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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坦白

2024-06-11 17:55:53 作者: 愛哭鼻子的長頸鹿

  當時莫謹年定下的館子恰巧有人宴請,據說這個宴席足足擺了半個月,而宴席的主人家是一名屠夫,因為他標下那塊其貌不揚的玉石,一夜之間成為巨賈,這才宴請街坊鄰居共同慶賀,那次的事情在京城是很轟動的。

  人人都羨慕這名屠夫,很長一段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漸漸的,就連仙人指路的傳說都有了。

  說他之所以賣掉京城裡的房子,然後拍下那塊石頭,正是受了仙人的指點,這才發了大財。也有人說他救過一名和尚,那和尚為了報恩,就讓他隨意尋一塊玉石,然後點石成金,變成了滿綠的翡翠王,總之,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這些故事,足以令煙染時隔多年後,再次憶起這件事情。

  正因為這樣,煙染才會不顧一切地來到這兒,這是五房的一個機會。而莫謹年既然來了澄洲,那麼這件事由他出面自是再合適不過了,畢竟她年歲太小,行事起來還有諸多的顧慮。

  煙染抿了抿唇,吩咐邱三郎去掌事那兒取來花箋,就徑直往小雅間走去。

  「爹爹,我會競價標下那塊玉石。」煙染對莫謹年言道。

  「你都這麼有主意了,對我說這些做什麼?」莫謹年板著臉,沉聲應出這句。

  

  這時候邱三郎拿著花箋走了進來。煙染執起筆,在出價欄填上五千兩的字樣,而名諱那邊填的是莫五爺這幾個字。

  莫謹年輕哼:「為何要打著我的名號,這都是你的主意,與我何干?」

  「若爹爹沒有來到澄洲,女兒只能寫下自己的名字,但是爹爹既然來了,裡頭的玉石當然要歸爹爹所有。」煙染朝邱三郎瞥去一眼,然後再將寫好的花箋遞給他,繼續道:「你們不要進來,我與爹爹有話要說。」

  她的標價既然已經呈了上去,而其他的賭石客不會那麼快提交價格,有的人會斟酌良久,加上賭石場收齊花箋後,還需統計,這都需要時間,所以現在才是說話的好時候。

  莫謹年道:「染染,你小小年紀懷揣著這麼多銀子,膽子與心胸倒是令我意外,你告訴爹爹,究竟是誰教你這樣做的?」

  「沒有人教我,都是我自己拿的主意,讓明嫿請他哥哥幫忙,他們都是按著我的吩咐辦事。」

  莫謹年這廂也冷靜下來了,閨女來到這兒,每一步都是有計劃有步驟的進行,甚至還請了鏢局保護,心思倒是縝密,但是他還是想不通,閨女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莫謹年道:「若我沒有猜錯,你出價的五千兩銀子,是你變賣了你姑母給的那套首飾得來的吧?」說到這兒,他的神情有些嚴肅,不乏責備煙染的意思:「你姑母送來的首飾如此貴重,當日你我是怎麼商議的?你跟我說若是你姑母有什麼不情之請,讓我莫要為難,還說日後尋機會將那首飾還給你姑母,而你現在這樣行事,豈不是陷我於不義?」

  「我沒有變賣,我只是做了活當,到時候玉石到手,咱們有了銀子就去贖出來。」

  「就憑那塊石頭?」莫謹年著實沒法理解,閨女怎有這等賭徒心態,就在她剛才去到外頭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遠遠打量那塊玉石的,也聽聞了旁人如何評價那塊玉石,沒有人看好,更遑論值五千兩了。若開出來只是破石,五千兩打了水漂,她拿什麼去贖首飾?

  煙染噙著笑,提起毛筆,蘸上墨,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下一句佛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莫謹年看了一眼,苦笑道:「染染此時的心境真的適合寫出這句麼?」

  「女兒前世沒有後悔過什麼,獨有一些憾事,現在想來也像是做了一場夢,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爹爹。」這句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令莫謹年蹙起了眉,一點兒也不知煙染究竟想些什麼?

  煙染繼續道:「爹爹就不覺得我的字與從前大為不同了?」

  莫謹年被這麼提醒,這才將注意力放在煙染的字跡上,是的,這個字哪是自己閨女的,閨女的字是不錯,她一直臨摹柳體,寫得頗有模樣,可這宣紙喪的字體卻是自成一系,並不是自己閨女的字體。

  今日有太多事令他驚愕不已,竟忽略了所有細節。

  「你……究竟是誰?」莫謹年全身緊繃,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的閨女被髒東西附身了,雖說鬼魂之事匪夷所思,但是這麼陌生的閨女,他不得不往這方面去想。

  煙染面容淡定,不慌不忙,既然決定說出一切,就已經預測到自己爹爹的反應了。但是她相信,就算坦白自己是重生的,莫謹年也不會將她視為鬼怪,因為他是疼愛自己的爹爹。

  煙染一字一句地細細講述,從莫謹年去世後,五房的境況,講到後來的一切。

  莫謹年著實被震驚到了,他有些難以置信,回想這段時間的林林總總,卻令他不能不相信。

  是的,閨女自打那次高熱後就完全變了,變得沉穩,變得心思敏銳。

  莫謹年開始細細回憶,從她與褚氏的相處,還有與自己議事時的思維,以及在賞花宴上的出人意,得到了魁首,加上這次來到澄洲,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像個十歲的小姑娘?

  莫謹年微啟雙唇,呆愣良久,終於吐出一句:「你說我前世早亡,這是真的嗎?」

  煙染這樣述說著前程往事,悲從中來,早已淚濕臉龐:「若不是親身經歷過,女兒怎敢詛咒爹爹?」

  「你說你娘得了心病,病好後,她獨自一人撐起整個家?」

  煙染點頭:「阿娘做繡活將我與弟弟養大,就算分了家,她都沒有過一句怨言,後來我可以照顧她,讓她過上好日子了,可是她做繡活做得已經累壞了眼睛,哪怕請來最好的大夫,還是沒法讓她看清東西。」

  「你弟弟真的變成那個樣子?」

  「所以我現在一直領著弟弟,我要教他做人的道理,哪怕忤逆阿娘,都不讓阿娘縱容著他。」

  莫謹年有些哽塞,喟嘆道:「是我讓你們吃了太多的苦。」

  煙染撲進莫謹年的懷裡:「不是這樣的,爹爹不要這樣說,女兒只想爹爹好好的。」

  「會的,我會看著你長大,讓你們不再被人瞧不起,做沒爹的孩子。」莫謹年徹底信了煙染的話,此時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閨女為這個家操了這麼多的心,所有一切都想自己扛著,偷偷的賣畫也好,與褚氏串通起來讓他喝燕窩也是,良苦用心都是為了這個家。

  就算她說她前世活了三十多歲,活到兒子都娶了公主,可在他的眼裡,閨女就是閨女,都是他牽腸掛肚的一個孩子。

  「好了,染染不哭,你一掉眼淚,爹爹就跟著心疼。」莫謹年為煙染輕輕拭去眼淚,溫聲道:「以後有爹爹在,染染就不用那麼累了,你只管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六姑娘,一切有爹爹呢。」

  煙染點了點頭,心裡憋著許久瞞了許久,現在終於說了出來,自是鬆一口氣,「爹爹信我,不會當我是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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