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恩怨情仇
2024-06-11 15:51:44
作者: 佛跳牆
沈楚梅跟著趙小丙到了後院,通州漕運上押運糧草的官員已經在趙小丙書房的椅子上靜靜坐等。見他們兩個人進來,就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可畢竟面對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官員心中緊張的厲害,雙腿還有點輕微的哆嗦。
沈楚梅一招手又安撫他坐下,趙小丙也同沈楚梅在另外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趙小丙又問了一次:「現在沈大人來了,張大人可否把事情再說一次?」
他忙點點頭,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垂頭說:「這趟沈大人在江蘇督促糧草課稅,可能是一不小心著了他人的道了,您在江蘇督辦稱重的這批糧草,押送到通州之後重新稱了重量,結果是,到了通州的糧草比從蘇州出發之前少了一成多。卑職算過,這糧草的糧草大約十二萬石,可一路運到了通州再重新算,糧草就變成了十萬石,一下子少了兩萬石出去。」
沈楚梅的眉頭越皺越緊,又抬起手讓這個人坐下來說話,漕運官員才點頭坐下,繼續說道:「這件事通州漕運上輕點之後,立刻暫時瞞著沒有上報,卑職就親自日夜兼程的趕過來,怕的是沈大人對此事毫無察覺。」
沈楚梅搖搖頭:「你若不說,本官當真不會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本官對這次督辦糧草是很重視的,從頭到尾也督促的很緊,為什麼還會出現紕漏?」他同趙小丙相互看了看對方。
趙小丙就問這漕運官員:「沈大人一路上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紕漏,為什麼還會有人可以從中做這麼大的手腳?」
漕運官員看了趙小丙一眼,恭敬的說:「大人年輕時也曾在漕運上呆過,對於糧草的事情必定是熟悉的,只是那會因為沒有推行攤丁入畝,所以沒人會動那樣的心思。卑職猜測,紕漏是出在了這次沈大人督辦糧課,當地有人跟交糧大戶相互勾結,私下裡在度量的砝碼上面耍了滑頭。」
說了砝碼,沈楚梅就明白了。收糧的時候用來度量的工具是斗,外形做的如同一個狹窄上寬的盒子,外面收來的糧食倒入斗內,就默認了一斗大約的重量。他當時並沒有特意讓人去檢查這些,實在是因為疏忽了。
趙小丙一聽氣的手掌拍在桌子上:「這些糧食不是小數目,而且並不是從一個地方收上來的,要做這樣的手腳,至少是在每一個斗上都做了貓膩。」她比沈楚梅可氣多了,這是戶部糧官的疏忽,而同地方上那些人勾結的未必是官員,也許只個不起眼的『小鬼』。
趙小丙皺眉說道:「真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張大人,你現在就將這些事情寫在奏疏裡面呈送上來,內容要寫的細緻一些,將你的推測也寫明白。」
張大人點點頭,他自然早已經寫好了這樣一封奏疏,遲疑了一下從袖子裡拿出來雙手遞給趙小丙:「卑職其實是早就寫好了,只是不確定是否應該呈送戶部,現在,就直接呈送給大人過目吧。」趙小丙點點頭,張大人也不敢多耽誤,就趕忙的退下了。
趙小丙把奏疏打開仔細看過,冷笑道:「這種事倒也不新鮮,幾年前出過一次,當是是有地方上的糧課官員把度量用的砝碼斗改的大了一圈,迫使那些田主多繳了糧,田主們當然不答應,就聯名把當時主管糧課的官員給告了,因為我還大肆整頓了一翻。」
沈楚梅也是笑的沒什麼溫度,口吻淡淡的說:「這趟他們逆行倒施,乾脆把糧斗改的小了一些來騙我,目的便是要造成兩地糧草無法稱平,讓這些糧草憑空消失一成多?」
趙小丙點點頭:「這也是算計到了骨頭裡,也怪我沒想到他們會做這樣的事,等下我就派人下去嚴查。」
沈楚梅無奈道:「大約罪證也早就讓人毀屍滅跡了,這次你看的很緊,官員們一定不敢打這個主意,倒是下面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倒更可能來壞了咱們的事。」
趙小丙點點頭,立刻到桌子那邊給蘇靜正些了一封書信,請他下政令到地方知府衙門口,將這次所有經手過糧稅收繳的人全部扣留關押起來。書信才讓人往外送,傅善一邊擦汗一邊跑過來,神色看著是慌慌張張的:「夫人,瑞王派了個人從京城過來,他寫了一封彈劾沈大人的奏疏。」
趙小丙故作平靜道:「你慢慢說,瑞王要彈劾沈大人什麼事?」
傅善皺眉說:「瑞王說沈大人暗中勾結了遼人,將一批數目不小的糧草賤價賣給了遼人。」
沈楚梅心中一涼。
趙小丙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心中瞬間明白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太疏忽了,或者說他們太高看了瑞王,原本以為瑞王既是趙瑾瑜的親祖父,還不至於目光短淺到要維護他自己手中那一點點可笑的利益。趙小丙先是在面上掛了一個恥笑的嘲諷,這笑容轉瞬即逝,突然,趙小丙想到了更深的一層。
不對,瑞王的確不至於會糾結這一點點短小的利益,可是如果還有更深的目的呢?如果這一切只是瑞王徹底鏟掉沈楚梅的一個手段呢?
趙小丙在椅子上坐下,感覺到身上有一點點的癱軟,手指輕輕的發顫。
她目光看向窗外,沈楚梅卻還是平靜說:「關心則亂,這件事不會如此順利是咱們預期過的事情,只是從沒想到對方會下手如此狠辣而已,他們其他罪名都看不上,但是通敵的罪名,的確能讓我沈家死無葬身之地,也夠將我千刀萬剮了。」
趙小丙聽到千刀萬剮,目光垂下去:「我會拼命保護你。」
沈楚梅握住她的手,淺笑說:「什麼風什麼雨,該來的就讓它來吧,咱們生而平凡,如何去讓什麼事都順心如意?無非是既然無可阻擋,也只能坦然面對。」
沈楚梅似乎不是很想多討論這件事,他伸手把趙小丙的手握住,垂頭溫存說:「趙翟,我同瑞王的事情千頭萬緒,你跟玄靈一起養大護住了瑾瑜,瑞王縱然不肯承認也知道你對他們有恩,而我是誰?你莫忘記,天下沒有不護犢的父母,我曾經所犯的大忌,瑞王又怎可能真的釋懷?」
沈楚梅提起了那個大忌,趙小丙才醒悟夠來。
是啊,她怎麼能忘記這件事?她當真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