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抱歉，打輕了

  「奶奶，這是我送給您的祥雲玉佩……」

  「奶奶，這是母樹產的大紅袍，祝您福如東海……」

  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幕，縱使江天成已經觸及真仙大道，此時此刻，也有些恍惚。

  「我離開地球，修仙兩百年，真仙大劫才剛渡過，就被敵人偷襲至死，沒想到重生回到地球……」

  「難道是輪迴石的緣故？」

  江天成心中震撼，下意識的檢查自己的身體，臉色再度一變。

  

  真仙修為蕩然無存，可真仙意識還在。

  這就意味著，他的神魂，是真仙級別，已經有天地大道的烙印，而肉身，不過一介凡人。

  一旦思索太多天地大道，恐怕立刻爆體而亡。

  不可想！

  不可言！

  不可記！

  江天成連忙收斂心緒，將注意力放在了大堂之中。

  「這是，林家？林老太壽辰？」

  「現在的我，應該是林家的贅婿，林宛白名義上的丈夫……而我江家，已經不復存在。」

  江天成的身世經歷比較複雜。

  他原本是寧城江家大少。

  江家在寧城是第一世家，經營著大量的公司，有數以億萬的財富，底蘊豐厚，於整個華夏都赫赫有名。

  當時的江天成，身份何等尊貴。

  林家為了巴結江家，讓林宛白和江天成早早訂婚，只等到兩人大學畢業就結婚。

  可是，在江天成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慘劇發生了。

  他的父親，江應龍，因為好心救了一個小女孩，而被一個神秘勢力盯上。

  那個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勢力，只是派出了一個黑袍人，一句話，讓整個江家，為之崩潰。

  「要麼我殺你們，要麼你們自殺。」

  江家直系三十六人，含恨自殺。

  一夜之間，偌大的江家蕩然無存，所有產業被寧城其他勢力瓜分。

  而在那場災難之中，唯一活下來的，只有他這個江家大少——江天成。

  賭上江家所有的威望和名氣，賭上林家老爺子手裡的那枚功勳章，這才讓數位華夏頂尖權貴出頭，平息了那神秘勢力的怒火。

  但，也只留江天成一人，苟活於世，生不如死。

  至此，人人殷羨的江家大少，成了過街老鼠，眾人生怕沾染上晦氣，惹得那神秘勢力發怒。

  要不是林老爺子和江老爺子是至交好友，執意留下江天成，恐怕這上門女婿，也沒得當了。

  三年後，林老爺子病逝，林家由林老太主持，她將江天成趕了出去。

  而後，一次意外，江天成誤入地球崑崙境，踏入了修仙之途，又破開仙域，飛升成功。

  再也沒機會，回到地球。

  可悲。

  可惜。

  可恨。

  輪迴石沒有讓他回到江家滅門之前……

  正回憶著，忽然一道厲聲響起。

  「江天成，今天是奶奶大壽，你哭喪著臉是給誰看呢，莫非是我林家虧待了你不成！」

  江天成看了過去，那是一個面色蒼白，腳底虛浮的年輕人。

  正是林宛白的堂弟，林子豪。

  上一世在林家，林子豪便處處針對江天成，讓他難堪。

  畢竟，看到曾經自己仰望的存在，成了羞辱的對象，這樣的優越感，令他心滿意足。

  林家眾人對此早就不以為意，每次家庭聚會都會上演一齣好戲，他們也樂得觀看，權當娛樂。

  見江天成沒有回答，林子豪揚了揚下巴，繼續道：「我們林家小輩，都為奶奶送上了大壽禮物，你的呢？」

  「跟你說話呢，你是啞巴了嗎！」

  林子豪一拍桌子，隨意呵斥道。

  江天成對他的話無動於衷，拿起放置在一側的一份書法捲軸，走到林老太的身前，放在茶几上，緩緩翻開。

  正在閉目養神的林老太，只是淡淡的睜了一下眼睛。

  「奶奶，這是我寫的書法……」

  大堂內的氣氛，忽然凝固。

  林老太臉上的皺紋也僵住了。

  眾人湊了過去。

  字確實是好字，端的精神，行龍遊走。

  可上面的落款卻是江天成，那麼這副字，也就沒了價值。

  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說江天成，你如果沒錢買王羲之、顏真卿這些歷史大家真跡，也可以買我寧城一些名家作品。」

  「你以為你是誰？」

  「現代書法大家？」

  「用你的字當賀禮？」

  林子豪指著自己的祥雲玉佩道：「這上等玉佩，可是老住持開過光，價值五十萬。」

  「你這字，值多少錢？」

  江天成淡淡道：「無價。」

  現在，江天成的字雖然還算稚嫩，比不上巔峰時期，可確實是無價。

  只因，書寫之人，是一位真仙。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江天成神魂已是真仙，那麼他所寫的字畫，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許靈性。

  如果一位修士細細參悟，恐怕不亞於一株靈藥的價值。

  哪怕這字，是在他成真仙之前所寫。

  「噗嗤！」

  一些女眷再也忍不住，不顧禮儀，嗤笑出聲。

  林子豪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只是下一刻，他收住聲，鄙夷道：「無價？」

  「真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江大少不成？」

  「你江家覆滅，還不是靠我爺爺動用了那枚功勳章，這才讓你活下來。」

  「那枚功勳章，只能動用一次，是用來庇護我林家的，可沒想到，浪費在了你這廢物身上。」

  「江家被滅，我林家沒要你們一分錢，這些年，你這個東西在我林家等於白吃白喝。」

  「如今，還拿一副破爛書法糊弄奶奶？」

  他抱臂冷哼，伸出右腳點了點地面。

  「不知羞恥的東西，還不跪下來，叩謝我林家對你的恩德。」

  一字一句，如刀般，割向江天成。

  所有人都知道，江家之事，是江天成的軟肋，是他的弱點，是他一生的痛。

  他們等著他悲絕、暴怒。

  然後，他們就能趁機呵斥或者羞辱。

  沒了江家，江天成不過是個懦弱無能之輩。

  可，如今的江天成，已不是當年。

  江天成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四周。

  林家眾人戲謔旁觀，林老太端著一盞茶，眯著眼睛，細細品味，似乎根本沒看到眼前發生的事情。

  「林子豪，夠了，再怎麼說，江天成也是你姐夫！」

  林宛白終於坐不住，站起來護在江天成面前，寒聲道。

  看著眼前之人為自己出頭，江天成微微動容，難掩情緒。

  三千青絲幾乎及腰，只是用一根紅絲帶隨意束了起來。

  黑框眼鏡下的鳳眼狹長，明媚妖嬈，卻帶著一絲冷意和倔強。

  許是因為有些憤怒，嘴唇略有些泛白，惹人心疼。

  林宛白是林家這一代長女，但也只比林子豪大了幾個月。

  林宛白因為江天成，在林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當年他還是江大少的時候，林宛白如眾星拱月，而今，相當於嫁給了一個廢物。

  更讓林家氣憤的是，林宛白不願意離婚。

  多少富豪世家，想要娶林宛白，可惜她不願。

  江天成知道，林宛白並不喜歡自己，只是因為她有自己的道德信念。

  江家勢盛的時候，也得罪了不少人。

  一旦離婚，沒了林家的庇護，江天成絕對活不久。

  心中一聲嘆息。

  這是他欠她的。

  「林宛白，奶奶讓你離婚，嫁給蘇家三少，可你呢，不顧家族利益，偏偏不離婚，害的我們那筆生意丟了。」

  林子豪恣意狂妄，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開口說話？」

  林宛白貝齒輕咬，眸光悸動，想要發怒，卻無從開口。

  林老太重男輕女，林宛白父母早亡，加上她嫁給江天成，她在林家境況相當不好。

  道理、權勢，都不在她這邊。

  餘光看向一直沉默的江天成，林宛白對他愈加失望。

  哪怕，你反駁一句也好。

  哪怕，你護我一句也好。

  林宛白身心疲憊。

  但此刻，江天成卻是動了。

  他繞過林宛白，走向林子豪，眯起深邃的雙眸，沉默片刻。

  「怎麼，要下跪磕頭了？也對，你這種沒骨氣的人，也只配舔我鞋底的塵土，當條狗，我都覺得你舌頭糙。」

  林子豪的表情，滿是嘲諷。

  然而，下一刻，江天成揚起右掌，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下，直接扇了林子豪四個巴掌。

  啪啪啪啪！

  最後一巴掌，力大如沉。

  咔嚓——

  一聲脆響。

  林子豪被扇倒在地，嘔吐出來的鮮血里，還夾雜著一顆門牙。

  江天成看著自己的手掌皺眉。

  果然，哪怕極力壓制真仙級別的神魂，可還是和身體有些不協調。

  按照他的預想，最後一巴掌，應該是將對方滿口牙齒打碎。

  他抬頭，看著驚怒的林子豪，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抱歉，打輕了……」

  話音落下，滿堂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