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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河梁更賦斷腸辭

2024-06-12 04:09:12 作者: 青枚

  落霞關的巨變傳到昭明,堯允自是全心戒備,一面召集麾下將領商議可能出現的局面和應對之策;一面加緊整備軍隊,安排防務。

  昭明如今局面嚴峻,北面還有雒都派來的十萬大軍虎視眈眈。雖然這十萬大軍盤踞北邊年余而沒有動向,但始終是懸在堯允頭上的一把劍,不能當作他們不存在。尤其雒都方面局勢也不明朗,平宸又是個喜怒不定、行事任性的人,誰也猜不透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會做到哪一步。

  在這樣的壓力下,南方落霞關的巨變就令昭明登時面臨兩面夾擊的危險。雖然堯允知道壽春王和龍霄的目標都是羅邂,但在龍霄已經知道了昭明與羅邂聯手的情況下,不排除他們會先回頭攻陷昭明再與鳳都長期對抗的可能性。

  堯允早已將落霞關、昭明一帶的山川地形爛熟於心。他深切地知道,如今態勢下可能面對的最糟的情況,會是落霞關與雒都聯手。屆時如果南北雙方同時發動攻勢,昭明兵力再強大也不可能同時應付,那個時候只怕昭明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眼下最要緊的便是絕不能讓落霞關和雒都的大軍取得默契彼此配合。

  堯允為此特地調集五千兵力,在昭明四周邊界附近密集巡邏,整個昭明城完全戒嚴,沒有他本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夜裡嚴格宵禁,任何面生之人都要立即鎖拿審問。

  這條禁令一出,昭明城猶如鐵桶一般,幾乎連只蒼蠅想要飛進來都逃不過堯允的天羅地網。不過三五天時間,各路來歷不明的人已經捉拿了三四十人。堯允不敢怠慢,審問每個人都要親自過目。下面人沒有他的首肯不敢擅自放人,他平日公務又忙,要到每日深夜才能有空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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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幾日疲憊至極,看著手下審過幾個嫌犯之後便不得不停下來,命手下送來一壺酪漿喝了幾口,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這才吩咐道:「下一個。」

  一時便聽見鐐銬響動,又一名人犯被押了進來。堯允頭也不抬地問:「姓名?哪裡人?來昭明做什麼?」

  對方一時沒有回答,獄卒早就替堯允催促:「問你話呢,快回答!」

  短暫的沉默後,那人答道:「從龍城來,來見堯允將軍。」

  話音一響起,堯允就驚得站了起來。

  牢中火光熊熊,映得對方昂藏身軀無比高大威武。堯允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去,只見對方雖然手上鎖著鐵鏈,肩頭被兩名獄卒用力按住,卻仍然面帶從容微笑,口中說道:「姓名嘛,你真的不知道?」

  堯允驚得跳了起來,兩步走到他面前,將他的面容又仔細打量一遍,這才如夢初醒,雙手撫胸恭敬道:「陛……」

  平宗卻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泄露身份,笑道:「堯允將軍,許久未見。」

  堯允立即醒悟,話說出一半又收了回去,勉強維持著鎮靜,親自將平宗手上鎖鏈解下,揮手讓在場其餘人等都退下去。早在他跳起來來到平宗面前時,按住平宗的那兩個獄卒就已經知道此人身份定然非同小可,不由自主放開了平宗。此時更加不敢多事,立即隨其餘人等一同退下。

  直到房中再沒有了旁人,堯允才上前一步,在平宗腳下跪倒,恭敬道:「陛下!」

  平宗笑著點頭道:「昭明防衛嚴密,可見阿勒頗你的心思縝密啊。」他說著,走到堯允的位置上坐下,見面前有一壺酪漿,便不客氣地倒了一杯一口氣喝盡,抬頭抹了一把嘴,笑道:「餓了,被關了一天沒吃東西。」

  堯允大為不安,問道:「陛下既然來昭明,怎麼不提前通知?身邊也沒帶個人?」

  「我這次出門沒有聲張,倒是帶了些賀布鐵衛來,行事不方便,都留在鶴州了。」

  堯允越發震驚:「陛下從鶴州就孤身一人?萬一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平宗放下杯子笑了笑:「既然要隱藏行跡,人少了才更安全。」他招招手:「你到這邊來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堯允仍舊不肯罷休:「陛下,此處是監牢,請陛下到臣的官邸歇息。」

  「你那裡人多眼雜,我到昭明的事情還是不要張揚的好。」平宗這一次也確實累了,不願意再多做糾纏,只是說,「咱們說完正經話,你把我放出去才是正道。」

  堯允到這個時候才能勉強壓下心頭的驚疑,見平宗始終氣定神閒,和顏悅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告了聲罪在平宗下首坐下。

  平宗拎起壺倒了一杯酪漿送到堯允面前:「你先壓壓驚,然後把這邊的情況詳細說給我聽。」

  堯允接過杯子,心頭卻仍然一片紛亂,問道:「陛下想知道什麼?」

  「想聽聽你的想法,江南這一大片國土我該送給誰?」

  此時的落霞關中一片素白。廬江王與壽春王的同室操戈被隱瞞了下來,對外只說廬江王在檢閱水師時跌入江中溺斃。至於壽春王次子子茂,則連提都不曾提起過。壽春王為廬江王操辦喪事盡心竭力,滿城上下白幡招展。一連二十一日,都有人在四處屋檐角上舉著招魂幡弔唁廬江王。

  龍霄坐在院子裡,仰頭看著屋頂上的人披麻戴孝,一聲聲長歌當哭地喊著魂兮歸來,唱著悲調,嘴角露出一絲譏諷冷峻的笑意,隨即仰頭灌下又一杯酒。

  余鶴年走進院子,看見他一副落拓潦倒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中酒杯道:「三四日都連個人影也沒有,原來躲在這裡喝酒。現在是喝酒的時候嗎?你這個樣子又做給誰看?」

  龍霄醉得似乎連頭都支不住,搖了搖腦袋,醉眼昏花地看著四五個余帥出現在眼前,嘻嘻一笑:「來了好些余帥,這仗就更好打了。」見酒杯沒了,索性抄起酒壺往嘴裡倒。

  余鶴年惱怒地將酒杯往地上一砸,搖了搖頭:「無可救藥!」言罷轉身就走,不料與一個青衣奴子迎面相向。奴子一見余鶴年,立即閃身側立,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余帥!」

  余鶴年認得貼身伺候龍霄的青奴,見他一臉惶然無助,無所適從的樣子,只得嘆了口氣:「去打一桶水來。」

  這事旁人早就想干,只不過沒那個膽子而已。余鶴年自然不怕龍霄,拎過水桶,兜頭往龍霄頭上澆去。

  龍霄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大喊一聲:「誰?!哪個混帳乾的?!」看清「混帳」是余鶴年之後,登時偃旗息鼓,咕噥著又要坐下。

  余鶴年回頭沖青奴說:「去讓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我與你家侯爺一起去見見壽春王。」

  青奴答應了一聲飛快跑走。余鶴年又抬頭衝著房頂招魂的人大聲道:「行了行了,別號喪了,都走吧。二十一日已滿,散了吧。」

  房頂上的人早就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一聽余鶴年的話巴不得地連忙離去,一時間龍霄所居院落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龍霄覺得腿軟,手腳並用朝矮几爬過去,伸著手去夠細頸波斯鏨金銀壺,眼看指尖將將觸到,突然停下來,扭頭看著余鶴年,問道:「這回你怎麼不攔著我了?」

  余鶴年走過去拿起酒壺自己仰頭喝了一大口,說道:「沒人了,別裝了。」

  龍霄這才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土,再開口時目光清明,口齒伶俐,沒有一點兒醉酒的模樣。「可算是鬆口氣,那些人天天站在我房頂上,院裡什麼動靜都看得一清二楚,我除了天天喝酒大醉還能怎麼辦?」

  「你就不怕有人彈劾你居喪期間行為不檢?」

  「有什麼怕的?」龍霄冷笑,撿起掉在地上的冠子拍了拍土,又戴到頭上去,「壽春王恨不得吃了廬江王的肉,哪有那麼多友愛之情還要監督旁人居喪行止?再說,他派人監視我就是怕我背著他有所圖謀,我爛醉如泥才是他想見到的。」

  余鶴年對這個晚輩越發欣賞,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沐浴更衣吧。久了會讓人起疑。」

  龍霄卻有些遲疑:「此時去見他做什麼?」

  余鶴年搖頭嘆息:「他如今疑心病重得很,時刻要檢查眾人的行止,咱們每日總要去點卯露個面嘛。」

  龍霄思索了一下又問:「那件事情……」

  龍霄與余鶴年剛要說話,有下人來報,沐浴水已經燒好。他只得虎起臉沖龍霄道:「趕緊洗洗去,你也不聞聞身上的味兒,哪裡還有一點皇親國戚的體統。」

  龍霄歪歪斜斜地跟著從人去沐浴。

  壽春王面色陰沉。龍霄和余鶴年到的時候他正負著手在堂中來回地踱著,聽見他們來了,這才頓住腳步,猛然轉過身來,目光盯牢龍霄,滿臉堆笑,匆匆迎下台階:「燭明,燭明,怎麼才來?」

  他到落霞關已經年余,對龍霄從未如此親切和藹過,倒是怔得龍霄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余鶴年不動聲色地往龍霄背上一推,又將龍霄向前推了出去。

  壽春王趁勢過來握著他的手將他帶著同回堂中,口中連連說道:「燭明你總算來了。你看其實咱們才是真正的近親,卻被奸人離間,以至於讓你受了許多委屈。」

  龍霄一旦不能往後退了,便打起精神全心應付,朗聲一笑,反握住壽春王的手道:「當日在牢中就有人離間說是伯父一手將侄兒送入監牢,侄兒是不肯信的。自家骨肉至親,總不至於外敵未滅,自己倒互相殘殺了起來。」

  一句話說得余鶴年跟在兩人身後幾乎要笑出聲來,心中暗罵龍霄果然不辜負南朝臉皮第一厚的名聲。這種親親熱熱打人臉的本事,就連自己這個老江湖都未必幹得出來,他卻做來一片真誠無偽,幾乎就要說出自己是真心無辜的話來。

  龍霄的話讓壽春王面色微微僵了一下,怒意從眼中閃過,但隨即便被強力壓抑了下去:「燭明真會說話,哈哈哈……」他從龍霄的掌握中將手掙脫了出來,反握住他的手腕:「我倒是十分佩服燭明你啊。你本來已經逃出了落霞關,如今不顧大戰將至又回來了,真是少年英雄,勇氣可嘉。」

  「伯父說笑話了。」龍霄打了個哈哈,「都這樣一把年紀了還妄稱少年,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話?」

  他這話倒是發自真心,只是壽春王心中有鬼,便聽什麼都像是在譏諷,一時雖然不好發作,但冷哼了一聲之後,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龍霄話一出口,就有些懊惱,回頭朝身後的余鶴年看去,果然見他不贊同地向自己微微搖頭。龍霄本也不是來與壽春王占嘴上便宜的,便緊走兩步,擋住壽春王的去路:「不過今日既然與伯父見了面,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要對伯父說。」

  「哦?你說。」

  此時三人已經先後走進了壽春王的書房。書房中尚有兩三幕僚和壽春王的世子姜子寧,龍霄一見他們便嘿嘿一笑,不肯再說。壽春王揮揮手,幾個人都會意向外退去。

  龍霄卻笑道:「堂兄何必見外,也留下一起敘敘舊吧。」

  姜子寧本來就不大情願迴避,聽龍霄這樣說,立即點頭道:「正好,我與駙馬也許久沒有好好聚聚了。」

  龍霄是怕一會兒相談不快,姜子寧會在外面動手,見他這樣沒有城府,甚是高興,轉頭之際咳嗽一聲,朝站在門邊的余鶴年瞥了一眼。余鶴年立即會意,笑道:「既然你們骨肉至親要相聚,我這個外人還是不摻和了。」

  龍霄作態挽留道:「余帥何苦自外,你與先帝同袍多年,已經與家人一樣了。」

  余鶴年心中暗笑,面上卻做出為難的神色,猶豫起來,眼角餘光瞥見壽春王面色暗沉,似是十分不悅,這才笑道:「我還要去軍中巡視,既然殿下沒有吩咐,請容老臣先行告退。」

  一直到余鶴年退出書房,從外面將門關好,姜子寧才哼了一聲:「還算這老東西識趣。不過客氣挽留,他竟然也當真,還要想了半天才肯走。咱們骨肉至親說話,與他有什麼相干?」

  壽春王低聲喝道:「你閉嘴!」

  姜子寧一怔,才猛然意識到父親的神色不對,這才知道自己不知什麼事情又做得不妥,只得噤聲。

  壽春王轉向龍霄問道:「燭明說有話要說,現在沒有外人,儘管暢所欲言。」

  龍霄想了想,走到壽春王跟前單膝跪下,道:「侄兒回到落霞關多日,還未就當日私逃向殿下請罪。」

  壽春王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連忙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說這些做什麼?雖然當初關押你是廬江王的主意,但畢竟我也有失察之過。燭明,既然都是骨肉至親,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翻了。來,子寧,你快將燭明扶起來。」

  龍霄要的就是這句話,借著姜子寧過來攙扶的機會站了起來,這才正色道:「鳳都已經在調度軍隊準備趁著十五的大潮來攻打落霞關了,殿下如今已經收了落霞關俞帥和廬江王的兵力,我回來就是幫殿下一同對抗羅邂的。」

  壽春王怔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樣,朝姜子寧看了一眼,笑道:「子寧你看,這才是真正心憂天下該有的樣子。燭明,你想說什麼,儘管開口吧。只是……」他聲音微微抬高,語氣中帶著凜冽之意:「你從昭明來,不會不知道昭明已經與落霞關聯手了吧?」

  龍霄一愣:「殿下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只有你燭明有眼線,我就沒有嗎?」壽春王冷笑了一聲,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嘆了口氣,「燭明,你能回來我的確沒想到。明明羅邂已經把永嘉給你送去了,你完全可以安穩在昭明等事態平靜,為什麼要回來?」

  龍霄被他問得呆住:「龍霄雖然不肖,但家國大難之際,又如何能袖手旁觀?」

  「那麼你今日來見我,說這樣的話,是要催促我出兵與羅邂接戰?」

  龍霄又是一愣:「大軍臨境,殿下莫非還有別的辦法?」

  壽春王避開他的目光,轉身拿起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品著。

  姜子寧說:「父王的意思,如今強敵環伺,江山不穩,這樣的情勢下還要同室操戈,不是百姓和社稷之福。」

  龍霄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但他慣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嘿嘿笑了一下,也去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搖頭笑道:「可惜不是酒。」他抬起頭沖姜子寧笑了笑,笑容溫和,令姜子寧本來略有些忐忑的心情安了下來,這才幽幽地問:「那麼殿下認為該如何應對才是百姓社稷之福呢?」

  壽春王仍舊不肯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要酒還不容易,子寧……」

  姜子寧會意,笑道:「父王帶來一壇天地春,一直也沒有捨得打開來喝,今日難得好天氣,不如就以天地春來佐天地春吧。」說完轉身到內堂中去。

  他們越是如此避而不談,龍霄就越是憂慮。他越是憂慮,面上就越是嘻嘻哈哈。一撩袍角,索性在壽春王身邊坐下,一把搭上壽春王的肩頭,笑道:「原來殿下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壽春天地春,這天地春可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佳釀,當日我花了三十匹帛,也才換來一小壇,也就喝了三口就沒啦!我只知道這酒香醇,卻是連回味都來不及呀……」龍霄說完拍著壽春王的肩膀大笑了起來。

  龍霄有意冒犯,拍得壽春王手一抖,茶潑了半張臉,嗆得連連咳嗽。姜子寧捧著酒罈子回來,見狀連忙過來為父親撫背。龍霄遂起身後退半步,躬身道:「晚輩冒失,請殿下恕罪!」

  壽春王心中再惱恨,此時也不便翻臉,只得揮揮手,喝了口茶:「沒事沒事,你也不是有意的。」

  「殿下還沒有說應對羅邂的辦法呢。」

  「哦……這個嘛……」被龍霄逼到了無可迴避地步的壽春王與兒子對視一眼,又乾咳了一聲,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打仗,百姓苦;不打仗,百姓之福。從先帝駕崩到現在,江山幾度翻覆,如今鳳都困頓,別的州郡日子也不好過。去年一年荒廢了,如今正是一年最重要的時候,農人正要春耕,江中也都有了新魚,如果再一打仗,只怕百姓生計就維持不下去了。」

  龍霄再如何有城府,也終究露出了冷笑:「那麼依殿下看,該如何是好呢?莫非就不打了?任由羅邂來攻打落霞關?」

  姜子寧不假思索搶著說:「咱們不去挑釁,羅邂未必就會打來。」

  「唉,不能這麼說。」壽春王聽了姜子寧的話也頻頻蹙眉,不等龍霄開口便道,「不過兵法不是說嘛,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謀嘛。不打仗不是就要坐等羅邂打上門來,而是要想辦法讓他打不來。」

  這話卻也沒錯,龍霄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問道:「那麼殿下心中有何妙計呢?」

  姜子寧再次搶著說:「其實道理很簡單,燭明你自己也明白,羅邂之所以敢稱帝,那是因為背後有人支持。如果沒有人支持,他自然就沒有今日的風光了。沒有了支持,你說他還能來打落霞關嗎?」

  「沒人支持?」龍霄有些明白,又有些迷惑,「為什麼會沒人支持?」

  似乎他問了一句極其好笑的話,姜子寧和壽春王一起笑了起來。姜子寧朝壽春王看去,笑道:「此事歸根結底,還是父王高瞻遠矚,運籌帷幄的結果。」

  「我也不瞞你了。」壽春王斟了一杯酒,遞到龍霄面前,雙目一直盯住他,直到他將酒杯接過去,才微笑道,「歸根結底,羅邂身後是北朝,如果沒有北朝,他就什麼都不是。」

  龍霄猛然明白了,他強壓下驚怒,笑了笑,仰頭將酒喝乾。壽春天地春,酒落入腸,卻是一片寒涼:「殿下的意思是釜底抽薪,讓羅邂失去北朝的支持?」

  壽春王沖姜子寧笑道:「你看,燭明就是個明白人。」

  龍霄冷笑了一下,伸手探向腰間,問道:「那麼請問殿下,北朝不支持羅邂,會支持誰呢?」

  一句話又問得壽春王父子大笑了起來。壽春王笑道:「燭明這就是裝糊塗了。」

  「是侄兒的錯。」龍霄也跟著大笑,「平宗自然只能選擇殿下!」他笑容一斂,突然抽出腰間的佩劍指向壽春王:「想來殿下已經見過楚勒了,他在什麼地方?」

  「楚勒?」壽春王面上閃過一絲迷惑,還未來得及說話,突然外面鐘聲大作,人聲沸騰了起來。

  屋中幾個人面色不約而同地一變,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撞開,余鶴年沖了進來:「羅邂的大軍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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