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能讓她多活一天是一天

  「你在做什麼？」暖漪驚聲尖叫。這樣的場景實在過於詭異，尤其是此地還是位於深山之中，暖漪感覺這樣大叫出聲都能聽到回音。

  那老婦人轉頭看見暖漪，半點都不怕，還能平靜說一聲，「回來的正好，給她包紮一下。」說完端起那碗盛著鮮血的碗站起來走了。

  袁夫人的傷口還沒有止血，暖漪顧不上追她，好在這老婦人房裡就有藥箱，裡面瓶瓶罐罐還有些紗布，暖漪打開那些小玉瓶聞裡面的味道，確定出止血的方子給袁夫人用上，在包紮好。確定袁夫人只是服用了蒙汗藥，才會無知無覺，而她此刻性命無礙之後，暖漪才追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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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大廳中，見那碗血已經被老婦人喝下去大半。

  暖漪心中的震驚不言而喻，她難以置信地問：「你為何如此？」

  喝人血......暖漪難以理解。

  老婦人喝了血，嘴唇艷紅，倒是平添了幾分姿色，讓她看起來比前兩天要容光煥發，她講：「你難道不知道她是個藥人？」

  藥人？暖漪這時腦子反應速度是極快的，她立刻反應過來，「她曾經為了醫治別人，嘗過不少藥。」當年為了救治先帝，袁夫人試了不少藥。給皇帝喝的藥，都是她先喝。這種事暖漪也做過，在宮裡，只要是進聖上口的東西，都需要有人先試過的，哪裡能隨便就給聖上的口呢。

  當年先帝時，只會更加嚴厲。畢竟暖漪跟楚驤還是夫妻，有一份信任在，先帝對袁夫人，可是半點信任都無的。

  那老婦人咂巴一下嘴，像是很回味袁夫人血液的味道，她說：「這可都是好東西吶，千年的參、百年的蓮，世間難尋。」

  宮裡的藥自然比外頭的要好，這是必然的，何況當年先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用盡了天下好藥材，這也是能想到的事情。可是暖漪想不通，「你.......不打算救她？」

  若眼前的人心存歹意，暖漪就打算帶著袁夫人走了。那老婦人抬頭，眼中儘是亮光，「救，怎麼不救。只是你當年吃了我的藥，回去生了兩個崽，難道不該給我些報酬？」

  這是暖漪跟袁夫人住到現在，這老婦人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暖漪驚訝，「你還記得我？」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暖漪以為對方已經認不出她了。

  哪知道對面老婦人說：「你的樣子又沒有變，我怎麼會忘。」話說到這裡，暖漪不免上下打量了這老婦人一番，這些年暖漪在宮裡，錦衣玉食，要說容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不算恭維。但眼前的婦人，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老婦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容貌變化大，因為暖漪的注視，她生氣地將已經喝盡的血碗丟在桌上，氣哼哼地講：「都怪那個昏君！」

  暖漪一震。

  甚至有些不可思議地問：「當今聖上？」

  要知道平時老百姓絕不會妄議朝政，這可是要被問罪的，可現在身處這深山之中，頗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倒也不覺得這話突兀。老婦人哼了聲，接著說：「可不就是那個混帳！推行新政！什麼人人有田種，做夢！這地方，世世代代都是我苗族所居，旁人誰也別想踏入一步。」

  暖漪噎住。

  還真是沒想到楚驤推行新政，在這裡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楚驤是想要均分田地，讓大家都有田種，有盼頭。可是苗地地處山區，若是要以耕地計算，就要這裡的山民搬出大山去從事農耕。若是按照土地來算，就要讓外面的人進來，在這山里謀生，開闢出土地來。無論是哪一個選擇，都是苗地里生活的百姓，萬萬不可接受的。這裡是他們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從這裡搬走絕不可能。而讓外面不相干的人進來，更是天方夜譚。

  做夢。

  暖漪知道了這裡的情況，她試探著問：「你們跟官府起衝突了？」

  聽這老婦人說話的口氣，就不能小視。

  「嗯。」老婦人輕聲說：「我因此受了傷，破了元神，變了模樣。」

  她原本一直都是青春少女的模樣，卻因為那一次跟官府對抗，受了傷，到現在都還沒有修養回去。

  養，需要多年如一日的謹慎，破壞卻只需一瞬。

  暖漪抿抿唇，這事情其實跟她毫無關係，但不知為何，暖漪有些心虛。她虛聲問：「那從前鎮子上那些人？」

  她記得自己跟楚驤來的時候，那鎮上還有客棧，還有酒家，現在都沒了。

  老婦人說的簡單，「都打起來了，還有什麼生意做。各回各家去了。」

  這話倒也是，兩邊都打起來了，顯然就是撕破臉了，苗地裡面的人都撤了回來，至於外面來的，也都撤了回去。

  暖漪身在京城，對這邊的情況，半點都不了解，不僅她不了解，暖漪甚至覺得楚驤也不知道。

  到這時候，暖漪才認真反思起楚驤推行的新政，要嚴格來說，楚驤新政的政策，樣樣都是好的，可是太快了.........楚驤性子太急，對各地的情況沒有細細的調研劃分，只是一昧的往下推行，暖漪相信在其他地方，這樣的矛盾不是沒有的。但楚驤推行心切，這幾年提拔的官員都是在新政推行方面有成果的。皇帝越是急，下面的官員只會更急，具體實施操作上，就會失了分寸。

  暖漪心裡想的多，可她不打算在這老婦人面前說，她只問，「我娘的病，您有辦法治嗎？」

  萬變不離其宗。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給袁夫人治病。

  哪想到那老婦人鐵口直斷，「活不久了。」

  暖漪心裡火氣騰就起來了，「那你還喝她的血？」

  「她死了這些血不就浪費了？」老婦人振振有詞，「你當什麼人都能喝呢？她這血，你喝上一口，就會立時斃命。她身上的毒，不輕啊。」

  袁夫人身上有毒？暖漪立刻就繃緊了神經，「什麼毒？誰人給她下的？可有解？」

  老婦人說暖漪沒有慧根，「前次來看著還挺機靈，怎麼幾年不見，腦子裡就進了糨子，成了個傻子。」

  暖漪不出聲。

  老婦人就幽幽慢慢地說：「她吃下去那麼多好藥，味、形相衝，時間久了，自然就成了毒。相生相剋之道，你難道不懂？」

  暖漪懂啊，可面對的人是袁夫人，她就不那麼理性了。

  她要的，「不管用什麼法子，能讓她多活一天是一天，我不能放她走。」

  暖漪現在接受不了分別，尤其是這幾年朝夕相處，她真的離不開袁夫人了。不管是以母親的身份，還是以一個長久以來陪在她身邊的長輩的身份，都讓暖漪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