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任性

  長那麼大，這是煙染第一次這樣行事，也是第一次讓自己的爹爹難過，但她不後悔這次的執拗。

  五房需要銀子，許多事情是銀子就可以解決的，比如不讓褚氏為了銀子而焦慮，那樣五房就可以清靜了。比如莫謹年若是過段時間再舊疾復發，也可以有銀子請名醫購置最好的藥材。還有莫昭允就不會因為家裡的事情被打擊到，從此扭曲了性子。

  而她自己，過幾年嫁進安陽伯府的時候，也可以體面一些，不至於讓勢利的公公看輕挖苦一輩子，也就沒有詹韶儀做葛長楓平妻的可能。

  是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也許她想改變命運的法子太過簡單，只是想抓住銀子，也可能她的伎倆太過拙劣，但是時間太短了，而她的年歲又太小，能力真的有限，她只能選擇這麼做。

  何氏與青嫿都苦苦相勸，但煙染就是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只讓她們去莫謹年那兒稟報自己的行為。

  直到第二天，莫謹年終於來了，自己的閨女坐在這兒快一天一夜了，自己怎能不心疼呢？

  煙染看見莫謹年，立即跪在他身前，道：「女兒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女兒答應爹爹，澄洲回來會跟爹爹交代一切的，爹爹，你就帶我去澄洲好不好？」這時候她不用藉口說莫煙靜了，已經私心盡顯，還裝什麼裝呢？

  不過她是真的看出莫煙靜眼底的鬱鬱寡歡，若是爹爹能去求四伯，然後帶著莫煙靜與莫昭安一起去澄洲，那是再好不過了。

  莫謹年嘆一口氣，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慈父也敗兒，但爹爹是真的拿你沒有辦法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有著沉痛，閨女這次真的太任性了，先前他數落妻子，但也不能否認閨女確實做錯事了，原先本想好好教一教閨女就行了，也不是太大的事情。

  可閨女卻執意要去澄洲，甚至跟自己耍性子，槓上了，不吃不喝不睡地威脅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妥協。而自己竟真的妥協了，只是心裡有一種酸澀，知道這是一種縱容，卻終是順從了閨女一次。

  

  煙染還是跪在地上，她拉著莫謹年的衣擺，輕聲道：「爹爹，你相信女兒嗎？」

  莫謹年望著煙染那雙璀璨澄澈的星眸，沒有應答。

  煙染堅定地道：「爹爹若願意相信女兒一次，就相信女兒本心不壞，以後也不會再做這樣任性妄為的事情，女兒可以發誓。」

  她說著就抬起三個手指頭準備發誓，莫謹年趕緊將她的手指按下來，責怪道：「你這是做什麼？好了好了，爹爹答應你就是了，一會兒就去跟你四伯父說，再為安哥兒兄妹倆求情，由我帶著你們去。」

  煙染破涕而笑，趴在莫謹年的腿上，感動的淚水流了滿臉：「我知道爹爹疼我，我知道我有爹爹疼，我要爹爹一輩子疼我，不離開我。」

  莫謹年撫摸著煙染的頭髮，又是無奈又是感慨，心裡亦有著苦澀，覺得順了閨女這一次，以後就真的不會再這樣任性了，因為她保證過，所以他就相信！

  這日，風和日暖，日頭還未高掛，一列馬車出了宣武侯府，共有好幾輛，有坐人的，也有載著滿噹噹東西的。

  說起來，去澄洲的路途也不是很遠，就算再悠哉悠哉地趕路，傍晚前也會到達的。

  官道旁邊有一條蜿蜒盤曲的小河，雖是冬日，沒有結冰的地方，還可見潺潺流水一路流淌，伴著兩岸依舊蔥綠的松柏，使得沿途的景致並不那麼蕭瑟。

  煙染與莫煙靜一起是坐在中間那輛馬車裡，她調皮地探出腦袋，瞅瞅上頭高朗的天空，感受著暖兮的陽光，以及不算凜冽的寒風，讓她暢快的心境更添了幾分愜意。

  「六姐姐就這麼高興？」莫煙靜沒有像煙染那樣，而是縮坐在軟塌上，懷裡抱著精美的手爐。

  煙染燦然一笑，道：「你不高興麼？你之前不是也開心地將被子踢壞了去？」

  莫煙靜小臉一紅，知道六姐姐在調侃自己。那日五叔求爹爹，讓哥哥與自己一起去溫泉莊子上住幾日，自己就樂得做夢都笑醒了，後來六姐姐來了，正好聽見丫環與自己說起這事，就被她聽了去。這會兒，六姐姐說的就是這件事。

  煙染見她不好意思，就笑道：「這有什麼？我也開心了好些天，終於等到今兒出發，一顆心早就飛到澄洲去了。」

  「五叔真疼你，我要是跟我爹說，我爹肯定不搭理我的。」莫煙靜不知道煙染是怎麼跟莫謹年鬧的，還以為是煙染裝病裝出的效果。

  莫家的兄弟多，大老爺、三、四、五老爺全都是老太太嫡出的，剩下的還有二、六、七老爺是庶出。一共七兄弟，算是男丁比較興旺的。因著兄弟多，大家少時可能親密無間，長大後各自成家，各自有各自的際遇，也就不如之前那樣了，兄弟間也會有親疏差別的。

  莫謹年在這些個兄弟中，就與大老爺、四老爺算是比較親密的。大老爺離開家門的時候，莫謹年年歲還不大，本是沒有多親的，只是莫謹年在未成親的時候，曾經到過邊疆，跟著大老爺兩年，就那兩年，使得大老爺在眾兄弟中比較疼愛莫謹年。

  而莫謹年與四老爺莫謹於關係不錯，除了年歲相當外，還有一個就是當年兩個小小少年被流放的時候，是被流放在同一個石場做苦役的，兩兄弟年輕氣盛，一起將不長眼的督工抓來打過，也因此一起挨餓受罰，那些個同甘共苦的日子，使他們兄弟倆情比金堅。

  是以，莫謹年開口拜託四老爺，將四房的莊子借來住幾日，四老爺是會答應的，而四太太素來順著四老爺，加上莫煙靜也提過想去莊子，這麼一來二去，四太太自會允了莫煙靜的此次出行。

  煙染不敢告訴莫煙靜裡頭的具體過程，只是抿唇不語，心裡其實是無比感激自己爹爹的，若不是對自己有寵愛，他也不會由著自己折騰，還頂著傷，不理會阿娘的黑臉，領著自己去四房的莊子。

  想起褚氏的臉色，煙染也是無可奈何，等回來後，領著阿娘去買些好東西，再說些軟話好生哄著，可能會讓阿娘消氣吧？

  煙染這樣想著，也就拂去了心底湧起的一縷惆悵，與莫煙靜說起笑話。

  姐妹倆有說有笑，有時候莫昭安會騎著馬兒在她們的馬車邊調侃幾句，是以，一路上並不煩悶，還算熱熱鬧鬧的。

  莫謹年見幾個孩子興奮的樣子，也就忘了前幾日的不快，畢竟是自己的閨女，父女間哪有隔夜仇的？只可惜允哥兒被褚氏把控著，就是不讓他領出來，不然會更熱鬧的。

  這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辰時中，他們才到了澄洲城外的陽通山前，四房的莊子就位於陽通山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