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姐妹

  張氏撩起上眼皮瞅了她一眼，先前作妖作怪的時候，眼裡除了陳氏，哪裡還有她這個奶奶。如今便宜占盡，倒是想起討好她了。

  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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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又垂下眼皮，擺明了不想搭理李蔓之。

  李蔓之假裝沒有看出她的臉色，手裡揣著銅錢，笑得一臉乖巧可愛，將銅錢放在了張氏的右手邊。

  「奶奶，這是我和五個小六一起挖了五天土龍草，在河邊洗得乾乾淨淨，曬乾之後賣了換來的錢。

  那個老爺爺說看我們這麼辛苦，就給了我們一枚銅錢，讓我和哥哥買一個小糖畫。但是娘親說了，家裡的錢都要交給奶奶。

  雖然蔓兒和哥哥弟弟都很想吃糖畫小人。但還是把銅錢帶回來了，蔓兒知道，爹爹把大哥去趕考的銀子都花了，以後蔓兒和五哥小六，每天都去挖土龍草，給大哥攢錢，不去做童養媳了好不好？」

  張氏手一頓，先是撇了李蔓之一眼，隨後眼風掃向陳氏，心中冷笑。

  這個賠錢貨若是賣去了石家，可是能拿到三十兩銀子，不僅僅是柏哥兒的趕考費，甚至去府城上學的費用也夠了，家裡也能多吃上幾頓肉，這麼一大筆銀子，竟然妄想用區區土龍草來抵，這個陳氏，算盤打得未免也太響了。

  張氏不說話，一旁的吳氏見狀，心裡立馬就急了，忙道，「蔓兒，你瞎說什麼呢？今天是你運氣好，遇見了好心人，給了你一個銅板，買下了一筐子豬都不吃的土龍草，你還想下次有這麼好的運氣不成？你爹可是欠了整整十兩銀子，是你賣土龍草能賺得回來的嗎！」

  聽見這話，陳氏的眼神慢慢暗了下來，卻依舊期盼的看著張氏，她才是那個能拍板釘釘的人。

  張氏抬起頭來，看著陳氏乞求的眼神，和青樺那小兔崽子兇狠的眼神，心中一陣冷笑。在這裡，在李家，她的話就是聖旨，老三一家子忤逆了她的意思，此時還敢求情，簡直痴心妄想！

  張氏老神在在的繼續喝粥，看都沒看李蔓之一眼，喝完粥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李蔓之。

  那眼神看的不是孫女，倒像是老太君看著一個卑賤的丫鬟一般，滿是高高在上之意。

  「一個銅錢，也值當你當個寶貝似的，說出去，丟我李家的臉，還不趕緊收起來。」

  李蔓之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雙手絞著衣角，一副無措的模樣，「那，那我和五哥小六，以後還挖嗎？」

  張氏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豬都不吃的玩意，挖回來做甚麼。」

  李蔓之垂下了頭，聲音小小的道，「可是，可是今天賣出了一個銅錢。這次我們多挖一些，下回說不定能賣兩個呢。」

  聽見這話，張氏和吳氏宛如聽見了一個笑話，只聽張氏冷哼一聲，「狗屎運還想走兩次，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性。」

  說完，拄著拐杖就要走。

  李蔓之忙迅速的將那一枚銅錢收好，一副愛財如命的模樣，跟在張氏身後小聲的問道，「那下回挖土龍場賣的錢，要不要交給您了。」

  張氏看著她這副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不屑的一笑，「你們願意挖就去挖，我也不攔著你們，賣的錢你們就自己拿著，老婆子還不至於搶你們這點錢。」

  說完，狠狠的瞪了陳氏一眼，「你教的好女兒，都要鑽到錢眼裡去了，丟我們李家的臉！」

  她心中已經認定，今日定是有人看他們兄妹兩可憐，隨手打發了一枚銅錢，卻被李蔓之當成寶貝似地捂在懷裡，下一回，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因此她也樂得在兒子們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寬宏大量，當一個仁慈的祖母。

  果然，李守康聽了這話，忙樂呵呵的衝著李蔓之招手，「蔓兒，還不快謝謝奶奶。」

  李蔓之看見他臉上高興的笑容，心頭一哽，深吸口氣，笑呵呵的跑過去，脆生生的道，「謝謝奶奶。」

  張氏終於捨得施捨給她一個眼神——充滿了鄙夷，這才走了出去。

  李蔓之強行壓住心裡的暴脾氣，走回張氏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安慰著，「娘親不要擔心，蔓兒肯定不會被賣去當童養媳的。」

  陳氏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握著她的手，強顏歡笑。心中卻是打定主意！若是老李家當真綁著蔓兒送去了那石家，她說什麼也要回娘家找兄弟過來討個公道！

  這些年，婆婆張氏從她這搜颳走的銀兩，兩個十兩都不止。

  李青柏是他們李家的寶貝，麒麟子，她家蔓兒也是她的心頭肉！沒得這麼作踐的！

  吃完飯後，李蔓之正幫著陳氏刷碗，便聽見院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來了。

  這大晚上的，不知道是誰？

  正疑惑著，就聽見門外傳來兩道清脆的聲音，歡快的喊著，「爺爺奶奶，爹爹娘親，大哥，我們回來了。」

  其中一個抱怨道，「娘也真是的，說好來接我們結果天都黑了還沒來，多虧了大姐僱人送我們回來。」

  推開門一看，一粉紅一綠，兩道身影，如同兩隻歸家的幼鳥一般，直撲正房而去。

  張氏一生共有，四子一女，女兒是老來子，同李杏之一年出生，卻在兩歲的時候得了重病過世，張氏傷心欲絕，恰巧此時，大房李蓮之出生了。

  據說李蓮之同張氏的幼女，長得十分相似，喪女的張氏，便將一腔母愛，都投到了李蓮之身上。

  如果說李青柏是李家的麒麟子，那麼李蓮之就是李家的小公主。連帶著李杏之，也沾了李蓮之的光，地位僅次於她妹妹。

  在這個從老到小都只能穿麻布衣裳的李家，也只有這兩位小公主嬌小姐，才有資格穿著鮮艷，打扮的漂漂亮亮，不用幹活，還能出去玩兒。

  今日王氏光顧著作妖，盡然忘記將兩個女兒接回來了，如今到了半晚，據說李桃之特地雇了一輛馬車送兩人回來。

  李杏之和李蓮之，一直都是李菊之和李蔓之羨慕的兩個人。

  吳氏的娘家住的遠，這花朝節已過，想必這兩日李菊之便也要回來了。

  陪著媳婦兒回家探親的四房一家三口，應該也在路上了。

  聽著正房裡的一片歡聲笑語，李蔓之一勾嘴角。

  想必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