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親王

  兩個時辰後，馬車行駛便入了京城。就算先前派去甄赫進宮稟消息，卻也幾乎等於是到了家門口才通稟的。

  是以，敬王入京時極為低調，馬車本就平凡無奇，又有路引，進了京城回到王府前，都沒想到那是敬王的王駕。

  而這時候，消息再靈通的府邸也就才剛剛收到信兒，估計還沒反應過來。

  敬王換了一身朝服，而煙染則換上宮裝，小夫妻倆換上敬王府的華麗馬車，就直奔宮裡。

  敬王府如今已經變成了敬親王府。只因文樂帝以為敬王陣亡，追封了親王封王，而曾經的敬王府邸也變成敬親王府，牌匾也更換了。王府的一切沒甚改變，除了燒毀的玉笙院，其餘都在文樂帝的要求下，維持著原樣。

  敬親王府里的下人們全都沒有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重新打理好馬車，等敬王與王妃再次出門，都還不相信這一切竟是真的，他們的王爺、王妃都回來了。

  接著，敬親王府就迎來了宣武侯府的諸位主子。就連拄著拐杖的老太太都親自來了，他們一直等在王府里，想要第一時間瞧見煙染的面，卻不想，這一等竟是幾日。

  敬王領著煙染到了皇宮的玄明門時，文樂帝的御駕與太后的鳳輦都已經停在了那兒。

  文武百官佇立兩旁，瞧樣子，文樂帝原本是要迎出城門的。

  敬王一身玄色變龍紋朝服，頭戴紫金王冠，眉目中的威儀只稍淡淡一掃，其中就有不少官員微微瑟縮。只因……他們有不少是趨炎附勢之人，眼見三殿下錦王得勢，不出意外，將來登上大寶的也唯有錦王了。原以為是順天命的誠服投靠，不曾想早已應該魂歸陰間的敬王殿下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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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未來誰能登上那個位置，還真真兩說，不少人想到這兒，當即驚出一身冷汗。失策失策，著實失策。

  而有些朝臣甚至腿都在打顫，他們當初參與過讓敬王妃殉葬的事兒，後來還變著法的打壓宣武侯府。這些事兒若是被掀出來，他們只稍想想，就後怕得緊。

  當然，真心慶幸敬王大難不死的朝臣也是有不少的，比如榮國公，衛國公，還有早先在敬王手下做事的舊部。

  文樂帝看起來蒼老很多，兩鬢白髮比顧太后還多。他被畢公公攙扶著，握住跪在身前的敬王肩頭，滿目淚光，須臾後，才顫抖著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得好。」

  這句話一出，聽見的朝臣有的心裡咯噔一下，後頭那句「回來得好」讓人一下就想到錦王，果不其然，敬王一回來，錦王將……

  煙染眉眼低垂，一直隨在敬王身側，記憶中，文樂帝目光炯炯，聲入洪鐘，帝王霸氣之姿令人畏懼。再說，他也就不惑之年，再老也不會像個老頭，結果……真真老了二十歲都不止。

  敬王以前待文樂帝的心只是君臣，並未有幾多夫子之情，這都是因為少時文樂帝確是太過，讓敬王沒法將他看做父親。以前敬王面見文樂帝的跪拜，也只是跪君而非子對父的請安。許是他心裡還是有氣的，是以從來都沒有跪安過，文樂帝看他背影的事兒雖然不合規矩，現在想來，他倒不曾為此受過責罰。

  而此番文樂帝親自扶著敬王，敬王卻繼續跪著，他目光淡然，身形穩健，背脊挺直，卻真真誠誠地給文樂帝磕了三個頭。

  兩輩子來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將文樂帝視作父親。文樂帝因為他的死而受到多少打擊，一照面便已知曉，是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不能將這份帶著愧疚的父愛忽略不見。

  但……煙染殉葬的聖旨，敬王也記在心上。原本想過報復的，可終究是化作一聲嘆息，這口惡氣，該承受代價的他必不放過，但面對文樂帝，似乎只能就這樣了。

  繼而，敬王起身，又像顧太后行禮問安。

  敬王看起來依舊冷淡，就算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那股子凜然威儀都令人心尖微顫，這便是王者之氣，與生俱來。而目下如日中天的錦王殿下在敬王身旁一站，就這份氣度來講，高下立分。錦王一同上前的還有廢太子霍潯，現在只能叫二皇子，另外則是其餘幾位皇子。

  錦王眼眸含笑，看起來沒有老四逸郡王的那種偽善，這麼瞧著，單一個笑容，功底就已經完敗逸郡王了，「老六能夠回來，兄弟們都由衷地高興，你現在已是親王，受我們一拜。」

  錦王先行單膝跪下，雖然他也是王爵，當初他為郡王，敬王是王爺，低了一頭。如今就算封了錦王，結果敬王追封的敬親王沒有駁回的話，他還是親王，又高出一截。似乎他永遠都低敬王一個頭。哪怕少時在皇子所不受寵，全都是沒有生母的皇子，他則處處被人欺凌，而敬王卻……

  敬王眉目低垂，竟沒客氣地虛扶一番，或是讓兄弟們起身，反倒定定地望著錦王，嘴角微乎其微的勾起，似是對錦王的嘲諷又或是真心佩服他的能屈能伸。

  煙染隨著敬王叩拜完文樂帝，當即所有輦輿再次起駕，前去乾翎宮的一路，而煙染則隨著太后走的是另一路，前往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