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聊一聊

  趙小丙早知道慕蘭舟上車之後一定冷場，現在的局勢讓她與他之間的關係頗為緊張。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便概括了，『你死我活』。今天她特意等他一起上朝，倒也不是為了討饒，只是想做最後努力平衡一下雙方關係。

  

  「這陣子發生了許多事，其實依我看來，本來不需要走到這麼劍拔弩張的地步，就算現在，也有大把緩和的餘地在。」她說完，就從車內的匣子裡面取了一塊糕餅請慕蘭舟吃，慕蘭舟卻無動於衷的拒絕了。

  趙小丙一笑，垂著頭自己慢吞吞的咬了一口，含笑道：「放心，沒毒。」她眼眸抬起，在他眼中深深的一凝：「你心裡一定悔不當初，當初要踩死我，當真像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呢。」

  慕蘭舟玩味的好笑起來，拿過她手上的糕餅掰下一塊咀嚼道：「現在要踩死你一樣像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啊。你還當你這小命有多金貴，還動不得了不成？」見她仍是垂著頭，默默的去摘掉腿上的糕餅渣兒，慕蘭舟便抬手給她拍了幾下：「還像個小孩一樣，吃個東西就能掉的滿身都是。」

  手上一頓，收回來，對她竟是不知道應當如何：「你今日讓我同車，便是邀我吃糕餅的？」

  當然不是，她搖搖頭，笑道：「我是想說，如今北方大局坐定了，這場戰爭萬萬沒有回頭餘地，咱們應當摒棄前嫌才是，大家各退半步，求同存異好不好？」

  求同存異？慕蘭州狹長的眼睛細長深邃，雙臂在胸前默默的抱著道：「那好，你讓瑾瑜永遠待在北邊打仗，永遠不踏入京城半步，允諾扶持勉王登基，那我就與你求同存異，那遼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你知道，內患不除根本無法平定外患。」

  趙小丙笑著點點頭，露出兩顆精彩的虎牙，她便在他耳朵跟前念叨了念叨：「當年慕家為了擁有皇親國戚的身份，不惜讓你獻身公主，從這件事我就知道了，大人心裡只有你慕家的前程富貴，根本就沒有天下。」

  慕蘭舟突然從後背升起一股涼意，一時無法回答她什麼，只能歪著頭好笑：「你不要瞎說。」

  趙小丙點點頭：「我不瞎說，倘若沒有確鑿證據，誰告訴我此事，我也無法相信啊。」

  慕蘭舟一時拿不準趙小丙是真有證據還是咋胡，但想到自己做的那件事被她知道了，臉上就不可抑制的燥熱起來，心裡有種無法平靜的怒火。

  為什麼這樣羞於見人的醜事，偏偏又讓她知道了，還成了她用來挾持自己的把柄。

  慕蘭舟是個極要面子的人，當初父親讓他安撫公主，他只感覺到骯髒齷齪，冷然的握住了趙小丙的手，冰冷笑道：「你信了，你是準備用你聽到的那些東西到朝廷上攻擊我，好令我身敗名裂？」

  趙小丙的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是有意想你身敗名裂，只是倘若咱們無法和解，大人必定要用我的秘密攻擊我吧？」

  呵呵，慕蘭舟的唇邊一陣抽搐，攥著她的手一遍遍的譏笑：「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

  他問了兩遍，卻問不下去了，因為他的確至今還在糾結要不要戳穿她的一切，可他更生氣於她竟然在他還在糾結的時候，便已經篤定了那個結局。

  「丙三，你握著我的醜聞，頂多使我身敗名裂，可如果天下之人知道你是個女人，你就會萬劫不復了，你說，你準備死在什麼樣的刑罰之下？是五馬分屍，還是千刀萬剮？」他捏住她的下巴，手背在她臉上滑動了一下：「服妖，欺君，玩弄滿朝上下，無視三綱五常，使得天下男子遭逢奇恥大辱，我看，千刀萬剮的跑不了了。」

  趙小丙打了個顫顫，慕蘭州知道她怕，就好笑起來：「這麼怕死，你總說你怕死，我還當你只是說說呢。」鬆開她，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其實我很捨不得，畢竟能玩弄天下男子的女人，八百年都見不到一個，此生遇到了你這個異類，著實令人大開眼界。」

  「蘭舟，縱然我死了，便是沈楚梅跟所有與你作對的人都死了，你們慕家就能千秋萬代了麼？皇朝都有更替，更何何況氏族？榮華富貴剛剛夠用了是福分，超過太多便是禍事。比起家族延續，人活一世能看著一個國家更加繁盛，豈不是比一己私慾更來得痛快？」

  什麼狗屁的花言巧語，慕蘭州笑著搖搖頭：「我就要我慕家的千秋萬代，榮華富貴，不成麼？你跟沈楚梅想的那些我不懂，但我知道，你們成了，我慕家就要倒霉。」

  他心裡巨大的酸楚，他一生為了慕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慕家，他自付無愧於慕家之子，再看看沈楚梅又做了什麼？沈楚梅才是逆子，是沈家的恥辱！

  「你們瘋，就讓我慕家陪葬麼？想的美。」

  趙小丙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慕蘭州才能明白，倘若合作，慕家不會陪葬，她與沈楚梅只是要這天下更平等些罷了：「蘭舟，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慕蘭舟心裡就更氣惱了，到底是誰不懂？

  一時覺得簡直無話可將，馬車正好停下來，車夫說宮門口到了。

  趙小丙撩開帘子準備下去，心裡戚戚然的感覺到今日上朝，怕是她的最後一次吧。

  雙腳剛剛落地，突然，從遠處刷刷刷跑來一群穿著鐵甲的御林軍。

  一下子就把這馬車團團圍住了。

  「沈大人吩咐，趙大人與慕大人涉嫌黨爭，擾亂朝廷秩序，現下把二位帶去大理寺候審，今日就不必上朝了。」

  慕蘭舟一怔，突然用力踹了一腳馬車，怒道：「你們兩個玩的好貓膩！真是厲害，太厲害了！」

  趙小丙輕輕的點了點頭，是，楚梅這一招釜底抽薪，當真是厲害，很有些當年孝康皇帝的精髓，楚梅找個藉口把她跟慕蘭舟一起關去大理寺，讓她與他同時無法繼續參與朝廷上的事情，也就等於，強制令慕蘭舟失去了揭穿她的條件。

  趙小丙一笑：「好，那慕大人，咱們走吧。」

  慕蘭舟笑道：「好什麼？來人，幫本大人去求見太后，告訴太后本大人身上發生的事。」

  這御林軍也不怕死，耿直說道：「太后的寢宮也被圍了，暫時誰都進不去。」

  慕蘭舟突然火大的炸了：「混帳，你們這是逼宮，該死的亂臣賊子！」

  趙小丙就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淺笑：「別說了，走吧，到了大理寺，咱們好好的聊。」