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抽籤

  煙染的手搭在敬王的唇上：「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就真動心了。」人間仙境般的美景，誰不想去瞧瞧，可是他們夫妻倆又不是那種了無牽掛的人。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倒是可以灑逸得很，說走就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擔心宣武侯府？那些我會處理好的，有我一日，就不會讓宣武侯府有事。」敬王雙眸凝視著煙染，見她沒有應答，垂著眼帘想著什麼，便低頭啄了啄她的鼻尖兒：「決定了嗎？若是決定，咱們現在就悄悄回京，然後去見你的爹娘。」

  她上一世就喜歡清靜，不然也不會幽居在城外的別院。而且她一生都喜歡作畫，心性上自是喜歡不拘不束的四處閒遊。她去遊歷過的地方他後來也去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去看看。

  「回京吧，日子長著吶，以後有機會，再四處走走，咱們還年輕，不能現在就貪圖玩耍。」煙染道，敬王問的這般誠懇，她也要很認真的回應，是以，是經過思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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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錦王在京城掌權，也許敬王此時還能應付，可是長久下去，一人在政權中心，而她卻與敬王流連在山水之間，確是不智之舉。而且她也不能誤了敬王的前程，男人家怎會沒個抱負？如今他讓她決定，可她又怎能自私的行事？

  回到京城，若是敬王還與前世一樣，成為九五之尊，她對未來的後宮有些不喜，加上隨著男人的地位越來越高，她這個妻子雖是與有榮焉，可一個人坐在什麼位置就要做什麼事，清靜怕是沒法像前世那樣清靜。

  可……她不想敬王留有遺憾，她覺得應該男人家自己去做決定，而這個決定絕對不能是為了自己，成全自己。那樣也讓她不好受，會既感激又愧疚。

  敬王沉吟少許，薄唇輕起，嗓音柔和，似乎還想讓煙染再想清楚：「都說澄州四寶中便有霧凇美景，可是世人不知，那漠北的長山之巔的霧凇美景才是絕美。而夏國之南的邊沿海域，海水更是秀美，站在高處往下，湛藍、古藍、深藍、湖藍……拼接在一起。沿海東邊處常年風平浪靜，珊瑚礁延綿幾里，人站在上頭只有及腰高，泅水潛入，可見各種各樣的艷麗魚兒在美艷珊瑚中戲耍，讓人想做一隻魚兒，永遠暢遊海底。而繞到另一個海灣，那兒則四處礁石，海浪如雷，最高的浪可有幾十丈。站在近處，聽聞浪潮的嘶吼，感受海洋的澎湃……」

  「別說了。」

  「說起海，又有不同，有的海灘上的沙粒一顆顆均勻大小，像小米一樣卻又極圓，形似珍珠沙灘。而宣吳國有一處海灘更為奇特，沙灘上沒有沙子，被海水扑打上岸的只有上好的鵝卵石，一顆顆石頭晶瑩剔透，極似寶玉，艷陽一照，斑斕色彩的石頭髮出的光芒形成一種奇景。」敬王說著說著，面容也有了淺笑，他也想帶她走遍這些地方，領略九州的各大美景。

  煙染捶了敬王一下：「再說我就真的想去了，你說的我聽都沒聽過，但我知道在黎國有一處山頭，秋日裡，那兒的樹全變成火紅色，映紅了天空，映紅了河流，艷冶一片。」

  「嗯，那叫紅葉山，很是奇異，將那處山頭的樹木栽種到外頭，從來都種不活，更別說到了秋日變紅了。」

  「所以只有那個山才能出那種景，要想得見，只能跋山涉水。」煙染收起心中的小遺憾，知道敬王是疼她，所以才這樣問她回京的問題。她還真的心動了，做一名不理凡間事，只要搜羅各處美景美食，然後前去，這種人生倒是寫意，不過……並不適合敬王這樣的男人。

  他是天生的王者，應該回到他的位置上去。

  敬王道：「那咱們抽籤吧。」

  「什麼？」煙染疑惑，就見敬王已經探手從馬車的格子架上拿過筆墨，他還到前頭去，在前頭備給下人坐的小杌子上提筆寫著。

  煙染瞧著他的後背，笑道：「這邊不是也有小案麼？我將茶盞收一下，不是照樣能寫。」跑到前頭那樣伏著寫，累不累？

  敬王倒是沒有理睬，須臾後，他回到座位上，攤開手掌，上頭有兩張折好的紙條：「你來抽，抽到遊歷，咱們就隨時出發，日後擇個喜歡的世外桃源，將那兒打造成你想要的家的模樣。」前世她死後，他看過她在那個院子裡留下的所有字畫。很多幅都是山水之間有一處茅屋竹舍，裊裊炊煙升起，屋前是一個孩童在那兒玩耍。有的畫上孩童在放風箏，有的則是在樹下讀書習字。

  雖然她沒將自己畫進去，但那個孩子卻與她有幾分相像。那應該是她最想要的生活吧？而她先前在王府也曾畫過這樣一幅，被他收起來了，因為他一直將她的這個念想放在心上。

  煙染搖了搖頭，拒絕道：「不抽，直接回京吧。」先前她與敬王圓房後，因為她不舒服，本要多歇幾日的。可那日夜裡，敬王突然讓她離開，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可她隱約聽見了有刀劍相擊的打鬥聲。想來敬王前段時間在各處遊走，就算再隱姓埋名，想來也應該是被不該發現的人發現了。

  所以有人要趁著他的行蹤未明將他除去。此番敬王願隨她四處遊走，甚至放棄皇位，只因她的喜好，他想讓她過自己喜歡的日子。這份有心煙染受著，但不能真的這麼行事。讓敬王四處躲藏，不是他的做派，也不是煙染想要的。

  「寫好了就抽吧。」

  「不抽，你要回京就回京，你去哪兒我都跟著，趕都趕不走。」煙染笑睨著他，這句是真心話，這麼好的一個丈夫，哪個女人都會這樣選擇的。

  敬王低頭開始咬煙染的耳朵，今兒她戴的是紅寶石墜珠串，他探出舌尖，撥弄那垂下的小珠花，然後又開始在煙染的耳垂上打轉。

  煙染的軟肋早已被他摸透了，且他挑弄的越發嫻熟，煙染立即就亂了呼吸，整個人一陣酥麻。她去推敬王：「別鬧，盡會使壞。」

  「抽不抽？」敬王的唇瓣只是稍稍離開些許，他若不願意，煙染想推開他怕是辦不到的。

  煙染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怕了這招了，她若不聽話，他當真會在這邊當場辦了她。他是不介意外頭被人聽見動靜，反而她又驚又怕的，在被他撩撥得不能自已的時候，他還越發盡興。前幾日就有過這麼一回，害的她後來半天都不敢出馬車，都是這個男人害的，讓她沒臉見人了。妥妥的成了那個綁著敬王，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的小狐媚子了。

  煙染走神的少許時間，敬王的攤開的手掌再次放在她眼前，掃去的眼神儘是催促，讓她快些抉擇。

  煙染速速執起其中一張，扭過身子，快速攤開一看，上頭蒼勁有力的字體寫著「回京」二字。

  煙染微微嚴峻的面容稍稍放鬆，將字條拿給敬王看：「天意如此，咱們回京吧。」

  敬王的手掌依然抬著：「重新來一次，這回不算。」

  「不要，就這樣，天意不可違，你若再逼我，我……我就跳車。」

  敬王笑了，啟唇道：「好，回京，聽娘子的。」說著，他揚手將手中那張餘下沒有被煙染攤開的字條丟出了窗外。

  官道上黃沙陣陣，一列馬車翩然駛過，將那張字條卷到了一旁的雜草內躺著。

  字條孤零零的，風一吹就顫動起來。似乎在哭訴沒人理它，上頭也是「回京」兩字好不好，同樣都是字條，同樣的兩字，可為什麼雙胞胎兄弟就被美麗傾城的女子小心收藏，而它……

  煙染將那字條放在她最喜歡的一本書里。

  「收這作何，又不是什麼詩詞歌賦？」敬王的字自是不差，可他覺得煙染的字更勝一籌，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才高看的，而是她的字當真乃是一絕。

  煙染勾唇一笑：「我樂意，不要你管。」說著，她吐了吐舌頭，如此俏麗靈動，使得敬王也勾起了唇角。

  不是他想要騙煙染，而是讓她不要存有任何遺憾，先前說的那些景致，他一定會帶她去的。他的小嬌妻嚮往清靜不拘的日子，未來他會儘量給她，但……她還是會有自己的職責，怕是會分心，不能像以前那樣。

  若是所料沒錯，前世自己在沙場上所中的暗箭便是錦王所為。

  這人在前世都能臥薪藏膽這麼久，連自己到死都沒有察覺出來，真以為他閒散慣了，根本沒有戀權之心。這種人最是可怕，若不是此生讓他露出了鋒芒，還真真想不到，最大的對手，竟會是這個出生不顯的錦王。

  敬王撩開車窗簾子，吩咐甄赫：「你先行回京，告訴父皇、皇祖母，本王回來了。」

  甄赫領命，快速抽動馬鞭，很快就看不見身型。

  煙染的心內平靜，只要與他一起，其實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再一想，很快就與親人得見，心裡又開始雀躍起來。

  本以為再也不能踏入那片土地了，而今，她回來了，與她的丈夫一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