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承恩公府的權勢滔天

  寶兒臉一鼓，到有了幾分孩子氣模樣，與他現在的身形不怎麼相配。他說：「這不是從了母親的心思，怎麼又來怪我？」

  佟盈萱對上這個兒子就底氣不足，別看這會寶兒一臉順從，可寶兒在宮裡長大，一身的主子脾氣，就算是她這個母親，在他面前都很難拿起架子來。這些年對兒子，親近不足，敬畏倒是隨著寶兒越來越長大，多了些許。

  沒辦法說兒子，就只能說老子，轉頭對準霍祈，「他還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喘口氣，她又說：「實在不行，也該你去啊，你不是吹噓自己是常勝將軍，既然那麼厲害，何必讓兒子上戰場，你躲在京城逍遙快活！」

  

  霍祈頭疼，這女人的嘴，真是嚇人。當年他追求佟盈萱的時候，是說過自己的豐功偉績，可那不是熱戀期嗎？佟盈萱那時候還是個含情脈脈，溫柔如水的女子呢，如今呢？人胖了不說，性情也變了許多，不過想想宮裡自己那親妹子，霍祈又覺得可以理解了。暖漪年少時，霍祈覺得怕是再沒有比自己妹妹更弱小的人了，在鎮北侯後宅，任人欺凌，如今暖漪卻比他們這些男人都心性堅定。

  他這麼一晃神，佟盈萱更氣了，「跟你說正事呢，你這又是想到誰了？」

  霍祈嘆口氣，也不與佟盈萱爭辯，只是說：「你靜下心來想想，我不去，真是為了在京城享福？」

  外面因為楚騏的那封告天下書鬧的沸沸揚揚，楚騏謀反固然大逆不道，可是外戚干政卻也是法理難容。更甚至在百姓心目中，皇家自己爭權奪利都是可以理解的，多還有些看熱鬧的心態，但外姓人一旦來了，那就是十惡不赦。楚騏是堂堂正正的龍子龍孫，當年蕭皇后嫡子，他打起『清君側』的旗號，名頭再正義不過！

  這種時候，霍祈哪裡還敢帶兵討伐，這不是瞌睡給人送枕頭。仗還沒打，士氣先沒了七分。所以他不能去！但袖手旁觀同樣不行，廟堂之上坐著楚驤，那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也在冷幽幽地看著承恩公府，若是霍祈誠意不足，不用楚騏來，楚驤就能先解決了他。

  所以讓寶兒去，哪怕知道是去給麒麟兒擋刀，也要去。

  佟盈萱眼淚撲簌簌掉，說不出話來。她就算心裡沒霍祈想的那麼明白，可寶兒跟麒麟兒身份懸殊，跟麒麟兒一起出戰，若是有危險，寶兒必定是受傷更重的那一個，這是毋庸置疑的。

  霍祈臉色沉重，佟盈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有寶兒，一臉平靜。

  甚至還安慰父母，「放心吧，兒子不會有事，我是鎮北侯的嫡孫，承恩公的嫡子，難道上戰場還能丟了命不成？那怕是祖父在九泉之下都會不答應！」

  他沒見過祖父，姑母與父親也不太願意提起。可這幾年在軍中大營，不少老兵會提起曾經的鎮北侯，是多麼的驍勇善戰，是多麼的英雄無畏。寶兒自然是驕傲的，身在這樣的家族，他覺得自己身上有使命。他不能讓霍氏一族萎靡不振，更何況他還有四個弟弟在望著他。

  寶兒說：「你們該想想以後。皇姑父的身子就這樣了，未來麒麟哥才是天下主宰，這一趟，無論如何我與麒麟哥都算是患難與共，將來就沖這份情誼，他也不會動承恩公府。若是這時候退縮，皇姑父現在還留著父親保衛京城，可麒麟哥一旦即位，第一個要除的怕就是父親。」

  一番話說的霍祈跟佟盈萱都極為震撼。

  這個兒子才不過十幾歲，竟然能說出這種有些犯忌諱的話來。

  佟盈萱嚇的先看外面是否有人，又訓寶兒說話不注意，這等事情怎麼能宣之於口，這都是你知我知心知肚明的事情。

  寶兒哄親娘，「你們難道還會害我不成？」

  佟盈萱拍拍兒子，感動的同時又欣慰，但話說出口還是規勸，「這種話，往後萬萬不敢說，便是對著親近的人，也不能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話透出去可不得了。」

  寶兒點點頭，臉上表情很是乖順。

  佟盈萱看看兒子，到這一刻，才算是有些原諒當年暖漪將寶兒留在宮中撫養。捫心自問，她養育大的那四個小子，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也沒有這樣的眼界。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好像天生就有敏銳的洞察力。

  再聯想兒子帶著康安離開京城，躲過這一陣子風口。心裡又是一陣起伏，她那弟妹整日埋怨，可眼下的局勢，離開紛爭之地不失為一種辦法。康安是唯一的公主，其他三個兄弟，無論是誰即位，康安的榮耀都會在，只要康安在，佟家就能保全下去。

  想到這裡，佟盈萱就想回娘家去跟弟妹說說，往後只會更加風聲鶴唳，萬不可在對帝後言語不敬。

  佟盈萱走後，霍祈跟寶兒父子相對，沉默良久之後，霍祈突然問：「你對那位子可有想法？」

  這話讓一直看起來勝券在握老神在在的寶兒呆住了。

  霍祈對著兒子腦門給了個腦瓜崩，「少給老子裝傻！」

  因今日寶兒的一番話，霍祈不打算再將他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既然動這麼多，那就問到更深些。

  寶兒靜心想了片刻，搖搖頭，「累都累死了，兒子才不要做。」

  寶兒可是見過楚驤春秋鼎盛時的英姿，也親眼見證楚驤全心投入國事，忙的日夜不分，生生將身體熬垮了的過程。前些年寶兒跟麒麟兒接觸不多，這幾年霍祈在京，寶兒幾乎日日跟麒麟兒會碰面，也親眼見證了麒麟兒的悲慘生活，那真是起的比雞早，乾的比牛多。

  想到這裡，寶兒突然說：「若是當個昏君，倒可以考慮。」當個明君要殫精竭慮，可當個昏君卻可以用手中權利滿足私慾，妙哉妙哉。

  霍祈抬腳就踢，真的發了狠的力道。

  寶兒捂著屁股身子靈活地躲，嘴裡還說：「那您為什麼不當？還不是偷懶，以為我看不出來呢！」

  霍祈張張嘴，想說他當時還真是沒有這個可能性。先帝時將鎮北侯府徹底顛覆，楚驤剛即位時對霍祈也是處處防備，也不過是借著這幾年楚驤身體不好，疑心重，又怕有人想要謀害麒麟兒，所以才給了他一點軍權，讓他給麒麟兒保駕護航，有他這個舅舅在，朝中大臣對麒麟兒也會多幾分尊重。

  可如今，他自己竟然能生出兒子也不是沒希望登上那個位置，兒子也理所當然的覺得當年他不做那個位置，是不想。

  足見今時今日，承恩公府的權勢滔天。

  ——

  慈恩殿中，暖漪還在給麒麟兒收拾行李，楚驤也在。

  暖漪其實不用做什麼，只用列出單子，一樣一樣讓人去準備即可，可她就是不放心，想要親眼看著。楚驤今日也陪著她，暖漪想，他應該也是不放心。

  畢竟是麒麟兒第一次離家，還是去打仗，即便對方不是外敵，可更多時候，自家人殘殺起來才是最殘酷的。他們都親歷過戰爭，知道一旦見血，情況就非常理可以推斷。

  暖漪嘆氣：「麒麟兒若看到這些東西，怕是又要生氣。」

  她極少在背後編排兒子，怕楚驤會因此遷怒，今日大概是心情緊張，忽略了。

  楚驤聽了嘴角微翹，倒沒有生氣。

  麒麟兒的長相像暖漪更多，可脾氣，卻不像她那般柔順安然，反而挑剔、敏感、好勝心強盛。從前楚驤總覺得這性子要磨練，今日倒也察覺出些不同來，這性子，跟自己真是像了個十足十，當年他去衛城，也會嫌棄行李多很麻煩，只不過那時候暖漪給他準備的，他就算心裡嫌麻煩也會帶著。

  如今也一樣，楚驤便說：「你準備的，他都會帶上。」

  殿裡氣氛尚好，突然有人來稟報，說承恩公騎馬不慎摔傷，情況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