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你這是掩耳盜鈴。

  燕太妃陪著小心問暖漪，「娘娘，聽聞襄陽公主今日舉辦賞花宴，滿京城的閨秀都去了，連麒麟王也去了？」

  暖漪睨了燕太妃一眼，這幾年燕太妃老的極快，鬢角都出現了白髮。照理說如今燕太妃的生活可謂舒適，在宮裡，她是輩份最高的人物了，楚驤又是個沒心思管後宮的，一切都交給暖漪來處置。暖漪呢，要求很清楚，只要不作妖不惹事，其他的待遇半點不會差，老實養老就行了。燕太妃自從當年自己兩個兒子被整治了一回，後來就一直低調行事，生怕聖上一個不高興，又奪了她那兩個兒子的先生，讓孩子自生自滅。

  

  有孩子牽絆著，便再是什麼人都會收斂幾分。

  燕太妃關心襄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那蔣正可是燕太妃的娘家侄兒，如今蔣家已經完全是蔣正在掌事了，襄陽跟蔣正鬧了這麼一場，誰也看不出聖上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只覺得心驚，在聖上心裡，襄陽的孩子說沒了就沒了，而蔣正，在襄陽住進公主府後，倉促離京，離京前聖上甚至都沒見他，只發了上諭讓他專心政務，萬不可掉以輕心。

  蔣正懷揣著滿心的惶恐離京，暖漪想他應該會全力以赴接替好黃勁之前所做的事情，萬不敢有失的。

  燕太妃今日來，怕是想探探暖漪的口風。

  暖漪自然要擺出態度來，「麒麟兒這些日子以來悶悶不樂，到底是個孩子，出宮玩玩散散心。襄陽那個人，旁的事情也許辦不好，但是這花呀宴的，指定是沒問題。」

  襄陽沉寂了一段時間，很快就有重新振作起來，就這一點來說，暖漪十分佩服襄陽的自愈能力。跟蔣正蹉跎了這麼多年，若是一般人怕是會一蹶不振，可襄陽完全不會，近來襄陽動作頻繁，她正兒八經的公主，又有楚騏這個親哥在，舉辦宴會，四處玩樂，只要不沾情愛，襄陽永遠都能玩出花樣來。

  這麼多年，暖漪這個皇后是個沉寂的性子，除非年節這種大日子，要不然宮裡輕易不會舉辦宴會，而且暖漪跟皇室宗族也走的不近，襄陽可不一樣。她是蕭皇后的嫡女，當年蕭皇后就是個愛熱鬧的，襄陽耳濡目染自然得了真傳，如今召集京城中的世家皇族舉辦花宴，倒是京城多少年沒有過的盛況空前。

  麒麟兒自己來求了暖漪，說想要去玩玩。

  那賞花宴上很多都是麒麟兒小時候的伴讀，也有些同齡的孩子，暖漪這些日子看麒麟兒心情不佳，也就沒阻攔，順著孩子的意思，讓他出宮去玩玩。麒麟兒去，必然是受歡迎的，而且也象徵著皇后的一種態度，那就是皇后支持襄陽公主這樣大肆舉辦宴會，這樣一表態，原本就熱鬧的宴會，更喧鬧了三分。

  過於熱鬧，讓燕太妃都有些坐不住了。帝後如此抬舉襄陽，是不是對蔣正不滿？燕太妃如今最記掛的人除了自己兩個兒子，就剩下蔣正，之前朝中都推測蔣正能成為最年輕的宰相。蔣家上下都是歡欣鼓舞，要知道從前蔣家在京城根本上不得台面，後來因為燕妃在宮裡生了雙子，這才有些底氣。可靠著家族女子在宮裡獲寵得來的權勢，哪裡比得上蔣正這種平步青雲的實權來的好。

  只是沒想到出了黃尤為這檔子事，讓人平添噁心，黃勁又是個沒腦子的，寧可跟著親爹以及那些異母的兄弟一起死，燕太妃背地裡想，那黃勁怕是當了閻羅殿都還在後悔。因為黃勁這檔事，蔣正奉旨出京，這可跟從前的預計不一樣。再者就是襄陽，從前蔣家人包括燕太妃都沒將襄陽放在眼裡。

  原因無他，倒貼的女子從來沒有什麼顏面可言，便是公主又怎樣？自己找上門跟男子無媒苟合，世家哪有自重的女子會做出這種事。而且皇帝默認了這麼多年，蔣家人還沾沾自喜蔣正有出息，能讓公主這般倒貼。

  沒想到如今風水輪流做，便是再不受寵的皇家公主，那也是公主。襄陽活得越是風生水起，蔣家人越是怕。

  怕襄陽肆意報復。得不到就毀掉，這種事情不是沒有。

  燕太妃想要說兩句襄陽，實在是太令人無語，從前愛蔣正愛的恨不能當街擄人，如今竟像是沒蔣正這個人了一般，成日裡飲酒作樂，不亦樂乎。

  話到嘴邊成了，「娘娘您還是心大，老身那兩個不爭氣的，尋常是不放心放他們出去那種地方玩的。」

  暖漪一愣。

  很快就聽出燕太妃話裡有話，聽這口氣，簡直是將襄陽的公主府當成風月場所了。燕太妃打心眼裡看不起襄陽，暖漪能看出來，可皇家公主憑什麼被人看不起？不說站在皇后的角度，只是站在女子的角度來說，襄陽不過就是愛蔣正，為了他一切都能捨棄。難道愛有錯嗎？若是襄陽矜持冷漠，便是從匈奴回來的 ，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高攀得起的。

  一個皇家公主放在家裡，不說畢恭畢敬，最起碼的尊重應該有。可蔣正乃至整個蔣家是怎麼做的？輕視、譏笑、怠慢。

  從前楚驤不拘小節，只專心在新政的推行上，這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楚驤覺得大臣們都藐視皇庭，什麼欺上媚下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蔣正對襄陽都能這般輕視，難道還會重視皇帝不成？對皇室高傲，自然目空一切，而目空一切的人，又如何能成忠臣孝子。

  蔣正前些年的發展是很好，但暖漪可以斷言，他這趟外任輕易是回不來了。

  不過燕太妃說麒麟兒在外讓人不放心，暖漪也確實有些擔心，麒麟兒最近心情不好，可能也是被楚驤的事情嚇到了。這趟出去，希望他能真的放鬆些。

  麒麟兒此時早已經出了公主府，襄陽舉辦宴會自然是女子多，香粉味兒嗆死人，麒麟兒在那府里轉了一圈，咳嗽不斷。他習慣了母后身上淡淡的苦味，對女子身上香氣感覺很不好。再者那些女子看到他，一個個目光灼灼，跟他是待宰的羔羊似的，無端讓人毛骨悚然。

  他去一趟，將母后賞的東西送給皇姑姑之後，就找機會溜了。

  這會兒跟楚駟已經碰頭，楚駟面有難色，「要讓你父皇知道我帶你去賭坊，怕是會打斷我的腿。」

  麒麟兒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想什麼呢四叔。我父皇忙著政事，忙著養身體，就算有功夫也只會關心我那兩個小弟弟，哪有心思管我。」

  這話說的也對，最近楚驤的身體反反覆覆，的確是沒太多精力管麒麟兒。

  但楚駟還是跟麒麟兒約法三章，「帶你去可以，但你去不能開口說話，在一旁看著便是，而且只能呆半個時辰，到了時間咱們就出來。」

  麒麟兒嗤笑一聲，「四叔，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去賭坊不賭錢幹什麼去？再者說，認識我的人我不開口人家也認識，不認識我的人，我就是喊破天，人家也不認識我，你這是掩耳盜鈴。」

  楚駟啞口無言，他家裡也有兒子，可跟麒麟兒比起來乖的沒邊，自己兒子在他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可麒麟兒真是無法無天。

  不過孩子說的有理，都已經進了賭坊了，還讓孩子不說話不參與，確實是掩耳盜鈴。

  「那就只能玩一點小的。」楚駟妥協。

  半個時辰後，楚駟一身熱汗，望著站在人群中央逼問對方加賭注的孩子，渾身打顫，這麒麟兒顯然是有備而來，簡直是賭聖降臨，大殺四方。再讓孩子這麼堵下去，今日他們怕是誰都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