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臣舸與吾贏

  眼前出現的這個男人，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趙鴻宇長刀在側，一身黑袍長身站在女子身旁。他沒有去看屋外的夢魘群怪，只是餘光掃了一眼，便沒再理會。

  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眉頭微微皺起。

  「奇怪，明明只是普通人，為什麼她的身上會有夢魂師的氣息？」

  屋外，密密麻麻的夢魘怪物全都沖了上來，可它們全都不夠看的，幾刀下去，如同清風掃落葉一樣輕鬆簡單。

  這些夢魘怪物全都不過是離魂境初期中期的存在，對他產生的衝擊簡直微不足道。

  直到最後，只剩下不到十隻時，它們才發現不對，再想跑已經遲了。

  「人類中的夢魂師？還是被發現了嗎？」

  一道詭異的聲音從剩下的夢魘口中傳出，這些夢魘在這一刻就仿佛被什麼給操控了，眼神呆滯的盯著趙鴻宇。

  緊接著，這些夢魘紛紛爆體而亡，並沒有給趙鴻宇問詢的機會。

  這些死去的夢魘殘屍也都變成了一股奇特意能，這些意能中攜帶著大量的恐懼情緒，一般夢魂師絕對無法吸收。

  可趙鴻宇腦海中的詭意日記本卻輕輕一顫，將這些奇特詭異的意能全部吸收，一點都沒留下，甚至他還產生了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

  就在趙鴻宇瘋狂吸收這股能量的時候，在這個夢境的某一處，幽深寂靜的隧道里，一名看上去充滿凶厲之氣的男子被六條鐵鏈給鎖死在最裡面。

  這六條鐵鏈中的四條貫穿了他的四肢，剩下的兩條貫穿了他的琵琶骨。

  而在這名男子旁邊，還有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盤坐在地上，口鼻氣息全無，早已死去多時。

  被六條鐵鏈鎖住的男子猛然睜開雙眸，他的聲音貫穿整個夢境，聯通現實的那條通道也被他強行關閉了。

  「該死的人類，該死的夢魂師，居然將我辛苦積攢的恐懼意能給奪走了！」

  他的雙眼充滿恨意，眼睛死死盯著面前已死的那名老者，說道：「吾贏，這就是你的後手嗎？說好的一起叛離，為什麼在最後關頭，你卻選擇背叛，為什麼？！」

  男子的咆哮聲越來越大，眼中的恨意仿若化為了實質道：

  「還有該死的夢界幻族，你們不是說只要幫你們建好這條通道，就會幫我嗎？可結果呢？你們什麼也沒做，既然你們不守誠信，那麼這條通道也就別要了！」

  那男子剛要發動某種能力，面前已經死去的老者身上，便有一道微光擊中了男子。

  而那個凶厲男子悶哼一聲，不可思議的看著老者，而後轉變成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都死了，還要多管閒事嗎？這已經是你第八十一次干涉我了，你留存的意能，早晚有一天會耗盡，那個時候，我也將破繭而出，一定會的！」

  ……

  夜幕下，原本靜悄悄的小鎮一下子迎來了十五名夢魂師，結果，他們卻各自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遊走在屋外的夢魘們，原以為可以將這些闖進來的夢魂師逐個擊破，卻沒想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都是是無力的。

  華山派三人出現在紅房子旁邊，四周的夢魘剛打算圍攻，結果被三人三下五除二給滅了，這些個夢魘一看不對勁，紛紛選擇撤退逃走。

  蜀山派三個劍修與崑崙派的夏侯青出現在白房子附近，這裡的居住著另一群倖存者，有人聽到動靜忍不住偷偷向窗外看去，發現外面就像仙俠片一樣，刀劍在空亂舞，御劍術與控刀術一起將周圍夢魘給肅清一空。

  剩下的幾個房子附近的夢魘，例如黃房子，黑房子，小房子等等，都被趙鴻宇和他小隊的夢魂師通通消滅掉了。

  徐遠和景布衣出現的地方比較奇怪，他倆出現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墳場，這裡居然一個夢魘怪物都沒有，只有一條虛無縹緲的通道，掛在天邊的。

  通道似乎受到什麼影響，入口已經關閉。

  小鎮加油站附近，張百生讓馮農等人把小隊成員全部找齊。馮農的棺材走出來一具跟馮農一樣的屍體，然後他自己躺進棺材。

  走出來的這具屍體凶性大發，一路上極速前進，兩手利爪瘋狂收割著一個又一個夢魘。

  趙鴻宇帶著盛曼玉走出了大房子，靈能感知擴散，他很快找到小隊中的其他人。

  「徐遠跟景布衣不在？」

  張百生看了一下剛剛集齊的隊伍，他發現小隊中還缺兩人，馮農不知道什麼時候，將跟他一樣的本命屍換回棺材裡，現在看上去又是那副呆滯的模樣。

  「有沒有人看出這裡的布局？這裡的夢境就像是一副拼接而成的拼版圖畫一樣，有意思，這就是夢魘它們利用普通人的夢境編織的世界？」

  「並不是很堅固，體內的意能稍微外放一下，感覺就能輕易撕碎這裡！」

  在普通人眼裡，小鎮是詭異恐怖的存在，而在夢魂師眼裡，小鎮脆弱的就像拼圖碎片一樣，稍不留神，就會把夢境給撕碎。

  趙鴻宇全力釋放靈覺感知，高品質的靈覺讓他很快感知到這裡的一切。

  這裡的普通人中，居然有十幾個讓他感覺奇怪的人類，按理說等他們小隊解決掉這裡的問題，他們的意識就會各自回歸到自己的身體。

  可現在他在十幾個人類身上感知到同一個夢魂師的氣息，這絲氣息就像是將一個人的意識本源強行分成了十幾份給擴散出去。

  「等我一下，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趙鴻宇直接將躲在地下室的老孟，還有其他團體的領袖總共十四人全部一起帶到了。

  其他人沒察覺出這幾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張隊靈機一動，用讓他那凝聚之法，勉強感知出這十四人的奇怪之處。

  不，不只是十四人，如果連眼前這名女子也算進去，那就是十五人。

  「這是太清門的分化之術！」

  張隊突然說道。

  所謂分化之術，便是將一個人的本源意識分化成兩個不同的個體，用以進行不同的妙用。處理不同的事情，多個分身能處理的更多。

  分化之術是太清門不傳之秘，因為此術是門派里頂級功法《一氣化三清》的基礎法門。

  它的修煉難度不僅大，而且撕裂靈魂和本源的過程十分痛苦。

  一般夢魂師根本忍受不了！

  趙鴻宇心中暗驚，心道不愧是隊長，一眼便看出了這十五人的不同之處。

  「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孟行見終於有機會開口詢問，他看出這些人不是普通人，抬手間就將他們談之色變的夢魘給輕鬆解決掉了，就像傳說中的神仙一樣。

  甚至有幾個，當場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求他們一定要帶自己出去。

  被困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原本早已麻木的情緒再一次有了感覺，對子女愛人的思念，對親人朋友的想念，如決堤的河水一樣洶湧而出。

  「求你們一定要帶我們出去，求你們了！」

  「神仙，你們一定是神仙，我看到你們跟那些妖魔鬼怪交手的畫面了……」

  「你們剛剛施展的是傳說中的御劍術吧？真是太酷了，你們還收徒弟嗎？看我怎麼樣？」

  「神仙，我不要求別的，只求你們能發發慈悲讓我們離開這裡吧！我媽還在家等著我，她身體不好，我還有老婆孩子……」

  一時間，許多普通人從四面八方湧來，到跟前又有點懼怕他們的威嚴，便想要跪在地上磕頭道謝。

  他們的膝蓋剛要觸地，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給托舉起來。

  隊長張百生神色穆然，嘆氣說道：

  「哎，都安靜一下，我們既然過來，自然便是要解決諸位的問題，另外我們不是神仙，跟你們一樣也是凡人！」

  剛剛是他用意能托舉起了這群人，另外，這個小鎮是用人群的夢境編織而成，類似於蜂巢樣的建築，要想讓他們離開這裡，首先要喚醒他們的顯意識，而他們的顯意識被夢魘用來編織集群意識了。

  而集群意識便是運行這一個夢境的中控，同時，它也是開啟通道的開關。

  ……

  「這是那裡？」

  徐遠催動體能意能，雷光涌動，一個雷光球出現在他手心中，四周被其照亮。

  意能感知擴散，他發現景布衣就在前方不遠的距離，走近一看，這傢伙正坐在塊墓地前發著呆。

  「喂，你在幹嘛呢？」

  景布衣回過神來，他看了一下四周，說道：

  「你沒感覺到嗎？這些墳墓中充盈著大量的恐懼意能，它們按照某種排列運轉！」

  徐遠走上前去，閉上眼睛，果然，沒一會兒他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這些能量在向中間匯聚，等等，最裡面有東西！」

  他眉頭一皺，看向旁邊的景布衣，景布衣也站起身來，他搖了搖頭，說道：

  「下面的東西暫時出不來，不用管他，現在我們要擔心的是上邊那個東西！」

  話沒說完，他伸手指著遠處那條虛無縹緲的通道，在那條通道旁邊，正趴著一條像是蜈蚣一樣的巨大怪物。

  這隻怪物的頭，長得像一個巨大的蝙蝠腦袋，身體下面的外殼泛著金屬光澤，一節一節的看上去堅硬無比，而這隻怪物，現在正趴下通道旁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休息。

  起初，徐遠還不以為意，等他看到那隻怪物，感受到那隻怪物無意間散發出來的威壓，以及意能氣場時。

  「那是，合流境頂峰的能量波動，感覺距離圓滿也只差一步之遙？」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徐遠認出了那個怪物是什麼，曾經在古老的典籍中有過記載，當夢魘聚集到一定數量之後，從中會誕生出一條蜈蚣形狀的夢魘，這隻夢魘又被稱為集群夢魘。

  集群夢魘擁有超高的實力和恐怖的技能，其中最神奇的能力就是架構橋樑，聯通兩地之間的通道。

  遠處的集群夢魘輕輕晃動了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從沉睡中醒來。

  「噓，小點聲，不要把它吵醒了，到時候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

  墳墓底下，未知隧道深處。

  剛剛兩股意能波動先後掃過，被六條鐵鏈鎖住的男子感知到，他的目光中宛如噴出實質的火焰，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看向死去的白髮老者，陰沉笑道：

  「前幾天，你將最後一縷殘念分化出去了吧，當初，你偷偷對自己施展分化之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你將日輪金盤打入夢境中的幻日，讓小鎮有白夜之分，白天你可以用法器護佑他們，夜晚又有你分化出的意能個體保護他們。」

  「你以為，你能護佑他們一輩子嗎？」

  「我真是看不出來啊，你到底是為了什麼？當初我們說好的一起叛變，我還拿你當兄弟，沒想到在關緊時刻，你卻背叛了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吾贏，你回答我！！」

  盤坐在地上的白衣老者，本應該死去多時，卻突然發出一聲嘆息，這聲嘆息似乎是老者最後的一絲執念：

  「臣舸，當年我也向你一樣，憎恨過往。人類的天性中固然有醜惡，但也有善美存在。當這一切都放下，感慨自己這一生，我發現之前的路錯了！」

  「你我走錯了，人類需要救贖，而非毀滅！」

  「並不是只有夢界人族才是人類，藍星上的人類，才是我們的根！」

  「回頭吧，臣舸！回頭吧……」

  話未說完，老者的屍體就化為了一縷青煙隨風消散了，原地只剩下一件白衣落下。

  「不，你休想動搖我！」

  「藍星的人類已經沒救了，只有夢界的人族才是人類正統！」

  「我沒有錯，我的路也沒有錯，錯的人是你！人類沒救了，只有投靠夢界人族，才會誕生出新的人類，我們才能得到救贖！」

  「你不懂的，吾贏，你不懂我的理想有多麼偉大！」

  叫臣舸的男子又抬頭看向外面，仿佛能看到最外面一層的情況，也就是夢境小鎮。

  「吾贏，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麼？你的十五個化身也在，你這是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這群夢魂師身上嗎？」

  「好，好，那我就讓你看看，你所選擇的這群人，是什麼樣的貨色？」

  「天賦出眾，並不意味著品行高尚，我會讓他們現出原形，我會讓你看看人類醜惡的本性！」

  「他們……根本不值得被救贖！」

  就在這時，

  夢境中，小鎮開始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