵!」小伙子不以為然地笑道,「那是迷信,你們老人們相信,我們可是八十年代的年輕人,不信這些!」
「啥?這是迷信?不信你們走著瞧,遲早會受到報應的!」甄二爺有些急。
「好了,好了,老頭子,」小伙子不耐煩地說,「報應不報應的我不管,我只是個打工的,今日完不成任務,老闆要扣我工資,你趕緊挪開地方吧,我得幹活了……」
「哼!」甄二爺哼了聲,索性閉上眼睛不作聲了。
「老頭,你走不走開呀?不走開我要連你一塊兒挖起來運出去……」說著,轟著挖掘機的油門,嚇唬他。
不多時許多運輸卡車聚攏過來,司機們見挖掘機停了下來,機械臂下躺著一老頭,便紛紛好奇地將頭伸出駕駛室問:「喂!那老頭咋了呀?他想幹啥?」
「他來救我們,」那小伙子也將頭伸出駕駛室,朝卡車司機們擠眉弄眼,「他說我們挖金子會冒犯神山聖湖,會遭到報應的,不讓我們再挖了!」
「哈哈哈……」司機們開懷大笑,「這老阿爺胡說什麼呀?你趕緊把他弄走,別耽誤了我們幹活……」
「好的,我試試!」小伙子笑著說,在手心裡唾了口唾沫,用挖載機的料斗將甄二爺輕輕託了起來,還未等甄二爺回過神來,他已然輕輕將他缷在了運輸卡車的貨箱裡。
「哈哈哈!」司機們又大笑。
被捉弄後的甄二爺萬分惱怒,翻身跳下卡車,又躺在挖掘機的機械臂下。那小伙子笑了聲喊:「弟兄們,看我的!」說著將機器後退幾步,用長長的機械臂「呼」一下,不偏不倚地將甄二爺裝了進去。為了顯示他高超的技術贏得同伴們的喝采,他將機械臂高高地伸向天空,並來迴轉動,仿佛孩子們抓了個小松鼠高舉著手向同伴們炫耀似的。
玩夠了,小伙子將他輕輕地放回地面,「阿爺,你還是回去吧,別耽誤我們幹活!」說完,轟大了油門挖掘沙子,只幾下,就裝滿了一卡車。
甄二爺氣得在原地跺腳,吼罵,但對工作面上的幾十輛挖掘機裝載機和卡車,他根本無法阻擋。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卑微與弱小,也理解了什麼叫螳臂擋車。「你們等著……」他掄著柺杖向人們吼道。
「你說什麼?」那些司機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支愣著耳朵向他喊叫。
甄二爺懶得理他們,丟了拐棍,倒背著手氣咻咻急忙忙地走了。回到樺樹灣,他向鄰居們講述楚瑪溝洪水前那個奇特的夢,以及那個夢的應驗。莊員們無一不信,憑甄二爺在樺樹灣乃至門源川的威信和德望,大家知道他不會說謊。於是人們在驚奇之中相互傳遞,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幾乎整個門源川乃至祁連山下的草原上的人們都知道了這件事。知道甄二爺的這個夢後,大家立馬陷入了一片驚懼之中。一種褻瀆了自然之神,將要受到神靈嚴厲懲罰的驚懼籠罩在人們的心頭。
「甄家阿爺,你說咋辦?」人們紛紛問。
「咋辦?還用我說嗎?明天一早到楚瑪溝去!」
第二天一大早,成百上千的人扶老攜幼,迤邐來到楚瑪溝,齊刷刷地坐在近百米寬的金礦工作面上,讓那些耀武揚威的挖掘機無處下手。前天那個將甄二爺舉起又放下的小伙子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停下機器,飛也似地去報告了他們的老闆。
老闆不在,來的是老闆的小舅子。他西裝筆挺皮鞋鋥亮,一條鮮紅的領帶隨風飄揚,在這些穿著皺巴巴衣服的農民牧民和砂娃們中間簡直就是鶴立雞群。他來到人群面前,取下墨鏡,在手中輕輕拍打著,以一幅鄙夷不屑的的眼光望著甄二爺他們。
良久,他問:「誰是你們的頭?」
甄二爺睜開眼睛望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他對這小伙子的那幅神情從心底里反感和厭惡。他閉上眼,手捻著佛珠,心中默念著佛經。
「誰是你們的頭?」小伙子語氣有些急躁,他是在盡最大的努力克制。
所有的阿爺阿奶都在心中默誦佛經。
「誰是你們的頭?啊……誰是你們的頭?」小伙子再也克制不住了,揪起一個老頭,狠狠的搖晃著厲聲問。但那老頭只是搖著手中的瑪尼經輪,用急遂的誦經聲來回答他。
「媽的,你們是啞巴呀!」他將那老頭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據說,這小子從小不務正業,平時糾集街上一幫小混混打架鬥毆,不但練得一身好手腳功夫,更練得心黑手辣,拿刀子捅人就象驗糧員捅麻袋,隨便得很。
「娃娃,你吼啥呀?我就是他們的頭……」甄二爺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他叫甄二爺!」旁邊有人悄悄對那小伙子說。
「甄二爺?你就是甄二爺?!」小伙子顯然聽說過當年在門源川聲名顯赫的剿匪英雄,馳騁於祁連山麓和草原的一代槍王甄二爺的大名,神情由倨傲立馬轉為謙卑。
「怎麼啦?」甄二爺睥視著他問。
「沒什麼,沒什麼……」小伙子伸出手,「你老怎麼也來這裡了?有啥事好商量嘛,幹嗎這麼興師動眾的?這麼大熱的天,累壞了鄉親們可吃罪不起!」
「累壞了我們沒有什麼,得罪了山神可真吃罪不起啊!」甄二爺一臉憂戚,「前一個月淹死了那麼多人,你們難道忘了嗎?」
「沒忘,沒忘,那是一個十分慘痛的教訓……幾百條人命的大事,我們怎麼會忘了呢?」小伙子笑著對左右說,「可那不是得罪了山神,是暴雨造成納木措湖決口,才造成那樣特大的人員傷亡事故……」
「你知道什麼呀?」甄二爺急了,「那場洪水的前夜,我做了一個夢……」
「好了好了,阿爺!」小伙子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也聽說了你的那個夢,那是迷信,我們不信!……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大家說是不是?」
「迷信,哪有那麼巧的迷信?」甄二爺更急了,「你們不信這不信那,還信什麼呀?難道你們的心裡只有金子只有錢,別的什麼都不管了嗎?」
「怪了,這世上除了錢還想啥呀?我姐夫為了錢也不是『下海』了嗎?」
他姐夫就是這兒的老闆,名衛叫發財,原來是縣計委的一個什麼科長,後來放著好好的官不做,看到人們挖金子腰纏萬貫,便停薪留職,購置了機器設備來這挖金子。
「你們這樣干,遲早會遭到神佛的懲罰的!」
「好了好了,阿爺!」小伙子第二次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跟你討論這些沒用的問題,你們到這兒來,想幹什麼呀?不讓我們挖金子?……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知道我們為了得到這楚瑪溝的採礦權,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少時間、精力嗎?購置這些機器設備花了多少錢嗎?……好了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我們在這開礦是有合法手續的,是得到了縣國土資源局、計劃經濟局、工商局等十多個部門批准的!光章子就蓋了一年,有一百多個大紅印章呢!我好言好語勸你們還是回去吧,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也不聽你的這些話!總之你們再不能這樣亂挖了……」甄二爺一梗脖力,別過臉說。
「老頭,你甭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子的名聲,老子是做什麼的?!」那小伙子冷笑著大聲說,旨在讓那些靜坐示威的人知曉。
甄二爺抬起頭,不認識地打量了兩眼,語氣平淡地說:「你不就是因為打砸搶,當了三年勞改犯的一個街頭小混混嗎?有啥了不起的?也不羞,還跑到這兒炫耀!」
「他媽的!」小伙子惱羞成怒,「啪」地一腳,直朝甄二爺踢來。這傢伙不愧是練過功夫的,身子動也沒動,腳卻快捷如風夾著一般摧枯拉朽的力度踢了過來。甄二爺沒想到這小混混會動手,猝不及防,一腳就被踢了個四仰八叉。
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幾十年前的乾隆溝被土匪綁在樹上暴打了一頓,再就今天的這一頓了。
他擦乾了嘴角的血,看了看那個被別人拉住,猶如拴在鐵鏈上奔撲不休的藏獒的小伙子,翻起身坐到了金礦礦床的工作面上,同其他鄉親一樣,閉上眼睛,默默地念起了六字真言。
近年來,每當他困頓悽苦的時候,他就象絕大多數藏族老人一樣,手捻由108顆瑪瑙石串成的佛珠,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唵嘛呢叭哞吽這六個字。每當念起這六字真言時,他的內心便一片清淨澄明,他的悽苦的靈魂便找到了一片棲息地,他的身心便會羽化在一個無欲無求、無悲無喜的美好世界裡。
就在這時,一輛獵豹牌越野車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塵土帶,從樺樹灣那條土路上如飛而來,蹦蹦跳跳如一隻亡命的兔子。五分鐘後嘎然停在了人群面前,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人跳下車,急步趕上前來,對兀自奔突著要打甄二爺的小伙子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滾!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不日海!」
「不日海」者,門源川土語,意謂不成器、不上進。小伙子被這句言簡意賅的話罵了個耳紅面赤。依照他街頭小混混亡命徒的秉性,在這眾人面前遭到如此斥罵,必將惱羞成怒大打出手的。但今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乖乖地躲到一邊喘粗氣去了。
那漢子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到甄二爺面前,畢恭畢敬地說:「阿爺,對不起,我替這混小子給你賠罪了……」說著便深深地躹了一躬。
好話受聽,皮褂隔風。甄二爺禮貌地站起來問:「你是誰?」
「我是這兒的老闆,姓衛名發財!」說話的當兒,從西裝上衣兜里掏出名片雙手遞給了甄二爺,「以後請多關照!」
「我不識字,」甄二爺輕輕地擋了回去,「我一個小老百姓,一個農民,能關照你啥呀?還是你關照關照我們這些苦命的農民牧民,別在這兒挖金子了,給我們和我們的子孫留下一點草場和森林,好讓我們有一條活路……」
「阿爺,這個……」
「你就答應了吧!你答應了,我老漢這就給你下跪給你磕頭了……」說著作勢要下跪。
「別,別……阿爺,這事你得讓我們好好商量商量,這事兒我一人說了不算……」
「我不管,你如果不答應我們,我們老少爺們就十天半月吃住在這兒不走……」甄二爺一屁股又坐回到沙坑裡邊去了。
「唉!甄家阿爺……」衛發財老闆苦笑著,笑比哭還難看,急得有些語無倫次。「你這不是讓我女人站著尿尿嗎?這實在辦不到啊!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叫鄉親們回去,你選出幾個頂事的代表,跟我到我的辦公室……哦,我的掌柜室,你們有啥要求儘管提,然後我回去好好跟其他合股人商量商量,再回答你們好不好?」
「……」甄二爺望著他的臉,判斷著這衛老闆的話是否可信。
「你看,你們都在這兒坐了這麼長時間,這大熱天的,大家受得了嗎?若要弄出個好歹來得個三病兩災的,大家都這麼困難,今年的莊稼又水淌又雨打的沒個好收成,拿啥看病呀!我看還是先讓他們回去,剩下的事我們慢慢商量……」
甄二爺看了看,覺得鄉親們繃在干河灘里,連中午飯也沒得吃,在太陽底下煎熬也著實可憐。既然這小子答應可以商量,那先退一步,退一步天地寬,一旦逼急了,鬧韁了,自己也不好下台——弓拉得太滿了會折的弦會斷的。
「商量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有啥條件您老儘管講,如果能辦到我一定照辦!」
「全面停工!」
「這……」
「答應不答應?不答應這個條件,我們寧願餓死在這兒也不會離開的!」
「好吧……」衛老闆沉吟良久後,無可奈何地答應。
「那好吧!我們撤!」甄二爺轉過身喊,「鄉親們先回去吧,餘下的事由我們幾個人去商量……」
鄉親們扶老攜幼回去後,甄二爺他們四個人被請到了掌柜室。那是一頂格外精緻的軍用帳篷。帳篷內擺設有柔軟的沙發、精緻的桌椅和高檔的茶具酒具,而且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乾淨整潔。
「請坐請坐……」甄二爺他們被讓到了沙發上。馬上有位漂亮的姑娘端來了香甜可口的八寶蓋碗茶。
「請喝茶!」衛老闆一改剛才低聲下氣的神態,坐在他們四人對面的沙發上,翹著二郞腿,「啪」地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聽進,慢慢地吐出,然後翹著戴有碩大戒指的手指,很優雅地在菸灰缸里彈了彈菸灰。良久,說:「有什麼條件,你們儘管提,我們坐在辦公室里可以談嘛!那麼興師動眾的幹嘛呀?那個能解決什麼問題?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嘛……」
甄二爺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但他還是說:「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你們不要在這兒挖金子了!這是我們世代生活的草場森林,你們挖成這樣,是要遭到神佛的懲罰的……」
「我不信佛也不信神……」衛老闆打斷了他的話,「但我相信錢!國外有一個金錢拜物教你們知道嗎?……諒你們也不知道……我相信金錢是萬能的,具有改變命運改變一切的神奇力量……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這個金礦停止開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為啥?」甄二爺他們幾個人心中的火苗呼地躥上來了。但他們馬上捻佛珠的捻佛珠,轉瑪呢磨的轉瑪呢磨,心中齊誦六字真言,努力使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
「為啥?有些東西給你們說了也不懂。黃金是我們縣蘊藏量最大、開採成本最低的礦產資源。黃金開採是我們縣的優勢產業和支柱產業,全縣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財政收入來自於黃金產業。楚瑪溝金礦,也就是我們開採的這個金礦,是縣上的利稅大戶,明星企業,就是我想停止開採,縣委、縣政府也不會同意的……」他站起來,在他們面前踱著方步吸著煙,儼然是縣委、縣政府的代言人,「全縣有30多個鄉鎮八萬多幹部職工,如果不開發資源關閉了這個金礦,這些人的工資怎麼發,政府還運轉不運轉了?……這金礦你說能停能關嗎?就你們幾個老農民牧民往那兒一坐,說關就關了?這不是天方夜譚嗎?真不可思議……」他笑著說。然後對旁邊的人問:「看看那些聚眾鬧事的人都走了沒?走了的話馬上開工……」
「你怎麼能這樣啊?怎麼能這樣不講信義?」甄二爺看見衛發財衣冠楚楚卻毫無誠信,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好了好了,你甭管我講不講信義!這叫兵不厭詐知道嗎?……我也不追究你們聚眾鬧事、圍攻我們金礦的罪!大家都不是為了錢嗎?對你們幾個帶頭的,我們也不會虧待的!」他轉身對身邊的人說:「去,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不一會兒,有人用盤子端進了五個信封,衛發財拿起一個信封,吹了一口氣,從裡邊抽出了一沓百元鈔票,「這些都給你們的,這些錢是你們樺樹灣人三十畝承包地一年的收入,你們總該滿足了吧?……來,一人一份,回去後好好種你們的莊稼放你的牛羊去,再也別管什麼閒事了……」
甄二爺接住了信封,其它四人見狀也紛紛接住了信封。
「唉,這就對了!」衛發財輕舒了一口氣,笑著說,「實際上,我們開這個金礦對你們樺樹灣村是大有好處的。昨天你們鄉的書記、鄉長還來找過我,他們求我在礦上吸納你們樺樹灣的五十名農民工打工呢!我知道你們樺樹灣人素來誠信禮義,勤勞厚道,也架不住你們書記鄉長的軟磨硬施,答應了三十個,如果你們的孩子想到我礦上打工,你們今天就跟我言語一聲,我優先錄用………」
甄二爺抽出錢在手中掂著,表情十分嚴肅地問:「衛老闆,照這麼說,你們是不肯停產的了?」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衛老闆板上釘釘地說。
「哼!」甄二爺將手中的鈔票摜在衛老闆的臉上,「我們走著看!」
其他幾人也紛紛將錢袋子丟在地上,跟著甄二爺走出了帳篷。身後傳來了衛老闆的叫罵聲:「他媽的,這些球屌還犟得不行!想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叫你們有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