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個個的比紅娘還積極。

  「太子殿下進城了！！」

  這句話如響雷一般炸醒了整座皇城，暖漪身在其中，覺得安靜了多日的皇宮在一瞬間活了起來，以至於規矩禮法在這個時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皇宮裡沒了皇帝，就像是失去了三魂六魄的軀體，雖然樣子沒變，但總歸是令人不安的。自從楚驤咽氣，最初的一段時間宮裡哭聲不絕，可漸漸的哭聲少了，甚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一般的安靜，沒人知道這份安靜要維持多久，可人人都會因為這份死寂心生膽怯。

  麒麟兒的歸來像是一道光照入黑暗的房間，讓人忍不住仰望。

  暖漪就守在楚驤的靈堂之上，她似乎都能聽到麒麟兒回宮的馬蹄聲，那麼的矯健，一下下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麒麟兒身上還穿著盔甲，走起路來身上的銀甲還會發成聲響，他挺直腰背走進大殿，一眼就看到跪坐在梓宮旁的母后，麒麟兒眼睛裡一下就有了淚水，他從未覺得母親如此瘦小過，穿著一身素服，像是一陣風就能颳走一般。

  見他進來，暖漪站起身，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自己的兒子。

  麒麟兒離京的時間不短，經過一場戰爭的洗禮，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跟從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暖漪在心裡感慨，若是楚驤還在該多好，他應該很高興看到兒子如今的模樣，像個真正的男人。

  麒麟兒在暖漪面前跪下，音調裡帶著哭腔，「母后........」

  暖漪卻覺得很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去見見你父皇吧，他很想你。」

  麒麟兒一愣，明明父皇已經駕崩，可是在母后的嘴裡，卻像是還未曾離去一樣。這種認知讓麒麟兒更想哭，他點點頭，站起身單獨去祭拜父皇。跪在父皇的梓宮前，麒麟兒甚至想要探手去摸摸父皇的棺木，這樣就能跟父皇親近一點。從前在麒麟兒心裡，父皇就是壓迫感十足的山，永遠不可逾越，永遠頑固不化，讓麒麟兒不服，更讓他痛苦。可如今，父皇不在用從前般對他耳提面命，不會再對著他搖頭訓斥，可壓迫感卻更濃了。

  麒麟兒眼前好似出現了父皇的模樣，他是那麼的瘦削，眼神卻不見半點病弱，銳利的像是下一刻就能取人首級。

  腦袋貼地，臉挨在自己的手掌上，麒麟兒泣不成聲，他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的機會，可以對著父皇說一聲感謝，感謝這麼多年來，父皇拖著病體依舊要逐字逐句檢查他的治世文章，就算已經需要臥床，卻也還是讓太監抬著去校場看他練武。父皇為他付出了太多，可那時的他，只覺得壓抑，並不了解父皇的苦心。

  今時今日，他已經知道父皇對自己嚴格要求是防著他出錯。若不是他根基牢靠，在戰場之上，怕是早已經喪命，若不是他熟讀兵書，怕是會在第一次吃敗仗之後就一蹶不振。

  子欲養而親不待，令麒麟兒痛徹心扉。

  懺悔過後，麒麟人對著父皇鄭重許諾，往後，母親妹妹，還有弟弟們，都會是他肩上的責任，父皇一生將家人保護的周全，那麼他也能做到。

  短暫的情緒發泄之後，麒麟兒站起身，擦掉眼淚，對著暖漪說了句，「康安要晚一天到，您等等她。其他的事，交給兒臣。」

  暖漪點頭，整個人都癱軟下去。

  自從楚驤駕崩，就不斷的有人問暖漪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聖上什麼時候下葬，太子什麼時候繼位等等等等。面對種種問題，暖漪就一句話，等太子回京再說。

  不是暖漪拿不定主意，而是這等事情，還是要由太子來做才名正言順。

  只能等。

  可等，又談何容易。

  國不可一日無君，權力真空期，伺機活動的人不在少數。

  暖漪只能忍。好在現在麒麟兒回來了，暖漪相信他能解決好這些。

  麒麟兒召集文武百官進宮議事，安靜了多日的京城，重見昔日車水馬龍，官員們紛紛乘馬車出門，又因為這是太子在先帝駕崩後第一次召集大家，人人都想早些進宮露臉。

  一時間宮門口亂如菜市場，爭先恐後。

  太子楚麒，乃是當年先祖親封的皇太孫，又由先帝帶著做了這麼多年親政的太子，加之剛打了勝仗回來，生擒了造反的騏王。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子繼位從道統以及各方面考慮，比當年先帝繼位要來的名正言順。

  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子至今尚未大婚。

  所以太子登基後的首要大事就是成婚。

  因之前先帝並未給太子定下婚約，所以誰會成為皇后，就成了京城裡現在各家各戶最關注的話題，不僅僅是達官貴人，便是平頭百姓也都翹首以待。

  畢竟先前幾代皇帝都是在 邸的時候就已經成婚，正妻嫁過去的時候多數是王妃或者皇子妃，現在這位新帝已經登基，也就是說他的正妻是要從正宮門抬進去的皇后，建國以來，直接抬進宮的皇后，而不是從皇子妃熬成皇后的，只此一位。

  如此大福，誰又能不好奇會落在誰的頭上。

  **

  後宮裡，康安比哥哥晚了一日回宮，見了暖漪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怪我這身體不爭氣，哥哥一路飛奔，我跟不上他。」

  麒麟兒騎馬如閃電，不僅快還耐力持久，康安哪裡能跟他比肩，所以慢了下來，比哥哥遲了整整一天。

  暖漪對女兒要和善溫柔很多，「你何必跟他比，換了馬車回來也無不可。」

  康安上上下下打量母后，輕聲說：「我是擔心您。」

  父皇駕崩，康安雖傷痛，卻更擔心母親。她從小就在母親身邊長大，幾乎形影不離，母親給了她世上最多的關愛，她自然對母親更親近。父皇沒了，宮裡宮外人人都盯著皇后，要看她下一步的動作，康安僅是想想都能感受到母親的壓力，她怕母親會撐不住，這才快馬加鞭不惜跟著哥哥比速度也要回來。

  知道女兒心疼自己，暖漪摸摸女兒的腦袋，「擔心什麼，都有你哥呢。」

  麒麟兒確實表現的很不錯，也不知道是出去歷練了一圈真的成熟了，還是早已經被楚驤訓練出來，看他處理事情井井有條，不用暖漪擔心，就讓人很欣慰。

  再者說，暖漪拉著女兒的手，「外面都說母后篡權，若這時候母后事事往前面站，只怕會讓人戳你哥的脊梁骨。」

  前幾年楚驤病情反覆，暖漪幫著批改了些奏章，民間就已經有人在說什麼『二聖臨朝』這樣的話，那還是楚驤。如今麒麟兒尚未大婚，若是她在事事爭先，只怕會被人說垂簾聽政。暖漪要避嫌，就要往後退，萬事都讓麒麟兒打先鋒。

  「您管他們說什麼！」康安骨子裡還是很有些公主脾氣的，「就算真臨朝主事，也是應該的。」

  這個女兒身體不好，脾氣卻是一等一的硬。

  暖漪就笑，不多說什麼。她若是想要權力，早在楚驤病倒的時候就已經可以伸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康安了解母親的性子，不多提這個話題，反而問暖漪，「哥哥要大婚，您心裡可有人選，我看現在那些大臣就差互相扭打在一起了，都說自家的女兒好，一個個的比紅娘還積極。」

  未來皇后的位置，誰又能不眼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