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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堪笑千古等閒心

2024-06-12 04:05:11 作者: 青枚

  焉賚突然出現在葉初雪的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葉初雪皺眉看著他,向左挪了一步,焉賚跟著移動,仍舊擋在她面前。葉初雪又向右移動,焉賚依然如故。賀蘭王妃的毗盧院就在他身後,葉初雪心中一陣發緊,問:「焉賚將軍這是要做門神?可惜我也不是什麼五精七怪,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焉賚尚未回答,就聽平宗在她身後笑著說:「我讓他攔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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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初雪回頭,壓下心頭的不安,仍舊一派淡然神色,笑道:「殿下找我讓人說一聲就是了,還要讓焉賚將軍攔住我,這是在嚇唬人嗎?」

  平宗向她伸手:「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卻不能讓別人知道。」

  「什麼地方?不好玩的我不去。」葉初雪暗暗心驚,卻不能有半分表露出來。

  平宗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面上打了個轉,笑起來:「放心,不會把你賣了。跟我來。」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起葉初雪的手向外走。

  門外備了兩匹馬,葉初雪一見就愣住了:「還要騎馬?」

  平宗失笑:「可是忘了,你不會騎馬。」

  他翻身上馬,順手就將葉初雪拽上來置於身前,帶著葉初雪從咸陽坊西邊坊門出去,立即就有二十騎賀布鐵衛與他們會合,一行人鮮衣怒馬地從龍城坊間大道上飛馳而過。

  這是葉初雪第一次看見龍城坊里的模樣。平宗似乎知道她的心思,雖然一路飛馳,卻也不忘指點給她看:「這裡是金鼎寺,那邊是供奉高僧寂空舍利子的太和塔,前面是太廟,左邊是皇宮,遠處藍天下的屋頂就是延康殿,以及崔黃明住的天幸坊就在那邊,你還在那裡住過幾日。」

  眼見著一行人穿街過巷,漸漸往城南而去,周圍也越來越荒涼起來,葉初雪忍不住還是要追問:「你要帶我去……?」

  話還沒問完,平宗突然一勒韁繩,慢了下來:「快到了。」

  葉初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前面一處坊門外有一大片空地,聚集著無數的龍城百姓。中間一座高台,高台上放著刑具,四個膀大腰圓的劊子手捧著寬背刀昂首挺胸站在那裡樁子一樣一動不動,台子下面男女老幼二三百人被五花大綁地跪著。一個官員正在台上大聲宣布著什麼,人群不時發出嘈雜喧鬧的聲音。

  她立即就明白了,這是處決崔氏一族的刑場。

  「你就帶我來看這個?」她詫異地回頭瞪視平宗,「你到底還是決定要把這些人都殺了?」

  「你不是挺關心他們的事兒嗎?我想著總得給你個交代。」他淡淡地說。

  「我不過是你府中一個侍妾,多了兩句嘴,還勞你專門帶我跑一趟?我這臉還真能爭面子。」她冷淡地說,留意到平宗身後楚勒、焉賚各自帶著一隊賀布鐵衛散開,片刻便淹沒在了坊里的樹叢人堆中。「既然專門帶我來看,幹嗎不過去?這兒遠,聞不到血腥味。」

  「咦?」平宗低頭湊近看了看她的神色,「生氣了?還沒見過你說氣話呢!好聽,再說兩句。」

  葉初雪警覺起來,他這話過於輕佻,而自己也確實有些喜怒外露,被他毫不費力地察覺。她暗中警醒,在沒有平復心情之前,不敢再開口,咬住下唇往高台上望去。

  平宗催動坐騎,緩步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從這裡可以將高台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卻不會引起場中人的注意。天都馬高大神駿,若在人群中確實太過顯眼。顯然平宗並不希望那些人知道自己來了。

  「第一個要斬的是崔晏。」平宗在葉初雪耳邊低聲說。

  果然大理寺的獄卒拎著崔晏從台下上來,將他按在一個略凹下去一個坑的矮凳上。行刑官大聲宣布:「罪臣崔晏,按律斬首,時辰已到,飲酒上路!」

  一個薩滿婆子渾身上下綁滿了銀鈴躥上台來,手舉銀鈴一邊扭動四肢繞著崔晏疾步行走,一邊念念有詞地手舞足蹈。與此同時,又有十六個長發裸腳的巫女在台下手舞足蹈大聲禱祝。一時間場中唱禱之聲,法器脆響,哭聲,議論聲亂成了一片。只有被圍在中央等死的崔晏一言不發,安靜得像是已經被人殺死過一次。

  葉初雪看得呆住,禁不住問:「這是做什麼?」

  「這是我們丁零人的習俗,人死前要由巫女送他一程。」

  葉初雪驚訝地回頭,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他到底是否在開玩笑:「你們立國將近百年,怎麼還有這樣的陋俗?」

  平宗耐心地解釋:「也算不得陋俗,畢竟我們都是丁零人,這樣做對死者是安慰。」

  「可是崔晏又不是丁零人。」

  他笑起來:「你真把他當作南方那些薰陶著詩書禮樂長大的士人了嗎?被他送上這個台子的人多了去了,也都一樣由這些巫女送上路。」

  葉初雪沉默了片刻,仍舊堅持:「這是在羞辱他。」

  平宗冷笑起來:「以我本族大禮相待,你卻覺得是在羞辱?只有你們漢人的禮儀是禮儀,旁人的就都是羞辱?既然如此又怎麼落得偏居江南,令青徐世族都為我北朝所用的局面?你們南方人心中的傲氣到底是哪兒來的?」

  葉初雪卻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一下,平宗驚奇起來。這女人從不肯在嘴上吃虧,沒見過什麼時候被他諷刺了不吭聲的。他展目在人群中搜尋,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卻一閃而過,很快淹沒在人群中。

  葉初雪怕他發現晗辛的蹤跡,連忙指著台上問:「看,那些人走了。」

  行刑官一直等那些巫女退場,才會讓人送上一杯酒來,走到崔晏身邊:「罪臣崔晏,飲了這杯御賜的酒,就上路吧。」

  崔晏緩緩抬起頭來,因為距離遠,葉初雪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卻能聽見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御賜?天下之主尚在禁錮之中,誰給的酒也敢稱御賜?」

  如果不是心情沉重,葉初雪幾乎要笑出來,她回頭看了看平宗的臉色,終於還是忍不住譏諷:「你看,這不就是你最怕看到的嗎?好端端變成了擅行廢立的權臣。」

  平宗倒是十分平靜,淡淡地說:「也沒說錯。他不過是遺憾自己沒坐到我這個位置而已。」他見崔晏打翻行刑官手中的酒,劊子手已經來到身後舉起了刀,便用手遮住葉初雪的眼睛:「太血腥了,別看。」

  她卻不領情,將他的手推開,冷冷地說:「我見過有人被活活杖斃,這個有什麼可怕的。」

  平宗倒是因為她的話意外地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也好。」他抬起頭,看見隱藏在人後的楚勒,微微點了點頭。

  劊子手高高舉起了屠刀,崔晏跪在地上,將頭放在矮凳上,突然放聲哈哈大笑,唱起歌來。歌聲悲壯慷慨,將死之人聲音悽厲,響遏行雲,場中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他的歌聲震撼。

  葉初雪仔細聽了聽,分辨出他唱的原來是《離騷》:

  麾蛟龍使梁津兮,詔西皇使涉予。

  路修遠以多艱兮,騰眾車使徑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

  屯余車其千乘兮,齊玉軑而並馳。

  他嗓音銳利,歌聲聽在人耳中宛如被鐵器刮擦著心壁,說不出的難受煩悶。圍在台下看熱鬧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劊子手高舉起的刀飛快地落下,刀背反射的光芒甩出一個弧度,將所有人的眼睛都刺得不得不閉上。

  歌聲戛然而止。葉初雪看見一飆血飛出來,鋪灑向台下。

  台下被捆綁的崔氏眾人放聲大哭,哭聲震天。

  就連平宗也似乎被崔晏的歌聲震動,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苦笑道:「崔晏三十年中領袖江北士人,還是有道理的。」

  葉初雪的心口發悶,不願意說話。平宗察覺到她的沉默,將她耳畔的一絲頭髮攏到耳後,輕聲說:「讓你別看了。」

  「我沒事兒……」她吸了口氣,挺直腰背,「還有那麼多人,一個一個殺,得殺到什麼時候去?」

  平宗還未開口說話,突然人群中騷動起來,各個角落冒出不少黑衣人來,在樹梢牆頭騰挪飛奔,四下里呼嘯之聲此起彼伏,像是在彼此聯絡。葉初雪心中突然一動,只覺這嘯聲似曾相識,隨即憶起前些日子在晉王府中行刺她的那些人也是如此彼此聯絡的。

  葉初雪立即轉頭去看平宗。他也正低頭朝她望來,兩人目光對上,電光石火間,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平宗看出葉初雪眼中的怒意,略帶歉意地撫了撫她的額頭,低聲說:「坐好!」言罷一提韁繩,縱馬從隱身之處跳了出去。

  葉初雪被平宗護在懷中,仍舊睜大眼睛向周圍張望,果然見三四道刀光閃動著向自己這個方向追過來。平宗毫不理睬,一味提著韁繩促馬向前沖。之前隱入各處角落裡的賀布衛士在楚勒和焉賚的帶領下飛撲過來,攔斷刀光,幾處廝殺起來。

  高台之下亂成了一團,驚慌失措的人們奔走呼號,彼此推攘,東奔西逃,不辨方向。葉初雪在人群中發現了晗辛的蹤跡,卻不敢有所聲張。慌亂的人群中,晗辛被高大的北方人推倒,葉初雪驚呼出聲,卻令平宗以為她是受到了驚嚇,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別怕,有我呢。」

  葉初雪橫了他一眼,那眼波明媚,在充斥著血腥味和重重殺機的一片混亂中,宛如明月般晶瑩,令平宗心頭無端地一癢,手下將她更摟緊了些。

  「將軍小心!」楚勒在不遠處發現危機,大聲提醒。

  平宗眼中迸射出了殺戮前帶著渴望的光芒,笑著囑咐葉初雪:「抱緊我的腰。」

  刀光直追到了臉側,他抬手用犀牛皮纏裹的馬鞭架住從旁邊砍過來的刀,一手抽出腰間佩刀捅了過去。刺客的血噴濺了葉初雪一臉,帶著腥熱的溫度,她本能地閉眼,隨即又大睜開來,眼見那刺客瞪著一雙失去生命的眼睛,從他們的馬前跌落。

  葉初雪不敢大意,依言死死抱住他。

  平宗大喊:「焉賚!」

  焉賚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們身側。

  「怎麼回事兒?」

  「將軍,他們的人比預料的多,有十來個,已經殺了一半,還有人往北邊跑了。」

  平宗笑起來,他臉上也濺了血跡,隨手一抹,更是塗了滿臉,一張臉越發猙獰兇惡起來。他從馬上下來:「焉賚,你與我換馬。你保護好葉娘子。」

  焉賚十分無奈,只得遵命將馬讓給平宗,自己卻不肯上葉初雪的馬,牽過韁繩說:「我們到前面永順門等你。」

  平宗點點頭,飛身上馬,一聲呼嘯,轉著腕子將手中長刀舞成一個花哨的花團,刀光如箭一樣投向前方,他身後焉賚帶來的賀布衛士隨即散開,呈扇形向黑衣人所在的方向包抄過去。

  身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高台那邊的閒人已經跑光,一眾待斬的崔家人哭哭啼啼又跑不掉,縮在一起彼此依靠,恓惶如一群失了頭羊的羊群。焉賚朝那邊看了看,嘆道:「臨死還要受這樣的驚嚇,實在是可憐。」

  葉初雪唇邊又出現譏諷的微笑,「只怕他們是死不了了。」見焉賚詫異地看著自己,只得解釋,「今日是沒有辦法行刑了,回去拖上兩天,登基大典一舉行,天下大赦,這些人死罪改為流放,就算是留下一條命了。」

  「啊,原來是這樣。」焉賚恍然大悟,笑道,「如此算來,還得感謝那些刺客呢,他們的命算好的了。只是如果刺客早些鬧起來,連崔晏也不必殺了。」

  「是啊,真巧。」葉初雪冷笑了一下,「咱們要去哪兒?」

  焉賚指向北邊:「永順門在北邊。葉娘子你抓緊,兩腿也夾緊,我帶你過去。」

  葉初雪點點頭,死死抓住馬鞍。馬向前躥了一步,她上身一晃,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驚得焉賚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葉娘子,你小心點兒。」

  葉初雪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放心,我慢慢就習慣了。」她從沒一個人騎過馬,此時沒有了平宗的護持,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馬上,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卻不肯因為自己的生疏而耽誤了時間,一邊在人群中搜尋晗辛的身影,一邊向北邊指著問焉賚:「是那個方向嗎?」

  焉賚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咱們快過去吧。」

  躲在人堆里的晗辛遠遠看見了葉初雪的暗示,她擠開周圍胡亂推擠的人群,躲避開前來增援的城門校尉官兵,以及護衛晉王的賀布衛士,找到蘇翁和牛車,速速順著葉初雪所指的方向追過去。

  葉初雪不會騎馬,焉賚又不敢與她共乘一騎,兩人走得並不快。蘇翁的車很快追上他們。晗辛坐在車裡,吩咐蘇翁不要急於追過去,只是將頭上繫著的髮帶解下來,伸出車外,讓葉初雪看到自己的行蹤,而不去驚擾焉賚。葉初雪會意,叫住焉賚:「焉賚將軍,有水嗎?」

  焉賚便將腰間的水囊解下來:「葉娘子要是不嫌棄就喝我這個吧。」

  「多謝了。」葉初雪接過來,卻並不去喝,笑道,「想起來當初在昭明郊外,我似乎聽說將軍也愛喝酒。」

  葉初雪嗜酒的事兒焉賚早有耳聞,這些日子守在她的屋外,倒是沒有多少機會見識,聽她這樣說,眼睛一亮,笑道:「早就聽說葉娘子是同道中人。」

  「喝水豈不是無趣?」她笑吟吟地瞧著他,話中含義不言自明。焉賚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搖了搖頭說:「晉王嚴令,我不能離開葉娘子身邊半步。娘子若是真想喝酒,回府自然有。現在還是謹慎些好。」

  葉初雪點了點頭:「應該如此,是我要求過分了。」

  「葉娘子什麼也沒說。」焉賚倒是很明白,立即將葉初雪擇乾淨,「不過是閒聊幾句,也沒人當真。」

  葉初雪不著痕跡地向晗辛隱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聲音略提高了一下:「既然是閒聊,那就聊聊唄。」

  焉賚在前面牽著馬,頭也不回地笑了:「葉娘子要聊什麼?」

  「喝酒。」

  「現在卻沒有酒喝啊。」焉賚嘆氣,好脾氣地回答。

  「聊聊喝酒唄。你剛才說讓我晚上回去再喝,現在連午時都不到,還有大半天時間要去做什麼?不如去喝酒?」

  「這個……」焉賚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作答,「具體要做什麼我可不知道,不過將軍定然有他的安排吧。等會兒他來就知道了。」

  「為什麼我們向北邊的門去?」

  焉賚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意識到自己還是說了太多,帶著些懇求的意味:「葉娘子,咱們說點兒別的吧。有些話實在不是我該說的。」

  「好啊。」葉初雪笑了,「那我說你聽吧。」她的目光瞟了晗辛一眼,「其實今日之亂是早在意料之中的,對吧?所以你們賀布衛士遠不止跟著晉王出來的那二十個,這裡早就埋伏下人,就等著有人跳出來自投羅網。為什麼會有人自投羅網呢?因為有人早就放出風去,讓人風聞今日我會來現場觀刑。幾次要殺我的人一直沒有罷休,在龍城尋找機會,他們想必是要在南朝使者抵達之前孤注一擲地除掉我。你們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散布消息的。」

  焉賚吃驚地看著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葉初雪笑得像只狐狸,當然不會告訴他,她也是在看見晗辛後才猜到早有人刻意散布了她會出現的消息,「你這麼問,說明我猜對了,是吧?」

  晗辛一路跟在他們不遠處,微探著頭聽兩人談話。突然一匹馬由遠馳近,她趕緊縮回頭,已經聽見外面平宗朗聲笑道:「你就別為難焉賚了,有什麼問我來。」

  葉初雪看了他一眼,見他除了臉上身上皆是血跡之外,倒不像是有受傷的樣子,放下一顆心,淡淡地說:「你又拿我做餌。」

  平宗笑了笑,從馬上下來:「焉賚,馬還你,你先回去吧。」

  葉初雪突然說:「是啊,該做的事情抓緊時間去做。」

  焉賚一愣,不明所以,卻不好多說什麼,只得上馬往回走。他今日騎的正是被晗辛養了一段時間的呼延搽,剛走了兩步,嗅到晗辛的氣息,突然不受焉賚駕馭,掉頭直奔蘇翁的牛車而來。焉賚很是奇怪,一邊勒緊韁繩,一邊朝蘇翁打量。

  晗辛躲在車中大氣都不敢出。好在那日焉賚去白鷺坊找晗辛並沒有見過蘇翁,呼延搽衝著牛車不停噴氣跺腳,搖頭擺尾,焉賚不明其意,又看不出蘇翁的底細,便強拽著韁繩縱馬離去。

  「這回你可以放心了,他們這一批刺客已經全部被除掉了。都是你那個叔父琅琊王派來的,剛才就問出來了。」

  葉初雪一怔,低頭思量。

  平宗上馬,依舊將葉初雪摟在懷裡,見她神色淡淡的,便在耳邊笑著問:「生氣了?」

  「有什麼辦法呢?」葉初雪看上去十分無奈,「你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只是,能不能別每次都弄得一身血腥味來碰我?」

  「那可不成。」他笑起來,對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做我們丁零人的女人,有兩種味道要習慣。」

  「血的味道?還有一種呢?」

  「還有馬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廝殺過,他的情緒里有一絲異乎尋常的亢奮,對她的沉默毫不介意,「你還沒見過真正的草原吧?我帶你去看看,就咱們倆。」他言罷一抖韁繩,呼嘯著沖了出去。

  晗辛直到聽不見任何蹄聲才掀開車簾,蘇翁也正轉頭向她看來。

  「你都聽見了?」

  蘇翁點頭:「什麼意思?」

  「咱們得趕緊回去,主人的意思是讓我們提前行動。快,走吧。」

  蘇翁揮舞鞭子啪的一聲甩在牛背上,牛車也飛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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