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暖漪一口氣上不來，猛地咳嗽起來。借著咳嗽的因，她微微低頭思考楚驤說的這句話，世人皆知楚驤身體不佳，起因是當年推行新政累垮了身子，這幾年民間也不乏對楚驤歌功頌德人拿這事情做文章。可楚騏呢？他當然不會感動於楚驤為了天下累垮了身體，他只會想利用楚驤的弱點對他進行打擊。

  楚驤這話不無道理。

  只是.........暖漪緩過氣來，說話聲音帶著咳嗽後的嘶啞，「他未免太小看你。」

  

  就憑著一句話，楚驤笑起來，他原本就不愛笑，尤其是這幾年生病，笑的更少，就算有時候笑，也多是譏諷或者是冷笑，如現在這般，像是從心底里盪出來的明媚笑容，暖漪已經很久不曾見過，一時竟然有些發痴地望著他，忘了行動。

  她這樣更讓楚驤心動，摟住人深吻。

  暖漪掙扎著分開，用眼睛瞪他，這裡可不是在御書房內，周圍都是親信，大庭廣眾之下，帝王做出這般行徑，有失體統，楚驤卻不管，他如今哪裡還要受那些東西的管束，只想隨心所欲。

  楚騏大概是想讓他日日殫精竭慮，甚至憂心忡忡，從而身體更差，甚至快點死。

  可楚騏算漏了他身邊有個暖漪，暖漪為了他不惜自己試藥，這幾年楚驤自己都已經厭煩了那些藥湯子，暖漪卻還是孜孜不倦地嘗試，有時候舌頭苦的飯都吃不下。卻還要在他面前粉飾太平。

  平心而論，年少時對暖漪有愛戀有占有欲，但他唯獨沒有想到，暖漪會為他付出到如此地步。

  將暖漪摟進懷裡，楚驤低低嘆氣，「他不知，便是為了你，朕也會能熬一日便多熬一日。」

  讓他怎麼捨得。

  暖漪因他這一句話就眼睛裡有了淚，沒有經歷過的人大概不會了解，這幾年暖漪上要照顧楚驤，試藥、安排起居，還要應付他時好時壞的脾氣。面對麒麟兒的苦悶與年少輕狂該有的反叛，還有兼顧康安以及下面的兩個兒子。暖漪太累了。

  累到輕輕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湧出滿腹的委屈心酸。

  可也因為這樣的言語，覺得這幾年的付出都值得，甘心情願。

  暖漪說：「等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就讓麒麟兒管那些俗世，咱們也學康安出去遊歷，我很久沒見過大漠上的落日了，想去看看。」

  當年抵禦匈奴時，雖兇險，可也是她最好的青春時光，這一生少有的肆意做自己的時候，現在很是懷念。

  只不過如今楚騏在衛城，不解決了他，暖漪怕是去不成的。

  楚驤臉上的笑容還在，「你不反對康安離宮，就是藏著這樣的私心吧？」

  暖漪毫不猶豫點點頭，她沒有過上的日子，讓女兒過上，也算彌補遺憾了。甚至於暖漪低低的嘆息，「若我身邊有些小書呆那樣的人，怕也能歲月靜好的過一生。」

  原本重生之後，暖漪是打定了主意要安安穩穩度過一生的，可沒想到意外救了楚驤。在感情上，楚驤無可挑剔，身為帝王卻也能一世只守著她一個人。可平靜的生活，卻離暖漪越來越遠，這麼多年，風雨激盪，哪有平靜的日子讓她過。

  沒想到暖漪一句話，讓楚驤的眉眼冷下來，「怎麼？看上小書呆了？」

  這話簡直莫名其妙，暖漪啼笑皆非，「你不會吃個孩子的飛醋吧，他是咱們看著長大的。」

  小書呆還真是個小呆子，他喜歡康安，就願意放棄一切跟康安在一起，無論是天涯海角，只要是康安想要做的事情，他都支持。榮安侯府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可小書呆一直以來的堅持讓榮安侯府都靜默下來。只能另選家族的繼承人，為此，聽說小書呆的母親找上如今的承恩侯府侯夫人佟盈萱還哭訴過，說皇家搶他兒子。佟盈萱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臨時回府的寶兒問了罪。

  寶兒在宮裡跟康安朝夕相處幾年，從內心裡早已經將康安當作自己的親姐姐，且這個姐姐還是需要他時時保護的姐姐。

  「沒了我那表弟，康安公主依舊是帝後嫡女，當朝最尊宮的公主。而沒有公主，我那表弟，什麼都不是！」

  這話深深傷害了小書呆母親的心，在她心裡兒子自然是頂頂好的，在寶兒嘴裡卻成了靠著公主的廢物。氣憤於寶兒幫著公主不幫著自家表弟。

  佟盈萱只能幫著兒子說話。

  寶兒是個強勢的，跟著霍祈這幾年都已經開始領兵了，霍祈有意為之，如今的承恩公府，寶兒的意見甚至比霍祈自己的還要管用。霍祈多年不在京城，對京中的局勢分析，還不如寶兒來的尖銳直接。霍祈這般態度，時間長了，無論是佟盈萱這個母親，抑或是下面的弟弟，都以寶兒為圓心，馬首是瞻。

  在宮裡時，暖漪生的雙胞胎就圍著寶兒轉，出了宮，寶兒下面的那四個弟弟，更是各個以自己的大哥為榮耀。

  還跟雙胞胎爭論過，說這個哥哥是他們的，讓雙胞胎離遠點。

  寶兒能成這幫孩子的頭兒，暖漪樂見其成，楚驤則很得瑟地跟霍祈說：「身體朕不如你，教育孩子，你不如朕。」

  也算是楚驤在霍祈面前的一件得意事兒。

  榮安侯府求助無門，小書呆又一門心思，只能遂了小書呆的心，讓他們走了。

  楚驤想起小書呆還是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甚至覺得小書呆是外忠內奸，要不然宮裡這麼多孩子，怎麼就小書呆拐帶著康安非要離宮不可。

  可見也是個有心思的。

  不提那些，楚驤將暖漪抱緊，「等麒麟兒能立住了，咱們便走。」

  「嗯。」

  暖漪有些憧憬起來。

  ——

  楚騏沒有讓楚驤等太久，當年年尾，楚騏起兵，打的是『清君側』的名號。

  楚驤看了楚騏的告天下書，簡直要笑出來。只不過是譏笑，諷刺的眼神里藏著風暴。

  暖漪有些緩不過神來，什麼時候，她成了妖言惑眾，蠱惑皇帝的妖后了？

  沒錯。楚騏所謂的『清君側』清的就是暖漪這個皇后。羅列了皇后霍氏的八大罪狀，第一條就是禍亂朝綱，插手政事。自古女子不可干政的規矩深入人心，暖漪確實幫著楚驤批改過一些奏摺，這也成了楚騏所謂的證據。

  第二條，說暖漪善妒，把持後宮，楚驤這麼多年來只有暖漪一個女人，後宮形同虛設，子嗣更是除了皇后，其他後宮嬪妃都無所出。

  再來第三條就是外戚干政，說的是霍祈，作為皇后的親哥哥，掌著天下兵馬，尤其是京郊大營，如此重地，竟然讓外戚掌兵，可見霍家已經把持朝政到了何種地步。

  暖漪沒再往下看第四條，她目光有些茫然懵懂，望著楚驤，「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要不看這『清君側』的告天下書，暖漪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呼風喚雨，敗壞朝綱第一人。

  霍祈痛罵，「放他娘的屁！柿子挑軟的捏！」

  楚驤身邊能臣強將不少，這楚騏誰都不說，就抓著暖漪這個皇后不放，不是柿子挑軟的捏是什麼？

  暖漪想法很奇特，她竟然問：「他寫這個有什麼用？我若是自縊，他不是什麼名頭都沒了？」自來爭權奪利都要找個完全的理由，楚騏不說楚驤有問題，反而說她這個皇后有問題，那她若是死了，楚騏不就沒有理由謀反了？

  她話音剛落，不僅霍祈，連一直沉穩的楚驤都變了臉色，站起身來。

  暖漪就懂了.......楚騏還真是挑了個最萬無一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