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二嬸你沒說啊

  廖時薇才到家，徐秀娥便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了一個好消息。

  「馮家同意了，把看主家的日子也定了，定在下個月的初八。」

  看主家又叫看場，就是男女雙方有結親的意思後，女方家去男方家了解家庭情況，順帶收一波紅包。在農村，一般到了看主家這一步，就等同於這樁婚事成了。

  廖時薇高興之餘卻又隱隱有點擔心，「媽，你說那天二外婆會不會起妖蛾子？」

  以二外婆的尿性，廖時薇覺得這是十有八九會發生的事。

  徐秀娥猶豫著說道：「應該不會吧？這幾次她都沒討到好。她應該知道，那麼重要的場合，她要敢起妖蛾子我們肯定不能放過她。」

  廖時薇卻有點不以為然，這世上總有喜歡做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人。

  最好是能有個什麼辦法讓她當天不在場，只是她的身份擺在那，那天缺了誰都不可能缺了她！

  

  廖時薇想得腦殼痛。

  偏徐秀娥還問了個不僅讓她腦殼痛，更讓她心痛的問題，「時薇，你考得怎麼樣，有希望嗎？」

  廖時薇，「媽，太陽還沒下山，這會兒做夢早了點。」

  「怎麼說話的？萬一……」

  「沒有萬一也沒有一萬，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的事。」廖時薇打斷徐秀娥的話，起身往外走，「媽，我去趟桃花奶奶家。」

  徐秀娥跟著站起身，「你去她家幹什麼？」

  「我跟韓燕子約好下周二去城裡賣雞蛋，我去她家問問有雞蛋沒。」廖時薇說道。

  徐秀娥頓時急了，「你這孩子怎麼說風就是雨，城裡雞蛋多少一斤你也不知道，萬一收回來的價比賣價貴怎麼辦？」

  「我打聽過了。」廖時薇嘻嘻笑了說道：「城裡雞蛋一塊兩毛一斤，我按一塊錢一斤收不會錯。」

  「打聽過了？你跟誰打聽的？」

  「同學唄，同學有親戚在縣城住著，說雞蛋很銷，還有想買老母雞買不著的。」廖時薇說道。

  徐秀娥並不懷疑廖時薇的話，想了想，輕聲問道：「那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用，我跟韓燕子去就好了，我們都是小孩子不容易引人注意，就算不小心被抓了，看在我們是孩子的份上，最多也就是說幾句。」

  這話確實說得有道理，徐秀娥不再堅持，轉而問道：「那你打算收多少雞蛋？」

  「第一次去主要是摸清楚情況順便把路費賺回來，不多收，收個十四五斤就好了。」廖時薇說道。

  一斤雞蛋賺兩毛，除了來回的車費還能賺兩塊錢。

  廖時薇自然不滿足只賺這麼點錢，但雖說有前世的經驗在，可畢竟這是她不熟悉的年代，初入社會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雞蛋我去收，你一個小孩子，她們未必信得過你。」徐秀娥說道。

  廖時薇想想是這麼個理，只是在徐秀娥出門前叮囑了一聲，「媽，要是她們問你要這麼多雞蛋做什麼，你怎麼說？」

  「就說是你舅下個月辦事要用。」

  「不行。」廖時薇搖頭，「下個月還早，你雞蛋要得急，人家一聽就知道你撒謊。」

  「那……」

  「就說是我有個同學家里小侄兒要辦滿酒，讓我幫著買的。」

  現下不管是農村還是城裡，孩子辦滿月酒都有給親朋好友送紅雞蛋的習俗，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理由了。而且下次再收雞蛋的話，還可以推說是同學家幫著介紹的，哪怕以後捎帶著進城賣雞，也不會惹人注目。

  「你啊！」徐秀娥嘆了口氣，半是高興半是無奈地說道：「你要是把這聰明勁用到學習上多好。」

  「三百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廖時薇小手一揮，「你女兒讀書不好，不代表別的不好，再說了讀書也不是唯一的出路是不是？」

  話是這樣講，但到底讀書是最快改變命運的方式。

  徐秀娥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農村家家都會養幾隻雞和鴨，雞蛋鴨蛋偶爾用來改善自傢伙食，或是待客用，又或者拿去集市上換錢。

  徐秀娥出的價錢和鄉里集市的價格一樣，但卻省了走一趟的功夫，才走了三家就湊齊了十五斤的雞蛋。

  讓徐秀娥沒有想到的是，才吃完晚飯，這三家便提著籃子把雞蛋送過來了。

  「哎呀，不是說明天晚上我來你們家拿嗎，怎麼還讓你們親自送過來了？」徐秀娥起身招呼著人進屋。

  都是一個村子住著，徐秀娥熟悉，二外婆自然也熟悉，人還在門口，她便看到了她們籃子裡的雞蛋，眼底閃過抹疑問，笑著和打頭的錢桂英打起了招呼。

  錢桂英的娘家和二外婆是同一個村子，雖說心裡也挺看不上二外婆的為人，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是說二外婆還比她大了一輩，即便心裡不樂意但還是走過去喊了聲「二嬸」。

  「坐下說話。」也不管錢桂英願不願意，二外婆又對徐鳳琴說道：「去給你桂英嫂倒碗茶。」

  錢桂英忙拒絕，「不用，二嬸，我把雞蛋給到秀娥手裡就回去了。」

  「急什麼！」二外婆撇了眼正給另外兩家算錢的徐秀娥，說道：「還沒給你錢呢。」

  錢桂英笑著說道：「不急，都是一個村的什麼時候給都一樣。」

  二外婆卻並不理會錢桂英說什麼，而是壓了聲音問道：「給你們算多少錢一斤呢？」

  「和集市上一樣，都是一塊錢一斤。」錢桂英說道。

  二外婆頓時沉了臉，她也有雞蛋，還有不少，都是一家人，不問她買卻去問外人買，這徐秀娥是想幹什麼？

  只是，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繼續問道：「我瞧著你們三家湊一起得有個十幾斤吧？她收這麼多雞蛋幹什麼？」

  「說是時薇有個同學的侄兒要辦滿月酒，托時薇幫著買雞蛋。」錢桂英說道。

  二外婆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她手裡存著三、四斤的雞蛋呢，雖然拿到集市上也能賣掉，可那不是耽擱人還耽擱時間嗎？有那小半天的功夫干點什麼不好？

  「桂英，你家是五斤六兩，一共五塊六毛錢，給，你數數。」徐秀娥將點好的錢遞給錢桂英。

  錢桂英接過便要往兜里塞，卻被徐秀娥阻止，「數數吧，雞蛋我剛才稱過了，錢你也當面點清。」

  錢桂英笑著說道：「那好吧。」

  二外婆看著錢桂英手裡一張一張點過去的錢，感覺像是有把刀子在割她的心頭肉一般，她不是個能忍的人，當下便皮笑肉不笑地對徐秀娥說道：「秀娥，我家也有雞蛋，你怎麼不問我買到去問別人買了。」

  「二嬸你沒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有雞蛋要賣。」徐秀娥紅著臉說道。

  二外婆笑容還在，但眼裡卻已經沒了溫度，冷冷道：「你不問，我怎麼說？」

  徐秀娥訕訕著不知道怎麼回話，一旁的廖時薇笑著接了話，「這會兒我媽也沒問，二外婆你又為什麼要說呢？」

  生怕兩家再吵起來，錢桂英忙不迭地對徐秀娥說道：「那個……嬸，我走了哈。」完了又對喊了廖時薇，「時薇外面黑，你拿著燈給我照照。」

  徐秀娥忙拿起桌上的煤油燈，「走吧，我給你照著。」

  雖說沒能如願把廖時薇和二外婆分開，但到底這一打岔兩人也沒能再吵起來，錢桂英暗暗吁了口氣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