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災星

  終於人群中有一位拄著拐杖的長者站了出來，「敢問姑娘，前方還有多遠到上谷郡？」

  眾人精神一振，他們差點兒都要一塊糖忘了正經事！

  阮挽估算了一下，「如果你們腳程快一點，下山之後，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城裡。」

  「啊？真的？」

  人群中立刻興奮起來。

  「等到了城裡就有吃的了！」

  另一道聲音涼涼道，「你有錢嗎？就算你有錢人家就會賣給你嗎？還是說這世道有誰會施捨糧食給不相干的人？」

  

  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在每個人的臉上，沮喪的氣氛瞬間蔓延開來。

  阮挽目睹了眾人的情緒變化，心中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大家還是先下山吧，有沒有好心人等到了城裡再說也不遲，據我所知，上谷郡的情況，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的。」

  一聽阮挽的話，眾人立刻又振奮起來，「真的嗎？那到時候郡守府會施捨給我們糧食嗎？」

  「應該會吧，剛剛這位姑娘不是說了嘛，上谷郡的情況還不錯，至少不會像旁的郡縣那樣趕人。」

  畢竟在這種年頭，當官的誰也不想跟災民們沾上關係，他們不祈求上谷郡能接納他們，只求不要趕他們走，他們只是太累了，需要一處能休整的地方而已。

  老者拿著拐杖敲了敲樹幹，示意眾人安靜。

  「姑娘，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

  阮挽應了聲，老者這才轉身對著身後眾人道，「鄉親們，咱們不要在這裡待著白費力氣了，現在就下山吧。」

  阮挽給眾人指了個下山最短的方向，然後便和沈煉退到了隊伍旁邊。

  「你要幫他們嗎？」沈煉輕聲開口。

  「既然看見了，那能幫總要幫的。」看著隊伍里瘦的皮包骨的老人和孩子，阮挽呼出一口氣，故作輕鬆，「反正我帶的銀票足夠，進城之後若是郡守府不願意幫忙，我還可以自掏腰包買一些米麵給他們，反正總不能讓人在我面前餓死。」

  「你呀……他們能遇到你，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察覺到沈煉掌心的熱意，阮挽反手握了上去，其實她看得出來，對於不相干的人和事，沈煉從來都是不會多花半分心思的，但沈煉不是單純的冷心冷清，他只是覺得不重要，她能明白對方的處事風格，堂堂國師大人，如果凡事都用心思，那哪還有什麼精力關心國家大事呢。

  也就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沈煉的耐心才總是無窮無盡的。

  想到這兒，阮挽的聲音放的很輕，「若不是有你在身邊，我肯定是不敢掏出銀子來的，不然我都怕護不住我手裡這些銀票。」

  這種年頭，有銀子就代表不會餓死人，若是阮挽孤身一人，說不準就會引得眼紅的人撲上來瘋搶，她身手不錯，縱然可以脫身，可這難免讓人心中難受，有沈煉在她身邊形成震懾，至少能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兩人說著悄悄話，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城門口，但緊接著這些人就被官兵擋在了城門外。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呀？」

  官兵挎著刀，橫眉豎目，「你們要是進來了，那城中的百姓怎麼辦？你們要是餓瘋了搶東西，我們可沒有那麼多人攔著你們，所以你們不能進，不過你們要是實在想過去的話，我給你們指條明路。」

  說完，官兵抬手往遠處一指，「從北邊兒那座山上繞道。」

  人群中立刻亂了起來，「我們哪有力氣在上山繞道呀？」

  「是啊官爺，您就通融一下，我們不會搶東西，也不會停留太長時間的。」

  官兵冷笑一聲，「漂亮話誰不會說呀？你們要是進城之後翻了臉，老子這活計可就保不住了。反正別怪我狠心，今天你們肯定是不能進的！」

  眾人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憑他們現在的身體情況，翻山越嶺那幾乎是要他們半條命。

  村長長嘆一口氣，結果那口氣還沒嘆完整，整個人突然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旁邊的人趕緊圍上去查看。

  阮挽眉頭皺了皺，隨即走到官兵面前，「之前好像沒有這樣的規定。」

  官兵「嗐」了一聲，面露為難，「這是咱們郡守大人新定下的規矩，這雨還不知道要下多長時間，我們要是隨便放災民進來，這城內不就亂套了嗎？不過您二位直接進城就行，咱們又不是分不出來誰是災民，誰不是災民。」

  阮挽點點頭，「稍等一下，我還有幾句話和他們說。」

  官兵這時候倒是好說話的很，「您二位請便。」

  阮挽來到村長面前，「老人家，你們先在這裡多等一些時間，我身上還有多餘的銀子，等我進城給你們買些餅子再送過來。」

  老人家難以置信的直起腰，不顧咳的漲紅的臉，「哎呀……謝謝你呀，小姑娘，我替村民們謝謝你！」

  「沒事，那我們就先進城了。」

  進城之後，阮挽立刻便去了餅店，「老闆，麻煩把你這店裡剩下的餅子全給我包起來。再給我拿上兩罐鹹菜。」

  老闆難得見這麼財大氣粗的客人，笑的臉上褶子都出來。「行行行！不過你可看清楚了。咱那木板上寫的，五文錢一個餅子。」

  放在這雨災之前，餅子最多也就兩文錢一張。

  「我看清楚了，您給包起來就行，待會兒會有人過來拿走。」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玄風將餅和鹹菜送出城門後，不過半個時辰，天上又下起了大雨。災民們進不了城，城門口有沒有避雨的地方，眾人只能退出百米遠，躲進一處早就荒廢的土地廟中。

  夜色降臨，窗外的與依然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架勢，看這情形，他們明天估計是走不了了。

  次日阮挽本想再買幾百張餅子送過去，卻發現情況惡化了，因為城外又來了兩波災民。這三波災民加起來已經過了千人，眾人哀求著進門，官兵們則直接挎著刀守在城門口。誰敢上前一步，那把刀就會毫不猶豫的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