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五哥

  冬天裡的花園實在沒什麼看頭，煙染也就是隨意走了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百合塘旁邊的亭子，望著那盈盈的湖水怔楞。

  若是沒法去澄洲，就只能看著另一人發財了，而她呢？是不是依然要像前世那樣，為艷姬代筆，畫那些不恥的畫？一開始的時候，為了五房的難處，煙染的確準備這樣做的，但是自打想要留住自己的畫技開始，煙染就想要努力的試上一試，不然如何對得起自己重活一回呢？

  「六妹妹怎麼也是心事重重的？」傳來的嗓音有些粗嘎，是個還在變聲期的少年。

  煙染循聲望去，望見的是一襲淡橘錦緞袍子的莫昭安。

  莫昭安是四房的嫡子，也就是莫煙靜的親哥哥。他今年才十四歲，卻已經長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樣，在莫家這一輩的男丁中，算是生得最俊逸的，且性子也不錯，明年就可以去衡山書院讀書了。若不是上輩子四房被騙光了家財，他因此受到影響，一蹶不振，沒有參加秋闈，也不會變成浪蕩不歸家的醉鬼一個。

  煙染起身喚道：「五哥哥。」

  莫昭安與莫煙靜有些相像，他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手中總是拿著一柄象牙摺扇，怎麼看，都是一個儒雅的書生模樣。

  若不是了解這個五哥哥的性子，煙染也會這麼認為的。只是她知道這個莫昭安最喜舞刀弄槍，奈何四太太不允自己兒子從武，於是他只能面上掩飾著，卻常常背著四太太出去與人切磋，就算弄得滿身傷痕回來也不敢說，全都自個兒偷偷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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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他這性子隨的四伯父，四伯父少時也是這樣，一心想去邊關保家護國，奈何老太太不允，而他的武學也沒學得多精進，也就沒有混出名堂來。

  莫昭安習慣性的轉了轉手中的摺扇，端倪了煙染少傾，道：「難道你也和七妹妹一樣，覺得在府里待著憋得慌？」

  「我這兩日倒是沒去找七妹妹，五哥哥說她覺得府里憋悶？」煙染覺得奇怪，莫煙靜素來就是個乖巧靜怡的性子，怎會覺得在家裡憋得慌？

  莫昭安是知道原因的，其實就是賞菊宴那日回來，煙染出了風頭，四太太覺得莫煙靜站在人堆里跟個透明的人似的，就逼著她一個勁的練琴。連著幾日下來，莫煙靜是壓力山大，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所以說，莫煙靜的心情如此，與四太太的施壓有著很大的關係，但是四太太是他的母親，莫昭安不方便與煙染說自己母親的不是，於是道：「小姑娘的心思我也不大明白，倒是六妹妹不應該這樣才是，聽說五叔為你尋了竹娘子做夫子，你怎麼沒有上課呢？」

  煙染笑著應道：「我想再歇一段時日，就稟了爹爹，讓竹娘子等我生辰過了再來府里。」

  莫昭安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去跟阿娘請安了，六妹妹不要在這吹太久的風，沒事就去尋尋七妹妹，你是個有主意的，沒準七妹妹見了你就不煩悶了。」

  煙染聽見這話，腦子靈光一閃，試著問道：「七妹妹要是覺得在府中憋悶，五哥哥有沒有想過帶她出去走走。」

  莫昭安正欲領著長隨前行，聽聞煙染的這句就頓住了腳步，回眸望見她眼中閃過的一抹狡黠，就清楚她打的什麼主意：「是你想出去走走吧？」

  煙染咧開小嘴，笑得開懷，真羨慕莫煙靜有個哥哥，自個兒沒法將莫昭允變成哥哥，就只能試著拉上這個堂哥了。

  「五哥哥真是太聰明了，只是我們五房沒有莊子，如果五哥哥肯領著七妹妹去莊子小住幾日，我……我就厚顏的跟著你們，就算你們不喜歡我，我都死扒著七妹妹不放，賴定你們了。」

  莫昭安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七妹妹被阿娘逼得有些慘，自己看了於心不忍，若是領著妹妹去城郊散心，自己還能騎騎馬，打打獵，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那回頭我去問問七妹妹，我去莊子是隨時都可以，就七妹妹這邊要我娘同意才行。」

  煙染心裡可是有小算盤的，直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廂來花園發呆遇見了五哥哥，真是上天給自己的一次機會。

  煙染興奮地道：「我現在就去問七妹妹。」她話音一落，人已經離開涼亭，朝莫煙靜的閨閣走去，只是她只是走出幾步，又怕莫昭安不當一回事，扭頭強調道：「如果七妹妹可以去，五哥哥可要領著我們去啊，妹妹們會感激你的。」她道完，就朝莫昭安吐了吐舌頭，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一溜煙就跑掉了。

  莫昭安噙著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姑娘家也是貪玩的，不過也可以理解，成天這後宅拘著，也是無聊得緊。

  煙染來到莫煙靜的小院，她正在屋裡練琴，煙染讓丫環不用立即去稟報，而是坐在廳堂等著。

  四太太一直很重視莫煙靜的琴技，每日都壓著她練琴，所以煙染來尋莫煙靜的話，也要把握好分寸，不能打擾她的功課，免得又讓四太太不悅。

  約兩炷香的時間，莫煙靜才得以休息一下，聽說煙染來了很是高興，「六姐姐等很久了吧。」莫煙靜拉著煙染的手，繼續道：「去我屋裡說話。」

  煙染一到莫煙靜的閨房就迫不及待地說了來意，只是她打的主意與莫昭安有所不同。莫昭安以為煙染只是想去城郊的莊子走走，而煙染其實是煽動莫煙靜前往澄洲的溫泉莊子。

  莫煙靜當然是心動的，她去過澄洲那個溫泉莊子，前年的時候，他們四房還在那兒住過一個月，還挺懷念的。

  「只是我怕我娘不答應，那兒離京城有一百多里。」莫煙靜有些為難。

  煙染在她耳朵旁邊說了幾句小話，莫煙靜咋舌：「這樣能行嗎？」

  「怎麼不行，咱們去住一小段時間，加上有我爹拜託，五哥哥領著咱們過去，若是還是不行，大不了我跟我爹撒撒嬌，讓他護送我們一道兒去。」

  莫煙靜點了點頭，笑道：「那六姐姐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我要回去安排一下，然後你先給四伯娘提一提，等我爹去說的時候，你再幫襯幾句。」

  莫煙靜素來是個沒主意的，而煙染卻是個古靈精，是以，老實本分的莫煙靜自是聽從煙染的安排。

  兩個小姑娘商量妥當，煙染就興匆匆地回到了臨湘院，與褚氏一道吃過午膳，然後去了一趟老太太的祥合院，等回來的時候，她手中就多了一張賣身契。

  那是五房那個掃灑丫環阿秀的賣身契。

  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阿秀算是個本分且機靈的小丫環，煙染現在是用人之際，所以急著將她調到自個兒身邊來。

  因著五房之前沒幾個自己的下人，用的都是侯府公中配的人，而這個阿秀也是侯府的人，並不是五房私有的。而屬於府里下人的賣身契都是在老太太那兒管著，所以煙染就要經過老太太同意，然後按著規矩拿出銀子給府里去採買新人，才能將阿秀變成自己的人。

  老太太知道煙染身邊的丫環只有青嫿一個，這廂煙染跟自己要人，就是白送也是可以的，更遑論她照著例拿了銀子出來，所以，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煙染得了阿秀的賣身契，一回到清蘭居就讓何氏將她叫到自己跟前，道：「你以後就與青嫿一起，不過青嫿比你先來，且年歲也比你大一歲，你的月例還是比她少五百錢。」

  阿秀聽了，心下歡喜，這真是求之不得，這做下人的，跟在主子身邊也比做粗使掃灑丫環來的好。而且跟著姑娘是最好不過的，可以跟著姑娘學到很多東西，姑娘身邊的丫環，哪個不是詩書禮儀都會一些的，年歲大了，若是跟著姑娘嫁到別的府上，不願意做姑爺的通房，也可以讓姑娘做主放出府去，總比目不識丁，找個最低端的粗人要好得多吧？

  「那你的名字也改一下吧。」

  阿秀道：「但憑姑娘做主。」

  「你的名字也帶一個嫿字，就叫明嫿吧。」

  「明嫿謝姑娘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