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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休嘆東山留不住

2024-06-12 04:07:47 作者: 青枚

  平宸坐在自己的御座上,慢條斯理地啜飲著斯陂陀送來的波斯紅葡萄酒,目光從階下幾個親近重臣的面上掠過,見平若、崔璨、平衍、嚴望各自神情肅穆,靜候他的吩咐,這才緩緩開口:「你們幾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今日找你們來,是要商議一件大事。」

  遷都之議,當時與聞的有平若、崔璨,之後平衍也已經得知消息,此時在場只有嚴望還沒有聽說。因此聽平宸這樣說,除了嚴望,另外三人都以為平宸會說這件事情,不料平宸一開口便令人十分意外:「柔然圖黎可汗要來龍城這件事情想必諸位都已經聽說了。但前些日子西邊傳來消息,說柔然可汗的車駕突然半途折返,又離開了榆關向西。」

  崔璨見提到的是這件事,便不得不起身道:「回稟陛下,柔然可汗車駕折返是在七天之前。他們過了黃河之後,行蹤便有些蹊蹺。本可以直接走馳道來龍城,卻不知為何取道榆關,繞了個不大不小的圈子。到達榆關後又停了差不多一個月,然後就折返了。」

  這些平宸已經聽過一次匯報,便點了點頭道:「朕命人查了查,柔然可賀敦的車駕曾經離開榆關向北去,耽擱了十多天。阿若,向北是什麼地方?」

  

  在場諸人都是熟識天下形勢的,平宸點平若來答這個問題,自然有他的目的。平若立即明白他的用意,悶聲道:「從榆關向北穿越大漠最狹窄的地方,就進入了漠北草原,那裡到阿斡爾湖只需要三天時間。」

  嚴望騰地一下坐直了,問道:「可賀敦是去見晉王了?」

  平宸哼了一聲,緩步來到平衍的面前,笑道:「我聽阿姊說,柔然可賀敦與她是舊識,與那個女人也有很深的淵源。」

  這是「那個女人」第一次被在這樣的場合提及。但是在這間大殿中,上至平宸,下至高悅,都已經深切知道這四個字所代表的那個人意味著什麼,一時間大殿之中竟然沒有人再接話。

  崔璨、平若、平衍三人都與葉初雪的關係複雜不好開口,於是嚴望只得問道:「柔然人跟晉王在謀劃什麼?」

  平宸朝平若瞟了一眼,平若會意,起身來到一旁屏風上懸掛的地圖前:「如果柔然可賀敦確與那個女人關係密切,也許她們秘密會面,就是為了為晉王爭取柔然可汗的支持。晉王在漠北,糧草供應十分有限,但如果得到了柔然人的支持,他再與漠北丁零聯手的話,就會對龍城形成很大的威脅。」

  嚴望點了點頭:「這確實有可能。」

  平宸道:「這次調嚴將軍回來,就是商議此事。晉王和柔然絕不能聯手,此事關乎龍城的安危。」

  嚴望點頭:「此事包在臣的身上,有我在,定然不讓晉王越過大漠南下。」

  平衍一直沉默,一時心頭極亂。平宸、平若是在密謀遷都,卻讓嚴望留守龍城應對晉王的威脅,這的確是平宗奪回龍城的最佳機會,但如果平宸、平若成功遷都,以雒都之前幾百年經營下來的城防,要想再攻取簡直如同逆水行舟,難度加倍。因此平宗若要防止北朝分裂,唯一的機會就在於取得龍城之後火速追擊,將平宸、平若截擊在半路上。

  他思慮既定,便打定主意一言不發,等到眾人已定了方案,便一同告辭。

  不料平宸卻叫住了他:「七郎留步。」

  平衍一怔,只得揮手命前來抬步輦的少年退下,眼看著平若、崔璨和嚴望都退出了大殿,這才問:「陛下?」

  平宸笑道:「七郎,上回你我單獨在此可是狠狠地打了一架,打得朕都怕了,要留你下來單獨說話,還得多思量思量。」

  平衍但笑不語,只冷眼等著他說話。

  平宸也不在乎,走到他身邊,伸出手來,掌心突然垂下一枚白玉兔子,在平衍的面前晃來晃去。

  平衍面色遽然一變,驀地抬眼向平宸望去。

  平宸笑道:「我跟阿姊說過,她若與你婚後過得幸福,我便將這東西還給她。」

  平衍耳邊嗡的一聲,冷冷看著平宸,見這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長得十分高大,面目也如同所有丁零平氏一般,深刻英俊,只是唇角那絲微笑不管怎麼看,都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意味。

  見他一時只是盯著自己看,平宸笑了笑道:「我跟阿姊說的是,如果她跟著你過得不好,便可以回來找我,我們丁零人沒有那麼多講究。」

  平衍一把攥住平宸的手腕,咬著牙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平宸被他攥得鑽心地痛,卻咬著牙不肯喊叫,黃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只是一味地笑:「她什麼都不曾跟你說過嗎?」

  這句話卻已經坐實了他所有最壞的猜想,平衍只覺頭暈腦漲,仿佛被人按進了水中,憋悶得無法呼吸。「你……」他咬著牙,恨不得過去打他一頓。但身體還沒有動,斷肢已經傳來了虛妄的痛,令他心頭一凜,登時沒有辦法動彈。

  平宸猶自不肯罷休,惡毒的話如同毒蛇一樣從他口中冒出來,撕咬住平宸的喉嚨:「畢竟七郎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能讓她做一個正常的女人?」

  平衍走的時候面色蒼白,兩隻手死死摳著步輦的扶手,幾乎將上面鑲嵌的螺鈿都摳了下來。他一言不發,目光筆直看著前方,肩背也一如既往地平直,只有從扶手兩側垂下的袖幅微微波動,也不知是因為風,還是因為隱忍怒氣。

  平宸立在自己的座前,看著他離開這座大殿。直到人都看不見了,一轉身,見高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後,正沉默地看著他。

  高賢在平宸身邊伺候了七八年,對平宸來說,半輩子都在他的陪伴之下,兩人之間彼此了解,除了平若無人可以超越。平宸只用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不贊同?」平宸問了一句,若無其事地轉身向屏風後面他寢居之處走去。

  高賢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嘆了口氣:「陛下今日忙碌一整日,還沒有用膳吧?」

  平宸對這個答案卻不滿意,走進屏風後面,一面伸開雙臂讓兩個隨侍的宮女為他寬衣,一邊淡淡地說:「你覺得朕傷了七郎?」

  高賢訕笑:「老奴一介廢人,懂得什麼。只是長公主與秦王也算是多年夙緣,陛下好心成全,本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又何必給他們添煩擾。」

  「若是阿姊還在秦王府,那就說明他們夫妻新婚燕爾鶼鰈情深,朕自然不會說半個字。可阿姊離開秦王府已經半個月了,貂璫想必是知道的。你倒跟朕說說,什麼樣的皆大歡喜是這個樣子的?」

  「這……」高賢嘆了口氣,「即便如此,那也是人家夫妻間的事兒。陛下即便要過問,也總得顧及一下秦王的臉面。」

  平宸冷冷道:「朕就是顧及了他的臉面,才這樣說的。」他見高賢一臉茫然,便耐著性子解釋:「朕讓阿姊嫁他,不是為了他七郎,而是為了阿姊對他的一片痴心。如今既然他們兩人新婚幾天就已經分開,只能說明兩人之間已經起了齟齬。當初他昏迷不醒,阿姊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如今卻連共處一室都忍不了,貂璫你覺得是為什麼?」

  高賢的額角冷汗滾滾而下:「老奴確實猜不出來。」

  平宸哼了一聲:「他留不住阿姊,我便將阿姊收回來。這段姻緣本就不是給他的獎品。」他眼中閃亮,頗為自己的算計自得:「我今日如此羞辱七郎,他又知道了阿姊與我的事情,定然要去質問一番。阿姊那人,我已經看透,表面溫婉,骨子裡卻著實自矜,七郎去了定然會冒犯她。讓她知道七郎本非良配,索性就此割捨了算了。」

  高賢聽得目瞪口呆,實在想不明白這少年心裡到底是有多少竅,幾開幾合,竟然能想出這樣曲折又匪夷所思的主意來,一時之間卻做不得聲。

  平宸有些得意地說:「不信你就等著吧,待到明日此時,我定將阿姊接入宮來。」他嘆了口氣,緩緩道:「龍城從此成了傷心地,就讓她隨我去雒都也好。」

  平宸有心掀起一番狂風驟雨,晗辛卻全然無法察覺。

  此時已經入夜,宵禁中的龍城變得格外安靜。門突然在這個時候被敲響,風雨般急促,驚得晗辛心頭微微一跳,直起身來,與蘇媼面面相覷。蘇媼前去開門,只聽外面有人道:「秦王妃在嗎?秦王殿下的手令,命王妃速速回府。」

  晗辛一聽便知道是秦王府來的人,便過去問道:「怎麼了?是秦王出事了嗎?」

  那人與晗辛時常見面,見到晗辛立時鬆了口氣,施禮道:「王妃在就好辦。殿下現在就在坊門外等著王妃,他請王妃這就立即與他回府。」

  晗辛聽說平衍到了,便知道他沒事,心頭略松,板下臉道:「有什麼話讓他自己來說。」說完便示意蘇媼關門。

  蘇媼把門關上,卻擔憂地看著晗辛,良久,斟酌地說:「夫妻總有鬧彆扭的時候,他既然親自來接,便不好再鬧意氣。」

  晗辛舉頭看著天上繁星。歲近盛夏,已經到了星河璀璨的時節,一道光帶划過夜空,將龍城的天映得一片燦爛。一顆明亮的星在天頂附近閃爍,晗辛認得,那便是參宿。

  「不是意氣。」晗辛回到慶喜坊後對與平衍的事隻字未提。當日的激怒與寒涼這些天漸漸消散,剩下的卻是對自己激烈反應的後怕。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對蘇媼道:「秦王想必不會就這樣罷休。人都到這裡了,怎麼可能空手回去?蘇媼,你與蘇翁說一聲,先迴避一下吧。一會兒我們所說的話,還是不聽為好。」

  蘇媼對她言聽計從,答應了一聲,便進了屋。一時間偌大庭院只剩下晗辛一人獨立,一任星光灑落,靜靜地等待著。

  平衍果然沒讓她等太久,只是卻也不甚守禮,直接命人將院門推開,讓步輦抬進來。

  他坐在步輦上,與晗辛對視,一時間都忘記了要說的話。

  新婚不到一月,卻有半月的仳離,如今再見,恍惚有種再世的感覺。平衍揮了揮手,讓從人盡數退出去,這才緩緩開口:「你許多日不曾回家了。」

  晗辛嗯了一聲,想要挪動一下位置,卻不料手腳皆虛弱無力,連動一下都覺力不從心,只得在心中嘆了口氣,道:「我不打算回去了。」

  他卻沒有問為什麼,而是直接問道:「也不打算跟我說一聲嗎?」

  這態度分明表明了他已經知道全部緣由。如此坦率倒是令晗辛一直糾結的心事鬆了松,居然能夠笑出來:「不說你不是也知道我在哪兒嗎?」

  平衍終於問:「你究竟還是不願意選擇我?」

  晗辛眉間隱現怒意,卻始終含而不發,只是問:「你過了這麼多天才找來,總不會是問些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吧?」

  平宸沉默了一下,攤開手掌,讓她看見掌心的白玉兔子:「這是……今日陛下給我的,讓我給你送來。」

  晗辛心頭猛地一跳,蹙起眉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他跟你說什麼了?」

  平衍的目光一直緊緊纏繞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全部反應看在眼中,心頭重重沉了下去,問道:「他對你做什麼了?」

  晗辛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張開了口,半晌卻說不出話來,良久苦澀地笑了一下,轉身頹然坐在台階上。

  平衍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長嘆了一口氣,緩聲道:「當初我讓斯陂陀將這個帶給你的時候,還托他給你帶了句話,你還記得嗎?」

  晗辛自然記得:「你說,你無論如何都會等著我。」這「無論如何」四個字里,已經蘊藏了無數的欲語還休。

  平衍問:「那麼你呢?真打算為了那個女人便與我恩斷義絕?」

  晗辛苦笑了一下:「你以後還會想辦法置她於死地嗎?」

  「我……」平衍猶豫了片刻,繞過了這個問題,說道,「現在只怕不是我想殺她的問題了,她做的事情,怕是連晉王都饒不了她。」他說著,細細觀察晗辛的面色,不放過她神情的分毫改變:「陛下決定南下遷都,此事若成,便將分裂國朝,釀下百年來空前絕後的巨災。我猜此事一定與她有關,甚至……」他頓了頓,換了話頭:「晉王是容不下她的。你若執意與她一路,只怕連你也脫不了干係。」

  晗辛聽見遷都之議微微驚訝了一下,問道:「成命已定了嗎?」

  這一句追問卻令平衍猝不及防,他只覺胸口猛地一堵,幾乎上不來氣。換作任何人,聽見「遷都」兩個字,只怕都要先驚訝一番,唯獨她卻這樣追問。他早就有疑慮,平宸突然決定遷都,只怕晗辛難脫干係。但他實在不願相信這樣的可能,寧肯相信晗辛並不知情,她與平宸只是迫不得已,甚至她賭氣離開,也只是一些別的什麼不開心。

  然而這一句反問將他全部虛妄微弱的希望打得粉碎,平衍只覺腳下的地面裂開了一個大口,黑暗從地底衝上來,直接撲向他的面孔。

  「你……」他說了一個字,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顫,連忙穩了穩神,才問,「你並不驚訝?早就知道了?」

  晗辛一怔,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

  平衍已經一連串地追問了出來:「這件事情是不是與你有關?你勸陛下遷都的?是那個女人讓你這樣做的?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你……」他突然發現自己最後一個問題問得可笑,苦澀地扯動嘴唇,半晌才能說出話來:「是了,你們早就猜到了後果,那才是你們想要的。」

  一切在他胸中自動拼出了模樣,他不等晗辛回答,自顧自說道:「所以你委身於陛下,只有如此,他才會對你言聽計從。」

  晗辛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解釋他理解中的偏差。她不能說出平若的身世,便無法解釋如何令平宸決定遷都。話到了嘴邊,卻只能再咽下去。

  平衍卻不知道她心頭的百轉千回,只覺眼前一片灰暗,良久終於問了一句他之後懊悔終身的話:「你……你真覺得我不如他?」

  晗辛只覺耳邊嗡的一聲,一下子站了起來,尖聲問道:「你說什麼?你這樣看我?」

  這樣的反問卻更激起了平衍的怒氣,他冷笑一聲:「自我斷腿後你衣不解帶地照料我那麼久,這次回來,你也不肯離開我身邊須臾,卻為什麼成婚短短几日便不肯再回來?你是覺得我的斷腿醜陋,還是覺得我已經無法令你滿足?」

  晗辛覺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發痛。他的猜測如此不堪而污穢,令她自覺寧可此刻當場撞死,也無法再聽他說出哪怕一個字。

  「你混帳!」她無法抑制地發怒,「你若如此想我,便是我花在你身上這四年的心思,全都當作扔進了溝渠。你現在就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你說不是,那麼到底為什麼你要離開?為什麼你要慫恿他遷都?」

  「我離開是因為你要殺了我最景仰之人!我促成遷都之議……」她盯著他,滿腔怒火化作最傷人的話語,「是要讓你也受這樣的傷害。」

  平衍一怔,抬頭愕然看著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為了那個女人竟然恨我至此?竟然要以我的國家作殉?」

  晗辛冷笑:「你當日讓人去那山谷截殺他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平衍怒視著她:「你竟然以為可以將這山河社稷玩弄於你們二人的股掌之間?」

  「你難道不是以為可以將旁人的信任如此玩弄嗎?」

  如同是聽見了最荒唐的笑話,又像是看見了龍城上方的陰山崩塌碎裂,平衍心跳加速,幾乎令他無法呼吸。但他努力呼吸著,雙手深深摳進步輦的扶手,就連指甲被掀翻,鮮血順著指尖滴上腳背都毫無察覺,他心口的疼痛已經超過了肉體上的任何痛苦。

  他死死地盯著晗辛,一字一句地說:「我今日本想接你回府。但你背叛我,背叛北朝,做下這樣為天地所不容的惡事,確實已經不配再做我的王妃了。」

  晗辛早就有所準備,但聽見這話時,心頭卻猛然湧起了鋪天蓋地的委屈,一時間酸痛充溢著口鼻,令她張口想要說話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哇的一聲嘔吐了起來。

  平衍嫌棄地掩住口鼻,繼續冷冷地說:「你是本朝的叛徒,是龍城的威脅,我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面上,給你三個時辰時間,到天亮時立即離開龍城。再讓我在龍城見到你,等待你的就是大理寺的刑具。」

  晗辛嘔吐得暫緩,抬起頭來看著他,見他坐於星光之下,整個人仿佛冰雪堆砌出來的一般,面上、身上都是一片徹骨的寒意,如此遙遠不可即,又如此高不可攀。

  他的話令晗辛傲氣勃發,她用袖子將口邊穢物拭去,冷笑道:「不用你給我三個時辰,我現在就走!」

  她說著要轉身進屋,卻聽平衍在身後開口:「你那一對老僕人不許走,留在龍城。只要我再得知你的消息,就殺了他們。」

  晗辛猛地回頭,驚怒地瞪著他:「你敢!」

  平衍已經被狂怒所左右,只是一味冷笑,高聲喚道:「來人!」

  登時便有幾個隨從推門進來。

  平衍目光如劍筆直地插向晗辛,口中吩咐道:「這個女人,你們押送她出城,不到城門不許回來。屋裡有兩個人,全部鎖拿帶回府看管。這間宅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一笑:「澆上油,燒了!」

  從人怔了怔,似乎不敢置信,只是問:「燒了……只怕會驚擾街坊……」

  平衍高聲道:「但有人問,就說這是個奸細窩,這裡住著的是南朝派來不懷好意的阿修羅!」

  當夜晗辛被秦王府的親兵押解送到城門,親兵憑藉秦王府的信令命守城兵卒深夜開門將晗辛送了出去。就在城門當著晗辛的面合上之時,不遠處慶喜坊騰起了沖天的火焰。火光映亮了半邊天空,落在晗辛的眼裡,卻突然融化成水,悄然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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