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圍觀

  顧欣芳這時候站了出來，道：「想來莫府也是個有規矩的人家，當年宣武候老侯爺的事跡，我們這一輩都還耳熟能詳，誰知你身為他的孫女，竟然這般不講道理，打了人還敢自己坐在地上哭……」

  冬珠指著詹韶儀道：「不是這樣的，我們姑娘是被她推在地上的，姑娘這是跌傷了。」

  葉君彤道：「你一個賤婢有什麼資格說話？莫府的規矩就是這樣教的嗎？再說，誰知道是她自己坐在地上還是被推的？我們可沒看見。」說完，她就朝身邊一起造勢的貴女們看了看，所有貴女皆搖頭道：「我們沒看見。」

  葉君彤自然知道她們的回應，得意地道：「詹姑娘臉上的痕跡可是明顯著呢，瞧這打得也夠狠的，小可憐見的，出手也太狠了些。」

  冬珠繼續申辯：「不是婢子不懂規矩，只是沒有看見自家姑娘受委屈還不吭聲的道理，這詹姑娘明明是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的，跟我們姑娘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說完，冬珠又是嗚嗚哭開了。

  煙染雖然繼續裝流淚，但是心裡挺滿意這冬珠不卑不亢地據理力爭，畢竟換一個沒膽的，可能就被葉君彤那句話給嚇得不敢說話了。

  榮國公府的顧欣芳哼道：「別跟她們說那麼多廢話，待會兒有人來制她。」

  葉君彤點頭道：「就是，待會兒大伙兒來了，量她也不敢抵賴。」現在就等著顧可鸞來了，到時候莫煙染百口莫辯，只能啞巴吃黃連。

  此時，忽而傳來一記冷颼颼的嗓音，嚇得所有貴女僵住了身子。「你說誰會來制她？」這句話如同冰刃一般，瞬時讓周遭的空氣冷凝了幾分。話音落下，所有人還未回神，一旁竹林處就走出幾個人。

  其中那抹清雋挺拔的身影正是六皇子。

  

  他穿著一襲冰藍色夔龍紋織錦袍子，腰間束著金色玉帶，腳上穿著白鹿皮靴，手中牽著小皇孫霍胤汀，邁著優雅的步履朝這裡走來。

  霍胤汀小眉毛下面的眼睛有如明珠似的閃動，他看了看煙染，仰頭對六皇子道：「六叔，你看，她真的笨死了，又摔在地上起不來了。」

  煙染那個窘迫啊，真真覺得太晦氣了，怎麼到哪兒，做什麼，都能遇見這個人？

  因著六皇子的出現，那邊所有的貴女都沉默了下來。

  冬珠也楞神了少許時間，不過還算回魂得快，哭著道：「姑娘，我扶你起來吧。」她作勢要扶煙染，可是也就是把手擱在煙染的腋下，並沒有使出任何氣力。

  煙染亦是配合地試圖站起身子，然後喊道：「我腳有些軟……」就算六皇子來了，她的戲也不能演一半不演了吧？待會肯定會來很多人，詹韶儀肯定是裝可憐的，人們素來同情弱者，若自己毫髮無傷的，那就還沒說話已經輸了半截，這樣的話，豈不是由著那幾個貴女指摘？

  是以，煙染還必須努力地做出痛苦模樣，只是為了與那詹韶儀並駕齊驅。

  這時候鵝卵石小徑上出現了許多人，該來的，不該來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反正都來了。

  眾人到來後，看見了六皇子與霍胤汀都遲疑了一瞬，褚氏與旁人不同，她不懂這些場合，只看見煙染在地上，自是第一時間就急急地跑了過去，嗓音都拔高了幾分：「染染，你……你怎麼了？」

  冬珠道：「太太，她們搶姑娘的花，還推姑娘。」

  詹韶儀的丫環氣呼呼地道：「她胡說，明明是莫六姑娘搶我們的花，朝我們姑娘踹一腳還不夠，還……還打了我們姑娘的臉，大家瞧瞧，我們姑娘的臉成什麼了？她也站不直了，姑娘……」小丫環表情豐富，說得好不委屈。

  褚氏眉眼一橫，道：「你胡說什麼，我的閨女怎麼可能打人呢？她也不會搶人家東西的，再說，你們人那麼多，我閨女是傻的不成，搶你們的？可能嗎？」

  葉君彤道：「剛才我們沒在這兒，就詹姑娘一個人在這兒，我們來的時候，詹姑娘的臉已經這樣了。」

  這句話令在場的人有些一頭霧水的，她們先前覺得褚氏的駁斥有理，現在聽了葉君彤的話，再看見詹韶儀臉上的紅手印，就覺得她真的是被人欺負了。

  「夠了。」六皇子眼眸微咪，簡單兩字，立即鴉雀無聲。他看起來面無表情，但在場的人無不感受到他的威肅氣宇。

  霍胤汀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瓜，自己明明硬拉著六叔來這兒，是找莫六姑娘證明自個兒清白的，怎麼到了這邊就碰見一堆女人吵架呢？這是唱得哪出，他不明白。

  六皇子將霍胤汀抱了起來，道：「汀哥兒有看見詹姑娘被人打了嗎？」

  霍胤汀眨巴著眼睛，疑惑問道：「誰是詹姑娘？」

  六皇子斜了一眼小安子，小安子立即知道主子這是懶得說話，於是笑著道：「小殿下，就是那個最丑的。」

  霍胤汀順著小安子的指引看了過去，然後露出一臉的嫌惡表情：「咦，是有夠丑的，這麼丑還不躲在家裡，出來礙眼噁心人，有夠缺德的。」

  小安子心裡暗暗給霍胤汀豎起大拇哥，這個小殿下打小就喜歡水靈的姑娘，遇見這種矯揉造作、狼狽不堪的，那是最厭惡了，要麼不嫌棄，嫌棄起來準是一點兒餘地都沒有。

  詹韶儀立時哭出了聲，安陽伯夫人阮氏趕忙將她摟住。今兒是她帶詹韶儀來這兒的，誰知會遇見這樣的事，但她素來就是個嘴笨的，只知道干著急，不知怎麼相幫。

  煙染也看見了安陽伯夫人，就知道詹韶儀為何會來這裡了，對於這個上輩子的婆母，煙染其實是有些感情的，畢竟她待自己一直是客客氣氣的，是個難得的好婆母。

  前世的煙染剛剛嫁到安陽伯府的時候，因為褚氏的緣故，她不懂得如何做個好妻子好母親，若不是有安陽伯夫人的提點與幫襯，自己後來也學不會那些宅門裡的彎彎繞。

  只是這時候自己立場擺在這兒，註定要與詹韶儀撕上一撕，而詹韶儀正是安陽伯夫人的親外甥女，想到這些，煙染眼眸不由暗淡了些許，只希望今兒的事情，不要影響到過幾年自己與葛長楓的親事。

  煙染有些感傷，望著安陽伯夫人想了很多。

  六皇子也注意到了煙染的眸光，抱著霍胤汀的手微微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