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被表白的滋味
2024-06-12 00:15:17
作者: 喪野
穀雨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將黎棠帶到荔城附近的一個古鎮。黎棠下了車,站在古鎮入口處,抬頭望著大門口的牌匾——永安寨。
穀雨從後備箱拿出行李,走到她身後,拉著她走到售票處,買了兩張票,接著過安檢進入寨子中。
黎棠問:「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古鎮。」穀雨告訴黎棠,這裡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很少有外人知道這個地方。
整個寨子,除了鳥叫聲和流水聲,安靜得像座空城。
永安寨古鎮有著悠久的歷史。這裡的建築充滿了當地濃厚的民族特色。房子依山而建,錯落有序。古樸的房子有著別具一格的屋檐,一隻只鴟吻站立檐上。一整條道路上立著座座精美的石雕牌坊,多則上千年、少則一兩百年的歷史,仿佛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
黎棠問道:「你來過?」
穀雨說:「小時候,每次跟養父吵架,我就會跑來這邊躲幾天。」
他牽著她的手,漫步在石板上,他指著橫穿寨子的河流,回憶過往:「以前很喜歡在上游釣魚,然後把釣到的魚拿到飯店,跟飯店老闆換碗面吃。」
黎棠警惕地走到河流的護欄邊,湍急的河水往下游嘩啦啦地沖刷著。
古鎮被河流一分為二,在遠處有一座橋,是唯一的一座石橋,連接左右城寨。寨子坐落盆地中央,占地面積很大,四周圍著山,一脈連一脈。
漫山遍野的暖色調,紅的,黃的,見不到一點綠色。北面的樹木,開始掉葉子,變得光禿禿的。
當地政府為了保護寨子的地面原貌,汽車只能停在檢票處的大門口,進寨子只能靠走路。路上能見到的交通工具只有牛車,或是單車。
碧水藍天,寨子裡的空氣與寨子外的似乎也有不同。
走了許久,才稍稍見到人煙。
橋上橋下坐著幾個老人,有在嘮嗑的,有在賣菜的,還有賣遊客紀念品的。他們一邊聊著天,一邊朝著遊客揮手吆喝。
「累不累?」穀雨低頭望向她腳上的鞋子,一手拿著行李,另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
黎棠搖搖頭:「我可以一直走、一直走,都不會覺得累。」她頓了頓,笑著說:「因為今天不一樣。」
「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今天有你在啊,你好笨。」她的一隻手,摟在穀雨的腰間,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襯衫。
穀雨的唇角情不自禁彎起:「那我要是一直在你身邊呢?」
「那就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走不動為止。」
穀雨眺望前方的道路,問她:「你會後悔嗎?」
「不會,證都領了,你現在是我的人。哪怕只有今天我們是真情侶,我也會一直陪著你走。」黎棠大聲嘆氣,笑著說道:「誰叫我喜歡你呢?」
穀雨的目光停注在黎棠的身上,臉上的笑容從早上到現在沒有停下來過。他實實在在被黎棠這副呆傻可愛的模樣,逗得心花怒放。
黎棠問他:「那你呢?會後悔嗎?」
「應該不會。」
黎棠細數著未來的種種情況所在:「我將來會是個累贅,需要你的照顧,或是花光你的錢……」
她悠然停下腳步,雙手抓著他的腰,抬眸看他,認真又嚴肅地說:「跟你簽約,跟你結婚,都是我賺大發了。」
穀雨笑出了聲,說:「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這個問題呢。」
「你圖什麼啊?」
穀雨低著頭看著她:「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腦子也變不好了?」
穀雨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說:「可能跟你待久了,腦子也不太好了。」
他們走上石橋,又走下石橋,慢悠悠地走著。
一位老人扛著一把大掃帚,上面插滿紅色的糖葫蘆,他大聲地吆喝著:「糖葫蘆,冰糖葫蘆,甜過初戀的糖葫蘆。」
黎棠說:「好久沒吃糖葫蘆了。」
話剛落地,她拉著穀雨往前追去。
「一串糖葫蘆。」
老人把掃帚立在路面上,從中抽出一串遞給黎棠。她只管吃著,穀雨在後頭買單善後。
咬了一口,甜齁甜齁,甜到牙疼。
黎棠捂著右臉,皺著眉頭,說:「好甜。」
「張嘴,我看看。」
穀雨看了看,說:「等回去了,帶你看牙醫,蛀牙了。」
「沒事,反正平時很少吃這麼甜的。」
穀雨一愣,不悅:「平時不好好刷牙,現在還不聽話。」
黎棠吐了吐舌頭,她只吃了兩顆冰糖葫蘆就吃不下了。把剩下的給穀雨,輕言道:「給你,我吃不下了。」
「我也不太喜歡吃甜的。」穀雨勉強拿過來,咬了一個。
「那你還不喜歡吃什麼?」
「嗯……」穀雨思考許久,最後說:「好像都能吃,沒有不能接受的食物。」
「臭豆腐?榴槤?螺螄粉?臭鱖魚?」黎棠圍著他轉,雙手背在身後,倒退著走路,望著他,俏皮地說:「你不喜歡哪一個?我就特地在你面前吃。」
穀雨又咬下一顆糖葫蘆,說:「你不怕我對你印象不好嗎?這樣的話,之前你辛辛苦苦對我下的蠱就都沒用了。」
「不會,我的蠱術很厲害的。」
黎棠伸出手,穀雨很自然地牽著。她晃著他的手,兩人並肩前行,她問道:「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的小時候嗎?還有你長大後的事情。」
「你想聽什麼?」不知不覺中,穀雨手中的冰糖葫蘆就剩下最後一顆。
厚厚的糖衣裹在山楂外,黏糊糊的。
黎棠想了想,說:「你說你不記得十歲以前的事情,那你十一歲的時候成績好嗎?」
穀雨點頭,說:「小學的時候都能考滿分。還參加過奧數比賽,拿過獎。」
「這麼厲害,基礎都沒忘記嗎?」
穀雨思考著:「應該是沒有,當時念書毫不費力。」
黎棠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文書修復的?」
「有印象以來就跟著養父學習了。」穀雨停頓,想了一下:「準確點來說,是十二歲的時候,自己主動想學。在那之前,是養父逼著我學的。」
「那你想過找回以前的記憶嗎?」
穀雨沉默了一會兒,說:「嘗試過找回。」
曾經很想很想。
「有找到嗎?」
「沒有。」
黎棠問他:「那現在還想嗎?」
穀雨搖搖頭:「養父應該知道我的過去,只是他不想告訴我,從小到大都不准我用明語的名字。我很叛逆,就跟他反著干,別人問我叫什麼,我只會跟別人說我叫明語。」
「但是你當時告訴我,你叫穀雨。」
最後一顆糖葫蘆吃完,嘴裡一陣酸澀的感覺。
穀雨將一支染滿紅色素的竹籤折斷,扔進垃圾桶里。之後,他答道:「大概七八年前,養父的身體開始有點不好,那時候就在想,要不算了,找不回來就找不回來,就按照養父希望的,用穀雨的新身份活下去吧。」
沉默片刻後,他繼續說道:「過去一定是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才會不記得。雖然多年來跟養父的關係都不太親近,不像父子,更像是上下級,但無論怎麼說,他把我健康養大,也不容易。」
黎棠緊緊地挽著他的手,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他講。
「從我認識他,他一直是一個人,他的眼裡只有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在跟我吵架。」穀雨驀然笑了一聲,他說:「有一次寒假,我跟他吵架離家出走,跑到永安寨來了,結果來這邊玩得太歡,待了一個多星期。他終於想起我來了,報了警。」
「後來呢?」
穀雨說:「後來,警察查了很久的監控,發現了我,最後養父跟警察就來這邊逮我了。」他清了一下嗓子:「他每年冬天都會去一趟羅蘭頓,一去就是十幾二十天,我懷疑他在那邊有喜歡的女人,或是家庭。」
黎棠問:「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嗎?」
穀雨搖搖頭,說:「他不想告訴我。」
「你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嗎?」
穀雨不假思索地說:「沒想過,跟他真正生活在一起也只有8年,之後就是自己一個人,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了。家庭,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概念。」
忽地,黎棠的思緒像被厚厚的雲層遮蓋,猶豫了一下:「現在也是嗎?」
穀雨低頭,腳下的石磚塊密密麻麻地鋪在馬路上,縫隙中冒出一點不合時節的青苔。他的嘴角上揚,眼中閃耀著調皮的光芒,仿佛透露著一個秘密:「不知道,看情況。」隨後,他反問道:「怎麼?想給我生小孩嗎?」
黎棠鬆開了他的手,故作輕鬆地說:「沒有,怎麼可能,我不喜歡小孩。」
面前的路,還很長很長,沒有盡頭。
沿著河道一直往前走去,在一處不錯的風景區前,見到一間民宿,他們決定今晚住在這裡。
兩人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拿到房卡後,走到三樓的大套間。
一進門,直接見到陽台外的山景,空氣很流通。
黎棠興奮地跑到陽台,趴在欄杆上,遙望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層林盡染。一陣山風拂過,她的頭髮隨風擺動。
永安寨果然沒有太大的名氣,雖然大門口標註著4A景區,一路上除了當地居民,沒有見到幾個遊客,非常寧靜。
穀雨站在黎棠的身後,雙手抓著欄杆,好奇地問她:「你的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黎棠轉身,陽光打在她的左臉上,她仰著腦袋,背靠欄杆,說:「黎輝、黎輝、黎輝,都是黎輝。」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像蚊子一樣,只有雙唇還在一張一合。她的雙手搭在穀雨的腰間,望著他的喉結看,說:「跟黎輝差7歲,小時候放學不能跟朋友出去玩,要回家幫忙帶黎輝,後來又要跟黎輝玩,再後來要幫忙輔導功課,工作了也要養黎輝。」
黎棠抬手,撿走落在穀雨肩膀上的枯枝,接著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可能到死,都要圍著他轉。」
穀雨的手掌護在黎棠的腦後,輕輕撫摸她的黑髮。
黎棠的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睫毛一眨一眨,望著穀雨,霸道地說:「跟我說你愛我。」
穀雨遲疑一聲:「嗯?」
「我向你表白那麼多次,今天也讓我感受一下被表白的滋味?」
穀雨彎下腰,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深情地告白:「我愛你。」
「我也愛你。」
如墜霧中,閃電劃破半空,喜悅從她的臉頰一直洋溢到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揚。黎棠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
他緊緊地擁抱著她,似乎擁抱著整個世界,擁抱著他那逐漸清晰的未來。
這一刻,他感受著她的溫暖,她的柔軟,她的氣息,那是如此的安心和親切。他的心跳在她的心跳聲中起伏,仿佛是一首美妙的樂章,讓人陶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