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攔路

  煙染的手緊緊攥起，她恨極了永然公主，但是沒有這個狗皇帝賜婚，永然公主怎麼可能來禍害賢哥兒。

  哼，這個人自己沒有親生孩子，就用收養來的女兒來禍害她的親生兒子，要多可惡有多可惡，煙染一想到這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手中生出一柄膠皮鞭子，將這個六皇子抽個千遍萬遍。

  

  此時的六皇子已經意識到自己失態，竟鬼使神差的沖了下來，懊惱自己的唐突舉動，他自覺地向後退去一步，與煙染拉開少許距離。

  煙染縱是對這六皇子再有意見，也清楚自個兒身份，想要打罵這個前世的親家，也只能有氣的時候腦子裡想想，明面上的行動，永遠只有屈膝的份，哪敢有半句微詞。

  她瞅見六皇子稍稍後退，趕忙拉起青嫿袖子，抽身就要離開。

  這個人惹不起，她只能假裝不認識，然後有多遠躲多遠。

  六皇子見煙染轉頭就走，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時心急，本能地抬手攔了她一下。

  煙染險些撞在六皇子的臂膀上，幸好斂住腳步，待穩住重心後，斜眼瞪了過去。她不明白六皇子想做什麼？前世倆人可沒什麼交集，滿打滿算，也就見過三面，怎麼重活一次，上個街就能遇見未來的皇帝？

  六皇子也在看著煙染，見這小丫頭腮幫氣得鼓鼓的，嘴巴微微撅起，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蘊著滿滿的怒意，顯然氣得不輕。

  再看她的面色，膚色暗沉，有些蠟黃，是前幾日的高熱還沒恢復？如此瘦小的人兒，前世是怎麼長成如花似玉的俏麗模樣？若不是她模樣出挑，也不會在榮國公府只露過一次臉，就被葛長楓盯上。

  這是六皇子上輩子的傷疤，一想起就心口生疼。

  他的鳳眸划過一縷憂傷，深邃得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又有些溫柔，溫柔得好比春日裡的潺潺流水，一點一點的將冰雪融化開來。

  這樣的目光令煙染不適，她以前很少出門，肯定是不認識六皇子的，可他盯著自己的目光，不像是對陌生人的，讓她看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六皇子是高高在上的人兒，而煙染不過是莫府不成器的五房姑娘，好比一個飄在天上一個泡在沼泥里，哪可能扯上關係？

  煙染抓心撓肝地想著究竟，突然想起了前世關於六皇子的種種傳聞。

  六皇子登基後一直沒有皇后，妃嬪也沒有幾個，後來還是靖王的長子過繼給他，這才有了太子。

  那時候，關於他的秘聞多了去了，是百姓們關起門來偷偷議論的重頭戲。

  有說他不去後宮，是因為不能人道，也有說他喜好男風，是以，後宮那些妃嬪只是個擺設。

  那些個嬌滴滴、明艷艷的娘娘們，在那時候，可是風流人士惋惜憐憫的苦主。

  想到這兒，煙染垂首瞧瞧自個兒，因著沒抽條，特有的少女標誌還沒顯出來，六皇子這麼攔著一身男袍的自己，難道……難道是想當街調戲良家少男？！

  這麼看來，前世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想不到堂堂六皇子竟是這麼個貨色，坐實了六皇子的邪念，煙染心內升起一抹鄙夷，脫口就是一句：「我是正經人家的孩子，不會給你做男寵的。」

  旁邊的竹娘子原本還是怔怔的，不知這些人唱的哪出，煙染的這句話一出，算是提醒了她，立即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六皇子。

  「什麼？你……」六皇子後頭「誤會了」三個字還沒出口，煙染再次強調：「我不是小倌，不會給你做男寵的。」

  這下算是驚動了路人，六皇子的模樣本就引人注目，加上煙染這麼嚎一嗓子，立即就有不少人駐足圍觀。

  小安子一看情況不妙，原本是在六皇子的後頭，他不明白主子為何這樣行事，卻也反應得快，趕忙上前替主子解圍：「沒事沒事，表少爺調皮，跟我家爺置氣呢，大家別看了，都走吧。」小安子一邊賠著笑，一邊朝路人拱手，努力挽回六皇子的聲譽。

  圍觀的路人聽著小安子的說辭，就有些猶豫了。

  小安子笑得更加的燦爛，垂首對煙染懇求道：「表少爺啊，我的小祖宗，您跟六爺鬧脾氣就鬧脾氣，可不能拿這瞎話來整事啊，表少爺乖，咱別鬧了。」

  路人再聽小安子這麼「勸慰」煙染，就信了小安子的說法，真以為是個黃毛小兒在跟表哥耍脾氣，才會胡亂謅出一句鬼話。

  因為沒有什麼熱鬧可看，聚起來的路人也就有了散去的趨勢。

  煙染一看情形，知道再耗下去只能自己遭罪，抬腳又想走人。

  六皇子知道自己先前昏了頭，衝撞了煙染，一時也不好解釋，見她要走，遂也不攔著，來日方長，以後再與小丫頭講清楚吧。

  六皇子的想法是這樣，可不遠處保護他的侍衛們可不是這麼想的。

  六殿下抬手攔人，他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現在這倆小子給了六殿下難堪就想開溜，哪這麼便宜的？

  喬裝成布衣的侍衛們立即出列，雄赳赳氣昂昂的站成一排，將煙染的去路堵個正著。

  煙染怒不可支，這些人身型魁梧，個個都是練家子兒，肯定是六皇子的侍衛，自己這小身板兒，哪可能闖得過去？

  六皇子看見侍衛們杵在那邊，揮手讓他們退下，卻已經來不及了。

  煙染倏地一個轉身，走回畫攤。

  六皇子不明所以，待看清楚，就見煙染竟直接將竹娘子桌案掀翻了去。

  她個子小小，氣性可不小，擺在街上的小桌子本就輕便，這麼一翻，直接飛向幾尺開外。

  那邊有個賣風箏的攤子，賣風箏的小販見到桌子朝自己飛來，敏捷的側身閃避，躲了過去，可那些風箏卻遭了秧，哐當一聲，散架的風箏掉了一地。

  煙染還嫌不夠，再跨幾步，將後頭包子攤上高高的蒸籠推翻了去，那一個個白花花的包子倒出來，驚得旁人四下散去，不少攤子被逃竄的人群撞翻在地，整條街亂作一團，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