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五哥

  雲曉寧整個人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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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是他的皇妹？

  五皇子站在一旁，身形欣長，眉鋒如劍，激動地看著雲曉寧。

  「妹妹，快叫母后啊，這是咱們的母后！」

  「你原本出身皇家，被人擄走，才將我們分開，剛才沒有跟你說，你想給你一個驚喜！」

  「快叫啊！」

  雲曉寧一臉震驚的看著五皇子，心中暗道：「驚喜？這他媽叫驚嚇還差不多！」

  一旁的老太監王得海隨著皇后一起抹眼淚。

  見雲曉寧半天不開口，連忙尖著聲音道：「哎呦，我的長公主哎，您可是咱們皇后唯一的親生女兒，快快叫母后啊？」

  雲曉寧聽著害怕。

  覺得這宮中充滿著一股香囊遮蓋不住的腐朽之氣。

  她被人推著，逼迫著，一遍又一遍的拉扯著，讓她開口喊一個無比雍容華貴的女人為母后。

  她腦袋都是蒙的。

  原來她真的有母親。

  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家。

  她的父母是否還在尋找她，還是早早覺得她是累贅給賣到怡紅院裡面來。

  但卻從未想過。

  竟然會是普天之下最有權勢的女人。

  當今的皇后娘娘！

  她濃密的眼睫在臉頰上留下兩道暗影。

  心中暗自想著。

  顧家後宅都諸多算計，更何況皇家宮中，恐怕也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但她無權無勢，白日裡還想著能夠攀上五皇子，成為王妃，為小翠報仇，轉眼半天過去，就成了她有血緣的哥哥。

  只有認下皇后娘娘，坐穩了公主的身份，想要給小翠報仇就多了幾分勝算。

  待大仇得報，想要離開，再做打算。

  經過多日在侯爵府中的生活。

  雲曉寧心中防備心重了許多。

  就算她真的是皇后親生女兒，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她會真的愛自己嗎？

  無從得知。

  她思量了一會，才緩緩抬頭，嘴巴微張，淡淡道：「母后……」

  王得海豎起耳朵，在一旁聽著。

  聽見她終於肯叫皇后娘娘為母后，甚至比皇后本人還要激動。

  「哎呦喂！我的長公主哎！」

  他半弓著身子，老淚縱橫的看向皇后，哽咽著說道：「皇后娘娘，您快聽聽，公主她叫您那！」

  皇后捏著帕子，掩面大哭。

  「當年你父皇非要派你去鄰國為質，你才那么小，粉粉嫩嫩的在院子中追著母后，母后哪裡會捨得啊，但是沒法子，他們送來的是長公主，使臣要我們也將長公主送過去。」

  「母后一共就生了你這一個女兒，眼看著母女分離，心痛難忍無法接受，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將你送走，與你父皇僵持了很久。」

  王得海趕忙將話頭接了過去：「皇后娘娘您別說了，當心鳳體！」

  皇后繼續抽泣著道：「後來你主動跟你父皇說，為了家國社稷，百姓和平，再無戰事，你願意去鄰國為質，本宮可憐的女兒！」

  「你可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才五歲，就那般懂事，本宮也只能順了你的意思，誰知道，你那一走，便再沒了消息，派去的使臣都說你很好，但是母后總是做噩夢，夢見你被壞人抓走了，快告訴母后，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

  雲曉寧看著她滿眼期盼的眸子，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她去哪了？

  大名鼎鼎，怡紅院！

  當然，這些話一定要委婉的說。

  至於皇后娘娘能不能接受自己曾經深明大義的女兒出身青樓她也沒有把握，但是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免得日後被康樂那賤人翻出來，就麻煩了。

  當朝長公主出身怡紅院，怎麼說都沒了面子。

  正躊躇著如何開口。

  五皇子先行道：「母后，皇妹剛剛回來，要不先讓她休息一會，稍後兒臣會將皇妹的事情跟您詳細說說。」

  皇后娘娘點點頭，勉強控制住哭聲，拉著雲曉寧的手，十分不舍：「老五說的對，先休息，本宮真是高興糊塗了。」

  王得海忙的在一旁加上一句：「皇后娘娘是太高興了，不礙事。」

  雲曉寧心放到肚子裡，瞬間如釋重負。

  她本就不知道如何跟皇后娘娘開口講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若五皇子能幫自己，再好不過了。

  他來說，皇后娘娘有個緩衝的時間，避免雙方尷尬。

  她抬眸，朝著五皇子看去，眼中滿是感激之色。

  隨後在五皇子的引導之下，雙膝下跪，行叩拜大禮。

  「那兒臣先行帶皇妹下去了。」

  拜別了皇后娘娘，剛要轉身離開。

  只聽見殿外傳來怒喝聲。

  「母后！」

  那聲音委屈極了，像是小女兒對著母親在撒嬌。

  雲曉寧臉色巨變。

  完了！

  這下怕是走不掉了！

  康樂來了！

  雲曉寧如今跟康樂徹底結下樑子。

  她看見自己如同洪水猛獸，恨不得殺了她。

  一定會羞辱自己。

  雲曉寧一時間有些慌亂。

  驀的。

  她感覺手掌心傳來一股堅定地力量。

  疑惑的抬頭，五皇子正目光溫柔的看向自己，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雜念。

  他輕輕點頭，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點了點，節奏沉著有力，讓她安心。

  「母后，難道你也不要樂兒了嗎？」康樂陰惻惻的瞧著雲曉寧驚恐的面容，心裡高興極了。

  剛回宮。

  就聽說真正的長公主找回來了。

  康樂心裡慌，生怕皇后娘娘疼愛親生女兒，將她拋到一旁。

  她急匆匆趕過來，沒想到竟然看見的是這個賤人。

  心中暗自高興。

  沒想到皇后娘娘的親生女兒，竟然是一個勾欄貨色，真是老天助她。

  這個雲曉寧！

  偏偏要跟她康樂作對！

  她那點子破爛事，都告訴給母后，看她還怎麼有臉在後宮之中待下去！

  她搶走了寒哥哥，五哥哥，如今就連著母后也要搶。

  康樂徑直衝向皇后身前，親昵的抱著皇后娘娘的胳膊，聲音裡帶著哭腔：「母后，您是不是不要樂兒了？」

  皇后娘娘看著康樂可憐的模樣，心疼極了。

  哪裡能聽得她說的這番話，趕忙伸手用帕子輕輕將她臉上的眼淚拭去，輕聲道：「傻女兒，母后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你永遠都是本宮的好女兒。」

  一旁的五皇子見狀，臉上風雲變幻，隨後有些擔憂的看向雲曉寧。

  她的臉上很平靜，甚至沒有一絲表情。

  王得海明白皇后娘娘的想法，一邊安撫著康樂，一邊說：「康樂公主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您跟長公主都是皇后娘娘的心尖肉，誰都不會取代您的在皇后娘娘心中位置啊。」

  康樂見皇后依舊向著自己，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母后還沒有著那個賤人的道，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先將她那爛事捅出來，讓母后厭惡她！

  康樂佯裝不經意的歪過頭，看著雲曉寧。

  一臉驚訝的伸手指向雲曉寧，大聲道：「你怎麼在這？」

  皇后見兩人相識，很高興，拉起康樂的手介紹道：「這位就是母后剛剛找回來的孩子，長公主，你們倆個認識實在是太好了。」

  康樂沉下臉，震驚的道：「母后，您是不是搞錯了，她只是寒哥哥從怡紅院裡抬回來的小婢子，聽說啊，昨日還在接客呢，怎麼可能是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呢？」

  原本熱鬧的認親場面瞬間鴉雀無聲。

  五皇子想要打斷她的話，呵斥道：「康樂！放肆！這裡不是你胡亂講話的地方！」

  康樂看向五皇子，一臉焦急：「五哥哥，這女人最會騙人了，你也不要被她騙了，她為了能夠爬上寒哥哥的床，她……」

  康樂的話沒說完。

  皇后娘娘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厲聲喝道：「樂兒！」

  「住嘴！」

  長公主被人賣進怡紅院，簡直是奇恥大辱，原本可以想辦法瞞過去，如今康樂這般大張旗鼓的宣揚出來，很多宮人都聽見了，這臉算是丟大了！

  皇后深深看了雲曉寧一眼。

  眼神中滿是心疼。

  雲曉寧恍惚之間，竟然真的感覺到了皇后娘娘對她的愛意，那種母親對女兒，毫無雜念的愛意。

  王得海見皇后臉色難看至極，立馬岔開話道：「二位公主，都先回去吧，皇后娘娘也累了，需要休息，稍後再宣召二位。」

  這種地方，雲曉寧真想立刻離開。

  她再次行大禮後，跟著五皇子身後便離開了。

  走到宮殿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一般，回頭看去。

  康樂跟在皇后娘娘身側，有說有笑的朝著宮殿之內走去。

  剛剛燃起那一絲溫暖，瞬間消失不見。

  她的身份，註定再得不到真正的愛。

  哪怕是這時間最為歌頌的母愛。

  雲曉寧眼神陷入死寂，徹底寒了心。

  她扭過頭，正好對上五皇子的眼神，四目相對，有些慌亂。

  「我……」

  雲曉寧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麼。

  張開嘴，又泄了氣。

  說出來又如何。

  五皇子見過她最為難堪的一面，也許他會跟皇后娘娘一樣。

  更加喜歡康樂吧。

  只是礙於血緣身份，才對自己禮遇有加。

  一日青樓，終身為妓！

  五皇子沒有追問什麼，只是輕聲安慰道：「皇家並沒有多少真情，有些時候甚至不如農耕之家，留下來就要適應，你要記得，永遠不要相信別人。」

  雲曉寧被他的話逗笑，歪著頭反問道：「那你呢？」

  五皇子看著她那俏皮的模樣有些呆，隨後粲然一笑。

  那俊朗倜儻的溫潤公子模樣，讓雲曉寧看的有些痴了。

  「你盡可以相信我，但是除了我，誰的話都不能信！」五皇子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

  雲曉寧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

  五皇子將她引到一處宮殿，兩人走了很遠才到。

  他開口解釋著：「距離母后宮中比較近的地方都已經住滿了，先行住下，我想辦法給你換。」

  雲曉寧搖搖頭，擠出一抹笑：「好意心領了，這裡已經很好了，從怡紅院出身的人，本身就已經給皇室蒙羞，怎可再要求什麼，更何況，遠處清淨，我很喜歡。」

  五皇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眼中多了一絲讚許。

  安撫道：「別怕，怡紅院的事情，我自會有辦法處理，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長公主就好，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過去的事，都是因為沒保護好你，怎能是你的錯？」

  雲曉寧一怔。

  心中再次升騰起一絲暖意，趕忙垂下頭。

  生怕被他看見自己滿眼含淚的模樣。

  這麼多年。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上一句暖心的話。

  只有小翠陪在她身邊，關心她，守護她。

  如今也慘死軍中。

  她已經許久沒聽見別人說這樣的話了。

  雲曉寧硬是將眼淚收了回去，抬眸看著他，眼中含笑著道：「謝謝你，五哥。」

  五皇子一頓。

  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