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仙，不可辱

  「你……打我……」

  林子豪捂著半邊紅腫的臉，說話漏風。

  他看向江天成，那張輕鬆隨意的臉仿佛讓他看到了當年的江家大少，下意識的低頭避開對方的目光。

  緊接著，又想起了什麼，立刻狠狠瞪了回去。

  自己堂堂林家大少，竟然被一個窩囊廢掌摑。

  他……

  

  是瘋了吧！

  林宛白站在一旁，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這一幕，太過意外。

  江天成雙手負背，他開口，淡漠的聲音迴蕩在燈火通明的大堂里。

  「你讓我下跪，只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是為不仁。」

  「當年，你林子豪惹上寧城仇敵，求助於我，我出面幫你解決，沒收你任何報酬。」

  「如今，你卻百般為難我，是為不義。」

  「前幾天，你去澳城賭博，直接輸了將近一千萬，這都是林家的錢財，卻被你偷偷揮霍，如此下去，你是不是要掘了林家的根基？」

  「為一己私利，破壞家族穩定，是為不忠。」

  「還有，你這塊玉佩，明顯以次充好，這是欺騙長輩，是為不孝。」

  「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為什麼不能打？」

  四個巴掌，忠孝仁義。

  一字一頓，如冰雪呼嘯。

  颳得林子豪臉色愈發蒼白，再難反駁。

  大堂針落可聞，林家眾人臉色變幻莫測。

  江天成說的其他幾個方面對他們無所謂，可林子豪竟然拿家族的錢去澳城賭博……

  這就等於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胡說八道，我家豪兒乖得很，最近每天都在管理公司的事情，哪有時間去澳城。」

  一個雍容華貴，滿身濃郁香水味的婦人呵斥道。

  正是林子豪的母親鄭容娟。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老太，見後者沒有追究賭博之事，心中有了底氣。

  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著江天成的鼻子，聲音尖銳：「縱使我兒有錯，也輪不到你管教。」

  林老太偏心，林老爺子又重病在床。

  上一世，江天成和林宛白在林家寸步難行。

  尤其是林子豪一家人，不斷搶奪屬於林宛白的那份財產。

  當年江天成被趕出林家的時候，林宛白也已搖搖欲墜，幾乎身無分文。

  但，現在，很多東西，他會討回來。

  江天成微微點頭，眸光看向大堂正上方。

  「不是我在管教你兒子，而是林家的家訓……」

  林家大堂，上方掛著一處牌匾，上書——忠孝仁義。

  正在這時，那塊牌匾忽然搖晃兩下，竟然咔的一聲，從上方墜落在地，碎成四五塊。

  所有人都嚇傻了，心臟突突直跳。

  江天成見狀，意味深長笑了兩聲：「原來，林家並無忠孝仁義。」

  鴉雀無聲。

  江天成收回目光，蹙眉看向鄭容娟：「還有，從來沒人敢用手指指著我。」

  他抬手。

  眾人只聽到嘎嘣一聲。

  鄭容娟的食指被硬生生的折斷。

  幾秒後，婦人捂著手指，臥地慘叫。

  嘶——

  林家眾人呆若木雞。

  這窩囊廢，今天是吃錯了藥不成？

  他是不想活了嗎。

  這些年來，戰戰兢兢，不就是為了躲在林家的庇護下。

  如今竟敢傷人？

  誰給他的膽子！

  江天成置若罔聞。

  於他而言，他是江家大少，那個時候無數人巴結。

  哪怕現在沒了這個身份，他還是仙域真仙。

  大道在身，封號戰仙！

  何為戰仙？

  他以殺伐而出名。

  從地球崑崙境，殺到仙域。

  殺到仙魔血流成河，殺到蒼天降下雷劫……

  到了真仙境，被大道封為戰仙！

  這是上天所賜，是他的成仙之道。

  一個「戰」字，道盡所有。

  要不是看在林老爺子和林宛白的面子上，眼前這兩人，早就被挫骨揚灰。

  真仙，不可辱！

  「你們看看，這白眼狼都做了什麼，竟敢欺負我們母子！」

  「我林家，不顧安危，供你吃供你喝，你卻如此報恩，真是恬不知恥。」

  「江天成，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江家大少，不要裝什麼高深莫測。」

  伴隨著林子豪母子的哭聲，以及林家眾人的責備，整個大堂亂成一團。

  江天成充耳不聞，靜靜的看向主位上的林老太。

  林老太在嫁到寧城之前，出身顯貴，也因此，威望頗重。

  林老爺子如今病重，整個江家，全都由林老太把持。

  下面的人再怎麼鬧，只要林老太沒有表態，那麼一切都未定。

  「咳咳……」

  林老太像是被茶水嗆到了，咳嗽兩聲，手一抖。

  古色古香的紫砂茶杯落到了江天成的書法上——

  砰！

  茶杯碎。

  紅褐色的普洱茶瀰漫著濃郁的醇香，浸透了大半副字。

  林老太像是沒察覺一般，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聲音低沉。

  「人老了，手就容易抖。」

  林家眾人眼前一亮。

  林子豪更是喜上眉梢。

  老太太雖然沒說什麼，可這一舉動，就在表達對江天成的不滿。

  在如今林家，老太太一人之言，足矣。

  「宛白，我聽說你那公司，這些年來一直虧損，在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今年年底財務狀況依舊如此，那就交給子豪打理了。」

  「你太年輕，缺乏磨練，明年看看，什麼時候去臨城一趟，在那裡學習管理經驗。」

  老太太看似有氣無力的說道。

  林宛白咬牙切齒，眼眶泛淚。

  公司虧損，完全是因為管理層，全是林子豪的人，根本不配合她。

  所有的決策，那些人都不斷找藉口拖著，根本執行不了。

  她知道，這是這幫人，逼著她讓權。

  然而這公司，可是爺爺分給她的財產。

  至於臨城，只是一個小城市，一旦去了那裡，就真的回不來了。

  「是，奶奶。」

  嬌軀輕顫，林宛白卻不得不服軟，否則的話，恐怕這最後半年的時限，也不復存在。

  至少還有半年，能夠她拼死一搏。

  「行了，今天很晚了，都回去睡覺吧。」老太太在傭人攙扶下站了起來。

  雖說頭髮花白，實則精氣神十足。

  斜著眼睛看了眼被茶水浸透的書法，哂笑道：「字還不錯，可惜人……」

  她沒說話，自顧離去。

  「明明只是一條狗，裝什麼大尾巴狼，老太太一發話，他還不得乖乖趴著。」

  「你看他，連句話都不敢說。」

  「……」

  面對冷嘲熱諷，江天成嗤笑一聲。

  他還想著這一世，這位林老太能夠有所覺悟，自己或許能拉他們一把，但到頭來的結果，比上一次更差。

  林子豪口口聲聲說沒拿江家一分一毫，實際上，江家收藏的珍貴字畫、古董，全都入了林家口袋。

  這些年來，通過這些貴重，林家才能順利打通各方關係，在寧城的地位不斷提高。

  他和林家，恩情早就兩清。

  「這下，你滿意了吧！」林宛白委屈的剮了江天成一眼，臉上再無一絲血色，轉身離去。

  江天成愣了愣，心中嘆口氣，連忙隨之出門。

  ……

  夜幕重重，星月黯淡。

  夏日的風有些聒噪。

  江天成跟在林宛白身後，正要開口，卻見後者轉身面向他。

  林宛白抬手，一巴掌朝著江天成扇了過去。

  江天成目光不變，巋然不動。

  「啪！」

  然而，這一巴掌，沒有如預期落在江天成臉上，而是打在了林宛白自己臉上。

  白皙的臉上印著五道指印，略長的指甲刮破了皮膚，帶著血絲。

  她不聲不響，仰著頭咬著嘴唇直勾勾的盯著江天成。

  幾縷髮絲黏在有些許汗水的額頭上。

  眼中有淚，卻始終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