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封門之村

  現在雨也停了，我就幫月娥姐推著她的自行車往黑水村走去，兩個人並排走著，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遠山白霧繚繞，路邊草木被雨水沖刷得青翠欲滴，葉子上沾著小雨滴。空氣清新，充滿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雖然是夏季，可是我特別喜歡這種夏天雨後清涼的感覺。

  果然，走了不到二十分鐘，眼前就豁然開朗。

  黑水村在一個相對比較平坦的山坳里，只有中間一條路，有些房子建在路邊，有些房子就比較靠近山壁，依山而建的。

  我推著自行車從路上走過，路邊的房子都是大門緊閉，已經沒有人生活的痕跡了。沒有了青壯年，村里就剩下幾個老人，地也都荒了。

  這會兒正是飯點了，靠近山壁的房子有一兩家升起了裊裊的白色炊煙，讓我相信了月娥姐說的話，這裡還是有人居住的。

  既然不是個無人村，我也就放心了。

  月娥姐家也是建在山壁上的，有一條羊腸小道從主路穿過去，兩邊是田埂，僅能一人走過。

  自行車是推不過去了，我只好把自行車扛在身上，一想到她一個女人每天也要扛著自行車這麼進進出出的，我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月兒姐家裡確實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有不少的老年斑，整個人佝僂著，看不出已經多大年紀。

  聽到我們的聲音，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從屋子裡面走出來，可能是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動作有些遲滯。

  一邊手在空氣中顫抖著摸，一邊嘴裡喊著，「是方兒回來了嗎？」

  兩隻眼睛是灰白色的，裡面沒有一點神采，看樣子眼神也不太好。

  月娥姐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眼看著老太太快要摸到我了，把我往旁邊拉了一下，「是我回來了！」

  老太期待的神色陡然落空，立刻板起了臉，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盡顯刻薄。

  她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就轉身往剛剛出來的屋子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說了一句，「晦氣的東西，你怎麼還沒死在外面，你還回來幹什麼。」

  雖然老師從小教導我尊老愛幼，但是這老太婆倚老賣老的，說的話屬實難聽。

  我正想上前跟她理論，月娥姐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我，衝著我搖了搖頭。

  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看樣子已經習慣了，對著那老太太的背影說，「你都還沒死，我怎麼敢死，我死了沒人給你收屍怎麼辦。」

  「趕緊去做飯，你是想餓死我老太婆，是不是今天晚上就想給我收屍了。」老太太被月娥姐刺激了這麼一下，進屋之後就開始罵罵咧咧的，又是跺拐杖，又是摔東西的，屋子裡面稀里嘩啦地響。

  月娥姐把我拉到一旁，「別管她，就是這脾氣。餓了吧，你坐一會兒，姐給你做飯去。」

  我又是個坐不住的人，那輛鏈條壞了的自行車進門的時候，我把它靠在了牆上。

  於是就在屋子裡面搜尋了一下，找了一些工具，準備幫月娥姐修好她那輛自行車。

  雖然那自行車也很破了，可好歹比走路強一些。

  我在工具房找工具的時候，看到角落裡有一窩貓，貓媽媽不在，窩裡只有三隻黃白相間的小奶貓。

  眼睛才剛剛睜開，走路都還走不穩。大概是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在窩裡面「喵喵喵」地叫。

  我有點哭笑不得，原來月娥姐說的上有八十歲老母親，下有剛出生的小貓咪是真的。

  興許是聽到了小奶貓「悽慘」的叫聲，一隻大貓從外面跑了進來，呲牙咧嘴地看著我，可能是貓媽媽。

  我不敢再打擾它們，拿了工具就出去了。

  修好了自行車，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還是沒信號。還好，電量還很足，我開了省電模式，撐到明天早上下山應該是沒問題的。

  做好飯之後，月娥姐另外盛了一碗送到那老太太的屋子裡。沒過一會兒，又聽到那老太太罵罵咧咧的。

  「你這做的是人吃的嗎？餵豬的伙食都比你這個好。」

  「你是不是想吃死我這個老太婆，你好到外面找野男人去。」

  「你個狐狸精，喪門星的東西，我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不過，我也只聽到老太婆一個人的罵聲，月娥姐並沒有回嘴。她送了飯出來，把門一關，那些聲音就好像被隔絕了一樣。

  但是，我看她出來之後整個人懨懨的，情緒不高，眼眶也是紅紅的。

  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問，看到月娥姐這個樣子，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月娥姐，她是你母親嗎？」其實，我是不太信的，哪有母親會這麼說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我們剛剛進來時，她嘴裡喊著「方兒」，這個家裡應該還有別的人。

  「你別問了，快點吃吧，家裡沒什麼好菜，你將就一下。」月娥姐顯然不想說這個話題，埋頭吃飯，除了時不時地給我夾一下菜，基本不說話。

  我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兩菜一湯，一個五花肉炒青椒，一個爆炒圓白菜，一個番茄雞蛋湯。雖然都是家常菜，可都是色香味俱全。

  以月娥姐家這樣的情況，這都算是招待貴客才有的待遇了。

  我也確實餓慘了，中午在車上就啃了一個乾麵包，乾巴巴的，一點味兒都沒有。哪像這些菜，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吃完飯之後，月娥姐說要洗澡，今天淋了雨，身上都是膩的。

  山里條件差，月娥姐家洗漱的地方就在院子的牆角，三面用木板搭起來，進出是用一塊布擋起來的，頂上是用蓑草編起來蓋了一個頂。有一個水管從外面通了進去，當做淋浴用。

  洗澡地方的那塊布，也只是虛虛擋了一下，有風吹過的時候，能掀起半個角。雖說不是一覽無餘，可也能看個一二，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我尷尬得不知所措，只好跟月娥姐說吃得太多了，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木板間裡有水聲，我也不知道月娥姐聽到沒有，就火燒火燎地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