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丟臉

  因為顧可鸞、顧可鳳煙染並不陌生，這對孿生姐妹花，煙染前世是接觸過的，她們一個是永然公主的養母，一個是永然公主的生母。

  是的，顧可鸞日後會嫁給六皇子，成為六皇子的貴妃，然後收養孿生姐妹顧可鳳的女兒為養女，而那個養女也就是謀害了煙染性命的永然公主。

  就這層關係，煙染就不想待在花廳里，她一出來，就重重地吁出一口氣。

  

  「六姐姐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有心事？」莫煙靜心敏，發現了煙染的不對勁。

  煙染笑著敷衍：「沒什麼，走，你帶我看錦鯉去。」

  「看什麼錦鯉啊，今兒是賞花，傻瓜才衝著水裡游的魚兒去呢。」莫煙靜嫣然一笑，嘴上這麼說，卻還是挽著煙染的胳膊，朝園子的中心龍衍泉走去。

  兩個小姑娘一路走去，不知不覺的，就被這滿園盛開的秋菊吸去了注意力，竟將龍衍泉的錦鯉拋到了腦後。墨牡丹、胭脂點雪、紫龍臥雪、硃砂紅霜、瑤台玉鳳……等等，令她們目不暇接，不單單是寒菊，就連花期已過的秋菊都還開得嬌艷。

  不得不說，這寧陽伯府為了給林三姑娘鋪路，當真是豁出去了。就這些琳琅滿目的菊花品項，花費的銀兩之多，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承擔得起的。

  這樣良苦用心，才能請得動太子殿下吧。

  煙染輕撫一朵名叫玉翎管的菊花，道：「先前下了幾場雪，雖說菊花抗寒，但這些花也要在溫室里養著才行，不然這時候也是殘花要枯萎的模樣。」

  「六姐姐懂菊？」莫煙靜像是有了新發現似的，只因原本的煙染的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主。

  煙染笑道：「因為要來大姑母的賞菊宴，我惡補了一下，免得鬧出笑話。」煙染自圓其說，又與莫煙靜扯一些別的。兩個小姑娘在園子裡邊走邊看，莫煙靜的興致很好，因為這個東華園的景致的確了得，就算沒有這菊展，這個園子也是很值得一游的地方。

  東華園的前身可是個臭名昭著的宦官府邸。

  那個宦官貪了一輩子，打造了這座富麗堂皇的東華園。所有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無不精美華麗、巧奪天工。後來霍氏推翻前朝，開闢了大夏朝，才將這兒變成供勛貴賞玩的園子。

  「要是能在這裡住下，那該多好呀。」莫煙靜感嘆道。

  煙染舉指點了點她的腦門，道：「想得美，你知道太祖皇帝為什麼要將這兒變成賞園嗎？」

  「為什麼？」

  「笨，就是讓咱們這些後人來看看這裡，告訴咱們，就算玩弄權術一輩子，曾經叱吒風雲又如何，最後還是像這園子的主人那樣，撈一個不得好死、遺臭萬年的下場。」

  莫煙靜吐了吐舌頭：「好晦氣啊，六姐姐說的挺有道理的，那我不要住這邊了。」她看見煙染四處張望，發問道：「六姐姐在看什麼呢？」

  「附近沒人，你跟我來。」煙染攥起莫煙靜的手，一溜煙地鑽進一個太湖石疊砌起來的石壁背後。

  莫煙靜不明所以，「這是做什麼？」

  煙染豎起食指讓她噤聲，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包東西，是用手絹包起來的。

  她獻寶似的打開來，捧到莫煙靜的跟前，「咱們一人一個，我有點兒餓了，等下宴席開始，很多地位高的人在場，咱們一定吃不飽的，先墊墊肚子。」

  莫煙靜掩嘴直笑，她早上被四太太拉著打扮梳洗，好一番折騰，早飯也沒怎麼吃。

  「這是剛才在賢雅閣的糕點，六姐姐什麼時候帶出來的。」

  煙染拿起一個，逕自咬了一口，做出一副還是我聰明吧的表情：「餓了就拿唄，趕快吃，這樣吃獨食也挺有趣的吧。」

  莫煙靜點頭，也將桂花糕拿起來吃，兩個小姑娘蹲在假山後頭，反正四下無人，也就沒怎麼顧及形象。

  她們大口大口地吃著，還沒吃完，忽然響起一記略帶稚嫩的嗓音：「六叔快來看，我逮到兩個大老鼠，在這吃東西，吧唧吧唧吃得正歡。」

  煙染差點噎到，循聲望去，就見一個與莫昭允一般大的小毛孩，正在石壁那頭站著，探著小腦袋瓜子盯著她們。

  他長得白白淨淨的，濃眉下的一雙眼睛極為有神，看見煙染正在看他，又道：「你們躲在這兒偷懶，被我逮到了，一會兒讓你們主子來收拾你。」

  這時候，有些緊張的莫煙靜也站了起來，小毛孩看見她發上的璀璨的珠翠簪子，就不再認為是小丫環偷吃食了，而是回頭對外面的人說道：「是主僕倆躲在這兒吃，也不知是哪個府上的。」

  這個小毛孩的連番奚落，令煙染又羞又惱的，她站起身子，斥聲道：「我們也是賓客，喜歡在這兒吃，不用你多管閒事！」莫煙靜的整張臉早已紅透，煙染說完話，就牽起她的手，甩袖離開這兒。

  因為小毛孩在那一頭，煙染拉著莫煙靜自然是往反方向走去。

  誰知，她們才繞出石壁，就看見前面站著好幾個人，其中那名挺拔俊逸的少年郎最為醒目，她陡然斂住腳步，本能地想要縮回假山石壁的後頭。

  她身後的莫煙靜先前是被她拽著往前走，這突然的調轉方向令她沒能及時剎住腳步，兩個小姑娘生生撞在了一起，倒在地上抱成一團。

  因著煙染在上頭，擔心壓壞莫煙靜，電光火石間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偏過了身子，這樣的結果雖然避免了莫煙靜被她壓個正著，卻也讓煙染的整張臉蓋向了地面。

  好疼啊！

  那個小毛孩哈哈大笑：「笨……好笨……」

  煙染抬起頭來，滿臉的污垢，一雙眼睛水盈盈的，摔成這樣還有人幸災樂禍，是又急又氣又疼，心內大喊老天爺不長眼啊，丟臉丟大發了。

  都怪外頭那個一直一直不想見，就是就是總遇見的六皇子，煙染心裡苦不堪言，她可是給佛祖捐了二十兩的香油錢啊，為什麼跟中了詛咒似的，只要出一次莫家，就能見一次瘟神，上輩子沒有欠了這個人什麼吧？為什麼每次遇見准沒好事，而且一次比一次慘兮兮。

  許是摔得不輕，她的眼睛本就蘊了淚水，加上湧上的情緒，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得，嘩啦啦的直接淌了一臉。

  這下好了，她本來就已經一臉的泥土了，這麼一來，一張小臉，更是不能見人了。

  小安子早就認出了這是莫六姑娘，趕忙上前，頗為關切地問道：「姑娘，您沒事吧，能起來不？」

  怎麼沒事，出大事了，都爬不起來了。

  這句話只是煙染心裡想的，嘴上沒有回應，她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已經站起來的莫煙靜。

  莫煙靜試著攙扶她：「六姐姐，我扶你起來。」

  「慢點，慢點，我胳膊疼，腿也疼……」其實她還想說，胸口和臉，甚至連朝天的屁股都感覺是疼的。

  「你流鼻血了。」莫煙靜面色一變，抬手指著煙染的鼻子，然後整個人一僵，幾乎要攤到地上。

  她……暈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