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臣之心昭昭。

  暖漪手腳很快，其他御書房的人也都見怪不怪，迅速遞上痰盂，暖漪也接過一旁的溫藥茶，等楚驤咳過之後，溫茶入喉，然後柔軟的帕子放在下巴處，擦拭乾淨。

  

  楚驤靠在暖漪身上，緩了一會兒才問：「麒麟兒呢？」

  明明今日是康安離京的日子，楚驤張嘴就問麒麟兒，可見他心裡，麒麟兒才是最重要的。暖漪抿了下唇說：「讓他去看看小三小四的功課，最近因為康安要走，小三小四整日纏著康安，功課都懈怠了。」

  楚驤卻不滿意，「小三小四有授課恩師，何至於讓麒麟兒去看！豈不是浪費時間！」

  他恨不能麒麟兒的時間一分掰成三分用，去教導弟弟們的功課，顯然是大材小用。

  暖漪輕輕拍楚驤的後背，「康安離京，孩子們都有些不適應，尤其是小三小四，跟康安最親近，這個時候，讓麒麟兒去安撫一下，也是正事。」

  楚驤不知想到什麼，幽幽嘆了口氣。

  暖漪聽他的嘆息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幾年楚驤身體不好，精力有限，幾乎所有的心力都放在麒麟兒身上，因為此，對雙胞胎就疏於管理。麒麟兒背地裡跟暖漪說過，那兩個弟弟，簡直跟他的兒子一樣，衣食起居、課業性情，都是麒麟兒在操心，他這個哥哥雖然大不了幾歲，卻要處處表現的像個大人。

  暖漪能做的只能是讓麒麟兒少擔心，可楚驤身邊離不得她，很多事只能交給麒麟兒去處理。

  楚驤肯定是因此自責的，暖漪不想提那些讓人不適的事，就笑著說：「小三小四別看年紀不大，心眼兒可不少，麒麟兒跟他們整日裡也是鬥智鬥勇，權當磨磨麒麟兒的耐心了。」

  那兩個小兒子，上面有兄長擔著事，還有個身體不好的姐姐，輪到他們能分到的關注少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管的少，那兩個小子歲數越大，性情越野，惡作劇不斷。聰明倒是頂頂聰明的，卻將聰明都用到了旁的地方，難管至極。

  楚驤腦子裡浮現出兩個小兒子做了錯事後，梗著脖子不認帳的模樣，語調輕諷，「麒麟兒跟康安都那麼乖，也不知道那兩小子是隨了誰！」

  康安一直乖巧不惹事，是因為身體不好，只能如此。相對而言，麒麟兒就真是乖娃娃，小時候愛笑討喜嘴巴甜，現在長大了，便是被楚驤處處刁難，日子幾乎沒有任何 的機會，也依然咬牙堅持下來，有時候楚驤都覺得麒麟兒不錯。可這種想法只是一瞬間，轉瞬即逝。更多的時候，他覺得麒麟兒還不夠好，要更好才可以。

  暖漪聽他誇了句麒麟兒，心情好了些。再沒有人比暖漪更知道麒麟兒的苦楚。

  只不過這個話題不能多說。免得觸碰了楚驤的逆鱗，他現在提起麒麟兒，就要發脾氣。暖漪只說雙胞胎，「像我哥！都是讓他拐帶的。」

  霍祈從泉州回來後就一直呆在京城，沒有再外放。

  如今霍祈掌著京郊大營，是京城人人知曉且敬畏的承恩公。

  這幾年，霍祈帶著寶兒還有雙胞胎出外騎馬，與雙胞胎在一起的時間，算下來比楚驤還要多些。最開始的時候楚驤還有些不高興，只不過最近一年，雙胞胎顯示出過人的練武天分，兩個孩子都壯壯的，楚驤才算是看淡了些。

  麒麟兒跟著楚驤這些年，也算能文能武，可到底偏文些，不比雙胞胎，看著跟小牛犢子似的，虎虎生威。

  想起兩個小兒子，楚驤倒是露出一點笑容，「皮就皮吧，精力旺盛也是好事。」

  尤其是他這幾年身體不行，也開始重視起來，他幼年時在宮裡因缺了母親悉心照顧，底子就不好。後來逃出宮去，就大病一場，當時很多郎中都說救不活了，全靠暖漪堅持才挽回一條命。少年時習武，他天資雖高，卻好勝心切，為了立功為了能讓父皇看到他這個兒子，受傷了也不好好重視，只仗著自己年輕恢復得快。如今自食其果，身體的底子虧的厲害，年紀越長，越是容易顯現。

  暖漪將手裡的帕子遞給一旁的忍冬，正巧看到楚驤面前放著的奏摺，看樣子是早上大臣呈上來的。

  察覺到暖漪的視線，楚驤主動拿過摺子給暖漪看。

  暖漪接過一看，呼吸都緊了幾分。

  「這........」

  奏摺上清楚羅列了一系列最近騏王最近的異動，不臣之心昭昭。

  三年前楚驤將楚騏、楚駟都封了藩王，並且賜了封地，讓他們出京就藩。當時大臣們都覺得這是因為楚驤的身體每況愈下，將身邊的兄弟都打發出京，是為了保全麒麟兒的太子地位穩固。可暖漪知道並非如此，當時她就不同意楚驤的這番舉動，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楚騏楚駟不好施展，可離了京，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可楚驤卻說，「康安教朕一件事，那就是養蠱不能管著養，這樣蠱蟲不僅毒性小，還會反噬主人。」

  康安從苗地回來後就開始做一些奇奇怪怪得事情，暖漪將苗地的見聞都跟楚驤說了，楚驤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慮，竟然也沒有阻止康安養蟲子弄藥材的事情。還會跟康安探討養蟲子的心得，並從中受啟發。

  「若安心為臣，在哪裡都會盡力輔佐。若有不臣之心，倒不如讓他們快些顯露。」

  本心裡楚驤不想將楚騏楚駟留給麒麟兒來處理，從輩份上來說，他們是叔叔輩，天然的麒麟兒就低一頭。再者，楚駟跟麒麟兒相處的好，還有幾分面子情，楚驤也怕孩子難做。他想在自己死前為孩子掃清一切障礙，這容不下人的罪名，他要自己背上，留給麒麟兒一個太平盛世。

  當年放楚騏跟楚駟出去，是刻意為之，如今楚騏做出這種種舉動，也在意料之中。

  暖漪只是沒想到楚騏會這麼快動手，按理說蟄伏才是他最好的選擇，等楚驤沒了，才是他最好的反擊時刻。

  楚驤卻像是能感知到楚騏的心思，輕聲說：「打敗朕，才能證明給父皇以及他那母后看，他才是最該登上這個位置的人，若只是對付麒麟兒，他勝之不武。」

  楚騏可不是單純只是想要皇位，他想要一份認可，一個證明。證明給已經撒手人寰的父皇以及母后，甚至全天下人看，他才是當年最出色的儲君，最該接掌這天下的人。而不是楚驤！

  暖漪聽了不服氣，哼了一聲，「如今這天下，誰不贊一聲您文治武功了得，天下太平，他痴心妄想。」

  楚驤初登基那幾年廢寢忘食推行新政不是沒有效果，最初的幾年因推行力度大，受到了些當地官員推行不利的影響，在民間還有些怨言。可如今多年過去，新政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加之北面沒有了戰事，國家能安穩發展，連年豐收之下，盛世的景象初現，欣欣向榮的氣氛濃郁。

  雖然楚驤這幾年身體不好，對朝中事卻不曾怠慢，在民間，楚驤跟暖漪的聲望日隆。

  楚驤聽暖漪這般維護自己就笑，「越是如此，他越不能等到朕死。」

  暖漪捂住他的嘴瞪他，明明是最講忌諱的人，怎麼這會兒倒也不忌諱了。

  楚驤搖搖頭，所謂蓋棺定論，等他死了，楚騏再動手，就無法證明什麼。

  夫妻倆正默默相望時，外面麒麟兒求見。暖漪覺得驚奇，麒麟兒一向對楚驤避之不及，若不是父皇召見，他能躲就躲，今日竟然自己求見，真是奇怪。楚驤更了解兒子，知道麒麟兒這般求見絕對是有事發生，當即讓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