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賠錢

  六皇子眼疾手快，見那滾落的包子熱氣騰騰的，擔心煙染被蒸汽灼傷，趕忙長臂一伸，將莽撞的小丫頭攬入懷中，心道一直以為莫煙染是個冷靜從容的女子，誰曾想，竟有膽子去掀那滾燙的籠屜，這麼看來，少時也是個讓人操心的主。

  因著六皇子常年習武，體形健碩，身量又比一般十四歲的少年要高上許多，而煙染又自小體弱多病，是以，此時她在六皇子的懷裡，就像八九歲的小毛孩一樣。

  六皇子擰了擰眉，感覺身上的小丫頭實在太輕了些，這麼個營養不良的身子骨，一起風，狗都追不到。

  待二人站定，煙染忙不迭的想從他懷裡掙出，「放開我，放開我。」

  六皇子懷抱著上輩子朝思暮想的人兒，滿腦子儘是如何將她養胖一些，一時失神，環扣在纖細小腰上的大掌，竟沒有立即收回。

  煙染又羞又惱的，別說她的芯是個心智成熟的女子，就算沒有重生，她也已經十歲了，當街讓男人抱著，以後還怎麼見人？

  另一邊的小安子，為了躲過那一地骨碌碌滾來的包子，被四處逃竄的路人撞翻在地，他將將斂住心神，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一抬頭就看見六殿下背對著籠屜，背上還有些斑駁的水漬。

  感情是籠屜下頭的熱水濺到了六殿下？小安子被這個想法嚇白了臉，心道造孽喲，六殿下，您何等身手，怎麼不躲遠遠的？傻站在那兒被熱水燙傷，為的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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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子三魂不見七魄，正準備上前，就發現六殿下懷裡緊緊護著一個人兒，定睛細看，竟是……竟是那個野小子！小安子難以置信，六殿下竟……為了救那個野小子，寧願自個兒遭罪，小安子表情訥訥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煙染被六皇子箍在懷裡，是怎麼掙脫都沒有效果，一時情急，張口就朝他的胳膊狠咬下去。

  六皇子吃痛，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終於曉得將身上的小丫頭鬆開。

  小安子的面色已經由白轉成了鐵青，緊張地詢問：「六……六爺，您……您沒事吧？」問完這話，他扭頭對煙染怒斥道：「不識抬舉的野小子，我家爺好心救你……」

  「大家找他賠錢，他是我表哥，身上有錢。」煙染打斷小安子，直接指著六皇子朝眾人喊道。

  雞飛狗跳後，眾人從驚慌中回神，聽見煙染的話語，目光齊齊落向六皇子，打量著這位一身華貴的清雋少年。

  煙染又對小安子道：「我是你表少爺、小祖宗，現在我讓你賠銀子，趕緊給爺賠銀子。」小安子氣的鼻孔都要冒青煙了，煙染做戲做全套，硬是扯出一抹無比天真、無比無邪的笑容，抬頭對六皇子甜甜地喚道：「大表哥，弟弟不懂事，跟你使性子，做完壞事就後悔了，他們看起來都是窮苦人家，現在沒了生計，你就幫弟弟賠給他們吧，好不好？」

  不管是不是她的表哥，六皇子的心都已經被那脆生生的三個字給喊醉了去，他腦袋一片空白，本能的順著煙染的問話，點頭道：「好。」小丫頭古靈精怪，剛剛還像小狗一樣狠咬過自己，轉個身就可以跟沒事人一樣，笑得像一朵盛開的金葵花似的，甚至還軟糯糯的喚自己大表哥，這變臉的速度都趕上小安子了。

  六皇子也不想想，煙染不正是跟小安子學的嗎？包括現在的這個笑容，小安子喊他小祖宗的時候，可不就是笑得這般燦爛嗎？

  那些被毀了買賣的攤主，因著畏懼勛貴，加上六皇子氣宇非凡，就算年紀不大，前世為帝多年的凜然威肅減少了幾分，卻也讓旁人不敢造次，所以那些攤主原本是猶豫的，沒有立即上前討要說法。

  現在煙染這麼跟「表哥」認錯，眾目睽睽的，就算再精貴的人，也要講點道理吧，而此時六皇子應允的那聲「好」字，正給了那些攤主們討要賠償的莫大勇氣。

  他們自發的聚在一起，似乎團結起來，才真有膽子向六皇子清算，才敢爭取應得的損失。

  煙染瞅見機會來了，這時候逃跑的話，那些攤販應該會稍稍攔著六皇子吧，她趁亂朝青嫿使出眼色，撒腿就向另一個方向衝去。

  得以甩開壞人，煙染一刻都不敢停歇，深怕六皇子會追過來。

  她的小心肝也是後怕的可以，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六皇子是什麼人？是未來的皇帝，剛才一時情急，算是把他得罪慘了，還咬了他一口，現在想來，哪可能不心虛的？

  可是不那樣的話，難道楞在那兒等他調戲？

  總之一定不能讓六皇子抓住，以後也沒機會見面，就算幾年後嫁給葛長楓，自己一個婦人，沒有天大的事情，哪可能見到皇帝的？

  這麼自我安慰一番，煙染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安定些許，跑了好幾條街，實在跑不動了，她朝後頭瞅瞅，確定沒人追來，這才停在牆根處歇歇。

  煙染手扶著磚牆，喘著粗氣，才稍稍緩過勁來，她總覺得自個兒身邊缺了什麼？

  不好，青嫿丟了。

  煙染面色一悚，又出了一身冷汗。

  青嫿……青嫿不會傻傻的站在那兒被人抓個正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