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回京

  而且這個小東西也一直在勾引著煙染，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也是一直盯著她，好像在說：「抱抱我吧，抱抱我吧。」惹得煙染也想親手抱抱它，可是莫煙靜這麼喜歡，如果她可以帶回四房親自養著，煙染是斷斷不會搶過來的。

  兩個小姑娘都有了預感，覺得小東西與自己是有緣分的，應該是找不到主人了吧。

  莫煙靜現在愁的是，她真的很想將小東西帶在身邊，可是如果回到京城，她怕自己保不住它。

  莫昭安瞧出妹妹的心事，安慰道：「對，放在六妹妹那兒養，七妹妹若喜歡，讓她每天抱過來給你瞧，你也可以每日到清蘭居去看看小東西。」

  莫煙靜抿了抿唇，嘟嘴道：「只能這麼辦，不過咱們還在這兒的時候，它……它要跟我睡。」

  「……」

  估計四太太就是看見莫煙靜這麼喜歡獅子狗，連吃飯睡覺都要在一起，才會生了丟棄的心思。可這是莫煙靜的純真天性，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小動物，煙染也不知如何開口勸她。

  莫昭安見莫煙靜還是不開心，寬慰道：「放在六妹妹那兒再合適不過了，六妹妹肯定會照顧好它。」

  

  煙染點頭：「我當它跟寶貝似的。」只是睡覺的時候，不會與它摟在一起。這句話是煙染默默加上去的。

  莊子的大門突然打開，莫謹年正在恭送客人出來。

  煙染扭頭朝門口看去，看清了緩緩行出來的人兒，四目相對，煙染一下子就怔住了。

  六皇子的眸子亮如曜石，深若幽潭，今兒穿著一件冰藍色的團花雲錦長袍，束口的箭袖上是金絲繡的變龍紋，是皇子特有的標誌。

  煙染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著帶有皇子標識的衣袍，一身華貴的氣宇令煙染微微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前世她初見一身明黃龍袍的他，也是覺得這人如此耀眼，如此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也在這一瞬，其實六皇子的心跳也是驀地加快，這次的巧遇本就是有意製造的，只為見她一面。

  不過這是在人前，六皇子還是知曉禮數的，不能盯著姑娘家瞧個沒完。

  六皇子很快將視線移開，雖是匆匆的一眼，還是將日思夜想的嬌小身影刻在了心裡。今兒是她的生辰，穿得比平日漂亮，雖然沒有長成明艷逼人的大美人兒，卻因著這陣子的調養，已經出落得嬌俏可人，像是未綻放的玉蘭花一般，清麗脫俗，令他泛起層層漣漪。

  煙染恍若回神，發覺剛才自己有些失神，懊惱窘迫交疊而來，也嘆事情有些邪門，出一次門必然會遇見一次，哪怕夏國那麼大，她來澄洲走走，還是會這樣遇見。

  真的太邪門了，她越發篤定自個兒中了詛咒，先前自己賞霧凇、打雪仗，玩得忘乎所以，竟忘記了這件事。

  莫昭安沒見過六皇子，卻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皇子之中，如此龍章鳳姿，芝蘭玉樹，只有被稱為京城雙秀的皇六子能有這種氣度。

  莫煙靜早就在賞菊宴上見過六皇子，當時六皇子讓小安子掌摑了詹韶儀，讓她記得特別清楚。

  莫昭安與莫煙靜恭謹地往旁邊挪了挪，看見煙染還在原處，莫煙靜探手扯了扯煙染袖子，煙染趕忙側身讓出六皇子行走的道路。

  煙染其實是尷尬的，她不知該怎麼面對六皇子。這樣相遇，她理應答謝六皇子的救命之恩。

  可是賭石場的事情瞞著很多人，如果直接說出來，就是將自己的孟浪行徑暴露出來，雖說在這兒的人都是自家人，可除去莫昭安與莫煙靜，還有不少下人，就算可以打招呼，不讓下人嘴碎，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煙染這廂頗為顧慮，莫謹年也知道煙染的窘迫，上前對兄妹三人道：「先拜見六皇子。」

  「這是在外頭，不講究這些。」六皇子看出煙染的心思，她似乎很拘謹，也不知如何應付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讓她為難？

  六皇子向莫謹年拱手：「一切就拜託莫大人了，我先走一步。」他道完這句，目光偷偷掠向煙染那邊，見她站在那兒低著頭，沒有打算與自己說些什麼，六皇子有些失落，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大步流星地朝不遠處的馬車行去。

  進入馬車，六皇子端坐在軟塌上，手中依然攥著那個小瓷瓶，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兄妹幾人的對話，他聽見了，千香粉不用撒在小丫頭身上，因為那隻獅子狗會屬於小丫頭的。

  思及此，六皇子噙著笑，將身旁的另一隻獅子狗攬在懷裡，跟送給煙染的獅子狗一模一樣，是一對兒。

  六皇子的思緒不由得飄到了前世，那時候莫煙染也有這樣一隻獅子狗，而且養了很多年，這次她生辰，他是考慮了良久，才決定將這隻獅子狗送給她的。

  六皇子一直記得那次的賞菊宴，那一次，她看安陽伯夫人的目光有著太多的情緒，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看見前世的婆母會顯出那樣的表情？

  難道她……還對前世割捨不下？

  六皇子也是重生而來，他早已打定主意，這一世，莫煙染一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所以……怎麼可以讓她再與前世扯上關係？

  所以他才送出那隻獅子狗的，雖說一模一樣，卻不可能全然一樣，因為那是兩隻狗，就像命運那樣，就算看起來是重來一回，卻可以書寫出不一樣的人生。

  小丫頭會領悟過來麼？

  三日後，雪停了，莫謹年就領著兄妹幾人返回京城。

  那塊與六皇子合買的玉石，六皇子與他各分了一半，玉石有個斷層可以切開，左右相差不是很大。

  那日六皇子前來莊子，就是委託他將那半個玉石送回京城，雖說只是半塊，卻也價值連城，使得莫謹年一心想著早些返京，將玉石好好的完璧歸趙。

  莫謹年自個兒的半塊玉石，已經想好了去處，總之，五房是不會再為銀錢發愁了，這是好事兒，可莫謹年一路上都很忐忑，沒法平靜，因為他想到了褚氏，目下就快到京城了，褚氏就在府里，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褚氏了。

  閨女說，上輩子他早早撒手人寰，丟下他們娘三孤苦無依，多虧了妻子，才沒讓這個家垮下去。他很難想像，分家後，妻子一個柔弱婦人，是靠什麼支撐下來的？

  這些年，他早已厭煩了褚氏，一直是眼不見為淨的態度，可聽煙染說起那段歲月，他真的動容了。

  兒子女兒能依靠的，除了他，就只有他的妻。兒子女兒一日日長大，在此之前，他以為自己早已看開，早已放下，結果聽了煙染的話，他霍然警醒，原來自己從來不曾看開，從來不曾看透。

  褚氏是他的妻，生要一起過日子，死也會埋在一起，好好的是一天，吵鬧鬧亦是一天，如果褚氏不再折騰，他為什麼不對她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