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顧三
2024-06-11 18:05:24
作者： 愛哭鼻子的長頸鹿
四目相對，煙染有一瞬間是恍惚的。
不為其他，便是他一頭如雪的披肩華發，深邃的眸眼竟有著難以形容的愁緒，足以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是經歷了什麼，讓他變成這樣？
曾經神采熠熠的男子，如今周身籠著一層淡淡憂愁，這般親眼瞧見，著實有些震驚。
記憶中的顧寧晗頗為喜歡笑，京城雙秀中，敬王像是冷冷柔光的夜空玄月，而他則如暖兮的春日陽光。
煙染本打算走上前去問候一下，只是才邁出一步卻又遲疑起來。
自己的身份乃是已死之人，與他相認又有什麼意義？
再則，就算自己詐死乃是無奈之舉，可在旁人眼中是實打實的寡婦一名，卻在這男子居多的疫區里待著，委實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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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許久不講究這些男女大妨之事，出門在外，哪可能不見外男的？
但是顧寧晗可是世家大戶的公子，又是敬王友人與親屬，更曾經上門向自己提過親，就算再不避嫌，煙染都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與他相認為好。
思及此，煙染陡然朝另一側跑去，那兒也有守圍區的將士，只要將大家應該是中毒的事兒稟上去，才能為眾人尋求一線生機。
但……煙染思緒紛亂，步履邁得極快，可是顧寧晗竟追了上來，使得她一下慌亂起來。
他認出自己並不奇怪，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自己便是與五公主一道兒做男子打扮。
「染染。」顧寧晗終於追上了，輕聲喚出這句，嗓音雖然低而緩，可是他因為情急而攥住了她的手腕。
煙染僵在了原地，怔愣少許後，才趕忙縮回手，垂著腦袋，道：「顧三公子。」
顧寧晗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直到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這才問道：「你身子沒事吧？」
「謝謝顧三公子關心，您是病了，所以今兒被送來這裡？」煙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旁人瞧她是個男子模樣，所以她自是不會介意與他人對視。
可顧寧晗曉得她的身份，這樣子似乎有些失禮。
顧寧晗也察覺到這般盯著她有些不合適，握拳虛咳一下，清了清嗓子，方應道：「是來尋你的。」
煙染本來思尋著是否問一問他的頭髮，再則，他不是隨著谷夫子四處遊歷的嗎？如今他在這兒，谷夫子可安好？那是煙染的恩師，身為弟子，自是會放在心上。
可顧寧晗的這句話讓煙染打消了發問的心思，只因他說了來尋自己。若是在別的地方，前來找尋可能還說得過去，可這是瘟疫橫溢的圍區，沒人痊癒而離開這兒的，他專程為了自己來這裡，這……讓煙染怎麼說呢？
覺得顧寧晗重情重義，不顧及自己性命前來相見？這份情誼似乎有些過了。
煙染不管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當做沒聽見他的話，疏離言道：「顧三公子若是同情病患，想要幫著大家，那就去尋那邊叫小寶的人，若有其他事也等我遲些回來後再說。」
說完這句，她拔腿就往外衝去，腦袋有些渾渾噩噩的，是因為遇見故人的原因。
她見到了他眼底對自己的關切，令她想起了不在身邊的丈夫。
是的，顧寧晗令她觸景生情，想起了許多。
敬王的事兒，這裡可憐的病人，還有青嫿與何氏的生死不明，以及在京城裡記掛自己的親人，每一件都襲上心頭，讓她幾乎奔潰。
一日一日的撐著，強顏歡笑，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做應該做的事情，說應該說的話。
可是這一刻似乎瓦解了去，有些無助，也感到無奈。
是身後追趕的男人讓她亂了陣腳。
思及此，煙染陡然斂住腳步，轉身瞪著依然跟在自己身後的顧寧晗：「你到底有什麼事？不是說了遲些再說的麼？」
顧寧晗也站定，瞧著身前的小女子極力躲避自己，這會兒又堅毅的質問起來，令他頗為無奈。
「剛才聽你說這裡的病人可能是中了毒？」
煙染頷首：「是這樣的，所以我想去尋一尋尤將軍，讓他安排些解毒的藥草，再想想辦法。」
尤將軍就是煙染見過的先鋒將軍，她進到這兒認識了尤寶嘉才知道那將軍姓尤。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會醫術，也是莫大將軍讓我來尋你的，所以你去找他不如直接與我說。」
「什麼，是大伯父讓你來尋我的？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煙染詐死前來邊關的事兒沒有公開，只因她後來收到莫謹年的消息，說她火燒玉笙院的時候，殉葬的旨意其實已經擬好了。
既然文樂帝也認為她要陪著敬王一起死，那她這個人就更不應該活在世上，讓宣武侯府的其他人知道只能是負擔。
是以，煙染來到邊關從未去找過莫謹宏與莫昭愷。
「你隻身來這兒，你的隨從很擔心，又進不來，只能前去軍營求莫大將軍。」
竟是這樣，看來是小安子的主意吧，唉。
煙染揮去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思緒，對著顧寧晗揚手，請他隨自己朝那邊的竹棚走去：「這裡病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每天死去一兩百人。」這句話是對顧寧晗簡單介紹這裡情況，也是讓她自己保持清醒，當務之急，怎能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定是要以這兒病患為重。
說小點，這是親眼目睹一個個生命流逝，還有不少人也即將面臨死亡。
往大的說，每日新送來的病患一批比一批多，且士兵人數的比重遠大於百姓，情況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