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更衣

  莫煙靜倒下的一瞬間，小安子本能地伸手將她接住。

  煙染喊道：「不要——」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莫煙靜已經在小安子的懷裡了。

  煙染頗為無奈，雖說她看見小安子穿著太監的衣服，可就算真的是太監，在煙染眼裡，那也是個男的，現在七妹妹被他抱了，醒過來後，知道這件事，她會怎麼想呢？

  

  那個小毛孩已經笑彎了腰，拍著大腿道：「太笨了，哈哈……」

  這時候，六皇子已經繞進假山石壁了，看清眼前的情況，面色一沉，朝幸災樂禍的小毛孩斥道：「閉嘴。」只稍兩個字，小毛孩立馬停了笑聲，許是被六皇子那陰沉的氣宇震懾到了，剛才的靈氣一下全沒了，變得有些木愣愣的。

  六皇子蹲下身子，準備把煙染抱起來。

  煙染大叫：「別……別碰我，去找我阿娘，我要我阿娘，或者她的丫環冬珠。」

  六皇子蹙了蹙眉，都這樣了，這小丫頭還在想著男女有別，難道他們沒有共處一室過麼？真想撬開這個小腦袋瓜，看看到底塞了些什麼？

  六皇子嘆一口氣，將身上的雪狐裘披風解下，覆蓋在煙染的身上，「這樣隔著一層料子，總可以了吧。」

  「不要，我要我阿娘，我要丫環冬珠。」煙染在地上一把鼻血一把淚的喊著，結果整個人還是被六皇子拎了起來。

  六皇子將煙染扶到一個石頭上坐著，轉頭吩咐霍胤汀道：「去將你五姑姑叫來。」

  那個先前一直發笑的小毛孩正是小皇孫霍胤汀，他素來有些懼怕這個六叔，現在六叔冷著臉命令他，他不敢多言，立即邁著小短腿朝石壁外頭走去。

  六皇子拿出帕子為煙染擦鼻血，問道：「餓了？」

  煙染側身躲避，然後忙著扯下身上的狐裘披風，沒有理會六皇子的問話。

  六皇子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只得問道：「哪裡疼？」

  煙染剛才在地上的時候，因為姿勢扭曲，加上摔得有些頭懵與四肢發軟，又感覺全身都是痛的，這才爬不起來的，現在好多了，但是她就是不回答六皇子的問話，臉都已經這樣了，哪還有心情理會尊卑與禮數啊？

  她用衣袂擦了擦鼻子，然後抬著頭，不讓鼻血繼續流出來。

  六皇子看著她仰起的腦袋，原本靈動的眼睛裡儘是無奈與委屈，心尖也跟著揪了起來。

  「六哥，你叫我？」石壁假山來了一名十歲上下的小姑娘，長得明眸皓齒，膚似膩脂，一襲淡粉色繁花宮裝，看起來高貴典雅。

  她手中牽著小皇孫霍胤汀，看見了煙染悽慘狼狽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

  六皇子道：「是汀哥兒害人摔成這樣的，讓你的婢女來幫幫她。」

  喚六皇子六哥的小姑娘正是五公主霍敏，她反應過來，吩咐身後的婢女道：「快去伺候這兩位姑娘。」

  霍胤汀辯解道：「我沒有害她們，是她們自己摔倒的。」六皇子瞪了小皇孫霍胤汀一眼，使得他小小身板僵了一下。

  「出來吧。」六皇子將霍胤汀領出假山石壁，將那裡留給五公主為小丫頭打理。

  這時候，太子也已經走到這邊了，瞧見六皇子與自己兒子從石壁後頭出來，就問道：「怎麼了？」

  六皇子道：「汀哥兒嚇到兩個小姑娘，讓她們摔得不輕。」

  太子見五公主在石壁那兒露出來的裙擺，道：「五妹妹在裡面？」六皇子一臉淡然，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微微點了點頭。

  霍胤汀掙脫六皇子的手，轉而拉住太子手，道：「父王，不關我的事，是她們在那……」

  霍胤汀突然就沒了聲，因為六叔的眼睛好嚇人，他不敢再為自己辯解了。

  這時候，五公主已經走過來，對太子道：「二哥、六哥，你們先去見外曾祖母吧，我隨後再去。」

  在石壁後的煙染聽聞五公主的話語，知道外頭還有太子殿下，也知道他們要去見的外曾祖母正是榮國公府的老太君。

  難怪他們會出現在女眷觀賞的園子裡。

  煙染的心情複雜極了，覺得真的很晦氣，明明想著清靜才將七妹妹一起躲到這處的，結果……結果又成了這樣，她心裡堵著一口氣真真很想罵人，偏生沒人可以被她罵，總之，煙染嘟著嘴，只能慶幸還好有五公主在，不然自己都不知怎麼處理。

  說起這個五公主，煙染其實是認識的，上輩子的時候，五公主的兒子與煙染的兒子賢哥兒是同窗，全都被長安居士收為關門弟子，兩個孩子性子相投，關係也很好，也就讓她與五公主有了交集。

  五公主性子和藹可親，那時候她已經是人人尊敬的長公主了，可在煙染跟前卻沒有一點兒架子，反而爽朗得很，是個愛憎分明的主。

  煙染望著五公主，訥訥地言道：「謝謝五公主。」

  五公主發問：「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煙染不知怎麼回答五公主的問題，總不能說自己躲在這兒吃桂花糕，結果被小皇孫看見了，姐妹倆才狼狽地摔成這樣吧？

  幸好莫煙靜醒來了，她暈血暈得厲害，就算甦醒過來，面色還是白得跟紙一樣。

  這時候，有好幾名僕婦趕過來了，還備了擔架，看裝束應該是寧陽伯府的人，她們跟在小安子的身後。

  「公主，殿下讓奴才將莫六姑娘……」說到這邊，小安子頓了一下，許是叫不出莫煙靜的身份，於是轉而言道：「請姑娘們到前頭的宜馨閣去，醫女已經在那兒了。」

  五公主指揮著婢女將煙染她們攙扶到擔架上。

  宜馨閣里早已薰好了香，縈繞著淡淡的香氣，想來這裡原本就是安排賓客小憩或者更衣的地方。

  五公主一路相陪，煙染過意不去，道：「公主來這兒是賞花的，小女這樣耽誤了您，我們過意不去。」

  五公主笑得親切：「沒事的，汀哥兒調皮，害你們這樣，本宮是他的姑姑，自是要將你們安排妥當。」

  煙染清楚，五公主是信了六皇子的言辭，真的以為是小皇孫害她們姐妹倆跌倒的。可事實是什麼，煙染清楚得很，應該說是自己不小心或者倒霉才比較合適。

  煙染道：「其實是小女看見小殿下還有六皇子一時慌了神，自個兒跌倒的，不是小殿下害的。」

  五公主笑著頷首，只當是煙染不敢指責霍胤汀的客氣言辭。

  這時候煙染的鼻血已經止住了，莫煙靜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她倆都喝了醫女開的湯藥，作用是宜神靜氣的，她與莫煙靜本就沒有什麼問題，其實不喝這些也是可以的，不過總歸是皇家人的安排，她們自是要承下這份心意。

  五公主指著婢女手中的托盤對煙染道：「莫六姑娘的衣服都髒了，還是換上這件吧。」

  煙染一看那上面的衣裳就知道，布料珍貴，做工精湛，想來應該是五公主的衣裳。

  她有些侷促，但是又不好推辭，人家一片好意，你客氣推卻，就有些不識抬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