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稻香村寵女兒第一

  壯年男人出去給別人幫工，一天不過能得十個銅板罷了。她一介弱質婦人，如何能拿得了十個銅板，更何況她的兩個女兒一人還能得五個，這一天下來，便是20個銅板。

  這不亞於天上掉下一個巨大的餡餅，還是肉餡的。

  看著對方那雙和氣包容的眼睛，孫氏不由得濕了眼眶。一個寡婦帶著兩個閨女過日子，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她家的閒言碎語從未停過，走在路上也總有閒漢不懷好意的盯著她們娘三個看。婆婆是個厚道人，勸她改嫁，只是她如何捨得兩個閨女。

  本就沒了爹，若是又沒了娘，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

  也有人給她出主意，讓她將兩個丫頭賣了，如今她尚且年輕，又能幹，二嫁不是難事。最苦的時候她也想過改嫁，只看著兩個女兒的臉，卻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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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咬牙撐著，再苦再累也不多說一句。如今感受著陳氏釋放出來的善意，卻情不自禁的想哭了起來。

  她緊緊的握著陳氏的手，哽咽道，「陳姐姐，我心裡苦啊。」

  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陳氏溫和的道，「我知道。你是個好母親，翠翠和苗苗也懂事，往後會越來越好的。」

  孫氏抱著她哭，似乎要將心中的委屈都哭出來，半晌才抬起頭，不好意思的衝著陳氏笑了笑，「讓姐姐見笑了。」

  陳氏笑著遞上手帕，「瞧你哭的一臉花，趕緊擦擦，莫要讓兩個閨女看見了。」

  接過手帕，仔細的擦乾淨臉後，孫氏又成了人前那個硬氣得吃不得一點虧的寡婦。

  她拉著陳氏的手，認真的道，陳「姐姐，我知道你想幫我。你這份情我心裡記著，但這個錢我不能收，你們剛分家出來，過得也不容易。收了你們租地的銀子本就不應該，莫要再說工錢的話了。我這就叫上兩個丫頭給你幹活去，每日管我們一個饅頭就是。」

  「你呀你，都自顧不暇了，還這麼好心。」陳氏拉住她，笑著道，「我家當家的發話了，我可不敢不聽。你瞧瞧，這第一日的工錢都給你帶過來了。你也莫要推辭，這都是你應得的，拿去買點米買點肉。給兩個女兒補補身子。」

  說著便將串成一串的20個銅板往她手裡塞，孫氏再三推辭不過，紅著眼眶收下了。

  到了地里，李蔓之坐在路邊，守著一袋子辣椒，心裡感嘆著，這錢花的可真值啊。

  孫氏一個人養著兩個姑娘，干起活來，比李守康也不遑多讓。一個能頂三個李蔓之，便是她的兩個女兒，孫翠翠和孫苗苗也都手腳利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有了她們三個在，一個上午便收了昨日一天的辣椒。

  眼見時間不早了，李蔓之便同青樺兩個人抬著一袋子，約摸有三四百斤的辣椒，回了家裡開始做飯。

  得知這幾日都是李蔓之做飯後，唐傲天給青樺布下了功課，往山里一竄，便沒了人影。

  尋思著今日幹活辛苦，李蔓之煮了一大鍋米飯，用的都是上好的白米。今年他們家收的新米，除去交上去的稅，其餘的一點也沒賣，都留做了第二年的口糧。

  剛打好的米，帶著濃濃的米香，蒸出來的米飯鬆軟飽滿，光是聞著那香味兒，肚子便開始打鼓。

  又切了一斤豬肉，同新鮮摘下來的辣椒一起，炒了一大盆辣椒炒肉。

  燉了一鍋白菜粉條，做了一大碗雞蛋湯，撒上蔥花。炒了一盤茄子，便去喊人回家吃飯了。

  李蔓之的手藝同陳氏比算不上好，卻也還過得去，不至於難吃。

  孫氏本以為午飯便是饅頭就粥，或者是鹹菜。沒想到一進屋，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肉香。一看桌子上，好傢夥，有肉有蛋，分量還都不小。頓時便咽了口口水，她上一次吃肉，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沒錢買肉，力氣又小，連山上的野雞野兔子都抓不到，更別說河裡的魚了，網都買不起。

  如今看見這一桌子的菜，以及那一大盆，白白的香噴噴的米飯，母女三人眼中都放出了狼一般的光芒。

  陳氏見她這番模樣，心中感慨，這孤兒寡母的日子，怕是過得比她想像中的更難些。

  忙熱情的招呼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洗手吃飯了。」

  門口的臉盆架子上放著一隻臉盆，裡面已經裝好了水。李守康陳氏先後舀水淨了手，便坐到了桌邊，等著吃飯。

  這些習慣都是李蔓之漸漸培養出來的。孫氏平日裡哪有這般講究，她們家裡沒有水井，用水都節省的很，每日也就睡覺前淨手淨面，吃飯的時候向來是坐下就吃的。

  如今一見李家這麼講究，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幾分拘束感來。

  她牽著兩個女兒，走到臉盆邊，仔仔細細的將手洗乾淨，方才到桌邊坐下。

  給兩個女兒一人遞了一個碗，示意她們站著吃。

  在她們家，女孩子是不能上桌吃飯的。

  不止如此，如今大部分的莊戶人家，女孩子都沒資格上桌吃飯。好一點的端著碗在廚房吃，苛待點的，便要等到一家人吃完後，撿著剩菜剩飯吃。

  家中有長輩在的時候，沒生兒子的婦人，也是不能坐下吃飯的。

  李守康青樺同小六都已經坐下，一家人卻還沒開飯，像是在等著誰，孫氏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是在等進士李家那邊的人過來不成？

  很快便見李蔓之端著一碗雞蛋羹走了進來，將雞蛋羹放在小六面前，坐到了陳氏身邊，大家這才說說笑笑的開始吃飯，頓時心中便震驚了。

  他們一家人，爹娘哥哥弟弟竟是在等一個女孩子嗎？

  這也太過寵溺了些，往後嫁了人可怎麼受得了。

  孫氏這般想著，又看了溫馨的一家子，將肚子裡的話咽了下去——她雖然不聰明，卻也知道此時將這番話說出來，也太不討喜了。

  一頓飯吃下來，孫氏便發現，這一家子實在是太寵女兒了。

  當爹當娘的，不給兒子夾肉，反倒是不斷的給女兒夾。偏生兒子也不生氣，笑眯眯的同妹妹說著話。

  小兒子更是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個沒停，一看便是姐弟倆關係極好。

  她看著李蔓之，心中竟有些羨慕了起來。

  活了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有哪一家如此寵女兒，還寵得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這丫頭的命可真好呀。

  李蔓之此時卻在同陳氏說道，「娘，我今下午便去鎮裡。叫了那樓外樓的人來，將辣椒收走一部分。」

  陳氏點頭同意，便聽見李守康道，「讓你五哥陪你去，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路上不安全。」

  孫氏本以為李守康要反對，卻沒想到他一張口，便讓兒子陪著女兒出去鎮上。她心中驚訝之餘，又有些觸動。

  並非只有兒子才能當寶，女兒也是爹娘的寶啊，誰說女兒家生來就是根草呢？

  蔓兒丫頭不是，她家翠翠和苗苗也不是！

  吃完飯後，下地的下地，李蔓之同青樺兩人，一起向著鎮上趕去。

  兩人都是初學輕功，青樺雖比李蔓之晚了五天學，但如今進度卻比李蔓之還快，讓李蔓之心中不得不感慨，天資這玩意兒，真是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一路練習著輕功趕路，速度快上不少，不過兩刻鐘時間，便到了鎮上。

  樓外樓的掌柜一聽李蔓之是來賣辣椒的，而且那辣椒數量不少，當下便招呼人去找車。

  吩咐完了回來，這才見李蔓之端坐著，笑眯眯的看著他，看起來十分乖巧可愛，卻讓掌柜的心中警惕。

  「你又想幹什麼？」掌柜的坐下，自己倒了一碗茶一口飲盡，不斷的提醒自己，莫要被這小丫頭乖巧的外表給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