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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又是一年春

2024-06-11 19:49:00 作者: 某某寶

  雖然因天氣寒冷,小毛頭的洗三沒有真的洗,但是一應該有的禮儀卻是一樣沒省。又有小毛頭他二叔那個得瑟起來沒完的,洗三宴自然吃得也是喜慶熱鬧。

  送走賓客,宋大海進屋去看兒子,和媳婦說話兒,一邊捏著兒子的小肉臉蛋,一邊問,「今兒你們都在屋裡說了啥,明月那個樣子?」

  李恬就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兒。

  宋大海一聽就愁上了,悶頭悶了一會子,和李恬商量,「要不,等到往前他們來走親的時候,咱們略微勸勸柳家姑爺?」

  在他看來,這一回妹子盼得也沒錯兒。畢竟都成了親了,哪能還和從前一樣,天天任事不乾的?就算家裡不缺他那個錢,做為大男人總不干正經事,也不像個樣子。

  李恬難道不知道這個理麼?可是她還是有些好笑地看著宋大海,「這種事咋可能勸得來?」

  這世上最難的事,應該莫過於勸那些根本勸不動的人了吧!

  宋大海知道倒是知道,就是仍舊是個愁,這一回他是愁妹子,「我這不是怕就明月那個性子……」

  李恬還當他怕明月委屈呢,就無奈地嘆笑一聲,「這又有啥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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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並不是因為宋明月不是親妹子,故而有些躲懶,不想理會。而是明知道,宋明月和柳家姑爺一樣,也是個勸不動的人。

  宋大海搖搖頭,「我不是說這個……」頓了下他嘆,「我是怕明月一直存著這樣輕鬆賺大錢的念頭,柳家姑爺叫她催狠了說動了,也跟著這麼以為,往後辛苦賺錢的事兒,一絲看不上,一心想著發大財……」

  李恬就微微明白了。

  說起來,這人的想法也怪。堅定走勤勞致富路線的人,多數謹慎有餘,「魄力」不足。對於那些一聽就不怎麼靠譜的事兒,自來敬而遠之。

  而一旦存了輕鬆賺大錢的念頭的人,則是對勤勞致富這種事兒,半絲看不上。在他們看來,一時賺不到錢不要緊,等到遇著機會,他們能一下子賺個千兩萬兩的銀子。

  估摸著前世那些深陷傳銷泥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而且對苦哈哈賺辛苦錢的人,那是發自內心的鄙視,大概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高高在上。

  她眉頭微微皺起,嘆了一聲,「這還真是個事兒啊。」

  觀念神馬的,一旦形成,確實不太好改變。很多人大概到死都抱著自己認定的那個念頭!

  「可是……」她又嘆了一聲,看向宋大海,「就算你再愁,再為她好,明月能聽進去?」頓了下她又哼笑,「再有,小姨母對她也算掏心掏肺了吧?她呢?這才嫁多久,一有點不如意,就把小姨母也埋怨上了!」

  這個倒不是宋明月表露出來的。畢竟她在柳家的日子還刻意瞞著這邊呢,當然不會主動和他們訴什麼。而是小張氏之前來商量訴苦的時候,隱隱透出來的。

  宋大海就百般無奈地嘆了一聲,「這可咋辦呢?」總不能一直看著她這樣下去吧?

  李恬倒不愁,輕快地朝他擺擺手,「沒法子就不辦唄!」

  反正還是她之前的話,該吃的虧得虧,該跳的坑得跳。至於宋明月這個坑比旁人的格外深些嘛,李恬表示,這也沒啥。

  在她的觀念里,這世上除了沒錢花沒飯吃,餘下的都是小事!

  而有他們在後面摟台,宋明月沒飯吃餓死,沒錢治病病死,沒衣穿凍死,甚至沒小錢花憋屈死的概率還是很小的。

  就笑著把這話和宋大海說了。

  宋大海就無奈地笑了下,嘆息,「就她那性子,真要落到這份兒上,那還不得氣死?」

  李恬就微微正了神色,略帶幾分嚴肅道,「要真到了那會兒,咱們好吃好喝好穿的供著,她還要自己把自己給氣死,那也是她自找的!人這一輩子靠別人才能靠多少?大半兒的事兒都得靠自己個!」

  自己想不通想不透,咽不下該吃的虧,受不了該受的氣,接受不了已成即定的事實,不會自我反思,沒勇氣承認正視自己的失敗和錯誤,一味抱著虛幻的念頭,過得淒悽苦苦的,不是自己個找的,又是啥?

  李恬這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而是她親身經歷過。這其中的糾結掙扎,她比誰都清楚。也明白垮過個坎的艱難,可是因為難,就不垮了嗎?

  不垮過去就是自我毀滅。

  宋大海因她突然嚴肅的神色,微微怔了下,伸手抓抓後腦解釋道,「我也不是那啥……」

  李恬笑著打斷,「我說這話也不是攔著你要怎麼樣,是在說這個理兒。就眼下,你當親哥哥的替她憂心,那也是正常的。」

  說著,她緊緊蹙起眉,愁道,「可是這事兒吧,我也沒啥好法子!」

  要有的話,她不早說了?

  宋大海其實也沒好法子,這是一直掛著心,才忍不住和小媳婦嘮嘮。見小媳婦皺了眉,才剛生產過的元氣還沒完全補回來,臉蛋子上明顯掛著倦意,忙道,「沒啥好法子,就先不想,興許也到不了咱們想的那個份兒上。你先歇著吧。」

  李恬見他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沉心鬱郁,也沒再多說什麼,伏身朝兒子的肉臉蛋上親了一口,躺了下來。

  何嬤嬤自英子出了門子之後,精神頭一直是好一時壞一時,何明兩口子還真怕她猝然去了,悄悄地把棺木壽衣什麼的都備下了。哪想到,她倒拖著時好時壞的身子,邁過了新年。還在年三十的那天中午,強撐著身子起來坐了一回桌,年初一早上還受了大家的拜。

  只是,她也好似只是為了熬這個新年似的,大年初一一過,整個人就好似被抽走了一股氣似的,眼見的萎靡起來。

  這回,再沒和先前那樣,一時壞又好一時。可是真到破五她都沒再顯好的跡象。

  村里積年的老人都催著何明兩口子,趕緊把沒準備的準備起來。

  到了大年初八,何嬤嬤沒了。

  因為坐月子,一直沒出門,也沒再見著她的李恬,聽得這個消息,頓覺萬箭穿心,眼淚唰地一下涌了出來。真是前世今生,頭一回覺得這老天爺也太操蛋了!

  何嬤嬤這樣的好人,年青守寡,好容易把兒子拉扯大,給他娶妻生子,子又生孫,如今兒子也算置下一份不小的家業,就算再怎麼急著收人,也該讓她看看那豐收的景象,品嘗一下豐收的喜悅,樂樂呵呵過兩年高興的日子再……

  哪有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人給收走的,這不是故意戲弄人麼?

  李恬越想越氣,越氣淚水愈是止不住,把正吃奶吃得歡暢的小毛頭,往顧大嫂手裡一塞,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小毛頭歡暢的進食乍然被打斷,也跟著他娘敞著嗓子哭。

  慌得顧大嫂,一邊哄小毛頭,一邊勸李恬。

  帶來這個消息的宋大海,看著小媳婦瞬間就哭成了淚人,是即心疼也心酸,打發顧大嫂先抱著小毛頭出去,坐在炕沿上,把小媳婦攬在懷裡,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緩聲勸道,「你也沒別太難受了。何嬤嬤雖然沒瞧見咱們那果樹園子大見著錢的日子,可是先前有你幫襯著,何叔家的日子也好過不少,那雞鴨都賺了不少錢,銀山又跟著亮小子他們正式做工一年多了,英子也嫁得好。何嬤嬤這幾年,哪天見面不是樂呵呵的?也不算沒過上好日子!」

  「可明明還有更好的日子等著她呢……」李恬張嘴想反駁,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人啊,總是好了想更好,更好想更更好,也算沒個饜足了。

  她鬱郁嘆了一聲,收了淚,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怔怔出了起神兒。

  何家人自是比李恬更不舍,特別是何明,一想到老娘這一輩子,啥苦都吃了,卻沒享幾天福,那心真真是跟叫人拿刀子割似的。

  可是他再不舍,按下河村這邊獨子停欞五日的規矩,也只能在元宵節這天,送老娘出殯。

  不過,因為正月里不能動土,何嬤嬤的棺木沒下葬,而是拿青磚在何明家的山頭下,壘了個青磚棺槨,先把何嬤嬤的棺木安置在那裡,等到三周年的時候,再正式入土。

  一般這麼辦喪的老人家,家人都要在青磚棺槨旁邊蓋個庵棚,據戚老爺子說,這就是世家大族裡早先興的,結廬守孝。而在下河村,卻被賦予了更貼近實際的意義,是防著下山的野獸霍霍,也有防著人使壞的意思。

  不管怎麼著,旁人要蓋,何明這裡更要蓋了。他是真不捨得老娘,就決定蓋個稍寬敞點的屋子,往後就近近守著老娘,守過三周年,也算順帶看看山頭。

  何嬤嬤的大事辦完之後,何家人就著手辦這件事。宋大海大牛李守成幾家自然也得幫襯。

  忙完這個,也就到了正月二十四五了,年味早散了,柳條子也開始返青。而因為坐月子,又有三四十天沒出門的李恬,又一次出關。

  看著南山和山腳下,似乎萬年不變的春意,想著這一年來各家發生的事兒。——宋明月嫁了,英子嫁了,柳春花也快嫁到本村了。小毛頭出生了,何嬤嬤走了……

  一茬又一茬的人和事的變動,讓她心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愈發的濃郁厚重,卻在千迴百轉之後,又都化作一腔濃重的嘆息。

  「二姐,二姐!」就在李恬對著遠山感慨出神的時候,翻過年眼見長高了不少,已有幾分少女模樣的悅姐兒,興沖沖地拎著籃子跑進來,「今兒天好也沒事,咱們往溪邊挖薺菜吧?」

  「好啊。」李恬嘆笑著應了一聲。和這些女娃子們扎堆玩樂的日子也不知道還有幾年,能玩一年算是一年吧。轉身進屋抄了鏟子和籮筐,跟著悅姐兒出了門兒。

  這會兒李家門前已聚了一堆女娃兒,

  李靜、三巧、紅梅、喜枝、春燕、春曉、月牙。個個臉上帶笑,手上拎著鏟子,胳膊上垮著籃子,正在那裡你扯我我推你的說說笑笑。

  又一年春來,再度爽落明亮起來的陽光,灑在她們的臉上身上,映著她們那明媚的笑臉,花棉襖青褲子的俏模樣,襯著背後還有些蕭瑟的東山,倒別有一番活力,也讓李恬再度心生感慨。

  李靜生在十月里,再有大半年,就滿十七了。三巧生在次年三月里,也就是往前的三月,也滿十六了。紅梅原先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呢,現下也成了十五歲的大姑娘,喜枝兒似乎還比她大那麼一兩個月。

  這幾個,最多再過兩年,也見不著了。只有春燕春曉月牙悅姐兒這幾個,尚還能讓她多看幾年。

  那種生命中不斷有人抽身離去的失落感,再度湧上心頭。李恬強撐著笑臉和幾人打了個招呼,就和大家一道往南山腳下去。

  宋大海何明宋大江等人,這會兒正和早先請的那個老翟頭,在棗子園裡查看棗子的長勢兼說著剪枝上肥的事兒。遠遠見李恬少見的,跟個被霜打的茄子般走在一群興高彩烈的女娃子中間,一副沒精打彩地模樣,忍不住把宋大海往邊兒上拉了拉,悄問,「我大嫂這幾天是咋了?」

  宋大海雖然知道的不真切,但也能猜個大概,就道,「估摸著還是因為何嬤嬤的事兒,心裡頭不痛快。」

  宋大江瞭然點頭,他心裡其實也難受來著。正要再說句什麼,突地心中一動,忙忙地和宋大海道,「那要不,往前等三四月間,天也暖了,小傢伙也硬實了,我嘛,那會兒應該也從武州那邊回來了,你帶著大嫂到許留鎮那邊散射散心?」

  李恬關於災害的擔憂,宋大江也聽他大哥說了,在宋大江看來,大嫂做得對!家裡不止幾個小的,還有一個更小的呢,咋著也不能讓才剛落地的娃子受那份連他們都沒受過的罪!

  也因此把另一個家安在許留鎮的想法也更迫切了。銀子不太多也不要緊,去年他也趁空打聽了,眼下買一片宅基地,根本要不了多少銀子。百十兩足已!

  就算眼下不適合動手,也能先把宅基地買到手!可是要買,就得家裡的倆當家過過眼。

  宋大海也覺得不媳婦這一年多,在家裡悶得夠夠了的,也想帶她到處轉轉,略微想了想,也就應承下來。

  李恬早先是因為家裡的事兒還沒安定,對外頭也沒嚮往好奇的。眼下嘛,諸事也算暫告一個段落,倒還真有去外頭轉轉,開闊開闊眼界的想法,頓也沒打就應下了。

  七不出門八不回家,逢一逢五出門更是大忌。於是得了自家大哥大嫂應承的宋大江,和戚老爺子約定了正式修族譜的日子,就在正月二十六這天,趕著車和二牛又向許留鎮而去。

  他一走,李宋兩家的日子又恢復了往常。

  只不過,今年春上,因為三座山頭的果子樹已長夠了年份,大家決定,可著它們的勁兒讓掛一年果試試,所以,澆水施肥剪枝抓蟲的,比往年要忙活一些。

  日子就這麼忙忙碌碌的到了清明跟前兒,和往年一樣,一到這節日跟前兒,天色就跟定了時似的,適時的陰沉下來,到了清明節當天,更是應時地下起了淅瀝的春雨。

  這幾乎和往年沒什麼兩樣的天氣,讓李恬不由得暗鬆了一大口氣兒,哪想到,這口氣才剛松下去,到了清明節次日的晚上氣溫驟降,空氣冷寒得簡直跟寒冬臘月似的。

  被凍醒的李恬,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夜色和淅淅瀝瀝的雨聲,眉間擰成疙瘩。

  做為生在新世紀,長在新時代的現代人,她親身經歷的自然災害並不多。而且因為有相應的技術條件,這些自然災害的為害的程度,也並不怎麼深廣。

  唯二讓她印象深刻的,一件是她小時候,一種叫做霉灰病的菌病在麥子田裡蔓延,導致好多正處在灌漿期的麥穗都跟發了霉,那會兒還沒有特效的農藥,以至於造成了大面積減產,一畝的產量只有往年的一半兒不到。

  另一件則是她讀了大學之後的事兒。

  也是清明時節的倒春寒。這種寒,和一般意義上的倒春寒、桃花雪不同,那種倒春寒,雖說氣溫驟降,卻總還維持在零度以上,對有一定耐寒度的麥子影響不大。

  而那年清明時節的倒春寒,就和眼下差不多,簡直和寒冬沒兩樣。昨兒又下了一天透雨,若是不上凍也還好,若是上凍的話。已抽葶的麥子肯定受不住,而已落了花,開始結果的杏子,和正在花期的桃花李肯定更受不住。

  而更讓她心頭髮沉的是,她怕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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