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議論

  雲曉寧仰著頭，淡笑臉看他。

  並沒有在意到他眼中無盡的苦楚。

  她心裡是高興的，不管怎麼說。

  雲曉寧算是有了一個哥哥，對她還不錯。

  她終於如願以償，有了家人。

  雲曉寧邁步踏進了院子，裡面很大，但是有些破敗，能夠看得出來，這院子是剛叫人收拾出來的，甚至還有些匆忙，連著庭院中的落葉都沒打掃乾淨。

  五皇子站在她的身後。

  抬手雙手，輕輕拍了拍。

  很快從殿內走出一個幾個小丫頭跟一個小太監。

  整齊有序的來到雲曉寧面前。

  

  五皇子道：「來見見，這是你們日後的新主子，長公主殿下。」

  「皇妹，這幾個人是從我宮中挑選出來的，很可靠，放心。」

  領頭的丫頭福了福身子，自我介紹道：「奴婢櫻桃，恭迎長公主殿下。」

  後面的幾個丫頭齊齊低下頭，彎著腰，同時開口道：「恭迎長公主殿下。」

  櫻桃一一介紹了幾個宮女，隨後看向雲曉寧：「公主殿下，奴婢櫻桃為您殿中的掌事宮女，有任何吩咐，奴婢即刻照辦。」

  雲曉寧看著她們，對小翠的思念之心再次湧上來。

  若小翠還活著的話，她一定是這殿中的掌事宮女，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

  一定會很高興。

  想到這，雲曉寧悻悻的，沒了精氣神。

  「先下去吧。」

  五皇子跟在她後面。

  將她送入正殿門口，就不再往前了。

  溫柔的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含笑道：「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擾了，今日發生了太多事，皇妹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安心。」

  一句安心，讓雲曉寧心裡踏實了不少。

  第一次有了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若他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就好了。

  她心中想著。

  她點點頭，福了福身子道：「多謝五哥。」

  送別了五皇子。

  她一個人來到臥房，這裡雖然是一個偏遠的小殿，但是裡面的東西對於雲曉寧來說，已經太過於奢華。

  屏退下人，徑直躺在床上，看著金碧輝煌的屋頂，精美絕倫的床幔，總感覺有些不真實。

  怎麼可能……

  自己怎麼可能是公主殿下。

  會不會搞錯了？

  今日之前的時光，如同自己的前半生，在眼前飄過，迷迷糊糊間，竟睡著了。

  半睡半醒中。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在一輛奢華的馬車上，車裡太晃了，晃的她想吐。

  「停車！」幼時的雲曉寧叫停了馬車。

  一個年輕太監模樣的人探頭進來，他的臉似乎很熟悉很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那太監尖利的嗓音很不耐煩的道：「又要幹什麼？」

  小小的雲曉寧不理他，徑直掀開帘子，從馬車上踩著人背上跳下來。

  「暫且原地休息，稍後再出發。」她稚嫩的聲音命令道。

  長長的隊伍全部停下來，很快便燃起篝火。

  雲曉寧坐在小帳篷里偷偷擦著眼淚，她想家了，想念父皇，想念母后，想念宮殿裡面毛茸茸的小兔子。

  那是母后新送給她的小兔子，雪白雪白，本想著路上給她解悶。

  可是出發之前，雲曉寧偷偷將小兔子從轎攆上放了出去。

  她這一生受困於皇家身份，就讓這隻小兔子，去追尋自由吧。

  正想著。

  旁邊的樹林裡突然跑出一隻小白兔，雲曉寧忍不住悄悄起身追了上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白兔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孩。

  男孩滿眼驚恐，褲子上都是洞，鞋子已經破了，無頭蒼蠅一般，慌亂的跑著，眼看著就要被一群黑衣人追上。

  男孩子見到雲曉寧，如同救星，拉著她的手大吼道：「救救我，救救我吧，日後當牛做馬，一定會報答您！」

  雲曉寧鬼使神差的拉過他，拼了命的朝著紮營地方向跑去。

  身後的黑衣人緊追不捨。

  慌亂中。

  兩個孩子為了躲開追兵，來到一處懸崖邊，沒了退路。

  後有追兵，前有懸崖。

  雲曉寧看著小男孩道：「抓緊我！」

  男孩的手死死攥住她，倆個互相對視一眼，在追兵敢來的最後一刻，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河水很涼。

  洶湧而來的水流灌滿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音。

  緊緊拉著小男孩的手終究還是被水流衝散了。

  雲曉寧被水流包裹著，一旦浮出水面便大聲呼救。

  「救命！」

  「救命啊！」

  倆個孩子順流而下。

  當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浮現出櫻桃焦急的臉。

  她輕聲喚著：「殿下，殿下！」

  見雲曉寧清醒過來，擔憂的神色少了許多。

  「快傳太醫！」

  門口的小太監正當值，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櫻桃拿過手帕，仔細的將雲曉寧額頭上的汗珠拭去。

  柔聲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雲曉寧抬眼，環視四周。

  莫名增加出一絲熟悉感。

  仿佛前世來過。

  她搖搖頭：「只是夢魘，無礙。」

  「快叫他回來，深更半夜，莫要驚動了其他人。」

  櫻桃連忙跑出去，將那小太監召喚了回來。

  她有些擔心的看著雲曉寧：「殿下，夢魘傷身，無法安眠，還是讓太醫過來看下好些。」

  經過這一夢。

  原本疑狐的雲曉寧已經確定，自己就是當年走失的長公主。

  那夢境正是去怡紅院之前的遭遇。

  劇烈的流水讓她失去了意識，如今幼時生活的環境，再度讓她想起曾經的記憶。

  沒錯。

  她都想起來了。

  此時的雲曉寧，眼神堅毅，心中更為冷靜。

  她看著櫻桃開口道：「你入了我的宮中，凡事要謹小慎微，處處小心，更是儘量不要給他人添麻煩，這麼晚，就不要召太醫過來了，若傳來出去，恐生變故。」

  櫻桃點點頭。

  「是，殿下，奴婢記下了。」

  心中暗自想著，這個新主子，雖然是從民間尋回來的長公主，但是為人隨和，又不像沒腦子，也還不錯。

  這宮中，主子跟奴婢向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每個宮女都希望跟上一個好主子，不然就會受欺負。

  櫻桃很是高興。

  侍奉的更為盡心盡力。

  重新服侍雲曉寧睡下，便蹲到廊下守夜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小翠的模樣再次竄入雲曉寧的腦海之中。

  她推開門，看著廊下的櫻桃縮著身子，雙手插在袖子裡。

  此時的天氣，夜裡已經很冷了。

  雲曉寧猶豫片刻，終是開口道：「日後不用人在廊下守夜，櫻桃搬到屋裡，跟我一起睡吧。」

  櫻桃跟小太監嚇了一跳。

  紛紛跪下。

  小太監道：「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啊！」

  雲曉寧秀眉微皺：「不讓你守夜不是好事嗎？」

  小太監嚇得跪在地上直磕頭道：「長公主菩薩心腸，殊不知這後宮之中規矩眾多，奴才職責中的一項便是廊下守夜，若沒做到，被查了出來，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用啊！」

  雲曉寧一頓。

  果然。

  後宮之中的破事比侯爵府多多了。

  想起侯爵府。

  顧倉寒的影子出現在眼前，他夜裡拼命地喚著月七，怕也是如此一般的夢魘吧。

  雲曉寧沒有再讓小太監離開，轉身回到屋裡。

  留下櫻桃跟小太監倆個人面面相覷。

  不一會。

  她從房間裡走出來，手中多了一床厚重的被子。

  雲曉寧費力的將被子塞到小太監手裡。

  「那，這麼冷的天，加床被子也是好的。」

  「櫻桃就在房內當值。」

  櫻桃跟小太監大喜。

  紛紛跪下道謝。

  雲曉寧伸手扶起二人，開口道：「既然能將你們派到這宮中，就是我們修來的緣分，只要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你們二人不必行禮。」

  櫻桃跟小太監又紛紛跪下，哽咽著道：「謝謝殿下。」

  雲曉寧趕忙扶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跪下來，咱們三個人，不用分主僕！」

  櫻桃跟小太監狠狠點頭。

  即便是宮中對於長公主歸來多有非議。

  但是如今來看，他們倆個遇見好主子了。

  這後面的幾日。

  殿中的三個人關係親近了許多。

  院中一片祥和。

  似乎好日子已然開始了，只是皇后那邊再沒有召見她。

  雲曉寧懶懶的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沒人找她更好。

  可以安生的休息幾日。

  恢復一下體力，她好累。

  小翠的死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這一日。

  小翠去內務府領炭火，許久都沒有回來。

  雲曉寧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要叫人找過去看看。

  就聽見大門「吱呀」一聲。

  然後是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跟氣憤的議論聲。

  她側起耳朵。

  聽見櫻桃壓低聲音道：「你們倆個將嘴巴閉嚴了，但凡傳到長公主耳朵里，要你們倆個好看！」

  雲曉寧心裡一沉。

  應該是她的身份在宮中頗受議論。

  連帶著她的丫頭出門，也被人指摘。

  她厲聲喚著：「都進來！」

  櫻桃進屋之後，冷冷的瞥一眼後面的倆名宮女。

  那倆個小丫頭立刻閉緊了嘴巴。

  雲曉寧懶懶的躺在軟榻上，出聲問道：「宮中都在傳什麼？」

  兩名小宮女嚇得連忙擺手：「沒……沒有……」

  「什麼都沒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