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色

  原來……如此！

  跟在卓慕梵的身後，聽著他這樣的解釋，我似乎開始慢慢地進入了他們的生活里。

  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會有許多許多我不曾了解的事情。人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太多！

  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卓慕梵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神直直地看著前方。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實在是讓我緊張不已：「怎麼了？前頭……有什麼東西嗎？」

  應該還沒有到冥燈指引的目的地，所以不管前頭出現了什麼，都非友既敵。

  卓慕梵點了點頭，再度拿出了包里的打火機，對著前方那東西冷冷一笑：「他的手裡頭拿著你奶奶的東西，你可以舉起冥燈看一眼，應該能看到他。這老東西有些年頭了，我想我已經知道你奶奶為什麼失蹤，又為什麼要尋求幫助了。」

  這就……知道了？

  

  我本以為，這是個極其複雜的事情呢！

  不過卓慕梵既然這麼說了，我自然信他。

  不管前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先看再說！

  冥燈的燈火跳躍得越發猛烈，在這越來越濃重的夜色裡頭，其實這樣一盞小小的燈火，是不能照亮太多的地方的。

  當我將手裡的冥燈舉起來的時候，果然……有什麼東西，在這夜色裡頭，一點點地浮現了出來！

  和方才的骷髏不同，比起那有實體的東西，在我眼前出現的東西，似乎更加接近靈魂的狀態。他沒有腳，準確的來說，他的腳是虛無的，仿佛漂浮在這夜色之中的。唯有腳下「穿著」實際上空空蕩蕩的一雙粉色的光鮮如新的繡花鞋，在這夜色之中，就顯得格外乍眼。

  從我這裡看過去，那便是在這黑漆漆的夜色裡頭，突然有一雙粉色的繡花鞋橫在前頭！若我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恐怕也要嚇出個好歹來了！

  饒是知道了，在看著這繡花鞋的時候，我的脊背上也已經起了一層冷汗！所以……我眼前的這東西，是個女鬼不成？

  接著借著冥燈的光芒往上看的時候，我已然能大約看清站在我眼前的這「人「的全貌了。

  雖說有一雙繡花鞋，可實在是看不出這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女人。因為這「人」，是沒有頭顱的！

  暫且就當做是個女人，她整個人的身體都呈現出一種模糊而朦朧的感覺。但卻從這模糊朦朧之中，能稍許看得出來，她應該已經死去多年了。和奶奶一樣，她穿著的是還帶著盤扣的衣裳。

  原本她的脖子上方該有頭顱的部分，此時此刻是空空蕩蕩的。可說是空空蕩蕩的，實際上若是仔細看看，我竟然發覺有一個晶晶亮亮的東西，就插在她的脖子裡，代替了她的頭顱的位置！

  她站在那裡不動，我也不敢貿然上前。雖然很好奇那插在她脖子裡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我還是轉頭看了看卓慕梵：「她……有惡意嗎？」

  在我觀察那女鬼的時候，卓慕梵是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的。聽了我的問題，他才搖了搖頭：「她只是個來送信的罷了，不過身上帶了些陳腐的氣息，讓我知道了事情。你只管上前去就是，將她脖子裡的那東西拿出來，那應該是和老太的東西。」

  不知為何，明明和卓慕梵認識並不算久，但是我就是很信任他。

  或許也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卓慕梵以外，我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可依靠的吧！

  當我上前一步的時候，我明顯地感覺得到，我手中的冥燈，越發猛烈地跳動了一下。而那女鬼的脖頸之中反光的東西，也在這火焰的跳動之下閃爍了一番，我這才看清，那東西……似乎是奶奶的髮髻上帶著的簪子！一枚銀簪子，露出來的部分，可不就是那簪子頭上的雕花嗎？

  這個女鬼和方才那骷髏給人的感覺不同，如果說方才的害怕，其實還可以讓我有反抗的餘地的話，眼前走近這個女鬼的時候，那種陰寒的恐懼，仿佛是從心底里發出來的一般，讓我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塊冰冷的東西，通過我的血液，一點點地滲透進入我的心臟！

  明明這女鬼也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裡而已，可那種仿佛骨血裡頭都帶了冰冷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不過當感官都仿佛被冰冷浸透之後，我鼻尖之處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同於方才遇到那骷髏的時候聞到的腐臭味道，這淡淡的香味有些雨後青草的氣息。讓人覺得並不難聞，甚至還有些好聞。

  卓慕梵就站在我的身後沒有動，讓我知道至少眼前的這女鬼暫時還是可以讓我安全地接觸的。

  稍稍上前一步，當我伸出手的時候，我卻突然聽到了笑聲！

  「嘿嘿嘿——」

  那是個女人的笑聲，就從這女鬼的身後發出來。那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色裡頭，讓我一瞬間就汗毛聳立了起來！

  而身後的卓慕梵也是上前一步，和我靠的更近了些，說話的語速也加快了些：「快把東西拿出來，只有你能將東西拿出來，我無法觸碰她。」

  原來……是他無法觸碰，而不是刻意要我去拿啊！

  深吸一口氣，我上前了一大步。雖然害怕，可我們總不能這一晚上都在這裡和這個女鬼耗著吧？是死是活的，總歸來個痛快就是！

  比我想像中的順利，我的手觸碰到了那插在女鬼脖子上的東西的時候，女鬼也仍舊是一動不動的。輕輕鬆鬆地，我就將那銀簪子拿了出來。不過這銀簪子似乎已經被污染了，只有方才露在外面的雕花的部分還保持著銀色，而其餘的部分，似乎早就已經發黑變色了。

  「嘿嘿嘿——」

  那女鬼又是陰惻惻地笑了笑，可這一次……卻讓我看到了她的模樣！

  之前我一直以為，這女鬼就是沒有頭顱而已！

  如今走近了才發覺，這女鬼根本就不是沒有頭顱，而是她的頭顱不在脖子上，卻倒掛在了脖子的後頭！此時此刻，那頭顱即便是倒掛在後頭的，卻也仿佛掙扎著要回到自己的頭顱上一般，在女鬼的背後晃晃悠悠，還發出了滲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