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兩種結局
2024-06-12 00:17:29
作者: 喪野
離開西屋時,夜幕已降臨。
黎棠的肚子不停咕嚕咕嚕叫著,程伯初指著后座上的背包,說:「裡面有吃的。」
黎棠趕忙拿過來翻找,只看到一大袋壓縮餅乾。猶豫再三,還是拆開一個啃。
難吃,難咽,還沒有水。
吃得她極為難受。
她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飯店,不停流口水。程伯初問她:「要不要先下車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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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棠說:「不要,我要趕緊去找我老公。」
程伯初呵了一聲,忽然胸前的無線對講機響起沙沙的聲音,他的神情變得肅穆,不自覺警惕起來。
下一刻,便聽到對講機傳來聲音:「隊長,阿頭找你。」
程伯初的臉色凝固,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摁住對講機的按鈕,說:「知道了,晚點我會找他。」
「隊長,阿頭都知道了,瞞不住。」
黎棠咬下一口壓縮餅乾,在乾巴巴的口腔里用口水融化,許久才咽下去。她轉頭看著程伯初,穿著一身特警制服,不得不說帥氣又陽光,比他坐在輪椅上穿著病號服好看許多。
他的頭髮剪成寸頭,皮膚變黑不少。她嘀咕著:「怪不得宇文會為你著迷。」說著說著,她好奇問道:「你真的背著宇文回老家相親了?」
程伯初打著方向盤,汽車轉彎,駛向市中心大道。
黎棠眺望前方的道路,越來越光亮,行人越來越多。她說:「程伯初,如果被我知道宇文因為你傷心了,我是會揍你的。」
他大笑幾聲,說:「給我來一個過肩摔嗎?」
黎棠嚴肅道:「我是認真的。」
車廂里安靜許久,黎棠把吃了三分之一的壓縮餅乾包裝袋子折好,抓在手心中,掃了掃嘴唇上的碎屑。提醒程伯初:「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正直、有道德感、有責任感的男人,可你讓我失望了。程伯初,你讓很多人失望了,大家都錯愛了你。」
程伯初沒有說話,安靜開著車。
「之前,她還沉浸在喜悅里,因為你讓你的父母和她見了面。她以為你們好事將近,以為她的辛苦等待要開花結果了。」黎棠毫不掩飾地責怪他:「程伯初,你不是個男人,你簡直遜斃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哪裡還有能力保家衛國。」
思考片刻,程伯初說:「是我對不起她。」
「如果現在不是因為你在開車,我一定會先揍你一頓。」
程伯初尷尬一笑。
博城醫院,急診室門口。
黎棠到達醫院時,林昭剛從急症室出來。護士推著她的病床去往住院部,穀雨手裡拿著各種單子,宇文佳寧驚魂未定,緊搓著雙手,跟在穀雨身邊。
見到黎棠,穀雨說:「你和宇文先跟到病房休息,我去繳費。林昭只是動了胎氣,她太累睡著了。她沒事,不用擔心。」
「好。」
兩人分開,穀雨向樓下走去。而黎棠拉著宇文佳寧的手,跟在林昭的病床後,走向住院部。
到了病房,宇文佳寧小跑進衛生間,不停嘔吐。
黎棠左右兩邊顧不上,護士拉著她講注意事項,可她的注意力又在宇文佳寧身上。護士看出她的不專注,警告說:「聽好了,這瓶水快輸完的時候,記得叫護士來。」
黎棠一個勁地點頭說好。
護士交代完就離開了病房。
程伯初站在衛生間門口,關心問道:「你怎麼樣?嚴重嗎?需不需要叫醫生?」
黎棠拉開了他,指著林昭:「去,幫我看著小昭。」
她將程伯初趕到一邊。
嘔吐聲停止,流水聲響起。
稍等片刻,宇文佳寧走出衛生間。她說:「沒事,我緊張過頭再放鬆下來就會這樣。」
黎棠拿來紙巾,給她擦去臉上的水珠,心疼道:「你一定是嚇壞了。」
宇文佳寧搖了搖頭:「休息一下就好了。」
兩人走到林昭病床前,程伯初筆挺站在旁邊,目光直盯著宇文佳寧看。
黎棠大聲苛責:「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程伯初低下了頭。
黎棠走到他旁邊,筆直抬起兩隻手,伸了懶腰。她的十根手指頭好似貓咪爪子一樣,不停舒展著。她打著哈欠,抬頭瞧了一眼程伯初,之後放下雙手。
程伯初說:「我去給你們買飯,你們先休息一下。」
宇文佳寧問黎棠:「你餓不餓?」
「餓了。」
宇文佳寧說:「我們叫外賣吧。」
「好啊,我這還有幾張優惠券沒用呢。」
程伯初說:「我到樓下給你們買,比較快。」說完,他大步衝出了病房。
十分鐘不到,程伯初就拎著四個盒飯走進來,他把盒飯放在床頭柜上,說:「先吃飯吧。」
宇文佳寧和黎棠兩個人緊靠在一起,盯著手機看,旁若無人挑著外賣:「這家看起來不錯。」
「穀雨不太喜歡吃柴柴的雞肉。」
「那這家呢,有湯。」
「這家看起來還可以,湊合點這家吧。我們挑好久了,好餓。」
「好。」
程伯初走到她們的身邊,說:「不用點外賣了,已經給你們買好飯了,先墊下肚子。」
依舊旁若無人,自顧自的。
程伯初緊抿雙唇,站在旁邊很尷尬。穀雨宛如救星一般走來,程伯初指著那盒飯,說:「先吃點東西。」
穀雨將手中的一大疊單子放在床頭柜上,拿起一個盒飯:「剛好我餓了。」
黎棠咳嗽一聲,過去將他手中的盒飯奪走。她說:「我們叫外賣了,餓死也得等會。」
穀雨呆若木雞,看屋裡每個人一眼,觀察這奇怪氛圍的生存環境,比今天下午被一群人逼到牆角還要讓人難受。
程伯初自覺地說:「我先走了。」
穀雨邁出步伐:「我送你。」
黎棠迅速走到宇文佳寧身邊,暴力脫下她腳上一隻帆布鞋。她拿著那隻鞋子,大步跑到程伯初的面前。
「啪」的一聲,精準丈量過的高度,正好落在程伯初的臉上。
穀雨一臉驚訝,著急向程伯初道歉:「對不起。」
黎棠甩去一個不太愉悅的眼神,怒目凝視著穀雨,說:「為什麼要道歉?明明是他活該。」
「你這是襲警,萬一他把你抓了怎麼辦?」
黎棠脫口而出:「那就同歸於盡。」
程伯初深吸一口氣,露出勉強的笑容。他對穀雨說:「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再給我打電話。」
宇文佳寧倏忽間發出爆笑,她捧著肚子笑個不停,毫不顧忌形象。笑著笑著,眼角冒出兩滴淚水來。
程伯初落寞離開了醫院。
沒有人再提起這個人,像英雄又像狗熊的男人。
等所有人都恢復內心的寧靜後,才開始對過去發生的暴動產生後怕。那四個盒飯,黎棠以不能浪費糧食的名義,讓大家吃了。
宇文佳寧回酒店休息,黎棠和穀雨留在醫院照顧林昭。林昭睡得很沉,平日裡太過勞累,休息不夠,加上飲食營養跟不上,身體機能出了點狀況。
這會兒,她輸著營養液,身體在慢慢回歸。
穀雨和黎棠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走廊里的空調開得很足,黎棠包著小毛毯靠在穀雨的肩膀上。
這時,穀雨才發現黎棠手上的傷口,傷疤上已經結痂,紅色的鮮血已然凝固,漸漸變成暗紅色的。
穀雨自責:「對不起。」
「嗯?」
他總愛自責,黎棠磕著碰了,心情差了,他都認為是自己的錯。他說:「今天沒有第一時間保護你。」
黎棠挽著他的手臂,抓起他的手背看,有明顯的淤青。她反過來安慰道:「我今天保護了你們大家,是不是很帥?」
穀雨:「以後不能這樣了,萬一……」他越想越後怕,說著說著哽咽不已,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那天晚上,穀雨偷偷掉眼淚了。
林昭醒來,見到面前站著的不再是惡魔時,激動得哭了。她瘦了許多,即使有身孕,可她的重量卻不過百斤。
黎棠安慰她:「不要怕,我們都在你身邊。」
穀雨向林昭介紹:「小昭,這位是宇文佳寧,她可以幫你打離婚官司。」
「可是,他們家跟那些人勾結,我逃不掉的。」林昭的食指摩挲著病號服的下擺,低頭垂眸。
黎棠說:「不用擔心,宇文是很厲害的律師,死的都能被她說成活的。」
宇文佳寧正要高興自傲,聽到後半句,臉色稍有不悅:「我是很厲害沒錯,但我也不是魔術師也不是巫師,我可不會這法力。」
眾人哄堂大笑,緩解低迷的氛圍。
宇文佳寧拿來一份文件,告訴林昭:「昨晚已經幫你做了傷情鑑定,已經取樣、拍照,包括街坊鄰里都是人證。只要你簽字同意離婚,這場官司我敢保證一定能贏。」
林昭撫摸著肚子,一陣胎動。她擔憂著:「我什麼都沒有了,爸媽一定不會接納我,我不知道怎麼養孩子?雖然他一直想把孩子賣掉,但找的都是有錢的買家,至少孩子……」
「我了個去!再加一條,販賣嬰兒。」宇文佳寧打斷了她,迅速拿出筆記下這一消息,肅然道:「他不去蹲監獄,還有誰蹲監獄。」
黎棠看出林昭的憂愁,她說:「還有我啊,我幫你養。」她指著穀雨,笑呵呵道:「穀雨有錢,我們讓他養。」
穀雨撓了撓頭,低聲說:「我的錢不都被你管著嗎?你養跟我養有什麼區別?」
「嚯,可以啊。」宇文佳寧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你們?」林昭望著他們倆,露出久違的笑容。
黎棠點了點頭。
「真好。」
一天後,王思禮的取保候審申請已經批准下來,當他走出派出所的第一時間,就是尋找林昭。當他知道林昭已經被救出來,內心無比狂喜。
程伯初將他帶到醫院。
一見到林昭,他痛哭流涕,毫不在乎旁邊還有其他人。林昭見到王思禮,先是抗拒,再是逃避,最後只能面對。她落魄的模樣,被他看得驚慌。不復往日,這下子,她更是自卑。
眾人站在病床邊,看著他們兩個,不自覺露出欣慰的笑容。或許,這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條道路有點坎坷,路上擁有無數的紅綠燈,可最終,他們在道路盡頭相遇。
程伯初走到宇文佳寧的身旁,低聲說:「我們聊聊,可以嗎?」
宇文佳寧臉上的笑意靜止,走出病房。
黎棠看這陣勢,識趣地拉著穀雨往病房門口走去。可剛走到病房門邊,僅僅一門之隔,屋裡是王思禮向林昭的深情大告白,屋外是宇文佳寧對程伯初的連連抨擊。
穀雨和黎棠站在門邊,出去不是,留下來也不是。兩人尷尬地站在門邊,里外為難。
宇文佳寧炮火連珠,不斷攻擊著對方:「在外人聽起來這個故事非常感人,兩個人莫名其妙只在一起兩個月,又莫名其妙地分開,之後又莫名其妙地重逢,警察先生半死不活的時候只念著律師小姐的名字,大家都覺得他好深情。律師小姐為了一個當面的分手理由苦苦等了五年,拒絕了無數追求者。以為五年後再次相見就能確認彼此的心意,修成正果。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是個備選項。我當初不過是你轉移失戀情緒的選擇之一,只是你在事業和感情選項里最不值得被堅定的東西,不過是被你利用的消遣物罷了。你不過是覺得趕了我五年都沒趕走,認為我一定不會離開你,所以你肆意妄為有恃無恐。程伯初,不是一切事情都理所應當地發生,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隨你我的願。」
王思禮坐在病床邊,自責道:「都怪我當時猶豫不決,膽怯不敢答應你。我真的很後悔,都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我沒有不喜歡你,小昭,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從小到大都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只是怕自己不夠好,配不上你,總覺得誰都比我好,比我更適合你,才對外聲稱只把你當妹妹看。我無父無母,現在也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我什麼都沒有,我怕給不了你好生活,所以我當時才故意說難聽的話。」
屋外,程伯初低聲細語:「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很渾蛋,很對不起你。我不會再犯了,請你相信我。」
病床上,林昭啞聲道:「我現在是個累贅,什麼都沒有,而且我還懷孕了,什麼都做不了。」她的聲音變得像蚊子般:「阿禮,我不乾淨了。」
宇文佳寧厲聲道:「時不再來。錯過就是錯過了,程伯初,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事情,會發生什麼結果,都應該知道的。」
王思禮抓著林昭的手,她手腕上的傷痕清晰可見,他心疼地說:「我不介意。小昭,我統統不介意。我想跟你結婚,我想照顧你,照顧你肚子裡的孩子,我會將他視為己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再錯過你了。小昭,我們結婚,好不好?」
程伯初說:「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林昭雙唇微顫,點頭:「好。」
宇文佳寧一臉冷漠厭惡,肯定道:「是,我們徹底結束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
屋裡屋外,隔著一道門,兩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