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各人的心思（二）

  這會兒，老李頭還在堂屋裡悶坐著。

  怒極衝出家門的李陳氏回是回來了，可心氣還沒消，正黑著臉在老李頭邊上坐著，心裡的火苗一拱一拱外躥，突見梁氏低眉垂眼地跟在李老四夫妻倆身後進來，李陳氏心裡頭煩躁，沒好氣地嚷，「有啥難處自己個作去，別總來我跟前現眼！」

  梁氏總回娘家的行徑，老李頭當然也瞧見了。他活到土埋脖子這歲數了，還有啥是他看不透的？心裡當然也嘀咕，一見梁氏這賠著幾分小心的架式進來，還拉李老四夫妻倆做陪，立時就疑心到她要請出歸家這上頭來，才剛略緩的神色，又沉了下來。蹙眉看著梁氏問，「妞妞娘，你有事兒？」

  梁氏抬頭看了眼李老四夫妻倆，微微點了點頭。

  錢氏飛快接話笑道，「爹娘，是這麼回子事。這些日子呢，秀娥她娘呢，年前冬上就染了風寒，家裡的事兒也夾了些氣頭，她不放心她娘，我這梁嬸子也不放心秀娥，怕妞妞她爹這一去，她年紀輕禁不住事兒，再一時左性了，尋個房梁把脖子一伸腿一蹬，跟著妞妞她爹去了。要說原沒事沒非的，她也擔心不到這上頭，就是在不久前，她們村上正正好就有一個這麼著的小媳婦，也不大放心她回來。就這麼著，娘倆相互不放心的，這些天，妞妞她娘在這邊的日子就少了。

  妞妞她娘呢，是怕爹娘心裡頭怪她，原早說要過來和爹娘說道說道，可那會兒正事當前，也不得空子，又知道爹娘心裡頭也不清淨，就沒敢來擾，這一拖就拖到這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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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陳氏是對那邊的事兒，一絲不上心，也不想管，可有可無在撇了梁氏一眼，就移開目光。

  老李頭的心裡卻一直掛著老大家的日子，一聽梁氏不是來請出而是來賠禮的，且先不論是不是真心，單就這麼個姿態，就叫老李頭的臉色柔和了幾分，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這些都是小事兒，我也不挑理。就是眼下你爹娘和明小子的大事算是告一個段落了，往後的日子咋過，你這個做大嫂得多費費心。」

  老李頭的心裡還真指望著梁氏這個做大嫂的，能拋開那些有的沒的心思，死心塌地的支撐那邊的家。至於老宅，老李頭還沒起意幫襯呢，中間就出了這麼多的事兒。往後便是他想幫襯，怕也幫不上什麼。

  聽出老李頭話里的意思，梁氏這心裡頭卻是一苦。她才二十二三歲，就要跟那過了半輩子的老婦人似的，操這一窩娃子的心。等到老小悅姐兒出了門子，再過不幾年就該妞妞了，等到妞妞也長大成人成了家，她也熬成半老的婆子了。

  這等於在人世上走一遭，一絲福沒享到，倒吃了人家幾輩子的苦。她再不情願這樣。

  可眼下也不是分爭這個的時候，老李頭話音一落，她自己個就穩了穩心神，很是順溜地點頭，「爺爺這話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