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間善惡

  一出來，我就後悔了，夜幕降下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路上也沒個路燈，整個山坳里烏漆嘛黑的，只有兩三盞稀稀落落的燈光，還有就是天上朦朧的月光和稀疏的星光。

  在這個陌生的村子裡，我也不敢走得太遠，看不清路，我就只好在月娥姐家附近的田埂轉悠了一下。

  羊腸小道旁邊的田埂，有一塊已經荒廢了，上面全是雜草，裡面還有青蛙「呱呱呱」歡快的叫聲。

  另外一塊田則被開墾了出來，種了一些青椒西紅柿之類的蔬果，看樣子，應該是月娥姐種的。

  我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往回走，這田埂間的小路實在是太窄了，我要低著頭，借著月光很努力地走，才不至於走歪。

  剛走到月娥姐家門口，借著昏黃的燈光，我看到木板間的圍牆外趴著一個人影，伸著頭，鬼鬼祟祟地往裡面看。

  我走近一看，原來月娥姐洗漱的這個木板間，木板的邊緣是凹凸不平的，木板和木板之間是有大大小小的縫隙的。

  

  白天的時候看不出來，一到晚上，外面的天暗下來，裡面亮著燈，哪怕是個縫隙也看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為什麼說夜晚越黑暗，星星就越明亮。

  我快步上前，大喝了一聲，「什麼人？」

  那人腳上踩了一塊磚頭才勉強夠得到牆頭，被我大聲一嚇，腳下一歪，「哎呦」一聲地摔了個屁股墩。

  我走近一看，發現是一個黝黑的老頭，小鼻子小眼的，一臉的猥瑣樣。

  他的褲子脫到了腳踝上，可能也是情急之下被褲子絆倒了，那玩意兒黑乎乎地耷拉在胯間，不用想都知道他剛剛在幹什麼。

  我頓時覺得額頭的青筋一抽一抽地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月娥姐不明就裡的，穿了睡衣就出來了。

  老頭猥瑣地笑了笑，一臉淡然地站起來，把褲子往上提了提，一雙小眼睛死死地盯著月娥姐睡衣下的腿上。

  他一邊提褲子一邊說，「小伙子，好福氣啊，不過，一個克夫的寡婦你也不怕無福消受。」

  不用說，月娥姐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色一下子就煞白了，一言不發地躲在我身上，不去看他猥瑣的樣子。

  一看他猥瑣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捏緊了拳頭，一把抓起他的衣服，「你再敢來偷看，別怪我不客氣，打得你滿地找牙。」

  老頭腆著臉湊上來，「你動我一下試試，我可就喊了，讓老太太看看她兒媳婦是怎麼勾引野男人的。」

  月娥姐抓住我的手，抿著嘴，紅著眼睛對我搖了搖頭。

  我從小在村里長大，見多了這些無賴的嘴臉，軟硬不吃，根本沒辦法。你要是真敢動他一下，他真就敢往地上一躺，訛得你褲衩子都不剩。

  我不是黑水村的人，一走了之之後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可是月娥姐還要在這裡生活的，我不能不顧及她。

  見我放開了手，老頭得意地沖我笑了笑，「妹子，別怕，我還會再來的。」說完還趁機在月娥姐白嫩的小手上摸了一把。

  趁著我發火之前，灰溜溜地走了，沒一會兒就看不到人影了。

  我回頭看月娥姐，她眼睛紅紅的，咬著唇，像一隻委屈的小兔子。

  月娥姐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摸過的地方，「我去洗洗。」

  我看著老頭離開的方向，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似乎是個慣犯，這樣子應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月娥姐洗完之後，看到我坐著在等她，她略顯得有些侷促。

  「山子，姐對不起你。」月娥姐盈盈欲泣的，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剛剛那個猥瑣的老頭說她是個寡婦，這我之前是不知道的。

  我一直以為那個刻薄的老太是她母親，誰知道，竟然是她婆婆，那就可以理解她為什麼這麼對待月娥姐了。

  月娥姐跟我說，她嫁過來的時候，正好是黑水村說要移民搬遷的時候。家裡窮，拿不出那麼多錢。

  她的丈夫聽村裡的人說，有搞快錢的辦法，結果這一出去就沒有再回來。

  老太太自從兒子出去之後，天天以淚洗面，眼睛就哭瞎了，身體也不好了，脾氣也就變得不好了。

  月娥姐本來可以一走了之的，但是，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她還是抱著一絲絲希望，盼望他有朝一日能回來。

  可是，誰都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這快錢也不是那麼好掙的。

  「山子，你是不是嫌棄姐是個寡婦，你還願不願意叫我一聲姐。」

  「姐，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女人，我當然願意，我這輩子都叫你姐。」

  我看著她淚眼婆娑的眼睛，「你要是不信，我就給你發誓。」

  月娥姐這才破涕為笑，「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下山的。」

  家裡條件有限，月娥姐把她的房間和床讓給了我，她在隔壁的房間搭了個簡易的木床。

  我本來是拒絕的，我一個大男人睡哪都行，可是最後實在是拗不過她。

  我躺在月娥姐的床上，看著雖然破舊，卻收拾得緊緊有條的房間，百感交集。我認識她的時間很短，可是已經足夠看清她是個善良重情的人。

  哪怕婆婆這麼刻薄地對她，她也無怨無悔。

  這份善良和重情，到頭來，只會害了她。我寧願她自私一點，對自己好一點，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聽著房間裡老舊風扇「吱呀吱呀」的聲音，周身圍繞的全是月娥姐身上的香味，我漸漸感到了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覺得身上沉沉的，我以為我又被鬼壓床了。可是腦子突然轉過彎來，不對勁，鬼壓床這個事，我有經驗，絕對不是這樣的。

  我睜開眼睛，清亮的月光從窗口照進來，正好照在我的身上。

  我側頭一看，正好對上月娥姐一雙小鹿一般亮晶晶的眼睛，她枕在我的手臂上，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管不得我覺得整個人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