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醒了，夢還在

  天空沒有星星，看不到一點希望的顏色！

  大霧瀰漫的洱海上，一艘與詭船不同的蒸汽船行駛在上面。

  「按照現在的航線，四十八小時之後，我們的船就會進入洱海內海了！」

  駕駛艙內，波克船長正翻看著破舊的航海日記，他一邊對比著地圖上的方位，一邊透過舷窗眺望著霧蒙蒙的大海。

  仔細看去，會發現波克長著一副東方人的面孔，黑頭黑髮，面容剛毅。

  旁邊，一臉大鬍子的魁梧大漢則是一副西方人的面孔，他是波克船長的大副，此刻他正掌舵著這艘名為冒險號的船隻行進。

  「艾伯，你現在可以鎖住船舵回你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波克在再三確定航線不會有問題後，終於放下心來。

  「船長，你這是說哪的話啊，這一次前往遺忘島尋找密陽教會的聖杯，我們也都是拿足了報酬的，要不是你一路護著我們，說不定我們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你也知道，密陽教會的那件聖杯，已經遺失了幾個世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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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們不知道從哪得到消息，認為遺忘島上有他們的聖物？也是便宜了我們，任務要求只要我們把人送到，就算我們完成！」

  老艾伯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一想到只要將密陽教會的聖徒送到遺忘島上，他們就可以獲得本次出海的全部報酬，他就忍不住興奮地吹起口哨。

  「等這次回去後，我要狠狠地放縱一下，這次賺的錢，足夠我接下來的十年不用出海了！」

  「船長，到時候你如果缺人，我可以向你推薦幾個，雖然他們的技術差了點，但人品信譽這一塊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問題！」

  波克船長點頭，他從口袋裡翻出為數不多的香菸，給他的大副老艾伯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

  這香菸是他在出發前從香草市場上批購的，當時他買了四十多條香菸，花了他足足二十幾塊金幣，現如今的香菸只剩下這麼幾根了。

  往後的行程還不知需要多久，船上的食物也不多了，需要儘快找到下一個可以補給的島嶼。

  「船長，我還是喜歡老菸斗的味道，這種香菸我抽不慣！」

  老艾伯從口袋裡掏出他的菸斗，將香菸掰開，把裡面的菸絲全部倒進菸斗壺裡點燃，一道比剛才粗上許多的煙氣飄出來。

  「呼，這才是男人該抽的東西，舒服！」

  看著老艾伯吞雲吐霧一臉享受的模樣，波克船長搖了搖頭。

  說起來，他與老艾伯也搭檔十幾年了，別人出海是為了生活，而他出海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身世！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是誰？來自哪裡？

  三十年前，他在港口碼頭的海邊被人發現，當時，他那奇怪的黑髮黑眸面容立刻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恐慌，他們稱他為惡魔！

  後來，有一名博學的貴族替他澄清，說他不是惡魔，而是一個東方人？

  東方人是什麼人？

  為什麼他與別人不一樣？

  從他醒來後再到現在，他都回憶不起半點以前的事，他失憶了，只記得自己叫波克。

  三十多年來，他在港口小鎮上摸爬滾打，當過乞丐，做過小偷，睡過下水道，販過豬飼料，一直到他慢慢做成了商人，他用了十多年的時間。

  可隨著時間不斷流逝，他開始經常做噩夢，夢裡畫面模糊，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一個人？一艘船？或者是一座島嶼？

  那個噩夢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因此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將這些年所賺的錢全部用來購買了這艘冒險號。

  冒險號是一艘中等規模的蒸汽船，看上去不大，有些破舊，但用來加速的渦爐卻是新的，而且賣家還半賣半送兩名專門負責燒渦爐的下人。

  他要用這艘蒸汽船出海尋找他的身份，剛開始，他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尋找，專門去那些詭異危險的海域。

  那段時間他幾乎魔怔了，誰的話也不聽，直到最近幾年，他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所有的秘密就在洱海內海里，就在傳說中的遺忘島上。

  他一閉上眼睛，就感覺好像用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他知道，召喚他的就是那片神秘海域！

  他與其他人不同，他們行駛這片海域是為了報酬，而波克來到這裡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記憶！

  「波克船長，波克船長，密陽教會的聖徒格列夫正在找你！」

  一名冒冒失失的少年跑到駕駛艙門口，對著他喊道。

  少年是波克船上最年輕的夥計，負責搬運雜物的實習水手，大家都叫他小喬治。

  「好的，我知道了！」他收拾好東西，將代表他身份的帽子帶在頭上。

  心中想著：這是快要臨近目的地了，格列夫那個傢伙坐不住了，終於想要找他這個船長來商量了嗎？

  「船長好！」

  「船長好！」

  走在甲板上，一路行來，看到好幾個粗壯有力的水手，他們在見到波克船長時，第一時間問好，表示對波克船長的尊敬。

  不僅僅是因為波克是船長的身份，更因為他出海的時間最多，活的也是最久，在這片詭異的海洋上，活的久是一件最值得敬佩的事！

  因為在這片海域上，生活著各種各樣奇怪的生物，他們大多詭異恐怖，只有極少數可以食用的普通魚類。對他們而言，能夠每一次從大海上生還，是最值得稱讚的事情！

  至於洱海內海，據說沒有半個生命，那裡似乎是一個被隔絕了的海洋領域，傳聞中的遺忘島就坐落在裡面。

  傳聞遺忘島附近，經常有一艘詭船出沒？

  也不知道那是一艘什麼樣的詭船？一想到這裡，波克的內心就焦慮萬分。

  他覺得那艘詭船也一定和他的身份有關！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

  波克來到密陽教會的船艙，走到格列夫那個傢伙的門口，他以比平常快上不少的頻率拍擊著大門。

  「請進！」

  得到允許，他推開房門，波克看見格列夫正安靜的盤坐在床板上，面前擺放著幾根蠟燭和用來畫六芒星法陣的麵粉。

  波克當時臉色就黑了：

  「格列夫先生，您最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寶貴的麵粉會撒在您的地板上？」

  格列夫卻緩緩站起身，雙手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波克船長，你先別生氣，我聽說這裡離洱海內海已經不遠了，接下來的路程最多不會超過兩天的時間，我們就會到達傳說中的遺忘島！」

  「你放心，我們密陽教會一向信守承諾，答應給你們的報酬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嗯，這些麵粉和這幾個蠟燭我會出雙倍價錢賠償給你，你看有沒有問題？」

  看著說話極為客氣的格列夫，波克面無表情地說道：

  「三倍！」

  「好！」

  格列夫也痛快，密陽教會從來不缺金幣，幾個金幣的事情而已，他絲毫沒有看在眼裡。

  「說吧，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們即將抵達洱海內海，我曾聽聞你此次的目的也是遺忘島，我想知道你對那片海域了解多少？」

  波克雙手抱胸，拄著下邊巴，眉頭緊鎖。他思索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向格列夫，見他緊閉著雙眼，好像進入到冥想修煉的狀態。

  他卻是知道對方正在等待著他的下文，根本沒有在修煉打坐。

  「實際上，我對洱海內海了解的並不多，這麼些年我也去過一些地方，看到過一些秘典，可對於那裡的記載全都語焉不詳，那是片未知的神秘海域，恐怖，未知，充滿危險！」

  格列夫緩緩睜開眼睛，說道：

  「就在幾個月前，我們密陽教會的先知突然遭遇未知污染，幸好我們控制了他，他在他臨死之際，說出了一個島嶼的名字，名叫遺忘島！」

  「我們密陽教會的先知，一生都在占卜聖杯的下落，他在死前說出遺忘島三個字，也就證明他占卜出聖杯的所在之地，就在遺忘島！」

  「你知道嗎？這是我感覺離聖杯最近的一次，這一次，我們一定可以將聖杯迎回到教會！」

  格列夫語氣中透露出激動的神情，但他激動的情緒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我們的大部隊就在這艘船後面吊著，你也清楚，之所以給你們這麼高的報酬，就是因為你們此次擔任著任務中最危險的部分。」

  波克沉默著不說話，他在來這裡之前早就知道這將是一次死亡之旅，他也勸過他的船員們，但他們大多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就像他一樣。

  接下來，二人沒有多做交流，只是再一次確定了航行的路線和接下來的規劃。

  重新回到甲板上，波克還沒來得及回到自己的船長室休息，小喬治就再次喊道：

  「船長，船長！」

  波克船長嘆氣道：

  「什麼事？」

  「我看到前面的大霧裡出現了一艘船？」

  「什麼？」

  ……

  只見布滿迷霧的海平面上，一艘詭異腐朽的木船，就這樣靜悄悄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波克的瞳孔收縮，一幅幅極其陌生的記憶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叫趙鴻宇，

  他來自華夏，

  他是司命總局的守護者，

  他意外被詭夢捕獲……在與詭船的戰鬥中他敗了，他掉落進洱海，沉睡著漂泊了數年。

  直到他在不知多少萬海里之外的港口海邊醒來，他新一段的人生才正式開啟。

  之後就是渾渾噩噩，他在死亡邊緣又徘徊了數年，直到剛剛，他的雙眼透過層層迷霧，看到了那艘詭船！

  波克，

  不，

  應該是叫趙鴻宇，趙鴻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他衝進駕駛艙一把將固定好的船舵轉開，把整個船舵左旋拉滿。

  猛然間地轉向，使整個船體一下子向著右側傾斜，巨大的扭轉力將整個船體漂移出去。

  甲板上正在忙碌的水手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船體劇烈變動甩向一側。

  「該死，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是波克船長，我看見他衝進了駕駛艙里！」

  「……」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反應過來，這是遭遇突發情況了，海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迫使波克船長操控著冒險號極速轉向，來不及通知大家！

  「給我把渦爐全開，放下火炮，對準那艘詭船，所有人鼓起勇氣，隨時待發！」

  趙鴻宇大聲呼喊著，直到那艘詭船徹底從迷霧中出來，離著冒險號越來越近，三百碼，兩百碼，一百碼！

  「開炮！」

  趙鴻宇一聲大喝。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分布在左舷口的十一門大炮齊刷刷地發出一聲轟鳴。

  十一發炮彈足足有八發都打在了詭船上，下一秒，畫面定格了。

  趙鴻宇發現眼前的畫面突然模糊起來，他記得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錚——」

  腦海中，原本已經被詭異能量包圍了的紫刀，上面的刀鏽正在大把大把脫落，隨著紫刀爆發出光芒，體內原本懈怠的靈能再次運轉。

  雙眼上的清明之色逐漸代替迷茫，這些年點點滴滴發生過的事情，他真實經歷過的事情，正在逐漸消退。

  他看著身邊表情呆滯的大副，看著慌慌張張的小喬治，甚至還看到剛剛從船艙里跑出來的格列夫。

  還有那些平日裡有說有笑的船員們，他們那一個個色彩分明的表情，就像按下了快門一樣，全都定格了！

  紫色刀芒徹底掙開附著其上的詭異能量，趙鴻宇原本被修改的認知重新回歸。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船舵，那哪裡還是什麼船舵？分明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妖異橫刀！

  正是他自己的斬鬼刀！

  「小子，你……終於回來了！」

  京尚虛弱不堪的聲音忽然傳來。

  寒光閃閃的刀面，映襯出趙鴻宇那張略顯滄桑的臉，他有些恍惚道：

  「過去……多久了？」

  他的聲音沙啞，那段漸漸模糊的記憶依然在影響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波克？還是趙鴻宇？

  但很快，隨著靈能在體內徹底運轉開來，紫刀也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上面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絢麗的花紋，讓紫刀多出了一分歲月的意味。

  終於，眼底的迷茫徹底消失，他猛的抬起頭來環看四周，發現京尚的第一形態已經布滿了傷痕裂縫，他手中極念所化的刀刃已經虛不可見，每一次揮動，都只是將沖向趙鴻宇的鬼影擊退少許，而他的虛影也會變淡一分。

  趙鴻宇面色大變，眼前這一副場景不難看出，在自己出現問題的這一段時間，一直是京尚在守護著自己。

  他第一時間將刀靈京尚收回到斬鬼刀中蘊養，同時鼓動全身的靈能沖入到鬼影之中大開殺戒！

  這些鬼影都是詭船召喚出來的，是曾經枉死在船上的乘客，並非無窮無盡，而京尚在他昏迷發瘋的這段時間，一直護在他的身邊。

  「辛苦你了，京尚！」

  趙鴻宇深感慚愧地說道。

  「這……這也怨不得你，誰能想到這艘詭船才是這個詭夢的主體，而那本日記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你剛剛問我過去多久了，嘿嘿，你絕對想不到，如果按照真實時間的流速，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了！」

  「而你發瘋的這段時間，加上你與那個章魚怪對決的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三十多天，已經有一個月了！」

  趙鴻宇聽了京尚的話，臉上再次露出震驚的神色，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詭夢中呆了一個多月，更沒想到自己如果換算成真實的時間流速，過去了三十年之久了，怪不得京尚都差點被打的消散了，原來在夢中他已經守護了自己三十多年了。

  「我看到你的狀態後，就知道你被這艘詭船拉入了夢中夢裡，也是，它畢竟曾屬於沉眠之主的眷屬阿賽爾的遺物秘寶，它能夠有如此詭異的能力，也不足為奇！」

  「夢中夢？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剛剛是在做夢，我醒了，所以那個夢消失了？」

  「不，你醒了，那個夢還在！」京尚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