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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故園歸夢夜空長

2024-06-12 04:05:33 作者: 青枚

  青奴匆匆從外面跑進來,一路大聲喊:「侯爺,侯爺!」

  龍霄正心浮氣躁,聽見動靜站在門口喝道:「好好說話,大呼小叫做什麼?!」

  青奴一下子被罵得站住,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回答:「葉娘子,那個葉娘子被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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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霄一驚,呵斥他:「亂說什麼,你從哪兒聽來的謠言?」

  「是真的!」青奴急得跺腳,「王府中人人都在說這件事兒,說是晉王把葉娘子鎖在了籠子裡,讓人在湖上鑿冰把鑰匙扔進去,就是為了關她一輩子!」

  龍霄詫異:「不可能!」

  青奴急了:「你怎麼就不信呢!我還聽說,晉王不讓給她吃東西,也不給水,就放了兩桶酒,說是讓她或者餓死,或者醉死,總之不用再出來了。」

  龍霄終於變色:「他居然這樣虐待她?」

  青奴使勁兒點頭:「就在湖那邊的佛堂里。」

  龍霄回身進屋從矮几上拿了兩塊牛肉餅,又拎了件狐裘氅裹在身上就出了門,問青奴:「你知道在哪兒?前面帶路!」

  青奴呆了一下,連忙跑上前攔住他:「侯爺,侯爺,你別去出面啊!」

  龍霄看著青奴咬牙冷笑:「我什麼時候要聽你的號令了?不帶路就滾開,我自己去!」

  「哎呀,不是啊,不是……」青奴急得拽住他的袖子,「這裡可是晉王府,咱們不能隨便亂闖。」

  「能不能闖還用你教?」龍霄作勢要抬腳踢人,「放開,不然我不客氣!」

  青奴嚇得趕緊往後躲,手中便也就鬆開了,無奈地說:「罷了!總不能讓侯爺你自己去亂闖。我帶你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梅林向外走,龍霄眼角餘光瞥到梅樹間人影憧憧行動如飛,知道是被派來監視自己的人都聞風而動了。

  「快點兒走。」龍霄低聲對青奴說,「趁他們稟報上面之前,咱們時間不多。」

  佛堂外並沒有人把守,青奴被龍霄提醒後知道不能等,自己當先躥了進去,從佛堂進內堂,見一面牆上只有一個小佛龕,地上放著一個坐墊,卻見不到葉娘子的影子。

  龍霄比青奴見識要廣得多,進了屋仔細觀察了一下,又在四壁敲了敲便發現了蹊蹺。很快找到佛龕下的機關,將暗室打開。

  暗室的門緩緩打開,一股熱浪從裡面湧出來,龍霄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吩咐青奴:「你去找些水來。」

  暗室中溫度驚人的高,四個巨大的火盆日夜不休地燃著,龍霄要等一會兒才能看清裡面的情形。

  他從沒看見過比這更匪夷所思的情景。四個巨大的火盆里炭火熊熊燃燒,鐵籠子裡並排擺著兩個一人高的酒缸,占據了籠子大部分的面積,剩餘的地方讓人既無法躺下也沒辦法坐得舒服點,空間變得無比逼仄扭曲。葉初雪就靠坐在兩個酒缸的中間,這裡是唯一略寬可以容她將雙腿放平的地方。

  仿佛是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流,將頭靠在酒缸上的葉初雪睜開眼看見了龍霄。她著實有些意外,眨了眨眼,隨即泛起笑容:「你來了?」

  龍霄已經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震驚還是震怒了,走到籠子跟前盯著她,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他這樣對你?!」

  她倒是笑出聲來:「我不是還活著嗎?」

  龍霄死死盯著她:「出了什麼事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意料之中的嗎?」她淡淡地說,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我做了那麼多事情,若非他一直容忍,也不至於到今天。如果換了我是他,會比他狠一百倍。」她停了停,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低聲問,「有沒有吃的?」

  龍霄連忙點頭:「有,有。」他從懷中拿出牛肉餅來遞過去,葉初雪是餓極了,也不客氣,拿過來便吃。行動之間鐵鏈嘩啦啦地響,龍霄這才發現原來她雙手雙腳都戴著鐐銬,登時睜圓了眼睛:「你身上那是什麼?」

  葉初雪口中的餅還沒有咽下去,聽見他問,剛要開口就被噎得劇烈咳嗽起來。龍霄衝著外面大喊:「青奴,青奴!」

  青奴也不知從哪裡弄來只碗,裝了些乾淨的雪水進來,送到鐵欄杆邊,龍霄接過來隔著欄杆親自餵著葉初雪喝下去,好半天才令她略緩了口氣。葉初雪漸漸順過氣,咳嗽漸歇,喘息著笑了起來:「真是的,落魄成這樣倒叫你看笑話了。」

  「他這樣對你!」龍霄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你竟然讓他這樣對你!不但將你關在籠子裡,還要捆住你的手腳,你又不是飛檐走壁的江洋大盜,用得著這樣嗎?!」

  「不過是體膚之苦,我們本來就是敵人,這樣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她淡淡地說,並沒有說出心裡的真實想法。比起每次遭到信任的人背叛來,這點兒苦實在算不得什麼。龍霄對她所做的事情,她可以理解,卻無法釋懷。「敵人對敵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不都是理所當然嗎?何況……」她略帶幸災樂禍地笑了笑,「我給他找的麻煩要遠比這些嚴重得多,他若真是以牙還牙的話,大概只有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才能解氣。」

  但是他沒有,除了將她關在這裡,想盡辦法讓她難受之外,似乎平宗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發泄怒氣。

  葉初雪想到前塵往事,看著龍霄露出略詭異的笑意來:「當初我把阿寐關起來,也這樣用鐵鏈子鎖起來,也不見你這樣生氣。」

  「你不一樣!」龍霄悶悶地說,將剩下的牛肉餅掰碎了放在碗裡遞給她,「你慢慢吃,別又嗆著了。」

  「我怎麼不一樣?」她卻追問了起來,「阿寐是你的妻子,你就一點不擔心我折磨她?」

  「你們是姐妹啊。」他嘆了口氣,「就算彼此斗得跟烏眼雞一樣,也只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她就算不顧姐妹之情去刺殺你,你也不可能真的將她怎麼樣。因為你是強勢的那一個,你有自己的遠見和目標,這些都不需要靠傷害她來達到。」

  「你是這樣想?」葉初雪似乎有所領悟,抬起頭來看著屋頂,「因為強勢,所以反倒沒有必要挖空心思去對付我。」

  「誰?誰要對付你?」龍霄才問出口就知道了答案,「他?!」

  「阿丫,你……」不管她如何反對,他仍然固執地這麼叫著她,「他如此對你……你明白嗎?」

  「我什麼都不明白。」葉初雪飛快地回答,像是要撇清關係,眼中的光芒清冽寒冷,「不管從誰的立場上看,我們都是敵人。」

  他知道她言不由衷,卻一廂情願地想去相信她的話,點了點頭:「這樣就好,我就怕……」

  「不會的。」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冷靜地打斷他,「你說的不錯,他不用靠傷害我來報復,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龍霄!」

  龍霄被她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連忙答應:「怎麼了?」

  葉初雪低聲快速地說:「你快走!」

  「不怕!」龍霄豪氣干雲,「我帶你一起走,我不能讓你在此如此受辱。」

  葉初雪搖頭:「還記得那年端午節嗎?」

  龍霄一陣疑惑:「端午?」

  「咱們一起去鳳都城外的江畔看龍舟時,聽過的那首山歌。」

  龍霄仔細回憶:「那是我與永嘉成婚的第二年,你跟著我們一起出城去,恰逢九嶷山中的歌女在江畔唱歌助興,我記得。」

  葉初雪低聲唱了兩句,聲音十分輕,用的是楚音,即便是龍霄愣了一下,才聽清她唱的歌詞:「家山何處誒,不如早歸……江遙水遠兮,路途多舛……」

  龍霄若有所悟,問道:「你的意思是……是……是要我……」

  他的話沒說完,忽聽青奴在外面大聲說:「晉王殿下長樂如意!晉王殿下來了……」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平宗已經帶著焉賚大步闖了進來。

  這早在龍霄的預料之內,見到平宗他連握著葉初雪的手都沒有放下,只是一味地斜著眼睛冷笑。

  平宗冷淡地將兩人來回掃了兩眼,面上也看不出喜怒來,淡淡地說:「尊使想來是迷路了?」

  龍霄慢慢站直身體,轉而面向平宗,雙手負在身後,微微一笑:「倒是沒有迷路,不過是來尋故人敘舊而已。」

  他顯而易見的挑釁態度令平宗略感驚訝,將目光落在了葉初雪身上,眼神炯炯,火焰在他眼中霍霍躍動。葉初雪似笑非笑地迎視,既不表態,也不迴避,沉默之間的態度已經昭然若揭。平宗輕輕哼了一聲,走到籠子邊向她伸手:「過來!」

  這一聲里的命令和宣示所有權的意味同樣明顯。龍霄皺眉朝葉初雪望去,微微搖頭。葉初雪的目光卻始終與平宗糾纏在一起,壓根兒沒看見他的暗示。好在她本身也沒有打算如平宗的意,笑道:「酒喝多了,腿軟。」

  平宗索性蹲下來與她平視,問:「餓嗎?」

  「不餓了。他給我送來了牛肉餅。」葉初雪語氣中滿是歉意,「一時半會兒餓不死,真是不好意思。」

  「我並不想要你死。」他語氣溫柔,全然不見前一天的怒意,只是話意之外卻總有些令人渾身一涼的氣息,「想不想出去?」

  「出得去嗎?」她眨著眼睛問,「你不是把鑰匙都扔了嗎,怎麼出去?」

  「你要真想出去,我可以讓人抬著鐵籠子走,就像他們抬著樂川王一樣,哪兒都能去。」

  葉初雪微微變色,站了起來,來到鐵欄杆的邊上,臉貼在欄杆上,離平宗的臉很近,盯著他目不轉睛:「你可以隨便侮辱我。你對付女人的手段,就是你在我心中的樣子。要對我做什麼全看你的選擇。」

  他一時沒有說話,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輕聲說:「你的頭髮長長了,又該用烏斯蔓草了吧?哪一樣是你最害怕的?當眾受辱?還是把傷疤暴露在人前?你可以選一個不要的。」

  龍霄忍無可忍:「夠了!這樣欺負一個女人,你還有廉恥嗎?」

  「廉恥是什麼?」平宗站起來面對他,輕蔑地笑著,「那是你們漢人的東西,對我們丁零人來說,強者就是主宰。」

  「你這個主宰卻被一個女人耍了那麼多次,所以惱羞成怒?」龍霄打定主意一味要激怒他,「對了,你們丁零人不要廉恥,所以被女人打敗也無所謂,折磨女人也無所謂。」

  「對我來說,她不是女人,是敵人。」平宗眼中的怒氣隨著火焰的光芒跳動。

  龍霄變色:「如果這樣,我要把她帶走。」

  「帶走?帶到哪兒去?鴻臚寺的使團駐地?還是你的梅林樓中?」平宗惡劣地譏笑,「不管龍城還是晉王府,能說這樣話的人都不是尊使吧?」

  「我要帶她回南朝。」龍霄冷靜地說,「與其讓她在這裡受你侮辱和敵視,不如帶她回家。」

  「回去就沒有侮辱和敵視了嗎?」平宗針鋒相對,「連在龍城你們都不放過她,那些刺客,尊使能說與你無關嗎?帶她回去,讓她再受一次賜自縊的處置嗎?」他的怒火漸漸按捺不住,突然一把拽住葉初雪的手腕,將她扯到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絲毫不介意她的臉撞在欄杆上發出沉重的響聲,「你仔細看看她的頭髮,至少我沒有讓她一夜白頭!」

  這樣的指控卻是龍霄無法反駁的,他張了張嘴,說:「永德已死,不會再有人對她不利。除了你,你根本將她當作牲畜對待。」

  平宗對葉初雪有一種奇怪的占有欲。他可以用各種奇怪的方法來羞辱她,卻不許其他人傷害她分毫,光是想到她當初所受到的一切背叛和傷害就怒火滿溢。聽了龍霄的話,他轉過頭向葉初雪看去。

  葉初雪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從臉撞在欄杆上的火辣辣疼痛中抬起頭。

  平宗問:「你死了嗎?」

  她先是一怔,隨即會過意來。這句話問得突兀又離奇,她卻領悟了其中的意思。這本不是他們對彼此說這些話的時候,龍霄在一旁關切地看著,他在為她爭取,而問她這話的男人剛剛宣布了她是敵人。但這世上還有誰會比敵人更了解自己?還有什麼樣的關係比敵人更有默契?

  「我……」她看著平宗,目不轉睛,「曾經死過。現在死著還是活著,卻也說不清。」

  平宗聽懂了她的話,回頭轉向龍霄:「聽見了嗎?」

  龍霄大皺起眉,忍不住問:「阿丫,你願不願意隨我回去?」

  「阿丫已經死了。」她輕聲說,眼看著龍霄面色劇變。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明白,龍霄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來找到她,又是以多大的勇氣與平宗對峙。如果他有足夠的人手,他也許會帶人強行將她搶出去,而此刻,身邊只有青奴的龍霄,面對著擁有整個北朝軍隊的晉王平宗,用盡全力在為自己爭取。她卻拒絕了他。

  「你……」龍霄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沒想到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她依然固執如初,「你想好了阿丫,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以前那樣的傷害。」

  「回南方,我就要隱姓埋名,託庇於你,也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唯一能做的就是苟且偷生。」

  「你現在也在隱姓埋名呀!」龍霄急了,不明白同樣的境遇,甚至更加不堪,她卻寧願選擇天寒地凍遍地危機的北朝,「你現在也只能做他的侍妾!」

  「我還是他的敵人。」她微笑著說出這句話來,覺得豁然開朗。她不知道平宗是否明白她此時的心情,但這一切卻都不重要了,她說:「我還是永德。」

  龍霄愣住:「可是你說……你說過她已經死了……」

  葉初雪抬起頭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全身都被鑲嵌了一圈金黃的光暈,她站在光芒的中央,即使身在囚籠,身後滑稽地擺著兩個巨大的酒缸,面對著那個囚禁她、羞辱她的男人,以及龍霄不解的質問,她卻綻放出一種全新的光芒來:「死了的是永德長公主,但永德還活在葉初雪的身體裡。龍霄,你真的想讓永德死嗎?」

  龍霄總算聽明白了。永德是萬千人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即使沒有了長公主的身份和權力,她仍然有著相同的心機、手腕、胸襟和抱負。死了的是長公主,永德在葉初雪的血脈里從來不曾淡去。

  如果跟著龍霄回南朝,即使平宗放行,永嘉接納,羅邂和琅琊王無法察覺,她也不可能再做永德。跟他回去,就是殺死永德。她所有想說的話,就只有這一句。

  「不……」龍霄搖了搖頭,苦笑著後退了一步,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當初他捐棄前嫌幫助永德逃離鳳都的時候是何等充滿了丈夫意氣;之後照顧離音,通過離音與她聯繫,甚至為了她想辦法出使北朝,他做每一件事都能獲得一種施恩幫助她的快意和滿足。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永德真正需要的並不是救星,並不是他不計前嫌的幫助。她寧願選擇平宗這樣的敵人,也不需要自己這個盟友。

  龍霄一生以風流自許,即便在最不得意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過這樣深重的挫敗感,令他自覺無地自容,無比懊惱。

  龍霄硬著頭皮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既然如此,永德,希望你以後多珍重。」

  葉初雪看著他盡最大努力維持著臉面昂首轉身離去,說沒有一點遺憾是不可能的。他是她與故國最後的一絲聯繫。他走出這間暗室,走出她的視野,便也斬斷了這絲聯繫。在他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她自覺從此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有可以牽掛住過往的事情可以牽念了。

  她低頭深深地嘆息,抬頭見平宗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室內只有火盆中柴炭發出嗶剝之聲,和火焰熊熊燃燒時暗蓄風雷之勢的氣流聲。葉初雪突覺疲憊,靠著欄杆坐了下去,背對著外面,絲毫不理睬平宗。

  他也不惱。剛才兩人沒有宣之於口的默契澆滅了他這一兩天來的怒火,達成默契的美妙感竟然超過了他們兩人在床笫間的歡愛。平宗走到她的身邊,也背靠著欄杆坐下。

  他們並肩而坐,卻面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

  「其實我更喜歡葉初雪這個名字。」平宗低聲開口,軟化了的語氣像是在尋求和解。

  「我們還是做敵人吧。」她的聲音和他的一樣輕,一樣軟,卻說著截然相反的話。

  「敵人……」他想了想,竟然想不出反對的理由。自認識她以來,所有的刺激與興奮都來自她的針鋒相對,於是笑了起來,「能做我敵人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做你的敵人……」葉初雪喃喃地說出了她到北方後最出自真心的一句話,「做你的敵人最不累。」他們是天生的敵手,幾乎不需要磨合便能摸到對方的脈搏,既然不能站在同一個立場上並肩前進,那麼至少讓他們在同一個高度上背道而馳。

  「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平宗警告她。

  「我不需要。」

  「但我會依照丁零人的傳統尊重對手。」

  她幾乎要笑起來,終究還是給他留了點情面:「謝謝。」

  他們再沒有朝對方看一眼,沉默地聽著火焰撕扯空氣的聲音。過了很久,他站起身來向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焉賚送了食物進來,附在平宗耳邊說了幾句話。

  平宗詫異地轉頭問葉初雪:「你給龍霄唱的歌,唱的是什麼?」

  他果然派人監聽著龍霄與她的交談。葉初雪微微地笑了起來,說:「我唱的是一首漢樂府,羅敷有夫,使君有婦。」她說到這裡,索性又唱了起來,仍舊是北方人聽不懂的楚音,曲調憂傷而惆悵,「家山何處誒,不如早歸……江遙水遠兮,路途多舛……」

  平宗皺起眉頭似乎想要判斷她的話是真是假,終究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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