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安葬
2024-05-01 17:37:12
作者: 唐余
兩人圍著亂葬崗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人影。高個細長眼的侍衛,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將每一個字都仔細看過後,疑惑地皺起了眉,不解的呢喃,「大人卻是說,在此處無誤,為何卻尋不到人。」
站在他身邊的人道,「許是大人算錯了。」
高個細長眼的侍衛,不假思索地呵斥,「大膽,大人神仙般的人物,也容得你這般編排。」
「大人說是今天,必然便是今日,說能找到,定然能找到。
你,再去仔細尋尋,是否有剛死的年輕婦人,和十歲的黃口小兒。」
站在他身側的人,恭敬轉身,隨即在背後翻了個白眼。
他才混進護衛隊不久,對那位傳言中神秘無比,能掐會算的神仙般人物的大人,只聽說過哪些神乎其神的傳聞,並沒有見識過隻言片語,自然也談不上尊敬。
能人異士,何時才能尋到。
護衛心裡嘆了口氣,吊兒郎當的在亂葬崗上遊蕩著,似個孤魂野鬼一般。
忽然,四處尋摸的雙眼瞪得通圓。就在西南方向十米處的一棵枯樹下,一個面色青白的婦人,被一張草蓆包裹著。
這個婦人一頭髮絲凌亂,乾涸的血跡,自額頭蜿蜒至整張臉,但依稀能辨認出五官來的樣子,他見過她。
一個月前,他截獲了一隻信鴿,以及一幅人像。那栩栩如生的小像上,畫的正是眼前這個婦人!
只是那婦人笑盈盈的,和眼前這慘狀宛若兩人。
但他絕對不會認錯。
這怎麼可能?!莫非真有人,可以預知他人死亡不成?!
他快步走上前去,仔細的探查夫人的屍身,猛地瞳孔一縮,透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怒意。
渣宰!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一定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深吸口氣,繼續探查。眼前這個婦人,無論如何看來,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婦罷了。
思索片刻,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站起時,臉上已經全是浮誇的狂喜。
刺耳的笑聲迴蕩在亂葬崗上,「大人,我找到了,我找到這具屍體了,你快來看。」
高個侍衛雙眼一亮,急匆匆的趕過來,掃視一圈,猛得沉下了臉,「人呢?在哪?」
護衛喜滋滋地指著樹下的屍體,「大人,您看,這不就是嗎?」
高個男子不耐煩的瞥了一眼,道,「誰要找這晦氣玩意,那小男孩呢?」
護衛模樣的男子,局促不安的撓撓後腦勺,小心道,「小孩子膽子小,指不定亂跑到哪去了,小的再去找找。」
「廢物!」高個侍衛,怒喝出聲,「大人說過,那男娃娃和這婦人屍體呆在一處,大人絕不會說錯的,定是你把人放跑了!」
護衛模樣的男子,害怕的縮了縮肩膀,慌忙的道,「小的不敢,是真沒有看見。」
「還敢狡辯!」高個男子踢腳踹去,怒罵尚未出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怒喝,「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
兩人回頭,便見一個裹著方巾頭的婦人,身後帶著四五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手中拎著胳膊粗的棒子,一臉警惕。
其中兩人手中還抬著一口棺材。
顯然是來這收斂屍體的,有人管的屍體可不會出現在這,十有八九是衝著那死於非命的婦人來的。護衛男子暗自打量為首婦人,將她的樣貌牢牢記住,決定暗自探查一番其中隱情。
若是為了所謂的掐算,而害人性命,不管是誰,他都絕不會輕易饒過。
高個男子因著可能辦砸了大人交代下來的事情,心情煩亂,粗聲惡氣的吼了一聲,「滾!」
他橫,來人卻比他更橫。
「你他們叫誰滾呢,啊?」說著便舉起棒子,狠狠的砸了過去。
高個男子勉強躲過。
以二敵五,身邊還是個膽小如鼠的豬隊友。
高個男子心中爆了幾句粗口,想起大人說過,此行切不可張揚,又忌憚對方人多勢眾,咬咬牙,低聲說道,「走!」
大人說過,那小子最是重要,既然沒有尋到人,也無需和這些莽夫壯漢起衝突。
跟著方芳娘而來的幾名壯漢,相互對視了幾眼,忌憚的看著高個侍衛腰中的彎刀,只是冷哼了幾句,罵了幾句孬種,並沒有生事。
高個男子走出足有十米遠,確定那群人聽不見他的聲音,這才惡狠狠的罵道,「窮上惡水出刁民!勞資會讓你們知道,什麼人惹不起。我呸!一群什麼玩意,也敢對勞資橫!」
護衛模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兩人快步離開。
此時方芳娘已經看見了枯木下,程氏僵硬狼狽的屍體。
她幾乎一眼就看出來,程姐姐死前遭受過怎樣的凌辱。
「程姐姐!」方芳娘悲呼一聲,撲倒在程氏身邊,顫抖著手,將她臉上雜亂的頭髮抹開,瞬間泣不成聲。
「芳娘。」一個長相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子走上前來,看著地上的屍體,眼中露出幾分不忍,道,「節哀順變。」
方芳娘眸中燃燒著怒火,咬牙切齒的道,「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我要殺了他們!」
「芳娘!」聽見這話,男人皺眉,帶著幾分警告,道,「那是群要錢不要命的,哥哥知道你氣,但別忘了,你可不是一個人!莫要一會衝動,幹了傻事,反倒把自己折了進去!」
方芳娘橫眉豎眼,正待說些什麼,忽然看見自家親哥哥臉上不贊同的表情,顫抖著嘴唇,最終沉默不言。
大哥說的對,不能連累了家裡人。
方大郎擔憂地看了她幾眼,知曉自家妹子,打小就是個衝動易怒的性子,頗有幾分俠肝義膽,生怕她做了傻事,打定主意回去後定要好生叮囑那妹夫,這幾日定要牢牢看住她,莫要讓她做了傻事。
方大郎平日在縣城中碼頭上幫工,也算個小頭目,手底下有那麼五六號人,今日隨他來的,便是平日裡相熟的幾個。
一行人收斂了程氏的屍體,裝進棺材裡,腳下生風的跑出了亂葬崗,好似身後有個鬼在追一般。
可他們不知曉,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惡鬼,而是人心。
方家兄妹倆,帶著程氏的棺材回到院中時,李守康夫婦也到了。
一件棺材,陳氏顧不得眾人在場,一個踉蹌,趴在棺材上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方芳娘聽著這悲慟的哭聲,心中的悲痛再也忍不住了,也放聲哭了起來。
方大郎嘆了口氣,招呼幾個去亂葬崗尋人抬棺材的漢子到門口,一人手裡塞了一塊碎銀子,低聲道,「家中有事兒就不留你們了,銀子拿著,別客氣,趕明兒個上工了,方哥請你們喝酒。」
捏著手中的銀子,幾人嘿嘿地笑了起來。
有人道,「方哥客氣,若不是看在方哥的面子上,這事兒給多少錢我們都不來,真特麼晦氣,我看到女人死得也挺慘,這裡頭恐怕有事兒。這事吧,方哥你也少沾為妙,免得惹了一身騷。」
方大郎苦笑一聲,看著哭到不能自已的方芳娘,拱手道,「哥們多謝了。」
幾人拿著銀子搖了搖頭,勾肩搭背的走了。
程氏死的不光彩,又是短命夭折,喪事自然不能大辦。陳氏拉著方芳娘,兩人商量著,簡單的給收拾祭拜了一番。在稻香村旁的小青山上,買了塊墳地,當天晚上就安葬了。
隔天上午,蕭子然終於退了燒,悠悠的醒來了。
睜眼看著屋內熟悉的擺設,他愣了半晌,雙眼中閃過一抹亮光,硬撐著下床,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
仿佛噩夢驚醒的孩子,想去尋去母親溫柔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