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無賴

  半個月後

  天漸漸破曉，澄州地界的一處山頂雲霧縈繞，這座山名叫王寮山，據說是夏國最高的山峰。因為陡峭，平日裡鮮少有人爬上山頂，今兒倒是不同，山峰上裸露出岩壁的峭石上，竟多了一對璧人。

  他們相依坐在上頭，女子頭倚在男子肩上，男子清雋無雙，眼眸微垂，靜靜凝視著眼前正在闔眼小憩的妻子。女子雖然有些疲態，卻嘴角含笑，也不知是夢見了什麼甜美的事兒，還是身旁男子讓她安心，竟連睡著了，都是翹起嘴角的。

  漸漸的，天際處的朝霞開始鋪開，原本朦朦朧朧的天色開始渲染上淡淡的紅色。東方的某處一抹絢彩光芒顯露出來，男子輕輕拍著煙染的面頰：「阿染，快起來，日頭升起來了。」

  煙染朦朧轉醒，燦爛金光令她眯了眯眼，待揉了揉眼睛，反應過來，竟倏地跳了起來，指著紅霞最濃最亮的地方，興奮地歡呼：「日出，日出，阿淵快看。」

  「小心點。」殊不知她剛才這般躍起，差點讓敬王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站在懸崖邊都敢這麼活蹦亂跳的，看來之前掉下山崖，然後掛在半空幾個日夜，都沒讓她對高崖產生多大的恐懼。敬王殿下滿頭的黑線，想著該不該好好打一打小嬌妻的屁股，讓她長點兒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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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煙染的注意力全被天邊那一抹抹、一絲絲、一片片，一層層的雲霞所吸引。終於，萬道霞光齊放，一輪火紅日頭露出了臉兒，就像個害羞的小姑娘，嬌嬌澀澀的從屏風後現出身形。煙染笑了，她見過日出，但如此絕美，紅透整片天空的日出她還是第一次見，這是奇觀，可遇不可求。

  敬王望著煙染如此粲然的笑容，也被感染了，竟沒了要教訓她的想法，這般楚楚動人的小嬌妻，哪裡下得去手？

  煙染愉悅地奔進敬王的懷裡，雙手抱著他的腰，揚起臉兒帶著自豪，嬌俏道：「怎麼樣，聽我的沒錯吧，夠美吧？」

  「嗯。」敬王噙著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你高興就好。」對於煙染突然決定登上這王寮山時，敬王就是一臉的無奈。果不其然，真的是將她累壞了，到了地方，頭一靠在他的肩膀就睡過去了。

  日頭越升越高，遠處山巒也在日光中現出了秀麗的身姿。

  煙染指著一個方向，問道：「那邊是不是就是陽通山？」敬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應該是吧。」

  「那看得到咱們住的溫泉莊子嗎？」煙染知道敬王的眼睛比自己好，他是習武之人，耳目自是勝過她的。

  「溫泉莊子在陽通山的那一頭，這邊哪裡看得到？」

  「其實前幾天咱們住的溫泉莊子，就有一處是我四嬸嬸的溫泉莊子，那時候我與五哥、七妹妹還住過幾日，後山的霧凇可漂亮……」說到這邊，煙染沒聲了，因為她想起來，當時她撿到了小嘀溜，也遇見了敬王。

  想到這邊，煙染又忍俊不禁，看得敬王有些莫名其妙：「你傻笑什麼？」

  「沒，以前我竟然覺得很邪門。」

  敬王覺得她答非所問，越發奇怪，眉宇微蹙，「什麼邪門？」

  「那時候我很少出門的，可是出一次門就會遇見你一次，害的我都不敢出來了，以為中邪了，你說我傻不傻？」

  敬王想著她當時躲自己跟躲鬼魅一樣，竟然為了不見自己才不出門的，「嗯，卻是有夠傻，哪裡是中邪，分明就是咱們有姻緣，所以才一直有緣遇見。」

  「嗯啦，現在是夫妻，你當然怎麼說都是對的。」煙染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直達眼底。敬王可不會告訴她，每一次遇見，都是他有意為之，早就將她盯得牢牢的，就算她想跑，也溜不出他的五指山。

  煙染想起一事，搖著他的胳膊，撒嬌道：「你就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對我動的心思？」

  敬王一聽這話，當即甩頭就走。他不回答，不是答不出來，只要不告訴他是上輩子就想她一輩子，隨意謅個時間點，便能應付。可是他就喜歡看他的小嬌妻纏著自己，然後一副不得逞，又好奇的不行的抓狂模樣。

  果不其然，煙染當真追過去了，雖然她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壯麗的美景，不過還是快步趕上敬王：「有什麼好害羞的，咱們都是自己人了，都什麼關係了，為什麼還不能告訴我？」

  「……」敬王繼續快步走，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大了。

  煙染有些咬牙切齒，眸光微閃，「哎呀。」驚呼一聲，整個人就跌坐在地上。

  敬王立即躍到她的身邊：「沒摔疼吧，是扭了腳還是磕到了？」他一臉急促，轉而瞧見煙染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就掐了她腰上的嫩肉一把。

  「我摔倒了你還欺負我？」煙染蹬著眼，不滿地抱怨。敬王被她的無奈模樣折服了：「小騙子，你是真摔還是假摔，難道我看不出來。」

  「真摔真摔就是真摔，我沒法走了，下不了山了。」煙染裝蒜的囔起來，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袂：「阿淵，你說怎麼辦？」

  想不到她還有這麼個無賴的一面，敬王徹底敗給她了，蹲在地上，將後背留給她：「上來吧，我背你。」

  煙染心裡偷著樂，卻也毫不客氣，真的趴上了敬王的後背。

  男人的肩膀本就寬闊，這般的寵溺，煙染心裡甜滋滋的。兩輩子來，自己爹爹的寵愛，她心懷感激。敬王給她的卻是另一種感覺，更加的溫暖，更加的開懷，有一種有幸重生，就算上輩子枉死，她也覺得值得。

  敬王一路背著她下到可以停馬車的地方，中間有一段很是陡峭，煙染曾經厚著臉皮承認自己假摔，沒有摔傷，可以自己走。可是這段路這般崎嶇，下山更比上山險，他怎麼可能將她放下？

  是以，當他們來到馬車時，所有人瞧見敬王背著敬王妃，汗濕衣襟，手掌處還有袖口也磨破了。而敬王妃依然像是個仙子一般。

  馬車上，煙染為敬王擦藥，後悔起來：「我只是開玩笑的，背幾步不就好了，幹嘛這麼死撐著？以後我不跟你開這個玩笑了。」

  敬王將她抱在懷裡：「不許這樣說，你不讓我背你，我才難受。」上輩子他恨不得將她扛在肩上，讓她踩在自己頭頂作威作福，可是都沒有這個資格。此生何等幸運，倆人才能這般朝夕相守，心心相印。

  煙染倒在敬王懷裡，嗅著敬王身上特有的男子香氣，帶著墨竹的清雅味道。上天真是偏心，給了這個男人不凡的容貌，尊貴的身份還有過人的智慧，竟連身上的味道都是這般好聞。想著沒有一個女人聞過，唯有她可以靠近他，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感覺。

  這個男人是她的，看樣子，目前是誰人想搶都搶不走的。只是……到了京城，日後他登上皇位，還能這般一心一意嗎？雖說珍惜當下，日後看不見的不要想太多，但是正因為此時太美好了，她才有一種害怕失去的那股子焦慮。

  「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回京？」煙染啟唇發問。

  「嗯。」敬王感覺到煙染言語裡的淡淡落寂，心敏地發現她似乎不想回京，其實他也想與她這麼長長久久地遊山玩水，「你若是還想四處走走，那咱們偷偷回去，見過你爹娘後，再離開。到時候你喜歡在山水間建一座小木屋，咱們男耕女織，再生幾個小娃娃，清清靜靜一輩子，或是到各處遊玩，出海也可以，聽說海外的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